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國度---緬甸
遊記

微笑的國度---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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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e Tan
舊 2012-03-19, 00:24
我計畫八月要昆曼公路走一回,在此地蒐羅資訊多日,總感覺只是提取卻沒有付出,心中深感不安,只好野人獻曝將多年前所寫的緬甸遊記刊登出來,希望可以對想去的人有些微幫助。




緣 起

當我的朋友“家芳”﹝她是緬甸華人﹞告訴我,她已經決定2005年3月23日回緬甸老家休養和治病,我的心開始蠢蠢欲動。本來我是想去埃及的,但是:第一飛機票太貴,第二我的男友也想去埃及,但是他沒時間,我們約好2006年再去。然後我想到在1997年我第一次去印度時,旅遊書上曾經介紹緬甸,“走亞洲的後門”的作者稱緬甸為亞洲的黑洞﹝因為緬甸在1988年才打開國門開放觀光﹞,在當時我也曾經想要順道去,但是又有些害怕,畢竟這是軍事管理的國家,我想一定禁忌很多。如今我再度燃起希望。家芳告訴我她的哥哥“毛毛開”住在首都仰光,姐姐“富美”住在曼德勒--華人稱它瓦城,而她的老家在更北更靠近中國的拉修,這三個地方我都可以住。住旅館在旅遊來講是最大的花費,既然這三個地方可以免費住,而且將涵蓋我在緬甸三分之二以上的日子,於是我帶了500美金和家芳一起出發。

3月23日早上,我穿著在印度買的純棉短袖襯衫和輕薄的雪紡紗長裙,背上我的登山包出發了。時值臺北寒流來襲,我穿上唯一的厚外套站在中正機場外抽煙﹝這是準備要在拉修穿的﹞,這一件外套是絨布在外內裡舖棉的保暖外套,但是我依然被凍得“皮皮剉”。

當我坐在台新銀行提供的機場貴賓室用早餐時,我的心情開始雀躍,我知道我將開始一段非常非常快樂的旅程。因為我知道緬甸非常便宜,我的500美金將可以讓我在那裏扮皇帝。







照片:仰光機場





仰光印象
當飛機在仰光上空時,我看到滿眼燦爛的陽光,心情為之大開,終於擺脫了台灣陰冷的天氣。家芳的二哥毛毛開開了一輛有頂的小貨車來接我們,因為家芳的膝蓋不舒服,所以她坐前座。我和家芳的媽媽還有毛毛開的兒子“強強”在載貨區席地而坐,熾熱的陽光潑灑在車頂與四周,驅散了整個冬季沁進骨頭裏的寒冷。仰光的街道雖然大型建築物不多,但是很乾淨,男男女女都穿沙龍裙,裙長及腳踝,聽說很涼快,但是看在我的眼裏裹得緊緊的,好像很熱。緬甸的佛寺類似泰國的佛寺---金光閃閃,真不愧是古老的佛教國家,佛寺與和尚隨處可見。

毛毛開的家位於一棟8層樓的房子中的4樓,但是,對不起,沒有電梯。當我的駝著我的家﹝登山包﹞爬到4樓時,我已經快要累斃了。幾乎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內,我開始厭倦仰光的陽光。又乾又熱的仰光只比7月的Las Vegas好一點,但是沒用啊,還是熱得要死!毛毛開的家只有他們的主臥室有冷氣,我在沒有冷氣的客廳和廚房、廁所遊走,不到半天我的腿已經腫得幾乎蹲不下來了。

到了下午我在毛毛開的烤箱家實在坐不下去了,我決定自己出去走走。仰光的街道是殖民時期英國人規劃的,呈棋盤式縱橫交錯,非常好記,只要認定方向就很好走。我走了好遠好遠,從14th街走到30幾街,見識了各式各樣食物攤,滷味攤、涼水攤、衣服、零件、生活用品….各式小攤,比較令我覺得好玩的是將冰塊放在紗布袋中任其融化,放置於紗布底下的搪瓷小缽所盛的冰水就可以賣錢了,一杯20K( 約台幣7毛錢 )。

我走累了,看到一家茶店裏高朋滿座,我在門口問服務生:「Ice coffee?」他回答我:「Coffee cool!」我想這也許是冰咖啡的意思,只是遣詞用字不同,於是我走進去。因為沒有冷氣,店裏只剩下最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桌上擺滿了各式糕點,我坐下來,看著滿桌的糕點,開始對於這裏的茶店的點心文化有一些概念。就像一些比較落後的地方一樣,他們會將各種式樣的點心放在桌上,如果你吃了那你就付錢,沒吃則不用付,包括熱食也一樣。另外在茶店中還有販售零煙,他們將兩根香煙擺在小鐵盤上端給客人,香煙頓時變得可愛起來。

那個服務生跑來問我:「coffee cool?」我點點頭,他像是想要再次確定,又問了我一次,我再次點點頭。我繼續打量著這家茶店,十張桌子的店有七八個年輕男孩服務生,他們都看著我,我則好整以暇地等待我的冰咖啡。不料,他端了一杯熱咖啡來,我問他:「cool?」他指了指堆積在旁邊一箱一箱的瓶裝冷飲,於是我才明白他說的是coffee & cool。



照片:仰光街道



到了晚上睡覺時,更慘的事情發生了:我跟家芳和她媽媽在主臥室以外唯一的房間打地鋪,我的床就是舖上毛毛開買的電冰箱所附帶的紙箱,然後再舖上一層薄被,該怎麼形容那種滋味呢?形容起來蠻色情的:硬梆梆又熱乎乎!本人雖非公主卻也徹夜未眠,我想我也許曾經熱昏過去,但是我確定我不曾睡著過,因為當半夜家芳的媽媽把電扇關掉時,我幾乎要哭了。於是我想起我媽。以前我老是覺得她重男輕女,雖然她對待我並不符合我的期望,但是她畢竟沒有在室溫38度到40度中把我關在一個黑盒子中。哇!媽媽,我對不起您阿!您對我這麼好,我居然不自知。此刻應驗了達賴喇嘛所言:「人因為比較而感到幸福!」

第二天早上5點半我們就起來了,因為毛毛開剛入厝,請和尚來家裏唸經。一共來了五位和尚,他們席地坐在客廳,據說和尚們唸的是梵文,所以家芳他們也聽不懂。儀式是冗長的,也許是我太累了,簡直覺得長到難以忍受。誦完經,每個人輪流到其中一位和尚面前領取吉祥物,包括我在內;他給了我一條黃色打了一串漂亮的結的細繩子,可做為手鍊或項鍊。家芳媽媽欣喜地將其戴在脖子上,其他的人則綁在手上,只有我因為皮膚會過敏,我將它繫在皮包上。

前一天晚上,毛毛開的丈母娘就忙著準備一大堆食物,毛毛開的家裏有一個17歲的緬甸女孩幫傭,她們忙到很晚。和尚們做完儀式後,丈母娘去廚房準備招待和尚們的食物。煮好的米線加上豬肉熬煮的湯,配上芝麻拌的油以及用一種堅果名叫“巧果”拌炒過的油,再配上數種調味料,最後灑上蔥花,非常好吃;另外還為和尚們準備了咖啡。

當和尚們用餐時,我走進主臥室看到強強在睡覺。強強在睡覺!強強居然在睡覺!!最重要的是冷氣開著,有冷氣真是舒服啊!因為已經流了汗,我覺得衣服髒了,所以我躺在地板上,不一會兒,我就睡著了﹝我已經兩天沒有睡好覺了,第一天是搭早班飛機,第二天是因為太熱﹞。可惜好景不長,一會兒毛毛開進來問我為什麼不睡在床上,我解釋了;又一會兒,毛毛開的太太進來要拿東西,我得挪開身子;再一會兒,毛毛開的丈母娘和太太的表妹進來講話;又再一會兒……。在台北時因為我的生活習慣與家人不同,所以在我睡醒之前他們不會來吵我,連弟弟的孩子們也知道。我幾乎已經習慣於自己的步調和在私人領域中保有相當多的隱私權,但是現在……,迷迷糊糊中我開始覺得這是我的惡夢的開始。


後來家芳的姐夫來解救我和家芳去他家吹冷氣以及逃開中午的宴客。姐夫很“阿沙力”,他帶著一大疊鈔票帶我們去玩。我們去了他的朋友開的一間很大的破酥包子店,除了各式包子,尚有燒賣和咖啡、奶茶以及冷飲。家芳姐夫的朋友是華人,中文說得好極了,他長得很清秀,但是臉上始終帶著憂鬱沈重的神情,這實在令人不解。我問他:「管理員工沒問題嗎?」他說他有20幾個員工,他委任其中一個為領班,由這個領班統籌管理;而且緬甸人很乖,服從性很高,所以不構成任何問題。各位親愛的兄弟姊妹同胞們:這些年輕男孩從早上5點半工作到晚上11點,中間可以輪班去休息,你們猜他們一個月薪水多少錢?8,000元緬幣起薪,10元美金不到!雖然緬甸很便宜,但是買一件T恤也需要1,000多緬幣,如果不是老板提供吃住,我想他們連吃飯錢都不夠!

那一天,也就是我到仰光的第二天,雖然家芳的姊夫熱情招待,但是我因為極熱和強烈睡眠不足導致整天昏沈沈,幾乎失去遊興!

家芳這次返鄉的目的是為了治病,她的膝蓋因為運動過度又無法得到充分休息﹝她的工作大部份都是站著和走來走去﹞,導致她的雙膝疼痛無法正常運作,連走路都必須慢吞吞的。她在台灣遍尋名醫,在X光片一切正常的情況之下,連醫生都解釋不出任何原因。醫生為她施行了一項終極診治---施打玻尿酸於膝蓋的骨囊液中,但是醫生也宣告了一個可怕的結果,那就是:不保證一定有效,而且她遲早要換人工關節。家芳在台灣的朋友和緬甸的親人都不相信這個結果,才30歲的女孩在沒有意外發生的情況下,要換人工關節?於是家芳的家人要她回緬甸休養,繼而求助於不可知的宗教力量。明天一早我們就會去一所頗負盛名的寺廟尋求和尚的幫助。







照片:金碧輝煌的廟宇


第二天一大早當我起床時,我覺得我快生病了,不但腿浮腫得更厲害而且尿尿是咖啡色的。但是我知道家芳家裏目前事情很多,我不該再給他們添任何麻煩,我什麼都沒說,趕緊換好衣服跟他們一起出門。毛毛開載著我和家芳以及家芳媽媽去接他的丈母娘,這間寺廟是丈母娘介紹的。毛毛開的丈母娘是擺夷人,她有著這裏的中年人少見的好皮膚,白而且細緻,幾乎沒有什麼皺紋,她的五官秀麗、談吐溫柔,略微發福的身材使她散發出中年女子特有的女人味;她簡直就是活脫脫金庸筆下妖姣美麗的擺夷女子的樣版。我看著她,羨慕她終年浸淫在烈陽下依然細緻的皮膚,她卻反而問我如何將皮膚保養得這麼好。我不禁啞然失笑。我這張使用世界聯合科技的臉,從未令我滿意過,居然還會有人要向我請教,而且是一位美麗女子。哈!哈!實在是與有榮焉﹝雖然心虛不已﹞!

到了廟裏,我們必須脫鞋跪坐在堅硬的磁磚上,廟宇是神聖的,但是地板卻是骯髒的。我的大漲腿幾乎無法承受彎曲和跪坐,只見別人都是靜靜地聆聽和尚開示,唯獨我三兩分鐘就變換坐姿,活像個好動兒。和尚幫家芳作法,在她的膝蓋上比畫了一會兒,他叫邪靈趕快走,他說家芳很快就會好了。然後他還說家芳是官夫人的命,將會嫁給做官的或是醫生。接著他問起我是哪裏人,說我要小心我的腸胃。這是家芳後來告訴我的。可惜,No, Bingo!他若說我心肝不好,我絕對相信,但是,腸胃嘛?不會啊!我連在台北吃麻辣都不會火燒屁股了,何來腸胃問題。對不起!和尚先生,感謝您的關心,但是我對您的神通打了折扣。

當天上午回到毛毛開的家,我坐立難安,好不容易強強去睡午覺了,我也溜進去吹冷氣補眠。到了下午時分我決定不睡了,也許是因為家芳媽媽年紀大了,不需要太多睡眠,她總是出出入入房間,這使得我根本無法安眠。毛毛開的家離唐人街很近,我決定去走一走。我走在街上看到路邊的茶攤,我指著爐子上的茶壺問老闆:「Coffee?」他點點頭,我用食指比了1,表示我要一杯,他又點點頭。我找了一張矮桌坐下來,所有的人都在看我,但是沒關係,我習慣了。在印度時圍觀的人更多,而且還會比手畫腳交相討論。不一會兒,他端了一杯熱騰騰的…奶茶放在我的面前,我仰起頭來看著他,他一臉坦然,我心想:活該!誰叫妳到茶攤來點咖啡。

隨後我四處走動,已經是晚上了,還是很熱,但可被接受。路上人聲鼎沸,就像臺灣的夜市,吃的、用的、穿的什麼都有,只是路面凹凸不平,我常常眼睛盯著攤子上的東西,然後一腳踩空跌在攤子上。我踉踉蹌蹌地走看著,決定買一雙夾腳拖鞋來穿。當初家芳就曾經告訴我,即使是涼鞋在這裏也嫌太熱,我的腳板因為腫脹已被鞋子磨破三處,現在我決定要買雙拖鞋來穿。我走到一個攤子前面,有兩個女孩和一位老先生在那兒,我已經挑了大我的腳兩號的鞋子,但是依然太緊,沒辦法,我的腳實在腫得太厲害了。我不經意地說出了中文:「太緊了!」不料,這位老先生開口用中文說:「沒問題的,我可以弄鬆。」我喜出望外地看著他幫我把鞋子弄鬆,一雙絨布拖鞋20元台幣不到。

我走啊走著,看到一個小攤子上面擺滿蒲葉編織的扇子,我拿起來搧了搧,挺順手的,但是老闆不在,我四處張望都沒人過來。隔著一根柱子,我聽到有人的聲音,看到一位老先生同樣在賣扇子,我想他是招呼我去買他的扇子。不料,他向我指了指對面攤子的一對年輕男女,於是我付錢給那對男女。

我腳伋著拖鞋手搖著扇子繼續逛,我看到一個攤子在販售藤編織的皮夾,我最喜歡編織類的東西了,我問老闆娘:「How much ?」隔壁攤走來一個清秀的小女生回答我。一定是我又直覺性地講出中文,這個小女生也用流利的中文回答我。我知道大約有一百萬的華人住在緬甸,但是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會碰上。買完東西我想坐人力三輪車回去,我拿出毛毛開家的地址,問這個小女生坐人力三輪車要多少錢,她告訴我幾百塊吧!於是我走向三輪車夫,當我給司機看地址時,那個小女生跑過來幫我跟司機講了一大堆話,然後告訴我:300塊。我很衷心地感謝她這麼熱情,我跟她說:「妳人真好,下次我一定會再來跟妳買東西。」她不好意思地猛搖手,跟我說:「不用了,不用的。」




照片:唐人街


當天晚上我再度被關進籠子裏,當家芳的媽媽把電扇關掉時,幸好家芳又把它打開。第二天我賴在床上不起來,其實我也沒辦法睡,但是我就是起不來。因為房間緊鄰廚房和廁所,我聽到毛毛開的太太在杵食物的聲音……緬甸小女生在洗刷東西的聲音……人們來來去去廁所的聲音……家芳的媽媽時不時站在門口探視我是否已經死掉了的聲音……

反正我覺得我真的快死了,全身腫脹、燥熱、感覺自己快爆炸了。哎!當初張無忌快要練就神功時好像也是這樣,也許我應該去光明頂才能得到解救。






照片:毛毛開家中幫忙的女孩


前進曼德勒

中午毛毛開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我和家芳還有家芳媽媽將北上曼德勒,家芳和她媽媽的飛機票以及我的長途巴士票已經買好了,下午我們就出發。緬甸政府對於本國人和外國人採取不同的收費,外國人的旅館、飛機、火車、觀光景點門票不但要以美金支付,換算成緬幣還是緬甸人數倍之多。以仰光到曼德勒的火車為例,緬甸人只需支付緬幣4,500K,我卻要付45美金,時值1美元換920K,換成緬幣就是41,400K,幾乎快差到10倍。這就是為什麼她們搭飛機而我坐巴士的原因,更何況我也想要沿途看看,搭長途巴士是一種很貼近民間的旅行方式。

毛毛開委託了兩個人載我們去機場和長途巴士站,我們先去機場送走了家芳和家芳媽媽,再去長途巴士站。緬甸的長途巴士票必須登記名字,家芳的哥哥不知道我的名字,他先登記了他自己的名字,這兩個人拿了我的護照去把車票上的名字改過來。接著托運家芳媽媽委託我幫她拿的東西,就像搭飛機托運行李一樣,還有托運存根,1件500K。

就在他們辦理登車事宜,有兩個小女孩胸前掛著淺底的大扥籃來向我兜售東西,其中一個小女孩,臉盤子圓圓的、眼睛亮亮的,不知為什麼她令我想起我媽媽,也許我是想起小時候看我媽媽做生意時笑容可掬的表情。她逐一將每種東西拿起來問我,我逐一搖頭;接著我想到她這麼小的年紀就要出來賣東西幫忙家計,也許我在長途車上會想吃東西,我為什麼不跟她買呢?於是我跟她買了兩包餅乾。付完錢後,她又繼續拿起其他東西問我,另一個眼中有精明神色的小女孩斥退她,換這個眼露精光的小女孩逐一在我面前拿起東西。問題是她們倆人的商品都是一樣的,為了不讓她失望,我也跟她買了兩樣東西。

緬甸的長途巴士票不但要登記名字,而且要登車前半個小時辦理登車手續,我是5點的車,但是我來得很早,登車手續辦完後,那兩個人就向我告辭了。候車處沒有冷氣、沒有風扇,只有燥熱的空氣和門前飛揚的風沙,我滿身的臭汗和灰塵,腦袋裏只想著要去洗手間。我開始後悔了,後悔剛才沒有趁他們在時去廁所,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該找誰來幫我看行李呢?不,我不應該說我只有一個人,事實上我的周圍有很多人,我的前座就坐了兩個女人,後面則坐了三個男孩,另外還有許許多多候車和販賣東西的人。我思忖著也許我該請前面的女人幫我看行李。這時那個眼睛亮亮的小女孩走過來與我前面的女人交談,她邊說邊笑儼然一副大人模樣,我想這裏的人真的都很和善,連對待一個販售東西的小女孩也絲毫沒有輕視之意。我正在等待她們談話間歇,好插話進去請這位女士幫我看管行李,忽然這個讓我想起我媽的小女孩走到我的面前來,她開口跟我說:「You are beautiful!」我愣了一下,因為我知道她不會講英文,賣我東西時是另一個小女孩幫她講價錢,就在我剛展開微笑還來不及開口說話時,她對我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走了。我開始陷入一種類似戀愛的感覺,空氣清新了、風沙不飛揚了、溫度宜人了、突然間所有的人事物都變得非常美麗,我想我愛上了這個國家---緬甸。






