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生物中,只有智人會大量屠殺同類,這幾乎可以說是智人這種動物的定義。所謂的人性,其實就是殘暴性。據我推測,從前地球上其他人屬動物,如猿人或尼安德特人,就是被智人殺光才絕種的-」
「人類正因擁有智慧,所以懂得以政治、宗教、理念、愛國心等狗屁理由來掩飾同類相食的本性。說穿了,人類為了爭奪領地,跟黑猩猩對侵犯地盤的敵人拳打腳踢,有什麼不一樣?」「我不否認人類有善良的一面,但正因為善行違反人類的本性,所以才被當作美德-」
節錄自高野和明「種族滅絕」
各位好,如標題所示,今天我要來談的主題,是由高野和明撰寫的,融合推理與一點科幻元素所寫成的小說「種族滅絕」,由於是久久一本讓我看的這麼高興地小說,忍不住就寫了篇文啦。
文章開始前先警告,本文部分劇透前半劇情,但不會明講,而本書之樂趣我認為亦是即使被劇透仍近乎能完整感受到的,就請看官自行斟酌。
若要概括劇情的主軸,便是人類面對未知的全新強大智慧物種時,那份人類強烈抗拒的滅絕式殲滅,以及該物種藉由智慧所展開的反擊與逃亡,我會說光是這般的主軸,就強烈的吸引我的興趣
我們時常在許多虛構作品中看見一種反覆辯證,即是人與非人,卻擁有人性者,究竟有沒有可能和平相處?
看到有人在認真想這種問題,我總覺得笑死人了,人就連父母都不見得能和睦相處,怎麼可能可以跟非人類和睦相處?況且這個東西能力可能在你之上,實際上人類連同種的對象都會屠殺,更別說是異種,問起本書最吸引我的思想,即是這類以「殘酷」為基調的主軸了。
上為獨步出版設計的本書預告,把各種推薦得獎都寫好了,如果你覺得那些沒有說服力,那麼接下來,我將藉由談談本作如何表現手法使得"我覺得"好看,以及吸引我的要素與我對這些的想法,都這樣說了,本文必然主觀,歡迎各位討論/指教。
正文
說起影響讀者觀看的想像,除了本身的想像力,究竟讀者是眼下即是該空間,抑或是單純認知到這些人在什麼空間進行活動,最重要的一點即是作者的敘述能力。根據資料所示,種族滅絕的作者高野和明曾赴美留學學習電影劇本寫作,關於種族滅絕畫面描述之確實,真的一如影像即在眼前,以一種攝影機的視角來看待劇中發生之事。
如果要形容觀賞種族滅絕到底是哪種感覺,我會說像是在看電影。這並不單只因為他那種在寫分鏡的敘事手法,也因為他沒有在角色塑造上沒有太多著墨。塑造角色是一回事,敘述畫面是一回事,這跟看電影有什麼關係呢?究竟是如何區別的?這就得說起普遍我在看的,虛構故事的型態。
我認知上,好比小說,時常會塑造某些角色使得觀眾來投射,進而影響觀眾情緒,然而種族滅絕沒做到這件事,在角色的塑造上通常有需要才會替他弄個背景,不會對這個角色有太過細膩的描寫,卻達成現下這般相對少見的效果,也就是觀眾容易以近乎坐在螢幕前,完全以第三者的角度去細細品嚐,這對我也是挺特別的閱讀體驗。
不過是否各位會欣賞這樣的特質,或許又關係到觀眾本身的特質,本身我是屬於本來就很難將情感投入作品的人,因為我認為人不可濫情加上我又對情緒十足冷靜,或者說是遲鈍,所以其實在看待作品表現的情感面上,時常有種疏離感,近期看的作品除了神雕,沒有一部能真正使我動情。
有種族滅絕這樣的一本書,可以說是與我的特質十足契合,內容又十足符合口味,自然吸引到了我。不過如果各位是比較感性的人,也不敢保證不會動情或者不喜歡,此文便是盡力發表對本作特質的看法。
我最欣賞本作的特質,即是「殘酷」。這也是我的個性使然,許多人在虛構中追求美,不過總以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待故事的我,尤其殘酷才能真正引起我的快樂,接著我就來談談本作之「殘酷」。
我們先由格局開始談。市面上有很多作品會被推舉成「黑暗」或者「殘酷」之作,然而實際上多數的作品由我而言不足殘酷。其原因極其簡單,那些不過都是一時,某地發生在特定某些人身上的事情,縱然有那麼些殘酷,卻也不過是某些個體間的事情,無法真正到達表現人性之殘酷,然而極少的優秀作品卻越過了這樣的限制,達到了這種境界種族滅絕也在其列。
看到這你可能想反駁,要怎麼呈現所有人類的殘酷?投票?即使是投票,也可以說只是多數意見云云,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類都成為登場者,藉由某些角色代言?除非一開始就是如此設定,不然有哪個角色可以代言全人類?說這麼多,那到底該怎麼呈現「人類」這一種族之殘酷?
