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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短評】《暴風之年》

《暴風之年》(The Year of the Everlasting Storm) 陳廣隆: 疫症風暴尚未退散,在無數國度,解封的狂歡和集體的傷痛猶如雙重漩渦,仍在時刻撕裂人心,即使未曾中招的,這三年彷彿如有腦霧,記憶模糊卻感覺真實。約化巴納希(Jafar Panahi)笑看人生,拍生生不息不落俗套;羅拉柏翠絲(Laura Poitras)依舊勇銳,拚死揭露跨國集團違反人權的監控;兩人都見名家風範。馬力維塔爾(Malik Vitthal)和杜明嘉蘇圖美雅(Dominga Sotomayor)同樣在關注邊緣的人,一以動畫和實錄,一借燈光和音樂。大衛羅利(David Lowery)為死靈吟哦,卻嫌空洞作狀。陳哲藝遙距以 Zoom 拍戲劇,寫小市民疫境生活,故事似痛似癢無奈完全不碰真正問題,就像只是拍了個長劇的序章,是最失望的一部。阿彼察邦(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拍床蟲風暴,最為抽象,那到底是人去樓空的凶兆還是無形之手的挑撥,任君想像,鏡頭的距離和嗡鳴的聲浪,卻在紛亂的氣氛中提升出混沌的詩意。 何阿嵐: 只講講阿彼察邦執導的〈Night Colonies〉。這部只有12分鐘的影片,非故事的段落裏,和阿彼察邦過去的短片《Emerald》(2007)、《Phantoms of Nabua》(2009)一樣,在單一場景中,與銀幕外的當下回應。一張被燈光照亮的空床,佈滿昆蟲沒有人的房間裏,引入了2020年泰國示威的聲音、詩歌,和看似隨意的對話。阿彼察邦的作品一直圍繞「缺席」來展開,戲中的空床,是否曾經患病的人睡過?嗡嗡作響的小昆蟲在覓食,建立一個疏遠人類存在的生態,在一部有關疫情背景的電影,這個空間令人費解但又教人熟識,也與開場約化巴納希的〈Life〉作首尾呼應──〈Life〉最後的畫面是害怕蜥蜴的母親牽着牠的爪子,和牠一起頌神;相比之下,阿彼察邦卻看來對未來一點也不樂觀。 陳智廷: 《七人樂隊》(2020)裏,七位香港導演透過對香港1950年代乃至未來的歷時回憶與想像,向菲林年代致敬。《暴風之年》裏,七位世界電影作者以身處不同城市的共時封城與隔離經驗,回應此時此刻的疫情。七部短片中,開頭與結尾兩部最為出色,舉重若輕,視野恢宏。開頭伊朗導演巴納希在自家拍攝的短片〈Life〉,可被視為2011年被政府軟禁期間拍攝的《這不是電影》(This Is Not a Film,2011)的續集:綠鬣蜥 Iggy 依舊在,只是年邁。導演母親全副武裝來探親,與心愛的孫女手機視訊,被迫與自己討厭、孫女寶貝的蜥蜴共處一室。巴納希拍出老人與老蜥的生命之詩,疫情帶來與他者和解共存、攜手迎接新生的契機。結尾泰國導演阿彼察邦的短片〈Night Colonies〉,以實驗裝置、延展電影為全片點題。夜裏,日光燈管照著空無一人的白床,昆蟲的趨光性,寂靜下的眾聲喧嘩,看似無事發生,卻處處騷動暗湧,混音中聽見2020年泰國反政府運動的聲響。華語短片〈隔愛〉由新加坡導演陳哲藝在倫敦遠程執導在北京通州的劇組,周冬雨和章宇飾演因疫情被迫居家辦公、原地過年的小夫妻。妻子焦頭爛額,丈夫沒幫忙帶小孩還扯後腿,腦中只有性和借錢給朋友的義氣。 (每周評論最新上映電影,逢周五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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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之年》(The Year of the Everlasting Storm)