長途巴士站坐我後面的三個男孩



[SIZE="4"]我打開Mook旅遊雜誌翻到曼德勒那一頁,指著地名回頭問後面三個男孩是否也是去同一個地方,其中一個男孩很快地回答我:「No。」本來我是想如果是同巴士的人,相信他不會為了把我的東西帶走而放棄車票,但是他們居然不是和我同車。我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指了指後面的廁所,又比了比我的行李,他們連忙點頭說:「OK, OK。」緬甸的公廁都是一個樣兒,水泥敷的牆,地面埋個蹲式馬桶,低矮的水龍頭下有個小水桶盛水,邊上再放個瓢,上完廁所後自行舀水沖馬桶,雖然很簡陋,但是很乾淨,令人很安心。不知道是誰說的:「看一個國家的公廁,就可以看出這個國家的素質。」我頗有同感。如果要我評論的話,我會說:「緬甸的經濟雖然很落後,但是人民的素質很高。」

我回座後,三個男孩拿出他們的車票給我看,表示我們是同一車,我不知道剛才那個男孩為什麼說NO,我想一定是語言障礙,看樣子他們的英文並不怎麼靈光。之後車子來了,我尾隨他們走出去,在車門邊有許多小販同樣胸前兜著籃子在販售東西,可是他們的商品竟然和那兩個小女孩的東西一模一樣。有個小販向我逐一拿起各項商品,這是緬甸小販的販售習慣,我頻頻搖頭,當他拿完最後一項商品後,他知道我不會買他的東西了,他指一指車門很有禮貌地跟我說:「OK, this is your car!」很可愛吧!我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買賣不成仁義在。

上了車我開始找我的座位。這輛車就像老式的遊覽車,橫排有四個座位,中間是走道,走道上還可以放下一張椅墊再坐一個人。我記得我小學時參加學校的郊遊就曾經坐在走道的位置,那已經是30多年前的事了。等我找到我的位子,赫然發現那三個男孩已經坐在同排的其他三個座位上。我的座位靠窗,這個在三個男孩中個子最小的男孩站起來讓我坐進去,他很紳士地幫我把登山包放在頭上的置物架。等我坐定後,落坐在我旁邊的是其中最高的男孩,也就是跟我說No的那個男孩。這個男孩有著緬甸人少有的單眼皮,但是他長得很帥,而且身材很高挑,他叫Ni-Ni。可惜他的英文不好,在字彙很少的溝通下,我得知他們是仰光大學的學生,他們要到曼德勒玩四天。

車行了四個多小時,我們到達第一個休息的餐廳,他們協助我找到去廁所的方向。離開廁所後,我開始瀏覽餐廳裏的菜色,緬甸的傳統料理很油,而且我擔心會加入我不熟悉的香料,我想還有十幾個小時的車程,我可不想在車上鬧肚子。我站在一個檳榔攤旁邊看著小販在包裹緬甸檳榔,他將一張樹葉塗上白白黏黏狀似油漆的塗料,再灑上各種香料,包裹起來就變成檳榔了。我看到他的攤子上掛著香蕉,我在想也許我應該買香蕉來當晚餐……突然有人輕拍我的肩膀,是Ni-Ni,他叫我去跟他們一起坐。落座後,他們已經開始吃他們的晚餐了。一盤白飯加上一小盆主菜,咖哩雞或是咖哩豬,小盆裏有三四塊肉和半盆的湯汁,油佔了湯汁的大部分,另有一大盤生菜可以任意使用。我很懷疑緬甸人吃的這麼油,為什麼還是瘦瘦的。Ni-Ni用手指了指他的食物,我搖搖頭,他開口問我:「Coffee?」我很高興地點點頭,於是服務生送來一杯滾燙的開水,一包當地的三合一咖啡粉和三種不同樣式的麵包。




照片:中途休息站的餐廳


坐在我對面的一個男生開口用很流利的英文跟我說話,他說這三個男孩說他們聽不懂我所講的話。對呀!在我們用沒有文法、沒有副詞、只有重點和手勢地交談下,其實我對他們的言語也不是聽得很明白;但是,那不重要,有時候交談反而是很累人的。付帳時,我問Ni-Ni我該付多少錢,他搖搖手,幫我付帳了。以後這一路上每到一個休息餐廳都是這三個男孩幫我付帳,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心中的謝意,因為我知道在他們有限的旅遊經費中額外再多付一個人的費用,必定會造成不小的負擔。在路途當中,其他兩個男孩向我自我介紹:個子最小的男孩叫Zaw-Zaw,他有一張像印度人般深刻五官的臉,他的眼睛尤其迷人,大大的眼睛加上長而黑的睫毛,非常漂亮。三人中個子居中的男孩叫Wanna,他的身高和我一樣都是165cm,但是他的骨架大概只有我的3分之2,他們說他的暱稱叫chicken。巴士中引擎的聲音不小,當他說他叫Wanna時,我聽成banana,我覆述一遍說:「Banana?」他說:「Yes。」等大家都會意過來我說的是香蕉時,他連忙說:「No, no, no。」但是來不及了,Ni-Ni和Zaw-Zaw拼了命地取笑他,對此,我實在是深感抱歉。

車行中Ni-Ni問我要不要和他們一起騎摩托車在曼德勒玩。仰光市裏面是沒有摩托車的,因為曾經發生摩托車俎擊某個政要,因此摩托車全部被趕出仰光市。我懷疑他會不會騎摩托車,所以我問他有沒有執照,他們說不需要執照,我想:好吧!就算他不會騎,反正我會騎,到時候我載他也行!於是我答應了他,他
露出了高興的笑容。到了最後一個休息餐廳時Wanna跟我說,他們會去一個叫品烏倫的山中小城,他問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去。我最喜歡山中小城了,尤其是歷經仰光炙熱的陽光的摧殘,如果可以有地方避暑,簡直是太好了。後來我翻了我在台灣蒐集的資料,才知道那兒本來就在我的旅遊計劃之中。

車子在進入曼德勒之前,我們在軍人檢查哨前停車,大家下車拿著自己的證件魚貫地經過檢查者的面前,另有荷槍的軍人上車檢查我們的隨身行李。我有些許的緊張卻又帶著一絲興奮,好像自己正在演好萊塢的冒險電影。

車行到了曼德勒的長途巴士站,我一下車就看到家芳的媽媽和家芳的大姊富美。緬甸的大型客車不准進入市內,所以長途巴士站都設在遠離市區的地方,以仰光為例,仰光到曼德勒約14-15小時的車程,車費才4,500K,但是從市區叫計程車去長途巴士站就要4,000K,很古怪吧!曼德勒的長途巴士站一片混亂,下車領托運行李的人、接客者、化緣的小尼姑和小和尚、拉客的計程車司機、小販……大家擠成一團,富美甚至於把車子停在我們的巴士旁邊,造成更大的交通問題,因為每個人都得繞過她的車子才能出去。富美接了我就想走,我連忙告訴她我要和這三個男孩子一起去玩的事情,富美留了電話和地址給他們,也留了他們的地址和電話,他們說會打電話跟我約時間。

我想我的運氣不錯。據說曼德勒的氣候比仰光還熱,但是這兩天突然涼了下來,真是蒙主垂憐啊!我的腳腫得連家芳都覺得有問題,我想也許我該把我的腿放進冰箱。

到了富美家,我馬上衝去洗頭洗澡,然後躺到床上睡覺。近午的陽光溫和地照進房間裏,和風徐徐地從窗外吹進,窗簾被吹得輕飛漫舞,很快地我就進入夢鄉。我想我是被我的口水淹醒的。梳洗完後,我神清氣爽地走下樓。富美的家好大好大,一樓是客廳,分左右兩個大客廳,還有餐廳和廚房,還另有兩個房間;二樓有三個大房間和一個大客廳;三樓和二樓一樣;四樓是佛堂。富美的家是自地自建,房子不但大而且每一層樓的天花板都很高,人待在裏面感覺非常舒服。最令我喜歡的是一樓客廳中的那套柚木沙發,三人座的沙發加上四張單人座的椅子,兩張茶几桌和一張長條矮桌,這些厚實的柚木家具還雕飾著美麗的刻花,才台幣一萬出頭哩!真想扛一套回去。

我睡醒後,家芳告訴我,她們﹝家芳媽媽、家芳以及富美﹞不讓我跟那三個男孩一起去玩。太危險了,她們說。他們是緬甸人耶!家芳媽媽說。我不可置信地聽著“不讓”這兩個字,多年來已經沒有誰能夠對我說“不讓”這兩個字,基於她們不了解我的遊戲規則,我嘗試著與她們溝通。如果妳要去玩,家裏有一個工作人員平時沒事,由他載妳去玩,她們說。但是我不要啊!我不要別人陪我去玩,我要別人跟我一起去玩,我說。我不知道她們聽得懂嗎?因為家芳她們交談時是使用雲南話,我聽得一知半解,她們的決議由家芳向我宣布。決議是:如果這三個男孩打電話來,那就看約什麼地點,由家裏的工作人員陪我一起去,然後再帶我回來。哇!我變成名人了,隨身攜帶保鏢。看樣子她們不會打電話給這三個男孩,本來我是想若是確定他們的電話地址無誤,應該就沒有問題;但是我也知道她們是一片好意,也許她們想她們有義務要照顧我的安全吧!其實這也是我出發前曾經擔心過的情況,如果過分被當成客人時,我將少看到很多東西,那是我最不願意的。對於這三個男孩我頗有信心的是並不是他們主動和我搭訕,我們若不是因緣際會的座位又剛好安排在一起,我想我們不會有機會談及一起去玩的事情;另一件事是在車上時,我曾問及3人的年齡:Zaw-Zaw 18歲,Wanna 20歲,Ni-Ni 21歲。當Ni-Ni 問我時,我叫他猜,他很好心地從22歲開始猜起,23?25?28?30?35?當我都搖頭時,他又說了一遍35?還用手比了上跟下,我想他是問我35歲以上還是以下,我乾脆直接用手比了兩次4。44歲,我說。他脫口說:「娘娘!」這是緬甸話的阿姨的意思,我剛好聽得懂是因為在仰光時,強強叫我娘娘。我想這麼老的女人,他們應該不會有邪念吧?!這始終是我覺得活得越來越老唯一值得堪慰的一件事--潛在的壞人變少了。比我年輕的懶得對我使壞,比我老的大多快壞不動了。

事實上Ni-Ni是很紳士的,幾次車子搖晃,我們的手臂或腿不小心碰到,他一定馬上縮回去,我在印度碰多了順便或是專程吃豆腐的人,也在中國大陸碰多了不尊重女性的人﹝碰到妳就碰到妳,怎樣?誰叫妳不讓開!﹞我對這位小朋友放心了。車上的睡眠總是斷斷續續,幾次我不小心歪倒在Ni-Ni的肩膀上,總是等到我感覺有一根手指輕輕地在我的頭附近抓搔,我才驚醒過來。我抱歉地對他說:「Sorry!」他總是笑瞇瞇地說:「No, no。」基於我與這三個小朋友相處一晚的經驗,我相信他們是好人。我聽到富美向其他人提及他們時用了“小阿飛”三個字,也難怪她這樣想,他們都穿愛迪達的上衣和牛仔褲,Ni-Ni染頭髮,Zaw-Zaw戴耳環,但是對我來講我看人不看這些,我看人看小動作和憑感覺,感覺對方是善意還是曲意奉承,我感覺他們對我只是好奇和善意。但是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哎,沒有啦!我也知道我必須尊重家芳的家人的感受,對於她們的決議我不再提出上訴了。

傍晚時我混到頂樓去,發現頂樓是一個偌大的平台,而且很方便進出,只是一扇木門而已。我欣喜若狂地衝到二樓房間拿了香煙和打火機,三步併兩步地衝上四樓頂。時值黃昏,美麗的夕陽輕灑著火紅的餘暉,緬甸的樹很多,而且都是頗具年份的大樹,夕陽的餘彩淡淡地塗抹在樹梢上。真的好美,好美!尤其有香煙相伴時為最。








照片:曼德勒~從富美家頂樓望出去的景色


吃完晚飯後,我在客廳坐了一會兒。富美有兩個孩子,一個才1歲多,另一個是小Baby,他們為了不讓孩子忘記中文,都讓小朋友看中文兒歌的VCD。在仰光毛毛開的家也是一樣,他們總是把電視開得很大聲,好像這樣就可以強迫灌進腦子裏。在又熱又是蚊子繞身以及過大的分貝之下,我已經快崩潰了,雖然才7點多,我決定去洗澡,然後睡覺。哎,等等,洗澡之前我也許應該先到頂樓去抽兩根煙。我拿了香煙,躡手躡腳地爬上樓﹝白天時我可以說我到頂樓看風景,夜晚時這個理由太牽強。﹞才走到三樓,我聽到有人在敲二樓的房門,家芳她們全部都在樓下,想必是找我的。我應了一聲,這個小女孩﹝富美家幫傭的小女孩,中國人,9歲﹞說的是雲南話,我隱約聽出她的意思是樓下找我。我只好先去把香煙收好,邊走心裏邊嘀咕:有什麼話不早講,偏偏這時候來壞我的好事。緬甸的家用電話並沒有IDD,無法直通國外,直到現在我還沒有跟家人聯絡過,所以不可能有我的電話;富美的公公懂中醫,我與他老人家照過幾次年,莫非他看出我有什麼病?我狐疑地走到樓下的客廳,赫然看到那三個小朋友坐在客廳被家芳、富美和家芳媽媽三娘會審,他們說電話都打不通,所以他們就直接過來了。三個小朋友輪流回答家芳的問題,Ni-Ni顯得很靦腆,他總是笑著回答;Wanna看起來很酷,開口前他總是先想一下;只有Zaw-Zaw話說得最多。最後他們提出明天一大早他們就會去品烏倫,當天晚上他們就要回仰光了。經過家芳她們與他們談話,家芳覺得他們不像壞人,於是同意讓我一起去。我要家芳幫我翻譯,如果品烏倫很漂亮的話,我也許會在那裏住一天,屆時他們可以自行離開,不用擔心我。三個小朋友說那他們也會帶上換洗衣物,也許他們也會住一天。最後我們約定第二天早上6點在叫客車站前見面。

我好高興呀!好高興這三個小朋友使我的旅程導向正途,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幾天我在緬甸的行程,那比我在台北的家居生活還家居。我愉快地回到房間裏打包行李,將一部分用不到的東西寄放在富美家,家芳也來提醒我不要帶全部的錢去,於是我又寄放了大部份的錢給家芳。

當天晚上另一場噩夢來臨。熱?不是!不是!是蚊子。富美家所有的窗戶都有紗窗,但是大門卻是敞開沒有紗門的,富美說安上紗門太熱了。富美家的大門是名副其實的大門,足足有四扇房門那麼大,難怪她們不斷用補蚊拍在捕蚊蟲,但是蚊蟲還是一大堆。此次來到緬甸我真可謂是“功在蚊界”,隨隨便便就被叮了50幾個小紅點,曼德勒可是有瘧疾的!這一晚可以想見我幾乎快瘋了,唯一足以堪慰的一件事是:穿了幾天的拖鞋,我的腳後跟已經粗糙到跟送瓦斯的一樣,用它來幫腳抓癢超適合的,一點也不勞起身。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算一算來緬甸5天了,只有上午那場覺睡得最好,我那擦了多年眼霜的眼睛,已經開始出現黑眼圈了,真令我傷心呀!梳洗完後我背了登山包走下樓,富美昨晚幫我約好的腳踏車伕還沒到,於是我和富美在晨曦中坐在大門前的台階聊天。富美跟我說,其實她也很想和我一樣可以到處去遊歷。我在她的眼裏看到些許滄桑與無奈。我從家芳口中得知:家芳父親在家芳13歲時到外地經商,突然得了惡疾就死在異地。富美是大姐,才念到高一就放棄學業開始幫忙家裏,她幫忙家裏十幾年,直到前兩年才結婚。家中所有的兄弟姊妹都是大學畢業,唯獨富美。家芳說:「我的大姊是很溫柔的人,她被犧牲掉了。」面對一位如此偉大的女性,我不知道用什麼言語可以安慰她,她比我還年輕10歲,卻只因為生錯地方,使得我們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我們默默地看著晨光,直到6點半車還是沒來,富美陪我到路上叫了一輛腳踏車,把我送走了。

緬甸的腳踏載客車很有趣,在腳踏車的右邊裝上兩個載客位,如果是兩個人一起搭的話,那將是兩個人背對背而坐。我在早晨的微風中由車伕載著我穿過街道,騎過市集,在顛簸的路程中我看了很多人的臉,他們的臉都是愉快而且安詳的,不像在台北的路上看到的臉多是嚴肅而且緊張的。後來我看到了那三個小朋友,他們笑著向我揮手,看樣子他們很高興我來了,我也是。

叫客的巴士在7點鐘出發。這種叫客的巴士就是一輛有頂的小貨車,在載貨區兩邊釘上兩條木板條權充座位,必要時中間再擺上小板凳又可以再多載幾個人。巴士沿途又停了幾個地方,之後司機不要命似的飛快開上山。緬甸曾經是英國的殖民地,為了反英,這裏的車是靠右行駛,問題是他們的車子多是向英、日進口,那是右駕駛座的車,很荒謬吧!





照片:車上的小乘客~都有擦香木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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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烏倫真是棒得沒話說,氣候好、風景秀麗、物價又便宜,我們住的小旅館前面有一大片花園,一天才6美元。緬甸的旅館因循著英國模式,都是B&B,也就是住宿附贈早餐。我們去了幾個地方,本來每個地方我都要付3到5美元﹝2,800K--4,600K﹞,但是混在他們當中,我只付了像緬甸人一樣幾百K而已。他們幫我省了不少錢,喔,不,他們幫他們自己省了不少錢,因為都是他們幫我付的。



照片:旅館門口



當天晚上,我實在受不了了,我無法讓這些小朋友這樣請我,我提議請他們去唱卡拉OK。他們問了價錢,很慎重地告訴我:「1小時2,000K。」折合台幣約70元。走進卡拉OK,嚇了我一大跳。哇!這也叫卡拉OK啊?就是一個房間裏擺上兩張三合板的桌子和幾張塑膠椅,房間正中央有一台電視,牆上再貼了幾張廣告海報,這就叫卡拉OK啊?!真是令我大開眼界。緬甸也流行Hit pop,這三位小朋友唱的好極了,才一會兒,Wanna問我要不要回旅館,我不明白是他們累了還是怕我累,我說唱兩個小時,但是Wanna堅持要走。之後我仔細回想這件事,我想Wanna一定是怕我花錢,所以只唱一個小時就走。Wanna真是可愛啊!