在虛構故事中的角色再建立起人外的,擁有智慧能與人類溝通的種,對於總體人類的價值觀的質問與扭曲,便可以比較容易地呈現出來。這是我目前看的到,呈現人類全種族之殘酷的比較好的方式,那接下來我們就來談談我們說的這位人外的智慧生物吧。
(本人NO.1推薦的極致殘酷之作-「來自新世界」)
這邊就是單純的資料說明,以接下來的文章觀看便利為主的資料。這位被白宮追殺的人外生物被白宮稱作「努斯」,出生於非洲矮人族的突變人類,擁有一顆很大的頭與遠大於人類這個物種的腦容量,年僅三歲的智慧已經可以學會所有語言、通曉世上一切科學,硬要打個比方大概是哪裡會發生幾級地震都可以算,哪裡建構怎樣的防火牆都可以輕易攻破這種強度,所以他的策略沒有外掛與否,因為這就是設定。
(縮圖借用的是電影「人工進化」的圖以示意,實際上努斯的眼睛是更長的)
這樣的設定卻也有個缺陷,同時也是我前面會說劇透無妨,即使劇透也能感受多數樂趣的原因-因為劇情的起伏基本上沒能有什麼意外爆點。理由很簡單,正因努斯是無敵的,不論祭出怎麼樣的策略,何其精準的計算些什麼,依照他的智力設定都可以說是絲毫沒有意外之情。
正因為他是一種進化的種,所以他的智力如何都可以輕易接受,如果在看人類互相鬥智的情節可以得到的樂趣,在這智商破表的三歲小孩身上反而得不到。所以劇情基本上沒能有什麼驚喜,在起伏上其實甚至有些乏味,沒有別的,因為這樣的種太完美了,或許努斯與我感到同樣的一乏味、沒有驚喜吧。
撇開智力設定的原罪不談,努斯擁有高智慧的進化人類這般定位如何展現人類之殘酷呢?基本上有兩種。
如果認真問起,努斯的身分同於人類哪個位置上的人,恐怕即是追殺他的美國總統,擁有世上最大權力的男人。所謂戰爭的發起者,通常絕對不是多數沙場賣命的士兵,而是高居政府要職,西裝筆挺對媒體高唱和平者,只要下指令,完全不必弄髒自己的手,便可以玩弄生命於股掌間,甚至不會有任何自責。
人類之於猴子,就如努斯之於人類,努斯與人類就是擁有這種程度的差距。努斯擁有的智慧,甚至可以輕易地遠在非洲暗殺美國的副總統、入侵美國的核電廠,用核彈去炸爛別國等也不過是彈指間就輕易完成的事。
我不否認這些行徑不人道,可這也是為了延續生命的自我防衛,與前去暗殺努斯的傭兵們,在被武裝組織襲擊是殺害武裝組織的兒童是一樣的道理。不過頻頻出現的這般橋段示現了一種,平時的大家不願意正視的東西,就是任何生物在面對生存的威脅時,會不擇手段讓威脅消失,期間任何仁義道德都是枉然,即使殺害其他生命也必須存活,甚至包含人類對人類。
有的人會覺得這是廢話,這是本能、必然如此云云,可是你在現實追求的到這種情況嗎?常人碰不到,卻確實存在
由現實看來,不論擁有死刑與否的國家,至少監獄是必然存在的。試問我們為什麼要關犯人呢?落實社會正義?報復?實際上除了受害者以外的對象,是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可以真正感受到痛的,我覺得這就是我上面說的,我們選擇了讓威脅消失,不論有沒有殺了他,至少會暫時或永久性的消失在眾人面前,包含監獄中的教訓與刑罰也是試圖使其威脅消失。
那我們還要幻想與擁有智慧、能溝通,卻對人類有威脅的生物的共存嗎?連同種都沒能達成,何況他種,那就更不能,所以種族滅絕沒有朝浪費時間的方向思考辯證,而是以必然的生物本能,融合了其他各式各樣的議題去表現在這樣的故事上,將呈現怎樣的光景,那光景即是深深吸引我的理由。
真要以這的樣呈現效果的台詞舉例,大概如文章起頭的
