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底斯堡战役为什么是南北战争的转折点?

该战役后南方真的失去打赢战争的希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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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个回答

不请自来

依例先下结论:

  1. 严格来说,葛底斯堡战役不是南北战争的转折点;
  2. 输掉葛底斯堡后,联盟国(Confederate States,即南部同盟/邦联)理论上仍有拖平战争,赢得独立的希望。

首先,关于第一点,被称为“转折点”的战役,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斯大林格勒和阿拉曼,往往都起到了扭转战略态势的作用(或者至少能够作为战略态势变化的一道分水岭)。但很显然,葛底斯堡并没有起到这两种作用中的任意一种。众所周知,南北战争史从始至终,几乎完全是一部联邦军持续侵攻联盟国各州的战史。除非在另一个平行世界当中,联盟军在葛底斯堡取胜,并于此后一路势如破竹,杀进华盛顿/费城/巴尔的摩,打赢内战;否则实事求是地说,这场战役根本没有,也不会扭转战争的形势。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葛底斯堡之所以是南北战争的转折点,是因为在此之后南军再也无力入侵北方领土。由于南军长期被动挨打,他们向联邦各州发起的大规模入侵次数也寥寥无几,因此我们只需要简单对这些入侵做一个总结,就能判断出葛底斯堡“分水岭”论正确与否:

1861年密苏里会战(也叫威尔森溪会战,以素有“西线的第一次奔牛河战役”之称的威尔森溪战役命名)。实际上这场会战与其说是联盟军入侵密苏里,不如说是南北双方对于密苏里的争夺战。为南方而战的主要是密苏里本地人组建的州卫队(Missouri State Guards),由密苏里的前州长斯特林 普莱斯(Sterling Price)与时任州长克莱本 杰克逊(Claiborne Jackson)指挥,其在编制上并不属于联盟军;

密苏里州卫队的旗帜,其风格迥异于联盟军的南方十字旗

1862年秋马里兰会战,李率领北弗吉尼亚军团首次侵入联邦势力范围,并与赶来拦截的联邦军波托马克军团在安提塔姆溪(Antietam Creek)边的夏普斯堡(Sharpsburg)交战;

同年冬腹地攻势(Heartland Offensive),布拉克斯顿 布雷格率西线联盟军反攻肯塔基;

1863年夏葛底斯堡会战,北弗吉尼亚军团二次入侵北方;

1864年第二次谢南多厄河谷会战(Second Shennandoah或者Valley campaigns of 1864),在具伯 厄尔利的指挥下,东线联盟军最后一次入侵北方;

同年第二次密苏里会战,斯特林 普莱斯率军反攻密苏里。

结论一目了然,葛底斯堡的失败没有阻止联盟军继续尝试进攻。有趣的是,联盟军距离攻占华盛顿(物理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在葛底斯堡之后的1864年河谷会战中。具伯 厄尔利的部队对拱卫特区的众多要塞之一,史蒂文斯要塞(Fort Stevens)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在那以后,联盟军暂时退回了谢南多厄河谷。然而随着他们在第二次克恩斯镇战役中取胜,联盟军又回过头去,再度攻入了马里兰。

1864年联盟军北进的示意图。红色箭头为联盟军行动路线,蓝色为联邦军路线。史蒂文斯要塞(Fort Stevens)就位于图右侧绿圈处,可以看到其已经位于华盛顿特区的辖境内了。葛底斯堡(Gettysburg)和夏普斯堡(Sharpsburg)的位置分别在图中橙圈处以及地图中上部的黄色五角星处

最后还有一种马后炮的论证方式:南方在葛底斯堡会战后江河日下,最终走向失败,所以葛底斯堡是南北战争的转折点。然而,这个说法既忽略了南军此后取得的胜利(东线有1864年夏的冷港战役,西线有1863年秋的奇克莫加战役),也没有看到另一种可能性:葛底斯堡的失败并没有敲响联盟国灭亡的丧钟。

就像我在这个回答里提到的那样,葛底斯堡战败后,联盟国需要的是稳住战局,让北方民间的反战运动在1864年总统大选中把林肯赶下台,换上愿意和谈的民主党候选人麦克莱伦(即联邦军前总司令,安提塔姆战役就是他和李的最后一次交锋)。为了尽可能达成这一目标,联盟军需要:

  1. 东线:在1864年春夏的Overland Campaign中赢得不止冷港一场战术性胜利;
  2. 西线:利用1863年秋的奇克莫加战役作为翻盘机会,给予威廉 罗斯克兰斯的联邦军坎伯兰军团(Army of the Cumberland)以更为沉重的打击,进而打乱联邦军“向大海进军”、攻取亚特兰大的计划。

事实上,理论上来说,以上两个子目标都是可以实现的。不过考虑到篇幅和问题关联性,以后我会在另外一个问题下进一步对这个翻盘计划作出更详细的解释。

当时葛底斯堡战役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天

在第一天的作战中,罗伯特·李将军所率领的南军由于军长尤厄尔将军的犹豫,没能趁势攻下关键的城南高地,从而使北军利用夜晚从容加强了防御工事。在第二天的作战中,南军对北军防线左右两翼发起的进攻也都未能得手。

在这种情况下,李将军决心以刚刚赶到战场的生力军乔治·皮克特师外加两个师,共15000人左右,由南军副司令詹姆斯·朗斯特里特将军统一指挥,集中兵力向北军阵地中央的公墓岭山脊发起正面进攻,以求在此强行突破北军的防线,夺取战役的胜利。

朗斯特里特将军从一开始就反对这个计划。北军已经占据有利地形构建了工事,地形对南军极其不利。进攻发起后,在长达0. 75英里的路上,南军将不得不在几乎完全暴露的情况下承受北军的炮击;此后南军将进入一片开阔地,士兵将成为隐蔽在工事之后的北军步枪齐射的活靶子;再往前走,等待南军的将是更密集、更致命的霰弹杀伤。在这种情况下,进攻部队面临的毫无疑问将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朗斯特里特对李将军说:“长官,我从军那么多年,是从基层一级级干上来的,也指挥过各种规模的部队,从一个排到一个军,我至少知道什么是士兵们力所能及的。我认为15000名士兵根本不可能攻破那道防线。”

然而李将军拒绝接受朗斯特里特的意见。7月3日下午2点,3个师的南军跨出了工事,向北军阵地发起进攻。正如朗斯特里特所料,这场被后人称为“皮克特冲锋”的进攻,很快就变成了一场灾难。

不到一个小时,担任攻击任务的南军士兵伤亡人数就达到了6500多人,另有近4000人被俘。担任主攻的皮克特师的伤亡率达到67%,3名旅长两死一伤,11名来自弗吉尼亚的团长6人阵亡、5人受伤,40名校级军官中26人伤亡。只有100多名南军士兵攻到了北军防守的石墙之后,但随即就全部被歼。

令人震惊的伤亡率甚至连李将军都深受震撼。部队败退时,李将军策马在官兵间穿梭,口中不停地说:“这都是我的错。弟兄们,这都是我的错。”7月4日,伤亡惨重的南军黯然撤出了战场。南军从此失去了战场主动权,再也没有能力向北方进军。

葛底斯堡战役由此也就成为美国南北战争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