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获第 33 届金曲奖最佳男歌手,成为首位大陆歌王,《飞狗》在他作品系列中是什么水平?有哪些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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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现在的崔健这种份量的人而言,并不太需要用奖项来证明起造诣,反而是如今已经式微的金曲奖通过了崔健来增加自己的讨论度。

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目前华语地区也确实没有比台湾金曲奖更有影响力的音乐奖项。崔健就这样有些机缘巧合地成为了首位来自中国大陆的歌王。

《飞狗》是很有诚意的作品,放在崔健的作品里算尚可,比《光冻》好,对音色的拿捏和部分编配思路还是很能给人启发的。这种Blues Rock/Jazz Rock在现在不是盛行的风格,也不那么多听众喜欢听批判的主题了,但还是值得完整听一遍,感受这股狠劲,痛快地过把瘾。

最后读一读崔健的获奖感言吧,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谦逊。

意料之中吧。毕竟刚好是个男歌手的小年,提名的那些吧,啧(裘德努努力吧)。

崔健作为老牌“摇滚教父”在台湾地区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80年代末《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的台湾版《一无所有》(台湾版删掉了同名曲www)由可登唱片引进,是台湾首张引进的大陆专辑,在台湾获得了双白金销量(数据来源不详),同时在“1975-1993台湾流行音乐百张最佳”里第八位(大陆音乐人获得的最高名次),同样列入旧百佳(习惯上将1975-1993年评选的这批专辑称为旧百佳,1994-2005年的这批为新百佳)的只有68位的唐朝同名专。跟大家刻板印象里不同的是,大陆早期摇滚乐在台湾的影响力比流行乐更高,在旧百佳里算得上摇滚乐的恰好也只有这两张(其余走的还是台湾民歌运动路数,比如丘丘之类的)。台湾真正意义上具有影响力的本土摇滚应该算是童年成立的浊水溪公社。嗯,以至于很长时间内(基本直到21世纪初)大陆土摇乐迷群里一直蛮看不起台湾的,以至于产生过“台湾无摇滚”的说法(五月天被骂“伪摇滚”多少年呀啧啧,崔健当时也看不上台湾音乐,认为都“太甜了”)。扯远了,看看当时“旧百佳”里是怎么评价崔健的,“崔健的压抑、愤怒与质疑,在同是巨变的时代里,展现了普遍的感染力,映照着此岸的兴奋与惶然。”

说起来,台湾还跟崔健一直很有缘分的,当时崔健和真言社(林强、伍佰、张震岳、林暐哲)的幕后推手倪重华为莫逆之交(“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大陆人,我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台湾人”),在80年代解禁之后,倪重华频繁来往内地和台湾,也见证了内地摇滚乐的早期蓬勃发展,后面也带着张培仁等人来到大陆交流(张培仁第一次听到崔健也是倪推荐的)。尽管崔健没和真言社签约,但真言社曾签过Ado,此后真言社还出版过刘元的两张专辑。倪重华曾推动了崔健、刘元代表大陆参与在英国举办的1989年“salem music awards”,恩真言社最早还签了窦唯、何勇、呼吸(因为同为滚石的子厂牌,后都转给了魔岩)。关于崔健的部分,且看倪在自传里写他们这些台湾人是怎么第一次听到崔健的,

倪重华:两岸交流大门还没打开时,圈子里常像秘密结社般,分享着从某处截来,一些对岸的支字片段。那时候流传着一首很厉害的歌,那个年代没有facebook,没有E-mail,没有youtube,朋友们只能用卡带互相拷来拷去,这一首歌,兰陵剧坊那一票人都抢着听,就是崔健的【一无所有】。
张培仁:他们晚上录音,我去探班,第一次在录音室听到【一无所有】,吓坏了。虽然从小听摇滚乐,但我们的生活太安逸、太保守,才刚过戒严,很多问题看不见或刚开始看见,我一直觉得当时很难有眞正愤怒的音乐,所以在北京听到【一无所有】,被打到的程度,是难以言喻的。

