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崩跌！背後詭譎的國際情勢

美麗島電子報

2015年12月18日紐約輕原油價格跌至每桶34美元，該價位接近2008年金融海嘯時的低點每桶29美元。低油價造成創業近一世紀的英美資源集團（Anglo American plc）宣布進行大幅裁員，從14萬名職員裁減為5萬名，油價下跌使集團面臨百年來的營運危機。該集團掌握全球三分之一以上的有色金屬、鑽石、煤炭、石油，等金屬非金屬事業，旗下子公司更包含全球最大的鑽石公司-De Beers（該公司最著名的Slogan：A Diamond Is Forever鑽石恆久遠）。至2014年6月以來，持續走貶的油價已造成美國能源企業裁員至少25萬名員工，且數據仍不斷攀升。這一波的油價下跌因素，主要可以由以下兩點進行分析：第一，供給需求面；第二，政治陰謀論。

第一，供給與需求。首先由需求面分析，伴隨內燃機革命，近代經濟成長與石油無法脫離關係，石油價格部分反映當時全球景氣狀態。近十年，油價的最高峰落在2008年7月，油價達到每桶145美元左右，而推波從2000年持續至2008年油價多頭行情的動能，主要來自中國大陸快速的經濟增長。上述8年間，中國大陸GDP增速平均超過11%，全球大量原油都輸往以中國大陸為首的亞洲新興市場，導致全球原油價格不斷攀升。

直至2008年9月次級房屋借貸危機，全球經濟進入衰退期，原油價格急速崩跌至每桶29美元，近8年的多頭行情宣告結束。隨後伴隨中國大陸政府的刺激內需計畫，全球憑藉其內需市場逐步回復景氣，油價也逐步上揚，然油價至此未曾再次觸及次貸危機之前的高點。之所以如此，原因為最大的買家—中國大陸，不再需要龐大的石油能源。自2010年之後中國大陸經濟明顯增長減速，從雙位數增長降至2015年第三季的6.9%增長率，與高峰期的速度相比下降將近一半，中國大陸不再需要消耗龐大的能源作為經濟發展之用。

從供給面分析則顯示，頁岩油的開採技術提升及伊朗於11月解除石油禁運，將導致每日增加超過400萬桶原油輸入市場。除此之外，美國為挽救國內因油價下跌而瀕臨崩潰的頁岩能源產業，也將解除長達40年以來的石油出口禁令。這些事情將導致，供給大於需求的狀態更加惡化，使已經低迷的油價更加走弱，無疑是雪上加霜。

其次，景氣反轉的預期心態。2015年8月24日道瓊工業指數單日急挫1089點，全球股市從2008年次貸危機至2015年，未曾再出現單日重挫千點以上的行情，這情況的出現讓投資者懷疑這7年的多頭行情是否已經結束，進入景氣衰退期。另一方面，亞洲新興市場近年經濟增長趨緩，對於能源需求也降低，這些因素都加劇近期油價疲軟的走勢。

總的來說，2000年至2008年油價多頭行情主要是由需求面驅動推升；而從2014年6月以來的油價下跌除了需求面下降外更多的原因來自於供給面造成。大量石油注入市場造成供給過剩，使油價回跌至2008年金融海嘯的水準，一但全球景氣真如預期由多頭走勢進入空頭走勢，油價持續探低並不無機會。

第二，政治陰謀論。為何美國在如此低迷的油價下，還計劃落井下石出口石油？油價下跌對於能源出口國的傷害尤為嚴重，OPEC國家以及俄羅斯受創最深。而美國就是寄望油價下跌，使俄羅斯以能源出口為主的經濟崩潰，挽回美方近期在敘利亞問題上的劣勢。

從歷史中可以發現，每當俄羅斯（或前蘇聯）在地緣政治上侵犯到美國時，國際油價都會下跌，例如：1980年初蘇聯進逼阿富汗後，油價由兩伊戰爭時的高點每桶40美元逐步緩跌至每桶20美元，促使當時的蘇聯經濟更加惡化間接導致解體；2008年8月南奧塞梯戰爭俄羅斯出兵喬治亞後，油價也下跌；2014年6月俄羅斯因烏克蘭問題出兵克里米亞，隨後油價開啟一波的跌勢，由每桶120美元跌至每桶60美元，造成俄羅斯金融危機盧布貶值近40%；2015年11月俄羅斯與土耳其的衝突後，油價從每桶45美元貶至34美元。從上述史實可以發現，油價的下跌與俄羅斯的出兵都看似有關連，其中背後的推手不外乎是美國。

對美國來講，精心布置的石油價格戰，最怕OPEC國家聯合壟斷並拉高油價。然OPEC國家已經不像1973年贖罪日戰爭時那般團結，原因在於，成員國之間都懷疑對方不會遵守減產規則，反而會透過減產提高油價的機會，私自高價賣出，藉此獲利，彼此的猜忌導致減產無法達成共識。另一方面，OPEC國家為了因應不斷擴大的國家與國營企業債務，更必須透過不斷增產彌補財政空缺。成員國間無法互信，財政壓力又火燒後院的世態下，OPEC國家只能任由油價持續探底。

這場大戲一旦排除OPEC國家干擾，美國僅需讓石油供給量往上提升，即可造就油價繼續下探的態勢。完成目標的手段就是讓伊朗的石油進入市場，另外解禁美國自身能源出口禁令。除此之外，12月14日美國國務卿凱瑞和多國代表在羅馬力促利比亞內戰雙方簽屬和平協議，會後利比亞表示將盡速恢復原油生產。這些事件，都使得原油供給短期快速提升，加大供需失調的現象。

從2014年6月克里米亞危機之今一路下探的油價，已經讓俄羅斯損失超過1600億以上的美元，通貨膨脹率超過10%以上。透過經濟手段牽制俄羅斯，是美國長期以來依賴的手段，而如此的方式將持續下去，直至俄羅斯在地緣政治上退出美國的勢力範圍。

對於中國大陸來說，近期低油價無疑是幫助其完成石油儲備計畫，該計畫預估到2020年中國大陸將擁有90天淨進口量的儲備力，但這與美國的160天儲備量，或是日本的170天儲備量，仍有差距。因此在可見的未來，中國大陸仍是低油價期間最大的原油買家。

對於台灣來說，最為擔心的莫過於持續低迷的油價，是否會導致這些產油國家所掌握的主權基金撤離台灣市場，據財訊雜誌估計目前中東主權基金在台資額約2556億元，大約占台股總市值1％，一旦這些投資都因母國經濟問題而離開，對於台灣當今持續量縮的股市無疑更為嚴峻。

【作者 林子超／國立政治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博士生、國立中山大學中國與亞太區域研究所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