照片:卡拉ok


我們在回到房間睡覺以前,在旅館前的花園裏聊天,聊了好久。我才發現Wanna的英文還不錯,只是他講的是緬甸腔的英式英文,再加上他對於他和她、過去式與現在式分不清楚,所以他常常聽不懂我在講什麼,搞清楚以後我們乾脆將關鍵字拼出來,溝通變得簡單多了。

品烏倫的夜很安靜而且很涼快,旅館的床也軟硬適中。我的房間裏有兩張靠著兩邊牆的單人床,我睡在靠窗的這張床,另一邊則是漆黑一片。我蠻累的,整晚沒睡再加上大半天的走路,我應該一躺上床就睡著了才對,但是我沒有。我躺在床上想著明天要回曼德勒了,突然間我開始害怕起來,我開始覺得在漆黑的角落有人站在那裏注視著我,我在心中默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緊張中怎麼也念不全,好不容易逗全了,可惜不敵心魔,還是害怕的要死。我知道那三個小朋友的房間只有兩張單人床併起來的一張大床,我已經不怕獨處很久了,但是現在我好怕,好怕只有我一個人,我甚至於想要去敲他們的房門,問他們是否可以撥一個人來我房間跟我一起睡。我的腦子裏開始出現瓊瑤式電影的畫面--我撲到男友的懷裏,哭著跟他說:「從今以後,沒有你,我哪裏都不去了。」哈!哈!哈!夠濫情的吧!當然,這是後話。我好希望此刻我是躺在自己家裏的床上,這樣我就可以拿起電話打到美國向男友哭訴。我越想越怕,越想越傷心,這是我闖蕩江湖以來未曾有過的現象。想著,想著,我幾乎想馬上打包走人,但是我能去哪裏呢?我除了能夠偷到一輛旅館的腳踏車,在這種夜晚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已經停駛了。我認清了馬上走人是不可能的事實,暫時將情緒按倷下來,我起身坐到書桌前,打開筆記本,記下自己的心情也試著分析自己。我問我自己為什麼想馬上走人?是因為想念男友嗎?我當然想念他,但是回到台灣他依然不在,只是多了每天早晚兩通電話就會令我玩興全無嗎?不對,不對,這不是原因。是因為這三位小朋友明天就要回仰光,缺少玩伴嗎?不可能,不可能,我從來不預想一定會在旅途中碰到玩伴,有時候我甚至於覺得無伴還比有伴好。是緬甸不好玩,所以我想回去了嗎?不是,不是,這些真誠可愛的人們,我知道當我回去後,我會想念這一切的。雖然遍尋不著原因,但是我知道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我決定明天回到曼德勒馬上買一張機票回仰光,待個兩三天購買一些餽贈親友的禮物,然後就打道回府。一待擬定好回家計畫後,我的心情豁然開朗,所有的驚懼害怕以及魑魅魍魎馬上被一掃而空。喔……,我知道了,我不是想回台灣,我是不想再回曼德勒富美的家,我也不想再去住毛毛開的家,我只是不想再被關回籠子裏。既然找到了原因,我在腦子裏草擬了一份說詞,然後安然入睡。





照片:品烏倫的街道

照片:品烏倫買的木雕


這一覺睡的非常非常地香甜。當我在花園裏用早餐時Wanna來告訴我,9點鐘我們就Check out走人,他說他們將會搭火車回去,因為和長途巴士同價,但是中間不停站。我告訴他我也想回仰光,但是火車對於外國人收費是45美元,那我不如坐飛機才多10美元而已。他一聽到我的飛機票是他們的十幾倍,他連忙說太貴了太貴了,他叫我等一等,他去和他們商量。

在他們商量的過程中,我看著品烏倫美麗的山城景色,看著工作人員親切地和我微笑道早安,我也看到昨天那個為了躲我的小費落荒而逃的服務生咧開嘴對我露出燦爛的笑容,我還看到一隻變色龍在樹幹上蟄伏覓食,這一切都太美了,我改變主意決定要在這裏多住一天。他們回來告訴我叫我不要坐飛機,他們會和我一起搭長途巴士,Ni-Ni還笑咪咪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可以當我的枕頭。我告訴他們我的新計劃,只見他們搔頭的搔頭,滿眼疑惑地面面相覷,他們又叫我等一等,他們又去商量了。

之後我看到Ni-Ni變得忙碌異常,只見他進進出出到櫃檯打電話、接電話,這件事就這樣被擱著,反正我打定了主意,他們留也好、不留也好,我就是要在這裡多住一天。後來只剩下我和Wanna兩個人,我問他到底決定怎樣,他才面有難色地告訴我,他們剩下的錢不夠再支付一天的旅館費,所以Ni-Ni打電話給家人請他們匯錢過來,但是直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收到。我想了想,他們一天房錢才6,000K,他們為我省下的豈只有6000K,我就算幫他們付了也不為過;但是我想到也許我們在仰光還會繼續做朋友,我不想開啟這些孩子的貪婪之心。我小心翼翼地問他,如果Ni-Ni沒有拿到錢,我可不可以借他們錢。Wanna對於我這個建議顯得非常驚訝,他說他必須等Ni-Ni回來商量,我告訴他我在房間裏寫東西,等待他們的答覆。

Ni-Ni回來時直接來敲我的門,他愉快地跟我說我們該Check out走人了。我真的很喜歡Ni-Ni,他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錢,但是看來他的心情絲毫不受影響,他還是一副很快樂的樣子。我要他先去找Wanna,他露出不解的表情,我知道我跟他解釋不清楚,所以我要他先去找Wanna。過了好久,Wanna來敲我的門,唉!這個Wanna,他真是個好孩子,他的表情因為不好意思而非常不自然,他說回仰光後他會還我錢。我數了10,000K給他,他說No!No!No!他只需要一天的房錢6,000K,在我的堅持下他才把錢收起來。

既然決定再待一天,我們就去這裏著名的花園遊玩。這個花園非常漂亮,裏面有游泳池、噴水池以及一個偌大的天然湖,湖上建有橋樑可走到湖中心的廟宇,另有一個十層樓的高塔,可俯瞰整個品烏倫的景色,還有一個小小的動物園,我看到一種又像豬又像獏的動物,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品烏倫是殖民時期英女皇的避暑勝地,搞不好這是她當初的避暑皇宮。後來我們坐遊園車時,車上有一位導遊陪兩個西方遊客,我也順道聽了他的講解,可是英文我也不是太靈光,聽得一知半解,只聽清楚他說這個花園的管理人是中國人。這些孩子還是繼續請我,直到……




我們坐馬車來時已和車伕講好1,500K包來回,但是當我們走出園外時,車伕的臉色有點難看。我看到車伕和Ni-Ni、Wanna說了一大堆話,而Ni-Ni和
Wanna則是面有難色地看著遠方。馬車上路後,我問Wanna,他才告訴我,車伕說一般時候他載外國人單趟就1,500K,他看他們是本國人他才搭載來回,沒想到我們在裏面待了這麼久﹝大約5小時﹞,他說他要收3,000K,Wanna說後來他與車伕講好2,500K。現在我知道為什麼Ni-Ni和Wanna面有難色,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呀!他們的錢已經在緊了,現在又多出一條。我告訴Wanna我付,他很鄭重地向我道謝。我在緬甸已經待了幾天了,從來沒有在街上看到任何人吵架,包括這次為了車費的事情,馬車伕、Wanna以及Ni-Ni沒有一個人大小聲或皺眉頭,在我這個只能看表情聽語調的外國人眼中,我以為他們只是在交換一個嚴肅的訊息。
因為旅館的熱水器壞掉,我們前一天晚上都洗了冷水澡,今天我們有了共識,下午就回房梳洗,然後大家就鳥獸散了。Ni-Ni去打網路遊戲,Wanna去找朋友,我和Zaw-Zaw約好晚上8點去看電影。我問櫃檯的兩位小姐哪裏有好咖啡,其中一位小姐告訴了我店的名字,還指著張貼在旅館門上的地圖告訴我地點在哪裏。她問我要怎麼去,我說我要搭馬車,旅館的一位服務員騎腳踏車出去幫我找馬車。他們將詳細的地方告訴馬車伕,馬車伕順利幫我找到那家咖啡館。問題是我進去時已經將近6點,咖啡館的人告訴我他們只營業到6點,我問了咖啡館的人哪裏還有咖啡,他告訴我在鄰近不遠地方有一個印度人的茶攤,那裡也有咖啡。印度人的茶攤就在一家專門放映印度電影的電影院旁邊,電影院架設在外面的喇叭播放著熱情的印度音樂,我坐在那裏啜飲著咖啡與印度奶茶,一時之間有點恍惚,彷彿自己又來到印度。

喝完咖啡後距離我與Zaw-Zaw相約的時間尚早,我到附近一條許多小吃攤的街道閒逛,我買了一種類似蚵仔煎的食物。這種食物像車輪餅一樣,外皮分別在有許多小洞的鐵盤裏煎好,裡面加上煮好的黃豆,分為加上鳥蛋和不加鳥蛋兩種,吃起來口感有些蚵仔煎,只是沒有蚵仔。我拎著我的食物走到一棟大型的建築物前面的台階前開始吃起來,因為緬甸的治安好,有一個男的靠到我身邊突然開口跟我講話,反而把我嚇了一大跳。他開口跟我要食物,因為不太好吃,我乾脆把整袋都送給他。他還繼續想跟我講話,但是我在他的身上聞到酒味,我跟他講我很忙,就匆匆離開了。後來我看到有個賣米線的小攤子生意很好,我也坐下來叫了一碗。吃到一半,那個跟我要食物的男的又把一部份沒吃完的緬式蚵仔煎拿來還我,他說:「我會永遠記得妳。」吃完東西,他又如影隨形跟著我,我開始有些緊張,他的英文並不好,他只是一再地強調:「我很困難,我的家庭很困難….…」我急欲擺脫他,但是回旅館的路很幽暗,我心裏開始急了,我決定再折返回人多的地方,幸好這時他自己先說他要離開了,但是他走的方向跟我回旅館的方向一樣,我決定還是先回到人多的地方。最後我看到有幾個人向著我的旅館的方向走去,我尾隨他們順利的回到旅館。

第二天一大早Wanna來敲我的門,他幫我買了緬式早餐,一張乾煎的薄餅加上微鹹的豆泥餡,不是很好吃,但是很健康。我們在花園中吃完早餐後,Wanna提議去散步。品烏倫夜露未散的早晨穿上一件長袖襯衫剛剛好,我們在鳥叫蟲鳴中漫步於大街小巷,我的心情非常非常地好,第一:我從未在早晨散步。第二:這個寧靜的小山城不但景色優美而且氣氛安逸,置身其中令人忍不住地就想微笑。Wanna說他已經是第五次來品烏倫了,每一次來他都會在晨間散步,我很高興他約我一起散步,我很享受這一切。

Check out 完我們到街上找車子回曼德勒,我們找到的是一輛已經搭載了很多貨物的小貨車。我坐前座司機的旁邊,他們則是坐在載貨區一袋袋貨物上面。後來我看到Ni-Ni和Zaw-Zaw乾脆就躺在貨物上,我挺羨慕他們,可惜我是女生又穿裙子,實在是不方便也不雅觀,不然我也想學他們那樣。當車子在半路停靠時,Wanna來到我的身邊,他非常不好意思地開口說:「I’m so so so sorry.」他說他們沒有錢幫我付車費,問我可不可以自己付。很可愛吧!





照片: 我們搭的貨車


回到曼德勒買好車票後,我發現我把富美家的地址和電話交給品烏倫旅館的櫃台小姐打電話,她忘記還我了。幸好他們曾經去過富美家,也還記得地方,Wanna說他會送我回去。我知道他們住的地方離富美家很遠,我請他告訴車伕富美家的地址,我們約好4點鐘在富美家碰面。

回到富美家,曼德勒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已經沒有了,未到中午就熱得半死,我很慶幸我已經要離開了。我委婉地告訴家芳我想念男友,所以決定回去了。家芳說也許我回到仰光與男友通上電話後,心情好了,決定再繼續玩,屆時可以再打電話給她。我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我還是跟她說好。

這一次買的車票比較貴,一個人7,000K,但是車子並沒有比較好,更糟的是座位的間距更短了。我一坐下來膝蓋就頂到前座的椅背,Ni-Ni更慘了,他的腿更長,他幾乎沒有辦法好好坐。我想Ni-Ni生病了,昨天在品烏倫他就顯露出感冒的症狀,我泡了一包伏冒熱飲給他,他嫌苦,只喝了一半。後來我到了富美家,家芳也感冒了,我將剩下來的福茂熱飲都給了家芳。到了休息站時,Wanna問我要藥時,我很抱歉地告訴他我都給家芳了。可憐的Ni-Ni,一路上他找不到一個可以安坐10分鐘的姿勢,我的枕頭生病了,當然我也就沒得靠了。
此篇文章於 2012-03-29 16:35 被 小眼睛先生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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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e Tan
舊 2012-03-25, 03:29
重 返 仰 光+


我最鍾愛的笑臉--夜市工作的小女孩

到了仰光市,他們送我到市中心的Central hotel,挺豪華的,大概是四星級的飯店,也不算貴,1天30美元,而且我還殺了價,變成1天27美元。但是他們不收信用卡,而我的現金又不多,可是收信用卡的飯店1天在45美元以上,我決定暫時先住下來再做打算。這是緬甸政府最糟糕的規定,我們這些死老外不但必須以美金支付一些重大的開銷,而且是當地人數倍之多。我當初錯估情勢,只帶了500美金而且其中有一些是舊鈔﹝在落後國家,鈔票略有磨損他們就不收﹞現在我真的應驗了我的計劃,在仰光住幾天採買禮品然後就回家,因為我的錢不夠我在這裏久住。

既來之,則安之。我看到熟悉的電話就放在床頭櫃旁,是電話耶!我終於可以打電話給男友了。在失聯了9天以後,男友在電話那頭發出驚呼聲,他說:「我差點要把妳登報作廢了。」這通電話講得我膽顫心驚,我可不是怕他把我登報作廢,我是擔心電話費,1分鐘7美元。男友再打來時問我好不好玩,我說:「救命啊!你要趕快來救我,不然我回不去了,因為這裏太好玩了。」我向他詳述了在毛毛開和富美家可憐的遭遇以及我在路上所碰到的一些可親可愛的人們,當然也包括這三個小朋友,我還告訴他有關錢的事。他說:「人是英雄錢是膽,妳怎麼可以只帶500元美金就出國。」他要我去問是否有西聯匯款,而且要問清楚是拿美金還是緬幣。美金在緬甸的官價匯率是1美元換6.5緬幣,黑市則高達1美元換920緬幣,相差140倍以上。這通電話把1張20元美金的電話卡講到完,才得40分鐘而已,打到台灣可講1,000分鐘。

有關於西聯匯款這件事,我想並不存在於緬甸,因為我不曾看到有任何Western Union的標誌掛在銀行門口。詢問家芳,她說他們從來不跟銀行打交道;詢問Wanna更好笑了,他說當天早上才又倒閉了兩家銀行,害得他的媽媽損失了不少錢。至於我為什麼可以繼續在緬甸玩耍,那就要感謝我的朋友美玉,她在這裏有成衣廠,她託她的朋友張大哥先借1,000美元給我。張大哥的人更是好得沒話說,我很幸運,總是碰到好人。


我最喜歡的漂亮小女孩--在小吃攤工作


下午Wanna和Zaw-Zaw來找我,我們去了一家西式的冷飲店,有冷氣的喔!Wanna穿了一件小圓領的白襯衫,質地很細致且輕薄,下著傳統服飾沙龍裙,途中他常將沙龍裙解開重新整理,手法俐落快速毫不走光,連我站在他身邊也什麼都沒看到。間中我們還談起他們家中的幫傭,Wanna家的小女孩9歲,一個月3,000K;Zaw-Zaw家的女孩17歲,1個月6,000K。我忽然想起住在毛毛開家時,每次我外出回去,那個可愛的緬甸小女生就會馬上遞上一杯冷開水給我,那種感覺好棒、好尊貴。我也想要有個小女生在家裏,但是我得先有房子再說。Wanna說2002年他的外婆從英國回來,在他家附近租了一棟別墅,冷氣、電話、家具一應俱全,一個月200,000K。我在腦中盤算了一下,200,000K等於220美元,比我住旅館還便宜,而且是別墅耶!我告訴他們我的打算,Zaw-Zaw說他的外婆可以幫忙找房子。

談完這個話題後,我們去位於市中心圓環的司雷寶塔,內中信徒眾多,Wanna是基督教徒,他不拜,但是他陪著我和Zaw-Zaw沿著塔週四處膜拜。後來我們在街上吃了一種加熱滷味,老闆將滷過的豬耳朵、豬肉、豬肝、豬心、豬大小腸、各種內臟一小塊一小塊插在小竹籤上,圍繞在滷鍋的周圍,食者將之在中間的滷鍋沾燙一下即可食用,也另有調醬和朝天椒、蒜頭可搭配使用,吃完後再把竹籤收起交給老闆算錢。Wanna說這是中國傳來的食物,難怪這麼合我的口味。



夜市工作的小男孩



當天晚上我在飯店裏看電視。緬甸的小耳朵並不合法,但是隨處可見。飯店中的電視頻道有兩個緬甸頻道,三個泰國頻道,還有衛視中文台的頻道。我看了大陸的新聞接著看到李敖的節目,這一集他評論張學良,我很幸運,因為我一向對張學良很有興趣,他曾經是我的鄰居﹝他住在濟南路,我住新生南路一段﹞,可惜緣熞一面。吹著冷氣,聽李敖說著我熟悉的語言,我幾乎忘了我待在一個異鄉的飯店中,相熟的語言給予我的安定感很大。

