盡做---基隆茶餐廳Cat姐

Cat姐過去一直提供免費飯支援受經濟封鎖的年輕人。

Cat姐過去一直提供免費飯支援受經濟封鎖的年輕人。

「早兩日有個細佬來食免費飯,我當時唔喺到,佢食完之後特登再返來,就係想親口同我講聲多謝,嗰一刻係好感動,佢讀港大,二年班!」眼前這位基隆茶餐廳老闆Cat姐感慨地說。

過去一年,香港逐漸形成了黃色經濟圈,說穿了只是簡單地一群憑「良知」做生意的商人,眼看社會不公,大家讓利盡做,「做到就做,我又唔係想搵大錢,夠食、交到租、養得到班伙計就得!」

眼前這位老闆娘叫Cat姐,營運的基隆茶餐廳與旺角警署只是兩條街之隔,剛剛的泛民初選,亦是其中一個票站,「以前邊有諗過自己會做呢啲?我啲朋友成日都叫我唔好行咁前,搞硬你!」她笑說。

Cat姐年輕時是車衣女工,報讀夜校進修,食正香港八十年代的黃金年代,開廠製衣搵真銀,「嗰個年代唔會諗無錢,你肯做就搵到錢!」在商言商,有錢搵邊個唔想搵,然而良知才是做人基本,她食正香港黃金時代,但卻未有忘記照顧社會基層。

90年代,Cat姐轉開茶餐廳,第一間開在深水埗基隆街,命名基隆茶餐廳,當時已經開始幫助露宿者,加入露宿者行動委員會,將一盒盒盛滿家常小菜的飯盒派給露宿者;最近六七年逢初一十五,更會派齋飯予區內長者,其中一日由善長捐贈;最近疫情,Cat姐聯同義工們為街坊送上防疫物資,有些事並非一時三刻,有心的人一直都在付出。

2014年傘運,金鐘、旺角的佔領區,不時都有人將熱騰騰的飯盒送到現場,原來基隆茶餐廳便是其中一員,「好記得當年有個老師帶住學生來買飯盒,原來係拎去佔中現場派,我知道之後就自告奮勇去派飯,初初諗住幾日貨仔,點知搞咁耐,一派就派唔停,做一個蝕一個,不過當年嘅場面真係唔會忘記,我哋努力過,和平爭取過,但喺政權下,都被打沉咗!」眼前這位傻大姐當年蝕住派飯,談到佔中畫面,回憶總是美好,然而現實卻是殘酷。

79天的佔領,換不到香港人心中的「真·普選」,卻孕育出一個黃之鋒,「其實唔可以叫失敗,當年走咗個黃之鋒出來,令到好多年輕人醒覺,等大家都知發生咩事,唔可以好似動物農莊咁,好似舊年到依家,令到更多香港人明白香港發生緊咩事!」

Cat姐過去一直有和義工們派發物資及飯盒給有需要的人士。(受訪者提供)

Cat姐過去一直有和義工們派發物資及飯盒給有需要的人士。(受訪者提供)

時至今天,有誰可以去決定勝敗,現實是不少年輕人失去了家。有人常說有國才有家,但沒有家的國,剩下的只是空殼,過去一年不少香港年輕人正正失去了自己的家。根據警方公布的數字,由去年6月至今年4月一共拘捕超過8000人,當中有3200多人是學生,60%是大專生,40%是中學生,不少被捕者得不到家人支援,被經濟封鎖的不計其數,更甚被父母趕出家門,無家可歸。一年間,多少家庭被拆散,多少年輕人被離棄,幸好香港仍有群熱心人支援,為年輕人保留那小小希望。

派飯給露宿者

「初初我哋印飯票,個反應唔太好,之後我派卡片畀班細佬,隨便來食,有時望住班細佬,真係好傷心,明明係你哋個仔女,佢就算喺學校打交被人罰,返到來屋企你都無理由唔理佢,呢啲係你做父母嘅責任來?」Cat姐愈說愈勞氣,她3月時到沙嶺拜祭無人認領的屍體,已經有200多個只寫上編號的小小石碑,碑下的屍體是誰,如何死去,無人得知,她感慨萬分,「真係要鬥長命,唔好放棄自己,好好保護自己,命都無就咩都無得做!」

過去一年,Cat姐招待過不少年輕人食飯,雖無血緣關係,卻慢慢建立感情,情同仔女,「早幾日有個細佬食完飯同我講Goodbye,話要走啦,要離開香港,我好唔捨得,但路始終要行,有得出去闖都係好事!」飯是有價的,信任及情感卻無價,人間有情,便是如此。

電影《十年》中有一節叫《本地蛋》,年紀小小的紅衛兵巡查商店,其中一幕講老闆賣雞蛋,標籤寫上「本地雞蛋」,被年少的紅衛兵記錄,原因是出現「本地」二字;另一幕講述禁書,有班學生要看某一類書,要到一間樓上書屋躲起來看,以諷刺香港未來。

「當年我同大家講,啲人都話點會咁快,你睇依家就係咁啦!」國安法一立,店舖不得貼出含港獨意義的標語,黃之鋒的書要在圖書館下架再審查,無需十年,電影情節一一應驗。

Cat姐經歷過香港的黃金年代,在香港土生土長,看着香港由一無所有,成為國際都市,「人係要向前望,有咩理由行返轉頭,香港有咁大優勢,點解要行返去民革年代?」原來Cat姐十多歲時與家人回鄉探親,正值中國民革,「當年返到去周圍都係屍體,要閂埋門講嘢,家姐當年喺南寧醫學院教授,阿爺係富戶,我哋係黑五類,唔可以同外界聯絡,家姐嫁人都要嫁畀無產階級,個感受好深,點解喺自己國家要咁樣生活?」

國安法立法之後,親政府人士大肆宣揚成效,沾沾自喜沒有人再將港獨口號掛在嘴邊,黃店亦撕走文宣,「你唔畀講未唔講囉,到依家好多嘢已經刻骨銘心,好多香港人已經識得諗!」由去年盛夏,到寒冬,一幕幕場面,早已深刻香港人腦中,同路人,一切在心中。

疫症當前,餐飲業首當其衝,基隆茶餐廳同樣是受害者,晚市生意大減,政府4月中首輪限制食肆措施,要求枱與枱距離要隔1.5米,偏偏基隆茶餐廳成為警方檢查對象,還要連續兩晚突擊檢查,要求員工「熄爐」,又查所有人身份證,兩晚都沒有查到任何違規行為,結果Cat姐損失了數萬元生意。「疫情點都有影響,無咗好多晚市,都係外賣多。」本以為疫情舒緩,生意可以逐漸回復,但第三波殺到,今次政府更下令6點後不得堂食,飲食業更是雪上加霜,基隆茶餐廳每日將晚餐餐牌上載到Facebook專頁,外賣九折,都係那一句,「盡做!」

~ 完 ~

Previous
Previous

時勢成就王維基

Next
Next

生命大於一切---陣地社工陳虹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