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散文处处可见作者独特的“会心”,遂使读者藉作者之“慧眼”观物明世,因作者之感动而感动,在作者之识见解悟升华为兴到神来的“智慧”之际,相悦莫逆于这高远深至的人生观照与精神境界中。
周志文教授亲身实践“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训的同事,游踪行旅遍及欧亚大陆各地;加以兴趣广阔,品味深入,对各种艺术以至文明生活中各种寄托遣玩之道,鉴别门径辨析甚精,往往左右逢源,言谈微中,令人心悦诚服。他能说“酒话”谈“茗泉”,教我们“冬茶”与“舂茶”滋味之别,饮用之法,巴赫十二平均律音乐各家演奏诠释的异同优劣,或者以水仙花为案头清供的卧云风姿与培养之道,而皆信手拈来,足见平日阅历之广,蓄积之厚,确可位居达人之列。
周志文教授既专精宋明思想,又熟识明清史传,并且教授现代散文,但其对古典诗词不仅泛览而尤多个人的解会,因而论世知人之际,往往引诗见意,别有体悟。
周志文教授显然因其儒学的性理修养,因而在理智上追求中正平和的义理境界,充分显现“有德者其言蔼如”的论断,但在情感上毋宁是更欣赏有棱有角,任才使气而个性凸出的历史人物。
周志文教授不仅熟通中国各种古典著作,如明代吕坤《呻吟语》、张岱《夜航船》以至连横《雅堂笔记》,但更是五四以后的现代人,既会“夜读麦克白”得出“悲剧里的人物,都彷徨徘徊,好坏全不彻底,莎士比亚的悲剧主角,麦克白、李尔王、哈姆雷特或奥赛罗,都是那个味道”的结论。更会措意“自由与平等”,反思“美国梦”,甚至讨论托马斯·莫尔(Thomas More)的《乌托邦》(Utopia),阿道斯·赫胥黎(AldoLls Huxley)的《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再访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 Revisited)以及罗素(Bertrand R13ssell)的《世界的新希望》(NewHope for A Changing World)。
他对罗素似乎深有会心,他因而引申罗素的说法,而以为:“世界的新希望在那里?我们势必要提高知识,让世界没有或者减少愚蠢的人,然后要加强道德意识,让有见识的人勇敢,有胆量说出自己的看法,而且将自己奉献给社会。”面对生命的“虚空”,他会诉诸罗素《我的信仰》(What I Beiieve?)所主张的:“幸福并不因它终会完结而不是真的幸福,思想与爱情,也不因它们不能永存而失去其价值。”而阐发到:“所有的东西,包括世界与宇宙最后都会荡然澌灭,我们不能因为这必然的结果而顿失所依,便怀疑万象的真实。失去证明拥有,短暂证明永远……他们曾经活过的,包括爱与恨,都是有意义的。他们相信生命,尽管他们立刻就会失去生命。”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