第二天我決定Check out了,我想如果今天我就租了別墅,我何必再多花錢住飯店。他們來找我,Ni-Ni還帶著他的女朋友kada。昨天我和Zaw-Zaw走到一家電器行看到電視上有一個長髮女孩和兩個男孩在唱歌,Zaw-Zaw告訴我那是Ni-Ni的女朋友,而今天我就見到她了。嘿!我見到了一個歌星耶!緬甸的女孩子除了比較黑以外,她們的皮膚都很好,我想她們的皮膚是屬於較粗皮但是新陳代謝良好的那種,因為我摸過很多人的皮膚,連小女孩的臉摸起來也是較粗硬的,但是幾乎看不到毛細孔,視覺效果非常好,不知是不是香木粉的功勞。香木粉是一種樹皮去研製出來的粉末,和水調勻後擦在臉上,據說具除斑、防曬的功效,我自己試用後,感覺皮膚變得比較不出油、毛孔變得比較細緻。一般人不分男女老幼都會擦香木粉在臉上和裸露出衣服外的皮膚,但是時髦的人就不再使用老祖宗傳下來保護皮膚的祕方了。

Kada就像一般緬甸的女孩子,微黑、皮膚好、大大的眼睛和擦了口紅的紅唇顯得很漂亮,她穿了T恤和七分牛仔褲,伋著拖鞋的雙足還擦了指甲油,與她相比,我可就面無血色和腳有菜色了。Kada說她的名字是一種花的名字,她的英文可比Ni-Ni好多了。Ni-Ni是妻管嚴,當我們在抽煙時,Ni-Ni拿起煙盒,Kada看了他一眼,Ni-Ni趕快放下,Kada還用手輕輕地在他的臉上拍了一下,N-Ni看著我露出一個尷尬且頑皮的笑容。

後來Ni-Ni跟Kada先離開了,我去拜訪Zaw-Zaw和Wanna的家。他們兩人的家在同一個社區中,在仰光市的近郊,社區中有豪華的花園別墅,也有簡陋的平房。Zaw-Zaw的家是一棟兩層樓的建築物,他的外婆在家門口擺了一個食物攤,我們在Zaw-Zaw家吃午餐,是他媽媽煮的,很好吃。Zaw-Zaw的媽媽長得挺不錯的,還小我2-3歲,但是因為Zaw-Zaw的爸爸有外遇,所以他們離婚了,看來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兒。Zaw-Zaw的外婆,70歲的老人家卻是健朗得很,在烈日當空時她奔走於巷弄之間,只為了幫我打聽租賃房屋之事,我心裏很過意不去,卻不知如何表達感謝之意。在等待的過程中我昏昏欲睡,因為實在太熱了;他們的家中都沒有冷氣,真不知道日子要怎麼過下去。你可別以為他們家徒四壁,他們家中電視、冰箱、音響、DVD一樣不缺,只除了冷氣。

Wanna的家也是兩層樓的建築物,但是有前後花園,而且停了一輛私家轎車,家中還有家用電話(仰光的家用電話非常非常貴,Zaw-Zaw和Ni-Ni以及毛毛開的家都沒有家用電話。)Wanna的祖父是中國人,已經過世了。父親看起來有些嚴肅,他的英文很好,他說他曾經到過台灣,他當了12年的船員。Wanna的母親雖然是一派樸實的打扮,但是很美,她的輪廓很深,氣質很高雅,她總是語調輕柔面帶笑意,可以感覺到她是一位個性極溫柔的女性。你可不要以為她是家庭主婦被丈夫壓抑成這個樣子,她可是職業婦女呢!她在學校裏工作,她嫁入一個佛教家庭(緬甸人大多是佛教徒)但是她是基督教徒,所以她的三個兒子(包括Wanna)也受洗成為基督教徒。

緬甸自古以農業立國,現在慢慢轉型為工商業經濟型態。隨時隨地可以見到婦女單獨走在路上,這代表婦女具有任意出門的自由以及社會治安良好,大學中女生比男生還多,Zaw-Zaw的媽媽因為他爸爸的不忠而跟他吵架、打架、乃至離婚…..,這些在在都顯示這個老式的社會並不存在太大的男女不平權。


夜市工作的男孩


這一天傍晚房子找到了,是一棟兩層樓的花園別墅,有電話、冷氣,一個月200,000K = 7000元台幣。據說屋主是醫生,但是並不住在本市,沒有辦法拿到鑰匙看到內部。Zaw-Zaw的外婆帶我到另一棟別墅去見一個男人,他是受委託出租別墅的人,不知為什麼,他的女兒會說中國話,他卻不說,他說他不是中國人。我看他明明長得很像,而且十足十就像中國男人,很會*結面腔*。他的全家人住在這棟別墅旁邊加蓋的小屋裏,他是這一間別墅的佣人。也許是Zaw-Zaw的外婆跟他提到我已經從飯店Check out了,他同意我可以暫時住在這棟別墅等待鑰匙送到。這棟別墅比我20幾年前在天母住的別墅還要舊而且欠缺保養(搞不好是殖民時期留下來的,哇!那就有50年以上的歷史了。)除了地板還可以以外,其它的都很老舊。但是沒問題,我可以住,因為房間裏有冷氣。Wanna說明天早上他們的足球隊有比賽,他會來接我一起去看他們比賽。

你一定以為這一晚我睡得很香甜。不,因為蚊子迎賓團又為我開Party了。來到緬甸快10天了,老天爺好像在懲罰我平常太愛睡覺,我只有3個晚上可以安睡,但是無論睡得多差,我總是在早上6點多就醒來,奇怪吧!我的老闆聽到此惡耗,必定又是捶胸頓足、口吐白沫、含恨撞牆去也!

第二天因為鑰匙未到,我又在此別墅續住一天。當我告訴他們房間中蚊子很多,Zaw-Zaw的外婆帶了一個蚊帳來。她謙恭地與那個結面腔的男人說了一些話,那個男人帶了一支鋃頭和女兒來我房間幫忙掛蚊帳。你一定覺得奇怪帶榔頭來做什麼?因為得先在床的上方架上呈井字型的木頭框架才能掛蚊帳。偏偏這些木頭卡楯做的很爛,好不容易架好了,輕輕一碰又掉下來,敲敲弄弄折騰了半天,終於架好了。Zaw-Zaw的外婆幫我把蚊帳的下擺壓在墊被下面才發覺蚊帳破了兩個小洞,她跑去向結面腔男人借針和線,她回來時我已經搞定了。我用塑膠繩把這兩個小洞綁起來,怎樣?我很聰明吧!Zaw-Zaw的外婆用讚賞的眼光看著我,我與她心領神會地對視一笑。別說我讀錯她的眼神,你若不信,我給你她的地址,你去問她。這一晚我睡得小心翼翼,因為我很擔心一翻身這些木頭棍子會全部招呼到我身上,但是我仍然睡得不錯。


偶然共坐一桌的漂亮女生


隔天一早起來我就知道我完蛋了。昨晚在偶而的咳嗽聲中,我知道我的喉嚨有問題了,也許是感冒,也許是喝太多冰的飲品,我完全失聲了。但是我還是決定獨自出門。我走到社區路口計程車聚集的地方,用筆寫了Central Hotel,司機說1,500K,這是合理的價格,我上車了。我先到一家曾經光臨過的茶店吃早餐,這家店中有奶茶、咖啡、大號燒賣、包子和變種腸粉,我決定臨回去時買三盒點心去送Wanna、Zaw-Zaw和結面腔男人。後來我去買了帆布背袋(Wanna聽到我買6,000K,笑得要死,他說只要3、4仟K而已;但是沒關係啊!這家店用了一個透明鑲藍邊的厚橡膠袋當購物袋,很漂亮,可當海灘袋,值回損失。﹞我還買了筆記本、看了ZA的化妝品專櫃、喝了甘蔗汁和看了一家小旅館的房間。

在我變成啞巴以後,我才真正發現會不會講當地的語言真的並不是旅行的第一要件。你只要不是一個只會用自己的思考邏輯去評斷所有事物的人和不要白目到連察言觀色都不會,那你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品嘗這個世界。你也許會吃點小虧(那又怎樣?這個虧肯定是你衡量過你吃得下,你才會吃!)你會受到更多的禮遇(不是猛龍不過江,你是外國來的嬌客,肯定口袋麥克、麥克!)你更可能會得到一些真心的幫助(因為你是外國人,他們知道你很多事情不懂。)無論你得到什麼,你都不應該因為少數人的不老實行為而不喜歡這個國家,不然,你就應該回去那個你懂得遊戲規則的地方。我們這些來自於富裕地方的人們來到這些物廉價美的地方享受便宜的一切,我們可以不同意他們,但是不能鄙視他們,因為換個立場,我們也許比他們更狠!


路人

我將點心先送到Wanna家,接著由Wanna的爸爸開車送我去Zaw-Zaw家。這兩個人都不在家,而我和Zaw-Zaw的外婆與媽媽都無法講得上話,因為她們都不會英文。Zaw-Zaw的外婆指了指沙發,做了個睡覺的手勢,示意我可以在沙發上睡覺。我真的很想躺下來睡覺,但是太熱了,而且我想早一點把點心送去給結面腔男人,順便回房間洗澡、吹冷氣。但是因為我不記得路,我必須要有人帶我回別墅。Wanna和Zaw-Zaw回來後,我把我的意思告訴Wanna,Wanna一下說結面腔男人他們不在家,一下又說…..,反正說的*零零落落*,後來他叫我等一下。之後來了一個Zaw-Zaw媽媽的朋友,是一個英文講得很好的中年婦女。她告訴我,Zaw-Zaw的外婆不懂,只知道我是Zaw-Zaw的朋友,所以留我住在結面腔男人家中,但是這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我去住旅館,直到我租到房子為止。

我知道當我住在毛毛開家中時,他曾經拿了我的護照到類似里長家去申報戶口,我也曾經聽到家芳姊夫的朋友﹝包子店老闆﹞說,他曾經有外國人在家裏住沒有報戶口而被罰錢。我又想起昨天傍晚我和Wanna、Zaw-Zaw搭計程車去大金塔時,司機說大金塔外國人的門票是20美金(錯!5美金而已)而且Wanna他們沒有導遊證,不可以和我這個外國人一起去,反正他的一席話把Wanna嚇得滿臉*青筍筍*。我知道在資訊沒有透明化的國家中,與法律有關的消息只能靠口耳相傳,所以謠言總是滿天飛,但是我想想這樣也好,大家都可以卸下心裏的負擔。


路人

Zaw-Zaw媽媽的朋友介紹我去住Ambo Hotel,雙人房、冷氣、電話、電視、冰箱、早餐,折扣後一天12元美金,這可比今天早上我在市區中看到的旅館好多了。那間旅館的房間居然只有水泥敷的牆和一張木板床,牆上只開了一個小天窗,雖然有冷氣和自用的衛浴設備,但是根本就像一間工寮,而且還要價10美元。Ambo Hotel與之相比簡直是太好了,於是我就在這裏住下來了。住下來後我開始策劃去東枝、茵萊遊玩的事情。我計算了一下,如果我坐飛機去的話,來回就是160元美金,折合緬幣則是147,000K,這筆錢我如果拿來請這3個小朋友跟我一起坐車去,則車費、旅館、吃飯、遊玩都綽綽有餘了。於是我把我的計劃告訴他們,Ni-Ni計算了一下,表示他可以去﹝他在暑期有另外上課﹞Wanna則是他的爸爸不讓他去,只有Zaw-Zaw隨時可以出發。Wanna說他要再回去懇求他爸爸,於是我們說好明天去買隔一天的車票。

但是我們計算錯誤了。從地圖上看仰光到曼德勒和東枝看起來一樣遠,但是車費和車行時間完全不同。因為是旅遊旺季的關係,一張票面價4,800K的車票要賣到10,000K﹝我在車上碰到一個老外,他買12,000K﹞而且車程是20小時,幾乎比去曼德勒多出半天。我們在晚餐時間在旅館對面的餐廳碰面,因為車子出發的時間是中午,那就意味著Ni-Ni祇能在東枝待一天半而已、Ni-Ni說把他的車票取消,他不能去了。自從從曼德勒回來以後,我知道這三個小朋友錢都用乾了,所以都是我請他們。Wanna還是會請我喝咖啡和冷飲,因為他一天有1,000K的零用錢。我們用完晚餐面臨付賬時,Ni-Ni拿出皮夾準備付帳,我也拿出皮夾,Ni-Ni堅持不讓我付,我則堅持說因為他在這裏,所以我請客。我看到Ni-Ni不解地看著大家,在大家默然地眼神中,他讓我付帳了。這是回到仰光後,我第二次和Ni-Ni碰面,第一次在有他的場合請客,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不自在。其實我最想請的人就是Ni-Ni,因為我知道在品烏倫他請我最多,可是相對之,他卻是最不願意被我請客的人。

飯後我們就鳥獸散了。我開始分析這三個男孩。Ni-Ni是這三個男孩子中最大方的,多次吃飯他都只是和Wanna合吃一份,但卻是他付帳,我不知道他的家境如何,只知道他住公寓,家中沒有電話,父親在米廠上班,估計也不是多有錢,但是由他不願意讓我付帳這件事來看,他實在是個很大方的人。Wanna在回仰光之後,我常常交一筆錢請他代付沿途的花費,當花費小時﹝喝飲料或吃小東西﹞他會掏另一個口袋中他自己的錢,告訴我他請客,然後在結束一天行程時將餘錢交給我。而這個Zaw-Zaw嘛!我不知我該說他太年輕了還是太聰明了,他總是忘了把找錢交給我,而且他多次找我去高級餐廳,他總是會挑貴的東西吃。他知道我喜歡喝冰咖啡,今天原本他建議到旅館右前方的餐廳,他說那裏的冰咖啡很好喝,是Ni-Ni說太貴了,我們才轉而去左前方的餐廳。我想這個小子有敲我凱子的嫌疑,明天開始只剩我跟他兩個人了,我要稍加注意。


我常去的小吃店的工作人員

晚上八點多Wanna和Ni-Ni不預警地跑來找我。Ni-Ni的英文不好,他只是很簡短地告訴我:「妳去東枝,花一點點錢,回仰光。」Wanna補充說:「因為妳是遊客,如果妳把錢花完了,妳就必須回台灣了。」很可愛吧!這兩個小朋友。他們說明天會來旅館集合送我們去車站。

他們走後,我想到我住在Wanna家社區時,有一天晚上碰到Wanna的一個朋友Leo,他的父親是泰國華人,母親是本地的擺夷人,他生於泰國,成長於緬甸,後到北京念書。他說:「我不喜歡北京。」所以他回來了。他的中文非常好,也許可以說太好了,他說:「越不開放的社會人們的資訊也越少,相對於想法也比較簡單,他們緬甸人的想法不及我們10分之1,只要他們說一句話,我們就已經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了。」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只差沒有說他們很笨,他欺負Wanna 和Zaw-Zaw聽不懂中文,就這樣當著他們的面批評他們。他說他現在在夜總會當DJ,以前當過導遊,如果我想去哪裏玩,他可以免費陪我去。潑水節時園遊會的票25,000K,他可以給我免費票。喔!謝了!我心想,不要錢的最貴,這種小錢我還付得起。我想問他:你不喜歡北京是不是因為你發現你不及他們的10分之1嗎?我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再地謝謝他的好意。離開後,我和Wanna、Zaw-Zaw散步於社區的街道,夜幕低垂後,夜風變得涼爽了,我陷入自己的思考當中。

我越來越不喜歡我們這些死老中。我們因為背負著太多包袱﹝偉大的炎黃子孫、光宗耀祖、功成名就、庇蔭子孫……..﹞而不知足、不惜福,所以不快樂。別人比我們聰明時,我們說他狡猾;別人比我們厚道時,我們說他笨。




附件 540077
感謝 11
Rose Tan
舊 2012-03-25, 20:34
驚 艷 東 枝 與 茵 萊 湖



第二天到了11點Wanna和Ni-Ni還沒有來,我們要搭12點的車,我怕搭不上車,就和Zaw-Zaw出發了。到了車站我問Zaw-Zaw有關退車票的事,他一會兒說Ni-Ni昨天來退了,一會兒又說退不掉。上了車以後,我發現座位比之前坐的車更小了,既然Ni-Ni的位子退不掉,我決定一個人坐兩個位子。可是我發現那個位置上已有人坐了,我問Zaw-Zaw,這時他又改口說,Ni-Ni昨天已經把票退了,只退了5,000K。我問他錢呢,他說在Ni-Ni身上。我開始在他眼中看到閃爍的光芒,當然這也可能是我疑心生暗鬼。這件事我決定等我回到仰光時再查清楚。

這一趟車從中午12點坐到隔天早上8點,足足坐了20個小時。我的前座坐了一個荷蘭人,本來我想找他一起包計程車去東枝,但是他說他要直接殺到茵萊湖。他比我早一站下車,我看到他一個人上了一輛出租車。我們在下榻的旅館詢問了有關去茵萊湖的車費,包計程車單趟15000K,坐叫客小貨車則是一人500K。

東枝的旅館比仰光還貴,跟品烏倫更是不能比﹝後來我才知道品烏倫是個真正價美物廉的地方,難怪當地的旅館工作人員說有的西方人一來就住一個月。﹞這家旅館的老闆為人非常親切,他跟我開價1天15美金 = 13,800K,Zaw-Zaw跟我住一模一樣的房間,一天只要4000K。我跟他說我會住2到4天,是否可以便宜,他意思意思地1天少收我1美元,你別看這區區的1美元,可以洗十件衣服而且還有燙哩!

傍晚時Zaw-Zaw來告訴我Wanna在家裏等我電話。Wanna一接起電話就一疊聲道歉,他說他和Ni-Ni睡過頭了,所以沒有來送我們。接著他將電話交給Ni-Ni,我刻意放慢講話的速度,告訴他我們11日就會回到仰光﹝4月13日就是緬甸的新年—潑水節,我本來打算要到曼德勒過潑水節,因今年世界潑水節由緬甸主辦,地點在曼德勒﹞Ni-Ni重複道:「You , eleven, Yangon?」我說:「Yes.」 他說:「Very happy!」怎樣?夠言簡意賅吧!