「一切生物中,只有智人會大量屠殺同類,這幾乎可以說是智人這種動物的定義。所謂的人性,其實就是殘暴性。據我推測,從前地球上其他人屬動物,如猿人或尼安德特人,就是被智人殺光才絕種的-」
「人類正因擁有智慧,所以懂得以政治、宗教、理念、愛國心等狗屁理由來掩飾同類相食的本性。說穿了,人類為了爭奪領地,跟黑猩猩對侵犯地盤的敵人拳打腳踢,有什麼不一樣?」「我不否認人類有善良的一面,但正因為善行違反人類的本性,所以才被當作美德-」
這類的台詞或概念,時常示現劇中,不過我在這裡講其實應該沒有多大的力量,就不打算多講。因為並沒有配合那份情境,縱然你有些許體會,也是我帶給你的而不是本作。
以前我曾經多次嘗試去講,但至今仍只有格局層面這類的東西我認為適合拿出來討論,其餘的就只能由自己來認知書中本身的殘酷,所以這類的特點,很抱歉我只能請各位自行體會,我就只講比較能表達得出來的東西。
關於努斯的第二種定位,我打算稍後再提,好方便結合核心思想做個總結,與這邊先抽出來,聊聊書寫的手法,主要在描述的順序。整本書故事進行大抵上藉由三方進行,說到這裡才不得不補充,其實本作的主角並不是努斯,而是在日本的古賀研人,以及人在非洲,為了身負重病的兒子的醫療擔負,受託暗殺努斯的美國傭兵葉格。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便是全書的劇情推演,與近乎所有登場人物的一切皆在努斯的掌控中,畢竟劇情的推動者不一定要是最主要的存在。而努斯與美國總統,戲份是其次的角色。
故事主軸著重在日本的古賀在研發葉格兒子不治之症的藥,以及葉格與另外三位傭兵的暗殺行動,其次便是白宮以及暗殺行動的作戰指揮中心,讓本書更容易誘使人看完、增加娛樂性的的原因亦在此,故事就發生在那麼幾天內,同時的不同人身上。
故事就這樣不斷在不同的緊要關頭切到別的地點的角色上,換言之,可以先將非洲的故事逼到緊要關頭,再拉到日本去進行一段相對不刺激的場面,接著再切到作戰指揮中心的困境,再轉到非洲的輪迴,非洲的高潮段落之後還有作戰指揮中心的高潮,而其間再把日本的故事拉到緊要關頭。
藉由不斷在不同人緊要關頭的切換,儘管是種老套的方法,依然有很棒的娛樂效果,若非時間不足,真的會令人想一口氣將全書看完的書寫手法,即使有五百頁,仍然感受不到攏長,比起平時我看書是「為了看完而看完」,本作著實已經處於「因為想知道接下來劇情所以看完」的程度了。
畢竟也才一本小說而已,要是簡評+推廣的長度就操死觀眾也不是好事,這邊就綜合第二種定位,來談談本作我見到的核心理念。剛剛第一種是「對人類來說,努斯的力量定位」,另一種則是「對劇中人類而言,另一個可以威脅自己,需要排除的個體的定位」,此外,努斯同時也是劇中人類自己以外唯一擁有智慧的生物,與我們觀眾一同,可以用全知人外的角度,去評斷人類所謂「人道」的存在。
其實不只努斯的定位,其中展現的許多橋段,都不斷抨擊現實常見的許多「人道」是多麼脆弱而充斥漏洞。由努斯而言,即使聰明如他,依然只是三歲孩童,通曉一切的他,必然能了解人類的人道之自私與世界充斥的惡意,進而在價值觀上可能會遭到扭曲。因為他即使是人類之子,卻不是人類,是異類,必須剷除。
這種行為不只於努斯身上,實際上在任何時刻任何地區發生,因為你反抗政府要剷除,因為任何人可能威脅美國政府而監視所有電腦,因為他國的存在阻礙獲取利益所以要攻打,因為輿論可能讓民心不滿所以要打壓,而這些對象甚至是同類,為何呢?因為這是生存的本能,沒能剷除他人的人難以擁有後代,剩下的全是這些人。