陳廣隆
疫症風暴尚未退散,在無數國度,解封的狂歡和集體的傷痛猶如雙重漩渦,仍在時刻撕裂人心,即使未曾中招的,這三年彷彿如有腦霧,記憶模糊卻感覺真實。約化巴納希(Jafar Panahi)笑看人生,拍生生不息不落俗套;羅拉柏翠絲(Laura Poitras)依舊勇銳,拚死揭露跨國集團違反人權的監控;兩人都見名家風範。馬力維塔爾(Malik Vitthal)和杜明嘉蘇圖美雅(Dominga Sotomayor)同樣在關注邊緣的人,一以動畫和實錄,一借燈光和音樂。大衛羅利(David Lowery)為死靈吟哦,卻嫌空洞作狀。陳哲藝遙距以 Zoom 拍戲劇,寫小市民疫境生活,故事似痛似癢無奈完全不碰真正問題,就像只是拍了個長劇的序章,是最失望的一部。阿彼察邦(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拍床蟲風暴,最為抽象,那到底是人去樓空的凶兆還是無形之手的挑撥,任君想像,鏡頭的距離和嗡鳴的聲浪,卻在紛亂的氣氛中提升出混沌的詩意。

何阿嵐
只講講阿彼察邦執導的〈Night Colonies〉。這部只有12分鐘的影片,非故事的段落裏,和阿彼察邦過去的短片《Emerald》(2007)、《Phantoms of Nabua》(2009)一樣,在單一場景中,與銀幕外的當下回應。一張被燈光照亮的空床,佈滿昆蟲沒有人的房間裏,引入了2020年泰國示威的聲音、詩歌,和看似隨意的對話。阿彼察邦的作品一直圍繞「缺席」來展開,戲中的空床,是否曾經患病的人睡過?嗡嗡作響的小昆蟲在覓食,建立一個疏遠人類存在的生態,在一部有關疫情背景的電影,這個空間令人費解但又教人熟識,也與開場約化巴納希的〈Life〉作首尾呼應──〈Life〉最後的畫面是害怕蜥蜴的母親牽着牠的爪子,和牠一起頌神;相比之下,阿彼察邦卻看來對未來一點也不樂觀。

陳智廷
《七人樂隊》(2020)裏,七位香港導演透過對香港1950年代乃至未來的歷時回憶與想像,向菲林年代致敬。《暴風之年》裏,七位世界電影作者以身處不同城市的共時封城與隔離經驗,回應此時此刻的疫情。七部短片中,開頭與結尾兩部最為出色,舉重若輕,視野恢宏。開頭伊朗導演巴納希在自家拍攝的短片〈Life〉,可被視為2011年被政府軟禁期間拍攝的《這不是電影》(This Is Not a Film,2011)的續集:綠鬣蜥 Iggy 依舊在,只是年邁。導演母親全副武裝來探親,與心愛的孫女手機視訊,被迫與自己討厭、孫女寶貝的蜥蜴共處一室。巴納希拍出老人與老蜥的生命之詩,疫情帶來與他者和解共存、攜手迎接新生的契機。結尾泰國導演阿彼察邦的短片〈Night Colonies〉,以實驗裝置、延展電影為全片點題。夜裏,日光燈管照著空無一人的白床,昆蟲的趨光性,寂靜下的眾聲喧嘩,看似無事發生,卻處處騷動暗湧,混音中聽見2020年泰國反政府運動的聲響。華語短片〈隔愛〉由新加坡導演陳哲藝在倫敦遠程執導在北京通州的劇組,周冬雨和章宇飾演因疫情被迫居家辦公、原地過年的小夫妻。妻子焦頭爛額,丈夫沒幫忙帶小孩還扯後腿,腦中只有性和借錢給朋友的義氣。

(每周評論最新上映電影,逢周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