當天晚上我又不能睡了。20小時的舟車勞頓再加上下午去數個寶塔參拜佛祖,無數次地起立跪拜,我應該很累才對,但是我沒辦法睡。熱?不會,東枝的氣候很宜人。蚊子?沒有,東枝太高蚊子懶得飛上來。那到底是為什麼呢?是樓下的一隻爛狗啦!牠整晚吠個不停,在寧靜的夜晚牠的聲音顯得更加淒厲,我在腦中勾勒出一副把花盆砸到牠的頭上的畫面……可惜沒用,牠繼續用力地叫著……不知何時,花盆終於砸到牠的頭上,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我們起了個大早,走到叫客巴士站時已有一些人坐在車子上。我們坐上車後老闆繼續叫客,直到兩邊木板條各坐了7個人,中間板凳擠了4個人,出入口又掛了兩個人,我們才上路。東枝是個高原山城,茵萊湖則是高原湖泊,這一路上景色非常優美。我又看到在品烏倫看到的那種美麗的樹--紫色的小花開滿了一整棵大樹,整棵樹所呈現出來的型態就是深深淺淺的紫色,非常漂亮,這應該是高山特有的樹種。


車上的人分成幾組人馬,都是緬甸人:一對戴了太陽眼鏡的中年夫婦,這位先生一直在看我;一個輪廓像印度人的漂亮小姐和一位帶著十二三歲小女孩的媽媽,這個小女孩臉上撲著一種輕薄的白粉,唇上還擦了口紅,很可愛,她有點靦腆,但是時不時看著我,當我對她笑時她才害羞地抿嘴一笑;另一位漂亮修長的小姐和她的福態的姐姐以及姐姐的兩個孩子,大的是個約十五六歲的小女生,皮膚很白,長得很可愛,小的是個10歲的小男孩,瘦乾巴拉地看起來像只有五六歲。這個福態的太太非常值得一提,她左手帶著鑽石戒指,右手戴紅寶石戒指,手腕上另外還帶了金鐲子;後來我才知道她真的很有錢,她帶著一整落的千元鈔票出來玩。

不知是誰整合的,我們這四組人馬合包一艘馬達船遊茵萊湖,一艘船12,000K,每組人馬攤3,000K。當旅遊團組成後,大家開始變得很親熱,三三兩兩結伴照相,戴墨鏡的先生率先跑來跟我說:「You are very beautiful!May I shooting you?」

茵萊湖本身是緬甸很出名的觀光地區。這是一個群山環繞的高原湖泊,除了景色優美以外,當地Shan族人﹝緬甸八大民族之一﹞的生活方式也與一般的陸地人民不同,是個人文景觀很特殊的地方。緬甸人來到這裏無須付費,但是外國觀光客就必須繳交3美金的觀光費。我們的船先停靠在繳錢處,我下船去繳了費用後,開始遊湖的行程。




旅遊書上寫著這裏的海鷗會追趕著船跑,所以我們四組人馬通通都準備了要餵海鷗的豆製飼料,也不知是我們晚到了,還是牠們已經被早班的觀光客餵飽了。好不容易遠方出現一隻海鷗的身影,我們大家都很熱情的招呼牠,小朋友們迫不及待的將飼料遠遠地丟出去好誘引牠過來,可惜海鷗不領情,害得我們大家剩了一大堆的海鷗飼料不知道該怎麼辦。

遊湖的行程約進行了五個小時,包括停靠在藝品店旁邊的餐廳用午餐以及停靠了數個寶塔。其中有一個寶塔,塔中的和尚有一手絕活,他身邊的貓咪各個都會跳圈圈;只見和尚席地而坐手中高舉一個藤編的圓圈,貓咪們則安靜地或坐或臥地圍繞在他身邊,一待他點到名的貓咪就會跑來圓圈下倏地竄高從藤圈中跳過,非常有趣。免不了的每個寶塔邊都有販售商品的商家,我們這個雜牌旅遊團每個人都是滿載而歸;我本來想我是外國人難免商家會提高售價,我看中了一套衣服,問了價錢是6,000K,我拜託墨鏡夫婦幫我去問價錢,結果價錢還是一樣。不知道這會不會是觀光價,因為我們全部都是觀光客。






在船上時,福態太太給了我一把葵瓜子,美麗的印度小姐給了我一根芭蕉,她的朋友在補粉時拿著粉餅問我要不要擦,而朋友的女兒,那個靦腆的小女生則是一路上牽著我不放。我看到一些西方遊客,也想起了昨天那位同車的荷蘭人,他們總是獨自一人或兩三個白人單獨行動,他們看到了茵萊湖美麗的湖光山色,他們看了一場五彩繽紛的彩色電影,但是,對不起!那是無聲電影。而我呢?我不但看的是有聲電影,而且我還走入電影中。我看著他們在談笑風生,雖然我聽不懂,而Zaw-Zaw也沒有能力翻譯給我聽,但是我知道他們不是在評斷我的是非。我們因為我從印度小姐手上整匹的芭蕉扯不下一根芭蕉而哈哈大笑;他們因為看到我赤腳走在碎石子路上呲牙咧嘴的表情咯咯笑;大家因墨鏡太太一腳深陷進湖邊的爛泥巴裏交相出主意…...這一切都不是預先寫好的腳本,但卻是我最珍惜的,我不在乎我看到了多少景觀,我只在乎我得到了多少的人文氣息。

這就是我喜歡一個人自助旅行的原因,除了具有絕對的決定權以外,因為只有一個人,我就必須要向外找朋友。當然,因為我是一個女生,而且又只有一個人,比較容易讓別人對我沒有戒心,更甚之比較容易引起別人的憐惜之心。所以,在異地交朋友對我來講一點問題也沒有。你以為溝通真的有那麼困難嗎?幾個重點的英文單字就夠了,你只要有友善的笑容和合乎當地風俗習慣的舉止,你就可以得到尊重。

回程時,中間走道上坐的都是大塊頭的人,我的腳連好好放都不可能,因為我的膝蓋剛好頂在面前的人的屁股。為了避免冒犯對方,我只好一路上巔著腳,導致我的膝蓋痛了一天。那個靦腆的小女孩因為印度小姐坐在我們中間,她幾次將手伸出鐵欄杆外繞過印度小姐搭在我的肩上,不知印度小姐是擔心危險還是怕冒犯了我,她總是阻止小女孩。我真的快累斃了,忍不住就搖頭晃腦地睡了。下車時,我不但膝蓋痛又昏頭昏腦的,竟忘了好好地向這個小女孩告別。我應該抱抱她的,我卻忘了,她一定很失望吧?!我也很失望我竟然忘了。

第二天我們和福態太太約好一起包車去禮佛,他們跟我說了名字,可惜我聽不懂,但是我想福態太太是當地人,她會想去,肯定錯不了。這趟路單趟就跑了將近4個小時,到了後我才知道這個地方本就在我的旅遊計劃中—賓達雅佛洞,是一個鐘乳石的山洞。洞中有12,000多尊佛像,你應該親自來看看,那個場面真的很壯觀,前後左右上下到處都是佛。在小徑中若要攀高走低總不免得搭著佛的手或椅背,我總在心中說:「佛祖啊!對不起喲!」第一次感覺與佛祖這麼親近,這麼真實地存在。洞中使用黃色的投射燈照明,一尊尊金光閃閃的佛像以及鐘乳石真實的呈現,黝黑的洞穴卻給人莫大的安全感;不像馬來西亞的黑風洞和大陸昆明的石鄉,都是用彩色的燈光投射的石頭上,產生一股妖異莫名的氣氛,令人心生恐怖。




賓達雅佛洞

貼金箔

千千萬萬佛

我們在洞中所拍的照片幾乎都失敗了。幸好門口有賣VCD,收錄了賓達雅佛洞和茵萊湖的風光,一張1,500K,另外我還買了一式10張的水彩畫製成的卡片2,000K,一式10張油畫製成的卡片3,000K,全部都是手工畫的。我買得心裏直喊爽:「太便宜了!太便宜了!」


水彩畫

油畫

竹片畫


我另外還買了一些明信片,其中一張是一個長頸族的小女孩,自從在Mook的旅遊書上看到她的照片,我就對她念念不忘。這個小女孩有著一張神似周慧敏的美麗臉孔,也和我弟弟的女兒陳欣長得很像。據說長頸族的婦女及至年長將會戴到25個銅環,這些超過3公斤的銅環將導致她們的肩骨和脊椎嚴重變形,而她們卻是家中唯一的勞動者。我不後悔我沒有在茵萊湖親眼見到這個小女孩,因為我捨不得看到她像商品般出售笑容。後來我在眾多的明信片中又找到一張有她在其中的明信片,她與幾個年長的婦女一起,她正在看她們織布,明信片的印刷品質並不是很好,但是我看到她在笑,即使在笑她的眉宇之間還是有一股化不開的憂鬱,令人看了好心疼!這個小女孩若是生在台灣或是美國,她將會有多麼不一樣的人生啊!

後來我們又去了幾個佛塔,我跟著福態太太到處拜。我總是祈求佛祖引領我的母親早日到達西方極樂世界,永不再受輪迴之苦,我還和佛祖討價還價,我乞求佛祖說:「如果一定要再輪迴,請您給她一個快樂的來生」福態太太非常地虔誠,每個佛塔她都佈施一小疊仟元鈔。後來我們到了一個還在興建中的廟宇,那裏供奉了一位老和尚的肉身舍利,這真的是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緬甸這麼熱,肉身怎麼可能不腐敗?另有一間寶塔裏面供奉著佛骨,這是我第一次在寶塔裏看到軍人,也許是保護佛骨吧!這一大趟的佛塔之旅我分攤了16,500K的車資,太值得了。我付了17,000K,堅持不要她們找錢給我,我說:「Nice to meet you!」真的,碰到福態太太和她妹妹,真好!


我和富太太與她的一雙兒女合影

隔天早上是我們離開東枝的時候了。我預先準備了12,000K和42美金要付Zaw-Zaw和我的房錢,Zaw-Zaw事先告訴我他只有9,000K,我說沒問題,我會幫你付房錢,但是我可沒說要幫他付電話費和Mini Bar的費用。付完了所有該我付的帳單,我站在櫃台前和老闆聊天。老闆的兩隻手上都有刺青,從手腕到手臂上都是,他告訴我這是Shan族人的傳統,只有男孩子才有。他的左手刺了一隻老虎,他說他誕生於星期一屬老虎,然後他問我生於星期幾,我說我們中國人不記星期幾,我們是算年份的,我生於虎年。我們這兩隻老虎正在聊天時,Zaw-Zaw也來了,他的帳單一共19,000K多,旅館老闆詳列了一張清單,扣除12,000K的房錢尚有7,000多K。Zaw-Zaw把賬單推到我面前,我告訴他我已經付了12,000K的房錢;我不相信他看不懂帳單,因為至少老闆也會告訴他,他們可沒有語言障礙。Zaw-Zaw又再一次把賬單推到我面前,他知道我如果掏出錢夾不會只支付一部份,但是,對不起,聰明的小朋友:「我早就在你Check out前就Check out了,我不會再掏出錢夾了。」這一路上Zaw-Zaw已經跟我要了不少東西,我不想再為他付私人帳單。

一會兒,載我們到長途巴士站的接駁車來了。第一天到時,我們就買好車票,1人才4,500K,還有接駁車送到車站﹝又省了500K﹞,我們覺得很便宜,趕快就買下來了。到了車站,離搭車時間尚早,我去上廁所。天哪!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我居然在這時候月經來了。前兩天我在算日子,心裏就在擔心,我祈禱老天等我回到仰光時月經再來,那我就輕鬆了。我在偌大的巴士站走來走去,就是沒有看到在賣衛生棉。後來有個茶店的婦女招呼我買東西,衛生棉的英文我不會說,所以我跟她說我要衛生紙,她帶我到離開店裏一堆男人的一個攤子拿面紙給我,我才跟她說我要女孩子用的。她很聰明,一點就通,她指著站外的一家店舖,我才買到衛生棉。

人就是這樣,當問題發生時總覺得大難臨頭,等到問題解決了,突然間人生又變成彩色了。我一派輕鬆地走回行李置放處,Zaw-Zaw跟我講了一個更恐怖的災難--我們要搭的巴士沒有冷氣。我相信我雖然戴著太陽眼鏡,還是可以看到我的眼珠子幾乎快掉出來。Zaw-Zaw隔壁的一位男人點點頭,表示我沒有聽錯。天哪!怎麼可能?!緬甸這麼熱,車程這麼長,怎麼可能沒冷氣?沒有冷氣鬼要坐?!我突然想起那天買車票時,隔壁也有兩三個小鋪子在賣車票,有的還標榜冷氣車,突然間我對Zaw-Zaw怒不可竭:「你是豬啊!你除了會A我東西,還會幹嘛?!我是外國人不知道有車子沒冷氣,你也不知道嗎?」我走去我們要搭的那輛車問司機,他向我証實確實沒有冷氣;我又走進站內向兩個正在登記委託寄送文件資料的男人“盧”,我說:「我不知道這是沒有冷氣的車,我要退票!」面對著我低頭寫字的男人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轉過眼對Zaw-Zaw說了一句話,就低頭不理我了,這是我在緬甸碰過最冷漠的人。


在車站販售玉米的SHAN族婦女

後來我想想也不怪他,他要嘛不懂英文,想說和我也*講不伸車*,要不就是我這種聽到沒有冷氣就抓狂的死老外見多了,懶得理了。Zaw-Zaw跟我進讒言,要我另外再買兩張冷氣車的票。是喔!我當然知道可以再買兩張票,你出錢啊?!還是你要補差價?!我知道此刻我不宜意氣用事,20個小時的車程耶!於是我和Zaw-Zaw去左右的冷氣車站問票,可惜都賣完了。

後來有一輛冷氣車的中間走道上還有座位,一張票7000K;我知道中間走道座位的滋味,座位狹小、靠墊又短、左右也沒得靠,我根本不可能把登山包放在位子前墊腳。Zaw-Zaw一直慫恿我買,我在冷氣與座位兩者之間猶豫,突然間我的騾子脾氣發作了,老娘就是不如你的願,我這一具臭皮囊不見得比別人尊貴,我就不相信別人坐得我坐不得的。



我搭的沒冷氣的車

這一路怎是*辛苦*兩個字了得。本來我還苦中作樂地自我安慰--至少這樣可以在車上抽煙。但是這一路下去都是黃土路,每當有別的車行駛過後,路上就塵土飛揚,苦不堪言;就算走到柏油路上了,空氣品質也好不到那裏去。風沙吹得我的頭都疼了,但是窗戶是絕對關不得,我不怕熱別人還怕悶呢!我一直祈禱著車子趕快停下來,終於我的美夢成真了,這輛老爺車在月黑風高時停在一條沒有路燈的筆直小徑上--車子拋錨了。

車一停下來,空氣就完全不流通了,我們所有的人趕快下車透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環境中我抽了兩根煙,開始像老天爺懺悔---管他有冷氣沒冷氣,我只求車子能夠繼續上路就好!車子大約修了40分鐘,他們把一個輪胎推到車子裏來。這輛車的後排座位已經堆滿了貨,連走道上都堆著箱箱袋袋﹝我們每次上下車都是踩在這些箱箱袋袋上﹞,有個婦女還牽著她的狗上車﹝不知狗要不要票?﹞,現在又推上一個大輪胎,這趟車旅真是太超現實了。哈!哈!哈!我知道日後在我的回憶裏這將是一個大笑話,但是此刻一點也不好笑。


車子進入仰光的長途巴士站時,我很驚異我居然沒有死掉。我又髒又臭地回到Ambo Hotel,櫃台小姐告訴我雙人房1天18美金,我說前幾天才12美金,她說那是妳第一次來給妳特別的折扣。我真的搞不懂他們的商業邏輯,就拿早餐來說吧!上次來住時第一天的早餐,有果汁、咖啡、土司、煎蛋,第二天以後果汁就沒有了;這次來住也是一樣,第一天有果汁,水果,第二天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怪吧!但是我累得要死,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找旅館了,旁邊一位英文比較好的中年男子跟我說:「因為潑水節的關係,房間的價錢提高了,如果願意住單人房,折扣後13美元1天。」我看了房間,除了房間變小、床變小、電視變小,其他的倒都是一樣,我就住下來了。我一股腦地將4件衣服、1件厚外套、登山包、帆布背包還有我的氣墊涼鞋交給服務生清洗,才1,000K而已!哈!哈!才台幣35元,要不是因為是男服務生幫我洗衣服,我連內衣內褲都會交出去洗。

當天傍晚我去看別墅的內部,鑰匙已經送到了。旅館泊車部的歐吉桑很好意地問我是不是要搭計程車,我說是,拿了Wanna的地址給他。他攔了一輛計程車,與司機交談了一會兒,告訴我1,000K。我很高興,賺到了,平常都是1,500K。當司機開始行駛時,我知道跟平常的方向不同,但是我想條條大路通羅馬,誰規定只有一條路可達?司機開到一家小路裏的旅館,我告訴他不是這裡,我拿出地址,他到處問人,一會兒問我的朋友是不是法國人,一會兒問我的朋友是不是老師。他東轉西轉就是在這個區域裏打轉,後來我看這樣不是辦法,我叫他找到電話就停下來,我想要打電話給Wanna,叫他告訴司機確實的地點。我們停在一家雜貨店,但是電話始終打不通,緬甸的電話線路一定是極缺,Benny常常要撥大半小時才打通。這時雜貨店的女人將地址拿來看,幸好她聰明,她告訴了司機正確的地方。我絕對不是一面倒的女性至上主義者,但是,真的,我在緬甸所碰到的女性,不分老幼都很聰明。

快到Wanna家時,我想司機多繞了一些冤枉路,我決定給他1,500K。豈料他說要3,000K。他帶著憨厚的笑容跟Wanna說,泊車阿伯跟他講的是那家旅館,所以他去了那家旅館,又折返回我的旅館,然後才來到Wanna家。我想起途中折返時他有特別指出我住的旅館給我看,我看到他一臉坦然的樣子和敦厚的表情,嘴上雖嘟囔一下又不是我的錯,心中卻是毫無怒意的。

這間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別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Wanna與Zaw-Zaw一再強調很棒很棒的情況下,我想像的是--磨損的地毯、厚實的老式家具,屋中的陳設雖然老舊卻不失氣派。結果是小部份塌陷的地板,沒有窗帘且糊著塑膠布的窗戶,所有的家具就是一個做為隔間用的壁櫃和一張木床,廚房不要講了,廁所可以拿來拍鬼片。他們說潑水節這幾天他們會打掃和油漆房子,潑水節後我就可以搬進來住了。喔,謝了!謝了!這間房子不只是欠缺打掃和重新粉刷,這間房子根本應該全部打掉重新裝潢。

當天晚上我們到夜市去。仰光的夜市並不是一個市集,而是綿延了20幾條街的夜市,滿滿的商店和路邊攤,吃的、用的、穿的什麼都有。我的相機已經拍爆了,Zaw-Zaw在茵萊湖自拍了許多照片,導致隔天的佛塔之旅後面的幾個佛塔都沒有空間可拍了。我決定送Zaw-Zaw、Wanna以及Ni-Ni一人一張光碟,讓他們自己決定要洗那些照片出來;但是只製作了兩張光碟片而已,因為Wanna說他們三人可以共用一張光碟。這個Wanna呀!真的是個可以交的朋友。

晚上我回到飯店門口才想起我的潤髮乳用完了,我走到附近的食物中心問櫃台裏面的小姐,我知道他們聽不懂潤髮乳,所以我問Shampoo?還一邊做著洗頭的動作,她說沒有,也不知道哪裏有。我走出來沿著陰暗的街道慢慢地走回飯店,有一個中年男子追上我,他說他是食物中心的工作人員,我隱約記得他剛剛也站在旁邊,他為了讓我安心,快步超前走在我的前面。他領著我過了我的旅館又走了約5分鐘,他指著一棟大樓,然後就轉身回去了。就這樣?沒有索求、不圖回報,純粹只是因為我需要幫忙而幫助我,這裏的人真的好可愛。

我看到大樓下是幾間酒吧,心裏納悶,問了大樓旁一個小女生,她跟我指了樓梯叫我走上去。原來這棟大樓是個商場,只剩一家網咖還有在營業,其餘的都關了。我繞了半圈看到那個小女生站在一家燈光已半滅的女性服飾店門口,她向我指指裏面,我嘗試性地推了門,進去才知道店的後半部是美容院。有一個女人追出來,我知道這不是我要找的店,轉身走人。這個女人追上來遞給我一張名片並且告訴我,洗頭和做臉2,200K,身體按摩1個小時2,000K。哇!2,200K台幣80元不到,2,000K就是70元。哈!哈!哈!我發現了一個新樂園。

隔天我在旅館裏賴了一天,到晚上我決定出去外面逼逼汗。我在唐人街上仔仔細細地瀏覽每一家商店和攤子,今天已經是潑水節前的最後一天了,街上人聲鼎沸,買氣到達最高點。我買了一個造型典雅的鬧鐘650K﹝嘿!嘿!才20幾塊台幣﹞買了一條泰國製的護髮霜750K﹝嘿!嘿!又是20 幾塊台幣﹞吃了一碗香味撲鼻的清燉牛雜湯400K﹝哇!14元台幣﹞一碗老式做法的薑汁豆花150K﹝好棒!才5元﹞又買了一包印度人做的甜食100K邊走便吃。這種甜食很像台灣的湯圓,只是裏面包的是棕櫚糖,乾吃,上面再灑上細細的棕櫚絲,非常好吃。我看著印度老闆黑墨墨的手搓著白兮兮的糯米團,想起從小我的大姊就不准我買推著車子走的阿伯賣的麻糬。他們尿尿都沒洗手耶,我的大姊總是這麼說。但是,管他的,那種麻糬我還不是從小吃到大,想那麼多幹嘛?!我認真地記住我覺得好吃但已經吃不下的攤子,決定潑水節假期過後再來享用,我甚至於在考慮也許我應該在這裏找旅館,來回3,000K的車資,夠我吃到撐死!

