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n the future, everyone will be world-famous for 15 minutes."
普普藝術大師安迪.沃荷 1968 年的名言，到 2019 年的今天依然不墜；瞬息萬變的數位時代，這 15 分鐘更能延伸為永恆──沒有什麼會真正從網際網路裡消失。從電腦到手機、各種尺寸的螢幕裡，我們看遍了各種物事的爆紅並習以為常，哏圖、迷因（meme）、網紅讓枯燥的人生有了點擊按讚的快感刺激，你我追逐著下一個百萬點閱的新鮮事物（即便它們可能是莫名其妙紅起來的老東西）。
千禧年後的網路時代，對一個高齡七旬、出生在東歐前共產國家的匈牙利人來說，乍看之下遙不可及，更不用說在古稀之年成為廣告明星、演出樂團 MV、還舉行一場 TED 演講。這是一個「灰姑娘故事」的奇異變體、網路時代的真實寓言，始於這張被稱為「強顏歡笑的哈洛德 Hide the Pain Harold」的迷因圖片：
你或許沒看過這張圖，但你肯定在某個哏圖上看過哈洛德的臉；沒有的話，至少你現在也看到了。大部分迷因、哏圖的生命週期就是小畫家（或 Photoshop）、上傳、轉發、某人看到笑一下、按讚、轉貼，然後沉沒到茫茫的數位大海裡。雖然這些表請各異的臉都是活生生的人，但反正不是來自影片截圖、就是從圖庫裡拷貝出來，修圖細緻的光影、機智搞笑的語句好像讓人只要笑就可以了。但總是會有些執著的使用者，還真的去找到本人出來面對！
從圖庫成名「強顏歡笑的哈洛德」
「強顏歡笑的哈洛德」就是少數得以真面目示人的迷因主角。本名 András Arató 的老先生來自匈牙利和奧地利邊境的城市克賽格（Kőszeg），退休前在布達佩斯擔任燈具測試工程師，退休後和其他老人一樣，每天上菜市場、運動（他喜歡游泳）、偶爾看看 email，和老伴相依為命過著普通的日子（他還有一隻貓）。
10 年前的一張照片改變了一切。
當時和妻子前往土耳其度假的他，拍了張戴船長帽的休閒照片，迫不及待想和親朋好友分享，因此在網路分享（請想像 Facebook 雖然 2004 年就上線，卻是 2009 年才開始有全球使用者大量註冊）。一位攝影師無意間看到了這張照片，便聯繫邀請 András 進行攝影棚拍攝，作為網路圖庫素材；當時他並未多想，「模特兒」的邀約對一位退休老人來說已經是受寵若驚。除了合約裡拒絕將圖片作為政治、宗教或色情相關使用外，他同意拍攝一系列醫生、園丁、上班族等各行各業的照片，授權圖庫使用。
時間來到 2010 年代，網路時代急遽發展，更成為各種創意激盪傳閱的所在。某日某個美國網友興起，和一些朋友發起創造迷因的挑戰，他們找到 András 的照片並開始看圖說故事，其中一個「強顏歡笑的哈洛德」大受好評，而開始在網路上流傳，並且因為 Andrá 有趣的表情，「哈洛德迷因」產生了各式各樣的變體，在英語網路世界流傳。哈洛德也跨過語言的隔閡，在各大洲、各國家的網友之間演變出各種梗圖；到了俄羅斯，某位神通廣大的網友竟然找到 András 的私人 email 信箱，還要求他拍張照片證明自己還在人世，好證明給其他網友看。
也約莫在哏圖爆紅的那時，András 知道自己網路上被稱作強顏歡笑的哈洛德，搜尋了自己的迷因。一開始，他還不太能接受被當成笑話看待，有些圖更是充滿歧視、惡意，讓他覺得被冒犯了，也曾經想要求把自己的照片從網路上全部刪掉。
然而，隨著時間過去，他陸續看到許多網友正面的回應，表示這些梗圖讓他們可以從艱辛的生活裡找回一點笑容。András 最後拍了照片，寫上俄羅斯網友的 ID 以及我還活著的字樣回傳，並且用招牌笑容回應；他也決定在臉書上正式開自己的粉絲頁，接受來自世界各地的回饋和迷因創作。
當各式各樣的梗圖在網路上氾濫，也興起一陣考古和挖掘背後故事的風氣，許多網站成立並探討某些迷因的起源，媒體不時有相關報導。「強顏歡笑的哈洛德」並不新奇，András 在 2017 年就曾接受英國獨立報的專訪，去年他也應邀在 TED 演講。最近則有匈牙利網路媒體index.hu製作了一段短片訪問他，而廣受歡迎的社群平台9GAG也請他拍影片回答粉絲問題。
「強顏歡笑的哈洛德」風潮在沒有人預設的情況下，成為網路上歷久不衰的迷因之一，輾轉吹到了現實世界，讓 András 老先生從美國、俄羅斯紅回匈牙利，在許多平面、電視廣告甚至 YouTube 頻道上出現，最近更在匈牙利代言可口可樂，使他成為某種意義上的「網紅」。
不是所有 meme 的主角都樂意成為「網紅」
András 自述這是他從來始料未及的轉折，在古稀之年從平凡的退休老人變成網紅明星，還展開一段全新的事業，與年輕世代接觸、交流。當然不是每個迷因或網紅在現實世界都能一帆風順，例如曾經從日本 AGC 紅到台灣 PTT 的香蕉君，就在今年發表了希望網友尊重、不要再創造或上傳其他迷因的請求。
故事從匈牙利東邊的小城鎮，一路走到廣袤無邊的虛擬世界，「強顏歡笑的哈洛德」迷因不會從網路消失；現實人生的András歐吉桑，從原本的無法接受到現在擁抱新生活，沒有人知道他還會紅多久，但至少故事目前是圓滿的──一位老人得到了成就與滿足，而世界某處的網友正看著某個哈洛德的迷因發笑。
執行編輯：邱佑寧
核稿編輯：關卓琦
【延伸閱讀】
●「歐洲中心的外包中心」：匈牙利──美麗風光中，生活其實大不易
●猶豫「這麼老了，轉行還來得及嗎？」多年，直到一歲女兒給我當頭棒喝
※本文由換日線授權報導，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