以及:

交工:“罗大佑、崔健影响我们,学到在地摇滚,所以我们用传统乐器搞本地摇滚;陈达的音乐告诉我们,音乐要走入社会。如果交工乐队是一支麦克风,我们希望递到农民、工人面前,把我们看到的事情、听到的故事,告诉我们的社会。感谢土地伯公。”(PS:《陈达和他的歌》在绝版40年后终于重新出版上流媒了,大家可以听听看,听哭)
袁惟仁:我们台北在听到第一个内地的音乐,还是崔健,《苦行僧》也好,《花房姑娘》、《一无所有》,这些歌曲是都有影响的,对我们来讲是都有很大帮助的。

PS:倪自传里的八卦太好笑了,比如鼓三儿和陈s打架,刘元陪李宗盛逛故宫,《爱你一万年》窦唯和张楚曾参与和声(后被删掉了),窦唯说做梦乐队的名字因为“做过的事都成梦”,陈s是蹭酒蹭饭狂徒等等www

新百佳里的内地音乐人有窦唯、张楚、那英和朱哲琴,这其实也可以侧面反映出90年代内地摇滚在崔健之后延续的在台湾的影响力(也可以看出滚石家大业大),而这股影响力其实更着重于音乐人、音乐产业从业者层面而非受众群体(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一点是,倪当时说两岸的音乐创作风格完全不同,台湾是走心派,崔健等则是技术流,这是不是跟现在反过来了啊?“ADO一出来,台湾没什么乐团可以跟他们比,实在是太猛了。”)。2009年崔健“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在台北开唱,「吸引了非常多台湾音乐人前往“朝圣”,包括庾澄庆、张震岳、陈绮贞、焦安溥、苏慧伦、陈珊妮、杨乃文、黄大炜、王治平等等。台媒称这是“跨世代、跨两岸的摇滚文化洗礼”。」

当然对于台湾年轻音乐人来说,与他们的前辈相比,并不特别熟悉或以崔健为师。对于他们来说,内地由万青引领的撸蛇气质音乐潮流,或者宋冬野引发的大众狂热,才是他们眼中最具影响力的音乐人。之前台湾媒体采访崔健时曾指出,

台灣藝文圈的朋友聽到我要到北京採訪崔健演唱會,直喊羨慕,但我知道讓他們激動的,是《一無所有》,是《一塊紅布》與《花房姑娘》,至於後來的新專輯,就因陌生而無感了。台灣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可瘋宋冬野了,但他們還知道崔健嗎?「好像就是大陸的羅大佑吧?」一個文藝美少女說。有些年輕人,則是因為聽了李榮浩翻唱的《讓我在雪地上撒點野》,去找到原唱版來聽,才知道有崔健這個人。

但其实,内地也是一样的。对于很多人来说,崔健是一个历史,是一个符号,但偏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音乐人,崔健出了啥新专,大家是不关心的,“他确实很厉害,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张专辑里,你可以听到他的思考,他想建立connection的努力,以及他依然保有的愤怒与粗粝,还有崔健作为技术派的日益精进的编排思量,但在三十年后,这更像是一个乌托邦,寄居着我们的哀愁与怨恨,但他不通向任何新的道路(这也不是崔健该干的事儿了)。所以这次金曲给崔健,怎么说呢,既是一句台湾音乐对崔健的“谢谢”,同时也告诉我们,崔健依然有重新被聆听的价值(你看入围名单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人认为会给崔健?说明大家都不看好嘛),但“第一次觉得北京没有人在做音乐、卖唱片,他们的肚子里有很多东西在滚,嘴巴一开,刀子就飞出来了。”

拓展阅读与聆听:

1、倪重华《铿锵真言》,网上有摘录版;

2、陈达:《陈达与他的歌》《山城走唱》(好听的!)

3、1975-1993台湾流行音乐百佳专辑;1994-2005台湾流行音乐百佳。

4、百合花《不是路》/陈建年《Pongs no tao》(恭喜他俩分别拿到台语最佳和原住民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