原因在種族滅絕也有提過,諸如我們看到可以毒死人的蛇或是青蛙,是否會發自內心感到恐懼,甚至想要排除呢?終於,世上剩下的多數都是至少會恐懼者,所以我們用信仰、人種、國籍、理念、利益來將人劃分。對我們而言,異種並不適用人道,就如黑人以前是沒有人權一樣。
對,人類的人道只適用在「自己人」,甚至得說,任何人都生而自私,像前面節錄的台詞一般,並非否認有人願意無私奉獻,然而那絕對是在能自保的情況下所產生的人格,而非生來具有這種特質,如果為了延續生命,急難(如高山或海中遇難)吃人殺人在法律上也是被允許的行為,我想也因為做為一個生物的起始目標,就是要飽餐安頓與繁衍後代延續基因。
就是這類的核心思想,讓我強烈地趕到共鳴,真正覺得虛構的十足真實,又好比對普羅大眾而言,新聞沒有報出的事件等同於不存在的、投下飛彈的軍人見不到他人被撕裂的瞬間也會減少罪惡感等等,比起看著大愛或蒲公英那些令人無法直視的故事,這樣的核心思想才合乎人性,種族滅絕提及的這般殘酷,才可以稱作「現實見不到的真實」。
總結
到底我也只會把剛剛說的重點再點一下啦,沒打算繼續摧殘各位了(笑)
不論你與我一樣想見到格局擴張到全人類,虛構卻比現實更真實的殘酷,抑或是如享受好萊塢電影般的觀看體驗,還是說單純希望不間斷的刺激感與閱讀的慾望,我都推薦向你推薦者本高野和明的,這部娛樂性質優異的作品-
「種族滅絕」
後記
一晃眼,又快要兩個禮拜沒發文了,碰巧昨晚沒事,今天課又少,大概花了四、五個鐘頭,就把文章生出來了,我想能用這種速度寫完大概也是托本作的好看所致吧。
這篇為何會選這種時間發呢?除了待會的課外加社團讓我回來的時間更不是和發文,也因為預估本文不會有什麼人氣吧,所以即使大熱門時段發的意義也不大,對我而言也因為希望盡量在任內發2篇或以上專欄這種想法才會稍微有靈感就把他生出來了。
想徵求一下意見,各位覺得本文的用字會不會不親切?當然不是問字體,而是本文是不是那麼順暢好讀?不過這也與這篇文的性質有關-我挺想完全照自己的意思寫自己想寫的東西,甚至包含用字,這篇文的用字才最接近我最喜歡,用起來最自然最爽快的用字。
最近相聲瓦舍即將有新的演出,名為「賣橘子的」,馮老師在「馮老師的一封信」中有提到,他曾思考,究竟該是「知道觀眾要什麼並給觀眾甚麼」,還是「我想給觀眾什麼」,他說,他選擇了後者,也應證到我上次這篇[達人專欄]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不同的相聲瓦舍,「緋蝶」觀感中提及的說法,而這篇專欄,我也選擇了後者,不過估計可能會像緋蝶當時的迴響一樣不是那樣熱烈吧。
「賣橘子的」我自然是會去看,不過那天居然是期中考週...望向書堆(抖),雖然有另一篇打好的專欄,卻有許多要改的部分,所以這一任達人預估應該不會再發,可能要等到下認了,這篇我自己是覺得沒有上一篇那麼強大的違和感,總覺得花比較多時間寫得反而更可能不滿意啊......
關於近況,基本上會再發一篇文聊聊的,最近比較讓我注意的事,大概就是上周的第四屆國際御宅學術研討會暨第二屆巴哈姆特論文獎,是我第一次去論文發表會,加上這發表會的特殊性質,可以說是很特別的體驗,也有那種讓我覺得「我可以寫得比他更好」的論文,讓我也有明年來挑戰的興致,最後梁教授甚至提案明年辦個2天,租下一間旅館一大群人一起在裡面宅,真不愧是那般實驗理想者,提出的方案也挺瘋狂的。
至於其他近況,無法一言以蔽之,至少也不是過的水深火熱什麼的,還算平和啦,由於其實發文當下已經上課20分鐘了等等理由,本文先到這裡結束了,感謝觀看,我們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