我又來到剛到仰光時買編織皮夾的攤子。我在去東枝前曾經來找過那個好心幫我跟司機說地址的中國女孩戴妹妹,但是那天她沒有來擺攤子。我告訴那位賣皮夾的女士我想找戴妹妹教我緬文,1周5天,1天4小時,我告訴她我會再來。這件事請的緣由是我想住別墅,住別墅就得長住,長住就得有個生活目標,緬文長得很可愛,像畫圖一樣,所以學緬文就變成我長住緬甸的目標。今天我看到戴妹妹了。她看到我露出驚喜而又不好意思的笑容,她說:「我的中國話可以聽,說不出,我不可以的。」我的別墅夢碎了後,我也知道我不會在這裏長住,所以我要學緬文之事看來也只能作罷。我笑著點點頭,她說:「不如妳教我中國話吧!」戴妹妹的商品是童裝,,生意很好,我看她笑盈盈地與那些媽媽們交談,我本來看她年紀輕輕的一個女孩子,以為她是來幫父母親的忙,現在看到攤子上只有她一個人,而且還有一個印度人當助手,看來我這個新朋友是個挺能幹的女老闆。我們約好潑水節慶典結束隔天17日去大金塔。
感謝 8
Rose Tan
舊 2012-03-25, 21:20
緬 甸 新 年 -- 潑 水 節




潑水節的慶典共4天,在4月13、14、15、16日,我買了聯票25,000K。那是一條相當與大安森林公園新生南路段長的四線道馬路,除了敞篷貨車來接受潑水以外,其它的汽車一概不准進入;右邊用木頭搭建了一個個分屬於不同名稱的灑水台,每個灑水台就是一個舞台,有自己的音響和DJ以及無數支水龍頭,我的25,000K就是買潑水的權利。我和Wanna、Zaw-Zaw還有他們的一個T朋友像菜鳥舞客一樣,提早到舞場等Party開始。等待的時間我仔細觀察這些年輕人。

緬甸的年輕人比起同齡的台灣小孩細瘦許多,而且不高,許多女孩看起來像根本尚未發育完成,也因如此個個看起來像縮小版的模特兒,我幾乎沒有看到有女孩子跟我一樣高的,連男生也不多。這些年輕人都穿西服,沒有人擦香木粉,看來他們急欲擺脫老祖宗的包袱。如果你看到誰穿著沙龍,那一定是來做生意的小販而不是來參加盛典的。少數的女孩子穿得比較辣,部分的女孩臉上畫著彩粧,少數人戴太陽眼鏡,極少數的女孩子穿裙子,包括我。我常被問到穿裙子不會不方便嗎?真奇怪!裙子有什麼不方便?天氣熱的時候比較通風,更熱的時候不穿內褲也沒人知道,既不用小心拉鏈,也不用擔心吊褲襠,多好!這些女孩都不看我,可能將我視為這個競艷場的勁敵;男孩子看我的倒是不少,有的人還很認真地看了又看。

Party開始了。我們在舞台上用噴水龍頭向下面經過的敞篷貨車上跳舞的人們以及邊走邊跳的人群灑水,我們也接受舞台頂上向下流灌的水柱,每個人都全心投入,渾身濕溚溚地又笑又跳。這是一場水的嘉年華會,非常開心,非常有趣!

不知什麼時候Wanna和Zaw-Zaw不在旁邊了。我自己走下舞台,在崎嶇不平的下坡泥巴路上形成許多小河流,我小心翼翼地跨過長江、涉水橫渡黃河,極度發揮野外求生本能才走到公共廁所。照顧廁所的兩位中年男子的座位設在一棵大樹下,上完廁所後我看到還有一張空椅子,問過他們後我坐下來。我的背後是一個大湖,我聽到抽水馬達轟隆轟隆的引擎聲,原來我們所灑的水都來自於這個湖。想到湖水裏也許有寄生蟲,我開始有點坐立難安,因為我滿頭滿身都是湖水。

我坐在廁所旁邊的大樹下,看著每個人從濕漉漉的口袋裏掏出錢來付公廁清潔費。他們大都是有備而來,用拉鍊袋或自黏膠帶,大部份的人就是用小塑膠提袋把錢裝在裏面,以防錢被弄濕,但是還是有人毫無準備而掏出濕黏在一起的鈔票。我看著照顧廁所的人忙著晾鈔票,想到舞台旁販售飲品和食物的老闆娘找零找到來不及,湖邊抽水馬達的引擎聲、遠處灑水台喧囂塵上的音樂、大樹上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以及廁所傳來淡淡的尿味,這一切只構成一個意念,那就是快樂。我的衣服幾乎都乾了,此處安逸地令我想睡覺。我跟他們買了零煙來抽,一根50K,繼續賴在這張椅子上不走。

左前方有一家潑水節歇業的餐廳,門前廊坐了幾個年輕人,可能是員工吧?!其中一個穿黃色T恤的男孩拿著一瓶礦泉水走向我,他將水倒在我的身上。哇!我的老天,是冰的呢!我的口正渴,巴不得他倒在我的嘴裏。我知道除了對整群人漫無目標地亂灑水以外,對於特定的人物灑水都只因為對其人有好感,看不上眼的人他們還不灑哩!我笑著接受他的洗禮。

後來我實在撐不住了,我決定回去舞台找Wanna。我在飲食區買了一瓶水,先狠狠地灌了半瓶,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反應--在四周都是水卻不能喝的情況下會倍感口渴。我在人群中尋找Wanna和Zaw-Zaw的身影。有一名着黃T恤的男人隔著一張桌子跟我打招呼,我彷彿記得他曾經和Zaw-Zaw走在一起,我禮貌性地向他點點頭。他接著向我指指上面的舞台作了跳舞的動作,我搖搖頭。我遠遠看到Wanna和一個女孩子走過來,但是到了舞台的樓梯旁時他們就消失在人群中了。我在人群中衝鋒陷陣上了舞台,正用雷達掃描Wanna和Zaw-Zaw時,有人碰了碰我的手臂。是那個着黃T恤的男人,他遞香煙給我,我欣然接受。過了好久好久,我終於找到Wanna了,我告訴他我要回旅館了,他叮嚀我車費是1,500K。




我走在街道上,幸好大部份的舞台都暫時休兵了,不需要閃躲強大的水柱;有幾個人走過我身邊時用瓶裝水灑在我身上,我報以愉快的大笑。後來有一名男子從我背後向我潑水,我繼續走,他追上來又在我的肩上倒水,他說:「You are very beautiful!」我說:「Thank you!」繼續向前走。他跟在我身邊加重迷湯的劑量:「You are very very beautiful!」我們開啟了交談之門。他是教電腦的老師,他說他有4分之1中國人的血統,是基督教徒﹝好巧!跟Wanna一模一樣,而且也是祖父是中國人﹞他不斷地問我住在哪裏,是不是在downtown。他看起來並不像壞人,但是我無意和他交朋友,因為我對主動的搭訕者總是懷著戒心,在哪裏都一樣。他一路跟著我到外面,幫我叫了計程車,講好價錢,我就走了。

司機是一位長得很像山謬傑克森的男人,他的英文比我好多了,他很開朗也很幽默。他說他是出身於品烏倫那個地區的人,他問我是否聽過那個地方。嘿!嘿!不巧我剛好住過那裏。我告訴他第一天我誤信老闆說的話,以為24小時有熱水,結果晚上洗澡時洗的是冰水。他說:「現在可還是品烏倫的夏天哩!」我們倆在車上大笑。我問他潑水節是不是緬甸人的新年,他說是,我又問他新年時緬甸父母給小孩什麼禮物,他說錢。突然他冒出兩個音和閩南語“紅包”一模一樣的音﹝這真是太神奇了,傑克!﹞應該好好來考究一下,緬甸人的紅包制度是否由中國的福建人傳來的。路上交通管制的地方頗多,導致很多路都塞車,他在車陣中塞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調轉頭又從另一條路走。我住的旅館前的那條路也交通管制--只准出,不准進。他停在路口向我抱歉無法送我到旅館門口,車資1500K,我給他2,000K,他說:「對不起!女士,我沒有零錢找妳。」我說:「我很高興認識你,你留著吧!」




第二天我們又是提早到會場。經過昨天那場瘋狂的盛會,今天大家都比較不矜持了。我看到昨天那個穿黑色露背裝和黑短裙的辣妹,她今天穿T恤和長褲,變得毫不起眼,因為她長得實在不好看又沒妝扮;我看到一個畫著滿臉彩妝的胖妹,等著他的是另一個小胖妹和一個有點可愛可惜笑的時候露出一大堆牙肉的矮小女生;當三個披著白色及地長袍的女孩走進來時,引起一陣眾人的聚焦,可惜她們也長得不出色;有一個矮小的女孩跟一個更袖珍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我目測了一下,這個袖珍女孩還不到我的胃部。昨天那些漂亮的女孩都去哪兒了?在家睡美容覺嗎?之後來了一個昨天穿著黑色無肩帶小可愛、外罩線勾洞洞衣的女孩,她不令人失望地今天穿紅黑交織的削肩上衣和牛仔褲,臉蛋既美、身材也好、打扮又辣,挺不錯的。後來又來了兩個跳舞很瘋的女孩,她們都穿露肩背心和牛仔褲,膚色白且輪廓深,像極了白人的混血兒。這是全場最漂亮的三個女生。

男生呢?我看到有一個男孩剃了貝克漢頭,手上帶著一大堆龐克族飾品,身穿一件肩上破了個洞又用別針鬆鬆別著的黑色T恤,挺有形的;等著他的朋友更酷了,他抓了個刺蝟頭,眼睛四周畫上黑色的星星狀,臉頰上還有掉落下來的黑色淚珠,上身穿一件小2號的藍色西裝外套,下半身搭了一件咖啡色的長褲,如果從背影看會覺得他很老土,咖啡色配藍色,但是從正面看,覺得他酷斃了。後來我看到一個全場最可愛的男生,他頭戴毛線帽,這是最新的流行﹝有沒有搞錯?!在全年盛夏的地方流行戴毛線帽?Ni-Ni也有一頂﹞他在耳朵兩邊的帽沿各垂掛了5條茉莉花束,這種將茉莉花穿在一條細綿繩上的花束,通常是買來拜神或是農村婦女才會把它纏繞在頭髮上,我也曾想過要買來繫在頭髮上。這小子有創意,把傳統跟流行結合在一起,我欣賞他,如果他來找我跳舞,我會很樂意的。可惜他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後來我發現他長得很清秀,有點像費翔,但是他很gay,不管是他的笑容、他的動作、乃至他的舞姿都很gay,我知道他絕不會來找我跳舞,始放棄希望。

我已經有20年沒有去過迪斯可舞廳了吧?!這些孩子們那種既興奮又緊張的情緒,很想表現自我又怕露拙的矛盾心情我都曾有過;我很高興我不再是那個年齡層的人了,如此我才能寵辱不驚地坐在這裏觀賞他們。

我比昨天更早走。我刻意靠著左邊的街道走,仍不免被潑到水,舞台上有個女孩刻意拿著水柱噴我,噴得我眼睛都睜不開,這是很沒禮貌的行為,我旁邊陌生的男孩手指著台上的女孩叫囂了幾句,解救了我。她在忌妒我嗎?我該不該覺得光榮呢?有些路過的車子和行人也對我潑水,我在廁所旁邊晾乾的衣服又全溼透了。走出管制區開始有車子了,有個警察跑來在我耳邊說了一句緬甸話,我想他是叫我走人行道吧?!問題是人行道非常的狹窄,即便沒有小攤子也僅容兩人併行。有個男人在與我擦身而過時,為了不碰到我,他差點一腳滑進水溝裏,結果還被走在他的後面的女伴數落;她大概以為他是為了看我才差點掉進水溝的吧!有個男人我走過他的身邊,他舉起手中的水瓶才發現是空的,他看著我從他面前走過去,不甘心地用寶特瓶輕輕地碰了一下我的屁股。無論如何,這是一個高興的時刻,連警察也是全身溼透透哩!



我在路上攔車,但是我忘了帶旅館的名片了。我有點緊張,因為我只知道旅館的名字和路名﹝發音不保證準確﹞,幸好司機們都聽得懂。但是今天的計程車都漲價了,各個都開3000K。我攔了第四輛車,下車了一對男女,司機旁邊還坐了一個赤裸著上身僅著沙龍裙的男人,後來我們2,500K成交。他們兩人都不會講英文,所以沒有人跟我說話。到了一個等紅燈的路口,司機旁邊的男人向賣零煙的小販買煙,我趕忙請他也幫我買一根。點完煙我拿了50K給他,他回頭對我笑一笑,搖搖手,不收我的錢。哇!哇!哇!我的老天,我的血壓一定瞬間衝到180,因為他長得真像周潤發,我一時之間樂得暈滔滔地忍不住自己偷笑起來。我知道他不是周潤發,但是他真的長得好像周潤發,緬甸的周潤發請我抽煙,這個香煙特別香。他與周潤發一樣有個大扁頭、四方臉、薄薄的嘴唇與會笑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眼神。他的眼神猶如孩子般單純無邪,我看到他的右手臂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身上也被陽光曬得黝黑粗糙,我知道他絕不是物質生活富裕的人,但是能保有那種眼神的人一定是知足快樂的。好可惜!好可惜!為了怕相機被水沁濕,我沒有帶相機出門。唉!非常扼腕。



我搭過最爛的計程車內部

隔天是潑水節慶典的最後一天,我感覺氣氛有點改變了。也許是收假在即的緊張壓力,也許是連續的狂歡放肆,空氣中有一股煩躁不安的氣息悄悄地瀰漫。大部份的男孩都不跳舞了,他們喝更多威士忌加可樂的混酒,有個女孩應該是喝癱了吧?一個男孩攙扶著行不成步的她過來找位子坐,我站起來把位子讓出來。我有點想走了,我不喜歡太多人喝酒的地方,孔子說的--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我又來到廁所邊兒上我的老位子,我跟老闆已經混得很“麻吉”了,他甚至於不收我清潔費了。

今天我第一次來上廁所時,左前方那個依傍著湖畔的歇業餐廳走過來一位和氣的中年男子,他手上拿著一杯水跟我說:「抱歉,女士,我一定要潑妳水。」我笑著對他點點頭,他輕輕地將水倒在我的肩上,我也將手中的飲用水倒了半瓶在他身上。現在我又經過這裏了,這次他拿了一個小水桶淋了我半桶,旁邊的男孩接過水桶,將剩餘的半桶在我的背後從頭髮上淋下來。另一個也手拿小水桶的男孩憨憨地站在旁邊,他想靠過來又不敢,中年男子笑著鼓勵他,他看看我又看看中年男子,最後決定先倒半桶在中年男子身上才轉而將水倒在我身上。這名中年男子是這間餐廳的經理,其它的都是員工;他善意地問我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吃午餐,我婉拒了。

我走到舞台外看著街道上緩緩通過的車輛。很多人在車上跳舞,他們就像稱職的花車女郎,車輛一停滯時,他們會跳下車在街上跳舞,等車子開動了再趕快跳上車;有的車輛事先備好大水桶和水瓢,台上的人向他們潑水,他們也向台上的人和路人潑水;有的男孩在車上對我揮手微笑,彷彿他們是超級巨星,而我是他們的粉絲;更有一輛車上有一個男人,他帶個肥頭大耳全罩式的面具站在車子前面對著人群揮手,仿佛像個剛當選的新科立委出來謝票,看得我快笑死了;有兩輛車上的男孩對我招手要我上車,我沒有,後來我很後悔。走在路上的人也瘋狂地不遑多讓,他們跳舞跳到專供車輛行駛的車道上,交通警察過來指揮交通,反而被他們拉著一起跳舞,交警一臉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令人莞爾。場面混亂卻不失序。

這場盛宴是一項全民參與的運動。你可以花錢買聯票到舞台上跳舞灑水,也可以花錢租車遊街讓水潑,不想花錢的人可以走過管制區接受水的洗禮,懶得出門的人乾脆在家門口向路人、車輛潑水,連賣飲料的小販也工作不忘娛樂地對我潑水。我照例又被潑了很多水,還有人拿噴霧式香水噴我,這可能是新的玩法吧!有一點很重要,除了台上的水柱是漫無目標亂射以外,針對個人的潑水或噴霧器一定都是避開臉部的。如果沒有親臨現場,絕對沒有辦法感受那種通過水所傳遞來的友善歡樂的氣息。

有個19歲男孩過來跟我說:「請妳允許我陪伴著妳一起走。」他說他一直在找外國人練習英文,因為他將來想到國外工作,他希望給他的寡母一個完善的家,有冷氣、冰箱、電視…。

誰不想呢?除了Wanna將會到英國念書﹝他的外婆和阿姨在英國﹞Ni-Ni也想到國外打工賺結婚基金。這些急欲改善經濟現況的年輕人,希望他們可以帶動這個經濟有待加強的社會走向更富裕的未來。

但是,我要跟你說,如果你有計畫來緬甸玩,你一定要趕快來,在我們這些老外開始入侵以後,這個國家在不久的將來將不可避免地會失去許多寶貴的特質;希望我的預測不會發生,因為我還想再來。

你瞧,緬甸就是一個這麼迷人的地方,人還未離開就想著還要再來。另外,我也在此懇求各位看官:如果你來到緬甸,請你不要只利用他們的熱情和善意,要還以他們友善的微笑和真心的感謝,不要澆息了他們心中那把樂於助人之火焰;請你不要帶著錢來耍老大,他們比我們窮是事實,但是他們不是乞者,不要養成投機者。你也不要小氣巴拉地以為你付了房錢、飯錢、車錢,你以為你付了該你付的那份,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享受你在這個旅程中所得到的點點滴滴的善意回應。想一想你的行為將會改變這個友善的國家對於外國人的觀感,這將影響到接在你後面來的旅客的權益;當一個不卑不亢的外國人,尊重他們,你也會得到尊重。讓我們腳步輕盈地漫舞於這個美麗的國度,讓他們記得我們美麗的舞姿和回味我們留下的一縷清香。
感謝 9
lengbingxue7
舊 2012-03-26, 14:13
支援下樓主
感謝 1
宏仔
舊 2012-03-29, 09:12
花了一点时间从第一篇读到第四,有点长,哈哈!能感觉到大大很用心写,感谢分享!
Rose Tan
舊 2012-03-29, 15:44
感謝!感謝!還沒完呢
感謝 4
jimmy197688
舊 2012-03-29, 20:04
寫得很有感情也很細膩,又觀察敏銳,好棒的旅遊分享
感謝 1
尼古拉偉
舊 2012-03-29, 20:43
很棒的遊記,尤其在看完"翁山蘇姬"後看到這篇文章,更讓人興起到此一遊的念頭!!
bchua80
舊 2012-03-29, 20:52
哇!寫得好好哦。有機會也要去走走。
ravenbz
舊 2012-03-30, 09:31
一口氣讀完四篇。寫得很仔細很深入。不能說是遊記﹐但對當地人的描寫﹐有很深的感受。期待第五篇。
ravenbz
舊 2012-03-30, 09:31
希望能po更多照片就好了。
Danny Lee
舊 2012-03-31, 15:46
引用:
作者: Rose Tan (原文章)
感謝!感謝!還沒完呢
好棒~可惜沒多po相片,我也想去緬甸看看。
midamile 的頭像
midamile midamile 已通過手機驗證. 門號所屬國家:Taiwan
舊 2012-04-07, 23:13
很精彩的遊記
我想緬甸一定要趕快去~在它即將走向開放的前夕
Rose Tan
舊 2012-04-10, 02:07
一 圓 別 墅 夢


早在我剛住進Ambo Hotel時,我就發現旁邊一條巷子口掛著一個小招牌---Elephant Inn,我在巷口看了一下也沒見著,天氣那麼熱,我總是直接在旅館門口上下車,我想那只是一個廣告招牌。直到潑水節時旅館門口的道路管制,我必須從路口走回旅館,我在招牌前仔細地看了一下,才看到招牌下面有個路徑圖,就在這條巷子裏。雖然日正當中,正是一天氣溫最高的時候,但全身濕淋淋的並不覺得熱,我決定去一探究竟。走在巷子裏我就開始喜歡這個地方,這整個區域全部都是別墅,巷道中不太有車經過,小鳥的叫聲使這裏呈現出一派鄉居的景象,我心裏想:這裏的房間只要不比Ambo Hotel舊,房價不比Ambo Hotel貴,我就會搬到這裏來住。緬甸的地址除了路名以外就只有一個號碼,碰到巷子時就分A B C D,我找到了41,接著找41A、41B、41C、41D,當我看到41E上掛著的招牌時,我心想:完了,一定很貴。因為這幢別墅很新,很漂亮。當我走進去看到發亮的地板,紅木的櫃台和樓梯扶手以及右邊一大間的交誼廳,我在心裏咬咬牙﹝我是個沒有辦法抗拒木頭的誘惑的人,而且現在我所看到的是美麗發亮的原木﹞我告訴自己:好,只要不超過20元美金我就住。


Elephant Inn

老板是一位氣派十足的中年男子,身上還散發出濃郁的香水味。他向我展示兩種房間:一種是豪華套房,有雙人床、梳妝台、客廳、冷氣、冰箱、單獨的衛浴設備,1天20元美金;第二種1天15美金,梳妝台和客廳縮小了,其他的倒是都一樣。我“不恥下問”地問老闆還有沒有更便宜的房間,他愣了一下(八成是因為我長得白白胖胖的,一點兒窮酸像也沒有)他領著我到最底層的一個小房間(我想這個房間在此別墅改裝成Inn之前,應該是佣人房)這個房間真的有點小,放了雙人床後只能在走道上擺一張小方桌和兩張塑膠製有靠背的椅子,靠牆處有一張小桌,上有電視,也有自己的衛浴設備,1天10美元。老闆特別提醒我:「沒有冰箱。」我心裏記掛著倒是沒有梳妝台可以寫字。我向老闆預定了15美金的房間,我告訴他潑水節完後我要到Chida Beach﹝這是事先和Ni-Ni和Wanna說好的﹞等我回來後我就會搬進來住。他告訴我他會幫我保留房間。

我興奮地離開這裏。太棒了!太棒了!我只要多花2美金就可以住別墅而且還是全新的房間。但是我的盤纏已經不多了,緬甸真的很便宜,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在1500美金,已經花得只剩300元了。錢倒是其次問題,Benny月底回到台灣會再託美玉請張大哥給我錢,美玉與張大哥有密切的生意往來,錢轉來轉去都不是問題。我只是考慮我如果住在有桌子的房間,我一定就窩在房間中寫字,這幢別墅除了有一間偌大的交誼聽,還有一間有四張小圓桌由酒吧改成的用餐室,我幹嘛要待在房間裏呢?我當然應該充分利用這裏的設施啦!所以我住進了10美元的小房間。


Elephant Inn的早餐

住進來以後我才發現Inn不是Hotel。房間裏沒有衣櫥、沒有電話,連個放置衣物的基本配備都沒有。我開始佈置我的房間。我將一張塑膠椅挪到電視旁邊的角落,放置衣物和書本雜物後,蓋上一件印花布的沙龍裙,我不但有了一個置物櫃,而且還遮住那張醜陋的塑膠椅。我接著把另一張塑膠椅調個頭,舖上另一塊綠色小格子的沙龍裙,我有了一個單人的迷你客廳。然後我再把趣味盎然的蒲葉扇、Shan族獨特民族風的背包、英國殖民時期風格的狩獵草帽以及一個用煙盒背面剪裁手工繪製的貓咪﹝這隻貓咪背後有細綿繩可扯動手腳﹞到處找地方掛上,當我把在品烏倫買的木雕裸女安置到電視上後,我的臨時的家完成了。我一直很喜歡在旅行的時候妝點自己的房間,即使只是擺上一個旅途中搜括來的飾品;當你從外面走進房間,你會喜悅於它的存在,也會對這個房間產生歸屬感。

Inn真的不是Hotel,尤其是Elephant Inn。在別墅的主人而不是專業經理人的帶領下,我不是一個旅館的客人而是屋主的貴賓。滿屋子只有我一個客人,全屋中只有我一個人是女性,他們簡直不知道要如何對待我。第一天我到時,不一會兒送來兩份夾了起司的土司和兩個荷包蛋,服務人員說:「這是禮物。」早晨我走進用餐室他們已經把餐具和餐巾鋪放好,只等我一坐下,咖啡和烤土司就送上來;下午我在用餐室寫字,他們會送上水果,還問我要不要喝果汁;懶得出去吃飯時,交一包泡麵,他們會幫我煮好端到桌上;停電時﹝緬甸=免電﹞發電機一啟動就先來幫我開冷氣….。反正在這間屋子裏我最大,七八個人觀看著我的動靜,深怕對我伺候不周。


有錢的鄰居

我在住進Inn的第三天下午第一次聽到女人的聲音。後來她來到用餐室與我簡短地對談,是位氣質高雅氣勢十足的中年婦人,她是別墅的女主人。她可是個大大有錢的有錢人哩!他們家不但新而且裝潢典雅,屋外停了四輛車,而且他們另外住在隔壁巷的另一棟別墅裏。這裏的員工有的人從小就在這裏工作,直到現在都已經四五十歲了。哇!真像古代的大員外。

我後來發現此幢別墅的旁邊另外又加蓋了一棟兩層樓純木造的房子,這是新增的客房,只差熱水,其他業已完工。我參觀了房間喜歡的不得了,因為一走進房間裏就有一股清香的木頭味,可惜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我還是住在這棟有一堆男人的房子裏比較安全。

在這個只有男性工作人員的Inn裏,有兩個小男孩,起初我以為是員工的家眷,後來才知道是小童工。其中一個較拘謹的男孩,13歲;另一個較開朗大方的男孩,10歲,他長得有些像周潤發(又是周潤發?這次我有照片為証。)他非常開朗,我找他照相,他落落大方地對著鏡頭微笑,笑容中充滿愉悅,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我送他彩色筆和筆記本(也給另外一個孩子一份)我給他餅乾要他與另一個孩子分享,他對我更勤快了。

每當我脫了鞋走進Inn裏(他們每天都把地板擦得ㄅ亮,雖然他們叫我不用脫鞋,但是他們都赤著腳,我怎麼好意思拖著髒鞋到處走)小周潤發會幫我把鞋子送到我的房間門口;我若在用餐室寫字,黃昏蚊子開始入侵時,小周潤發會放一盤蚊香在我的腳邊;我忘記帶打火機,他會幫我向大人們借一個。他並不需要做服務客人的事,但是他為我而做。你可以說這是金錢的力量,但是我寧願相信這是透過物質所傳遞的善意;而這個孩子並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我,所以他用殷勤地照顧來回報我。


小周潤發

Inn裏面還有兩個更小的服務生,那是兩隻主人豢養的迷你小白兔。牠們常常被放進用餐室,牠們也像緬甸人一樣熱情好客。這兩隻白裏透紅、長耳朵、一小丁尾巴的迷你兔,常常圍著我打轉,咬咬裙擺,啃啃拖鞋,如果我趴在地上和牠們玩,他們還會捧起我的頭髮嚐嚐滋味呢!後來我發現我必須和這兩個迷你小員工保持距離,不然我什麼事都做不了;因為牠們會像狗一樣纏著我玩,一爬到我的身上就不下來,就算把牠們捧回地上,牠們還會扒著我的腿要再上來哩!



小兔

自從我搬進Inn以後,我刻意沒有和Wanna他們聯絡,因為我想再度感受單獨旅行的滋味,我想再認識新朋友。潑水節假期的最後一天,我依約在17日傍晚5點鐘來到戴妹妹的家。因為仍屬於唐人街的區域,我看到很多華人會館。地址沒錯,但是不是她的家。我拿了地址給這家人看,他們幫我到處去問。街上正在舉行祈福儀式,和尚們透過麥克風在誦經,聲音大得很。他們家有一位老太太坐在門口,我問她幾歲,她指指耳朵表示聽不見(聽得見也沒用,她的中國話我聽不懂,想必我的亦同)我指指她比了個八的手勢,問她幾歲,她搖搖手,比了96。你看,再次証明相同的語言是不重要的,又次證明緬甸的女人很聰明,不管她是什麼種族。

戴妹妹來了。她吞吞吐吐地向我抱歉說她忘了我們的約定,她另外和朋友有約。我知道她明天就要開始營業了,我跟她說有空再去攤子看她。她並沒有說好。我知道她的為難處,我要求她為我和老太太照相(這位老太太好可愛,她一聽到我要幫她照相,手腳俐落地趕快坐好,等到她看到我搬張矮凳坐她旁邊要與她合照,她更高興了)照完像後我就走了。我知道戴妹妹一定碰到跟我在家芳家一樣的問題。那天她留地址給我時,她的阿姨(賣編織皮包的女士)就走過來說了她,雖然我聽不懂,但是直覺上就覺得她在斥責戴妹妹。既然如此,我也沒辦法啦,只好走人了。我是多麼喜歡在旅途上結識當地的女性啊!但是很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比我年長或同齡的女人不能玩,比我年輕的女孩她的家人怕我把她賣了,所以我在旅途中總是交到年輕的男孩子朋友。



有錢的鄰居的園丁


我又在唐人街上逛了。我看到上次被我“點痣作記號”的麵攤,我指了麵又指了其他客人涼麵的空盤向老闆比了1的手勢。這個女孩抓了一小把麵,淋上各種醬料,然後看著我指一指米粉(奇怪!我要吃麵呀!)我又指一指麵,她還是又指一指米粉,攤子前的客人的頭隨著我們兩人的手轉來轉去,我恨不得伸手去把她手上的涼麵搶過來。一個男客人看看她又看看我,跟她說了幾句話,她用手在麵的上面空抓了幾下,我知道他們會用手幫客人把麵拌勻,我搖搖頭,她才把麵給我。她又向我指指身邊的兩個大鍋子,我看到有的人的湯碗裏有豬血,但是我不想喝豬血湯;遠處有一個男孩的湯碗裏只剩下一點點清湯和兩小塊蘿蔔,我指了指他的碗,達成協議。這一盤涼麵真的很好吃,清清淡淡地並沒有加芝麻醬,清淡中帶著一股香氣;湯更是棒,有一片木耳、兩片高麗菜葉、無數個蘿蔔丁,非常清淡,非常爽口。吃完後,我問端湯的男孩多少錢,他跟我說200K,我給了他就走了。後來他追了一小段路來退我50K,我才明白標準吃法是有加米粉的,難怪她一直問我。

今天我如願以償地吃了好幾樣之前就留意的食物,這真的是一項鐵的定律---當地人聚集的食物攤一定是又便宜又好吃的。我遵行著這項原則跟在當地人的屁股後頭買水果,有一個爸爸帶著兩個孩子停在一個葡萄特別飽滿漂亮的攤子前,老闆娘用英文跟我說:「1KG,2,500K。」哇!這是霧峰葡萄空運來緬嗎?反正我也不是特別愛吃葡萄,我只是想葡萄籽富含維他命E可以抗老化,可是葡萄籽我也還是吐掉呀!所以我跟著前面的爸爸走掉。後來我跟著其他的婦女買西瓜,一大片西瓜才300K,切片後有一大包,我將它帶回Inn和其他員工分著吃。

我在街上看到一所掛著“觀音古廟”匾額的廟宇,我走進去在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前跪下,開始為我的母親誦“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我想到不知結合了多少華僑先民的心血和金錢才得以在異鄉建造一所屬於自己信仰的廟宇,而這些人今安何在?想到此,我想到我的母親如今也不知去了哪裏,我又再一次深刻的體認到這項事實---我的母親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了。我坐在廟前的台階上任由淚水滑下臉龐。這是第一次我出國無須再記掛著要打電話回台灣安撫我的母親,可是自由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寂寥。

我常常會在異地掉眼淚,這項事實令我自己都感到驚奇,因為我已經不愛哭很久了。我想那是因為人在異鄉擺脫掉平日所需應付的外在瑣事,腦袋與心靈一併放空,真實地面對內在的自己所蹦發出來的情緒。所以我很鼓勵大家,如果可以的話,每個人都應該一個人到外地走一走,讓自己和內在的心靈對話,讓自己被“存在”這個簡單的事實而感動。

隔天我決定要去“成人樂園”享受一下。她們今天(18日)開張。但是我剛起床,全身筋骨正舒服,我決定先去走一走,走累了再去享受按摩的滋味。我沿著記憶中有一個寶塔的方向走去。我今天穿的是本地人的傳統服飾,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墨鏡和草帽透露出我是外國人,還是他們真的就是愛笑的民族。有人與我對上眼時對我微笑,有人在車上對我揮手。我在一條很小的巷子裏買了一包洗衣粉,老闆娘不會講英文,隔壁攤來了一個男人當翻譯。他問我是不是旅客,接著問我喜不喜歡緬甸,我告訴他我很喜歡他的國家,地方好、人們友善。他聽了很高興,笑得更開懷了。

這是在緬甸旅行最安心的地方,你無須隱瞞旅客的身分,因為大部份的人並不會因此抬高價錢;如果有人向你伸出手,他的手心不是向上的,他的手心是面向你,他要你向他揮手,他要你友善的微笑。就像我在東枝去賓達雅佛洞的來回路上,那些農村的小朋友追著車伸出手,只是要換得我的揮手而已;那一路上我就像個超級巨星一樣,沿路都是我的小粉絲。這和我在印度所見到的景象是多麼截然不同呀!我在印度還碰過兩個穿著燙得筆挺的中學制服的女孩跑來跟我伸手要東西。

第二天我走了跟昨天不一樣的路。我看到一座中國寺廟—福山寺,進去時心中一陣歡喜,是清水祖師廟。廟中的人問我要不要添香油,我寫了我母親的名字在一張符上。這位老先生帶著我到殿中,喃喃說著我的母親的名字,要神明保佑她平安順利、健康賺大錢。我心中一陣苦笑,中國人在哪兒都一樣,燒幾枝香磕幾個頭,就想和神明交換人間難得的境界。

我逛了兩家古董店,一家是專賣老手錶、老時鐘、老相機的店,另一家是專賣緬甸本土老東西的店。我看手錶看了好久,都是自動錶和發條錶,都是超過50年的老錶,雖都是瑞士製造的,但這些錶廠應該都已經倒閉成為絕響了。我要老闆打開機心給我看,老闆知道我是行家,開始把一些鎖在櫃子裏的名錶拿給我看。可惜我不是我的弟弟,他瘋手錶我可不,拍了幾張照片,我告訴老闆我需要時間考慮,我就轉到鄰近的另一家店。

另一家店的老闆告訴我他的父親是Shan族人,我問他為什麼沒有刺青,他說那是老傳統了,他的父親手臂和腿上都是刺青,他的祖父則全身都是。但是那很難洗掉,所以我不刺青,他說。我問他每樣東西的價錢時,他都說only多少、多少……後來我忍不住說:「為什麼你每次都說only,這些東西都相當貴的。」他笑著說:「因為對妳來說那是only,我的姐妹!」我也笑著回敬他:「我是個窮旅客,我的兄弟!」我買了一個石頭鑿的煙斗,上面雕刻著美麗的花紋,雖然略有磨損,但是依然很美麗,10,000K;另外還有一個銅做的緬式寶塔形狀的小容器,他說這以前是拿來放藥的,非常可愛,放在那兒就是一個藝術品,25,000K。我跟他說兩樣一起算20000K。我知道我對於有好感的人總是心太軟,我在緬甸買老東西已有一點概念了,砍一半都不算太多。他略微掙扎了一下,最後說:「我看妳是真的喜歡緬甸的東西的人,我才賣給妳」。這也許是他的下台階詞,但是想想我也不吃虧,他有本事去找到這些老東西,我可沒有。

我高高興興地付了錢,他也繼續高興地向我介紹每樣東西的來歷。我在他這裏得到很多緬甸古董的知識,他還幫我寫了博物館的地址,叫我有空可以去看看。後來他拿出壓箱寶給我看,是一本棉紙做的畫冊,用硬的彩繪圖作封面與封底,裏面的棉紙被水沁過,文字部份也有些許模糊。他拿出一本印刷精美全銅版紙的書,這是一本專門介紹緬甸古董在英國博物館的英文書,他翻到其中一頁給我看,照片上的東西就和他的壓箱寶一模一樣,只是品項良好毫無瑕疵。他告訴我他的壓箱寶將來會很值錢的。是的,我告訴他,所以你要好好保存。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商人,也是一個很有專業水準的商人。

後來他又向我展示一系列保存良好的老鈔票,其中有一些是Shan族早年獨有的鈔票,我看到錢的單位是Rupee,我說:「奇怪,錢的單位和印度一樣。」他翻到正面笑著說:「對,這是委託印度印製的。」上面赫然印著印度銀行的名字。他還有一些日本占領緬甸時所發行的鈔票,我注意到上面沒有鈔票號碼,他用手比著畫圖的動作笑得更高興地說:「日本人每天忙著畫鈔票,沒時間印上號碼。」後來他給我看一張上有國父 孫中山肖像的鈔票,中華民國26年發行的,他指著國父說:「胡志明。」我說:「那是越南。」他說:「對,對,是孫逸仙,他是一位醫生。」最後他神情嚴肅地給我看一張鈔票,他指著上面的人像說了一個緬文名字,我聽不懂,他說:「翁山蘇姬的父親。」翁山蘇姬的音我就捕捉得出來了。我仔細地看了看,我說:「翁山蘇姬很漂亮,我以為她的父親很英俊。」他拿出一張鈔票,照片中的人比較年輕而且就像翁山蘇姬的男生版,很帥!他說:「他太辛苦,煩惱很多,所以老得很快。」他有點感傷地說:「他在獨立前一年就死了,死得時候才32歲,我很喜歡他。」他停頓了一下,仔細地看著我說:「我很喜歡翁山蘇姬。」我不喜歡在異國和他們談論他們國內的政治,特別是緬甸並不是個民主國家;他看著我,也許希望我能說些支持他的話,但是我不敢,我默然。

我愉快地離開這家店,一趟豐富的文化之旅和兩個揣在包包裏可愛的小東西,才花我20,000K = 約台幣700元,太值得了。我太餓了,飢不擇食地走進一家看起來像冷飲店的店,店中的男孩笑容燦爛,但是我們溝通不是很良,可是我還是得到一杯好喝的冰咖啡和一塊蛋糕乾,以及上了廁所。這家店應該是年輕人自行創業,男孩女孩都很勤奮努力,我看到桌上有辣椒粉和辣椒醬,我知道他們一定有賣餐,兩度詢問下答案都是No,我想大概是準備要賣可是尚未開始。臨走時走進來一位老先生,年輕人要他當翻譯,他才用流利的英文告訴我:「有早餐和午餐,但是今天的午餐已經賣完了。」後來我才得知他是緬甸華人,我高興地再叫一杯冰咖啡和他長聊,這一聊真的聊了好久。

他說他是退休的教師,專教英文、數學和科學,現在還有在教英文,一個月6,000K,他還接一些醫學的翻譯,緬翻英或英翻緬,1本100多頁的翻譯書可得100,000K。他說他的中文只剩會說了,已經看沒有了。他聽說我在寫遊記,他問我會不會登在報紙上,他說要我一定要把緬甸軍人專政、不民主的事實寫出來。其實我對於緬甸的政治狀況,都是從報章雜誌零星得知,發表的立場皆是西方觀點。至於我現在身在其中想不想探知呢?坦白講,我不太想,因為我無能改變這個事實。別跟我說積沙成塔、集腋成裘,我惹不起這個龐大的集團,我還想再來,我不想成為黑名單。

今天我如願地在成人樂園享受了一下午,這些女孩們到曼德勒過潑水節,買錯機票,今天上午才回到仰光。我躺在躺椅上接受洗頭、頭部和肩部按摩,他們真的按得很好,我這顆不比籃球大的頭,他們可以變換幾十種不同的按摩方法,這家店中的女孩幾乎都是中國人,幫我按摩的女孩說:「很多人來到這裏,都說好像不在緬甸了。」突然間我想起我的一群好友以及族繁不及備載的親人,我想:如果他們也在這裏多好,我們可以每個人花140台幣躺在這裏享受服務以及講八卦聊是非。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可惜他們都不在,但是我的享受並沒有減少。

按完頭肩背以後,接著為臉部去角質,做完這些後我被帶到另一邊沒有洗頭缸的長躺椅上接受全身按摩。按到腿時,因為有點癢又有點酸也有點痛,我一直縮一下腿說一次:「又痛又舒服。」搞的那個女孩一直笑。我一直覺得按摩是一種奢侈性消費,除了在泰國我鮮少給人按摩,今日既然讓我遇見這麼便宜又專業的按摩,我決定為了促進緬甸的經濟繁榮,發揮我們中國人犧牲小我的精神,常常來花錢買痛啦!

這幾天我每天白天都在外面走。仰光的熱令人窒息、令人生氣,我恨不得像后羿一樣拿把弓箭把太陽射下來。如果你沒有像當地人一樣在烈日當空時走在路上,你無法深刻地體會緬甸人真的是知足惜福的民族。我才剛從冷氣房中出來,頭髮半乾,全身筋骨被按摩的通體舒暢,但是不到五分鐘,我就汗流浹背、心浮氣躁、頭腦混沌、腳步呆滯,全身熱得快爆炸;但是在一樣的炎陽下,他們神閒氣定,依然笑著與我打招呼,即使他不認識我。這幾天我也常常像個微服出巡的欽差大人,坐著公車去考察民間疾苦。如果你沒有坐一趟當地人的大眾運輸系統--沙丁魚巴士,那你真的無法感受他們的笑容的可貴。於是我開始相信人的外貌都差不多,只是胖一點,瘦一點、黑一點、白一點,但是人真的有品質優劣之分。

仰光的公車至少有三位工作人員,一位是司機;一位是站在永遠不關的公車門旁的服務員,他在每一車站跳上跳下,用連續不斷的叫聲指引司機何時要開車;另一位是我最佩服的售票員,等乘客都上車後,他才收票,他一定有默數幾個人上車,但是他如何分辨那些臉孔?有時擁擠的後方有人下車,必有一堆人必須先下車才能讓道出來,他如何分辨舊乘客還是新乘客?還有一位不定期出現的工作人員,因緬甸的車是右駕駛座靠右行駛,所以對於司機來講左邊根本就是死角,這個人就是幫忙看左邊的交錯車情況,順便還監督乘客是否把頭手伸出窗外,不過這一位服務人員是不定期出現,我不知道他是義工還是正職人員。

我總是挑不擠的公車才上,但是那不代表有座位可坐。總有個接近出清的空位的男生好意地把位子讓我坐;只要有兒童上車,不管身邊有無大人,總有人伸出手將兒童帶到坐位的旁邊讓他可以扶的穩;有人讓座給提著大包小包的婦女,更多人讓座給和尚;坐著的人總會幫站著的人拿手上的包包和提籃。最難得的是在擁擠的公車也看不見皺著眉頭的人,不管他在車上或是在車下望車興嘆的人。這個國家的人沒有眉頭皺紋也沒有過早出現的法令紋,他們用笑取代了肉毒桿菌。

4月21日是我的幸運日,一整天混吃騙喝,還有人要幫我付車錢哩!先是我到手錶店看老闆把我心儀的手錶機心拆開清理,老闆看我蹲坐在他旁邊認真地看他把零件一一拆下,他請我喝瓶裝汽水。接著我走出來,看到一輛公車不太擠,我就上車了。我記得Wanna跟我說過車資20K(這是我第一次坐公車),我掏了1張50K的鈔票給售票員,他跟我比了1,我想也許有不同的價位,我又掏了100K給他,我聽到好幾個人在笑,還有人說:「外國人。」因為緬甸的外國人是外來語,和英文一模一樣,所以我聽得懂。他跟我搖了一下手,找我20K,我才知道他沒有10K,所以問我要10K,好找我40K。過了幾站我身後的人下車了,座位旁邊站著的那個男孩好心地叫我坐,基於成全他的好意,我坐下來。幸好我坐下來,這輛車擠到所有的人都壓縮在一起的巔峰時刻共有三次。我坐了這輛公車開始去觀光。它先開進downtown,經過了我曾經住過的Central Hotel,續經過我曾去過的司雷寶塔,後來它又經過一個很大的寶塔,我看到一尊巨大的半臥半坐的佛像,這是旅遊書上沒有的,我暗暗記住,決定過兩天再來。這線公車行經許多地方,也開了好久好久,終點站是一個遠離市區的廣大社區。我想起Ambo Hotel那位英文很好的中年員工,他告訴我他每天要坐兩個小時的巴士來上班,再坐兩個小時的巴士回家,所以他在家裏幾乎只剩下睡覺的時間了。

坐到終點站我問售票員是否會再開,一位男乘客好心地帶我到另一邊去搭車。因為他不知道我的旅館在那裏,他告訴我最好到了大金塔站下車轉搭計程車,他帶我到欲出發的公車上,幫我“橋”了一個靠窗的好位子,他還交代售票員到了大金塔站叫我,順便幫我叫一輛計程車。他臨走時掏出20K要幫我付車費,我實在承受不起他的好意,堅決婉拒了。我看到我要去的購物中心準備下車了,收票員問我:「Taxi?」看樣子他還真準備要讓全車的人等我上計程車,這些人樂於幫助“可憐”的外國人之心,真的令人好感動

我在購物中心買好東西後去洗手間,有一個小女生在裡面,我靈機一動找她拍照,她答應了。我幫她拍了幾張照片,她的朋友來找她,我們一起離開廁所。她們頻頻向我招手,帶我到她們工作的地方,我才知道她們就在之前我光臨過三個年輕女孩的咖啡攤旁邊的涼麵攤工作。當天我曾幫三個女孩照相,想必她們看見了,當我表示要幫她們照相,她們很高興。她們共有一個年輕的老闆娘和三個幫忙的小女生,我個別地和集體地為她們照相,其中有一個小女生很漂亮,前幾天我就想照她了,但是因為沒有光臨她們的攤子,不好意思開口。哈!哈!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吃了一盤涼麵,喝了一碗隨麵附贈的清肉湯,老闆娘硬是不跟我收錢,我又多按了幾下快門。當我表示我要跟三個小女生合照時,三個小女生高興地尖叫,我雖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是虛榮指數到達百分百!


老闆娘與三位小女孩

4月23日是Wanna的生日,我們約好前一天在Ambo Hotel對面的Y.K.K.O.餐廳提早慶生。Wanna的朋友群都是時髦的年輕人(三個女孩五個男孩)挑染頭髮、戴耳環、帶露出手指的毛線手套,他們在外表西化的軀體下仍然保留緬甸傳統的好教養,講話輕聲細語笑容滿面,一群年輕人嘰嘰喳喳地講話卻不喧嘩吵雜,比起我們華人的講話習慣好太多了。可惜他們雖然對我充滿善意,可是卻羞於在一大堆朋友面前開口說英文,於是我被隔絕在他們之外。Wanna善意地將他們帶到別張桌子去坐,留下我和另一個跟他們也不熟的朋友坐在一起。任何一個新朋友跟我講話都需要時間去適應雙方的口音,唯獨旅館的工作人員和做外國人生意的老闆;這個男孩也不例外,所以我們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Wanna 和他的朋友

這家餐廳的生意非常好,未到中午已坐了七八成的客人,都是本地人。我看著這些人,每個人的眼睛都亮晶晶地而且充滿笑意,我衷心希望這個國家的子民在走向更富裕的未來的同時,也能繼續保有這份愉快知足的本質,讓每個來到這裏的外國人感染他們快樂的氣息。

緬甸不是印度、不像埃及,你不會碰到那麼多會講英文的人,你也不會碰到那麼多動不動跟你講“ I love you ”或“ You are beautiful ”的人。如果你是個女孩而且對自己的吸引力缺乏自信,你應該去印度或埃及走一趟信心之旅,但要小心別被迷湯灌倒。要知道,在埃及的日本大使館受理最多的就是遭埃及丈夫遺棄的日本女孩的離婚案件。如果你是對人性失望或是失去了在生活中微笑的本能,建議你來緬甸一趟,你會受到真心的對待,進而重新拾回對生命的熱愛。

我在緬甸已經待了一個月了,沒有一天不是在愉快中度過。每個人都是和和氣氣笑臉迎人,除了Central Hotel、Ambo Hotel的女性櫃台人員和一家柯達照片中心的女性收片員工。不知道她們是不是以為專業形象就是要一絲不茍、面無表情,因為我曾經在路上碰過其中的人,她也是笑容滿面,但在工作崗位時卻是一臉肅穆的表情。如果這真是她們的以為,那可就是大錯特錯的認知;如果這是隨著經濟開發的腳步而帶來不可避免的改變,那這一切無形的損失真的太大了。

當天晚上我又到唐人街去混。身為外國人的好處就是他們可以很輕易得記得我上次吃甚麼,此次不勞我老人家比手畫腳;壞處是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換個新花樣,舊菜色已經上桌。唐人街還是一派節慶未完的氣氛,有伴隨著誦經聲坐在車上遊街的佛像,有帶著好笑的巨型面具和上半生的討喜人物沿街討賞,也有兩人一組的舞龍舞獅,這一些可就是純中國的東西了。全世界各地的唐人街都有一項共同的特色,那就是一定比當地髒亂吵雜,仰光的唐人街也不例外。但是奇怪,大概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吧?!走在唐人街的街上就有一種親切的感覺,也許是一不小心就會跳入眼簾的中國字,也許是我們華人特有的嚴肅表情,更可能是髒亂吵雜使我彷彿回到台灣的夜市。每當“三不五時”湧上心頭的鄉愁來襲時,我就會到唐人街去混一混;不必問對方Do you speak Chinese?只要直接說國語或台語,對方若聽得懂必會回答,在這裏我那用中文思考英文轉述的頭腦得以暫時紓解窘境。

今天我又坐了一輛公車到終點站,毫不例外的又是停在偏遠的郊區。下車時才知道並沒有對開的公車在這裏上車,我看到一輛貨車改裝的載客車,我問售票員:「Downtown?」他跟我搖搖手,我不確定他是回答不還是聽不懂。我又問:「Shwedagon Pagoda?」這是我唯一會講的緬甸話,大金塔的名字,因大金塔距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所以我這樣問他。他又跟我搖搖手。車上有一位男士跟他講了幾句話,他叫我上車。上車後我坐在一個女孩旁邊,因車子還在叫客,我拿出相機問對面一排的人可否讓我照相,有人撇過頭,有人很樂意。車子開動後因路況很差,我緊緊抓著身旁的鐵欄杆,旁邊的女孩問我:「Are you O.K.?」我很高興她主動跟我講話,於是我開始問她一大堆問題。她說她在這裏上班,家住…...﹝我聽不懂,她向我抱歉﹞上班時間是早上7點到晚上7點,1週上班6天。當我正打算開口問她願不願意假日跟我一起去玩時,車子停靠了,收票員叫我下車,指著下面的車子叫我去搭。我搖搖手表示不下車﹝好不容易才逮到一個女生對我有興趣,跟著她下車,我再坐計程車回去也甘願。﹞偏偏這些熱心過頭的人,每個人都使著勁催我下車,我很無奈地下了車,收票員還盯著我指著後一輛巴士叫我上車,我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我潛在的當地女性朋友絕塵而去。

我轉搭的這輛巴士很快地就塞滿了人,到了downtown下了一批人,又上了一大批人。我心中很有罪惡感,因為大部份的人手上都提著鐵製的三層飯盒,顯示他們是剛下班的人,而我這個每天吃飽沒事幹的人也混在這裏面跟他們擠,而且還佔著一個座位。我想我錯過了我該下車的地方,因為車子又開始駛在郊區路段上,但是車子始終很擠,我也就懶得下車了。直到一傢伙下車了一大堆人,我也才跟著下車。

下車後我先找了一家有榨甘蔗汁機器的茶店,老板娘一直跟我重複一句緬甸話,我聽不懂,只是死命指著甘蔗雞。後來她帶我到冰箱拿了一瓶汽水要給我,我搖搖頭,堅持指著甘蔗機;她將臉湊到我的眼前,緩慢的重複著先前說過的緬甸話,以為這樣我就會聽得懂。我還是指著甘蔗機,最後我得到了一杯沒有冰塊的甘蔗汁。我走出店裏時,我已經是眾所皆知的外國人了。有計程車司機招呼我,但是他不知道名片上的地址,一時之間湧上來五六個觀看地址的人,其中一位英文不錯和熟悉道路的男人居中協調。將好價錢後,我表示要先吃幾枝加熱滷味,司機和那個男人就在旁邊守候。滷味攤前有三個男孩蹲坐在前面,其中一個男孩向旁邊挪了一挪,我就大剌剌地坐下來享用。一會兒他用英文問我從哪兒來的,我說台灣,他笑著用國語說:「妳好嗎?」居然很標準!這是他們看大陸和台灣的連續劇的結果。

臨走時,我問了那個地方的名稱,他們告訴我叫做“明達Market”,因為對面在白天有一個大市場。我說我會再來,他們很高興地向我揮手並且說:「歡迎妳再來!」你瞧,這就是緬甸最好玩的地方,每個人都喜歡“人”,每個人都以外國人喜歡他們的國家為榮,在這裏沒有冷屁股,在這裏不會碰一鼻子灰。
感謝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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