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金煜
编辑 | 李固
“美国第一华人家庭” “特斯拉” “亿万富豪”“ “麦康奈尔小姨” “离奇死亡”……近年来，没有其它哪起事件像赵安吉之死那般集合了众多新闻元素，同时在中美两国激发广泛关注。
在美国，她因与政界高层的亲属关系而知名；在中国，则以富豪后代的华裔精英身份被人所知。她驾驶着特斯拉坠入家族农场池塘的事故，更是增添了一份难以理解的神秘色彩。
“第一华人家族”的不幸遭遇
春节期间，一起车祸新闻吸引了美国政界与媒体的目光。逝者，50岁的赵安吉（英文名为安吉拉·赵），担任国际船运巨头福茂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车祸细节未出，但了解其家族史的人清楚，她的身份非比寻常。
赵安吉是美国政界一对极具影响力夫妻的家族成员：她的姐姐赵小兰，在小布什政府期间任劳工部长，特朗普政府期间任交通部长。赵小兰的丈夫，米奇·麦康奈尔，是国会山资格最老的元老之一，82岁的他自2007年起担任参议员共和党领袖，是美国历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参议员党领袖。
赵安吉遭遇车祸两周后，米奇·麦康奈尔宣布退休，标志着美国政坛一个时代的落幕。“你们中一些人可能知道，对我家来说，这是一个特别艰难的时刻。几周前，我们不幸失去了伊莱恩（赵小兰）最小的妹妹安吉拉。失去亲人，尤其是年轻的亲人，会使得悲伤之中充满了反思。”麦康奈尔在退休讲话中说。
赵安吉出身显赫之家。赵父赵锡成，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从中国台湾移民美国，随后在纽约创立了福茂集团，该公司逐渐发展成为国际知名的船运巨头，目前估值约13亿美元。赵氏家族因此成为美国华裔精英的标杆，六姐妹中有四人曾就读于哈佛商学院，其中最著名的便是踏入政坛的赵小兰。
作为家中最小的一员，赵安吉本人也有卓越成就。她在哈佛大学仅用三年时间就完成了经济学学位，并获得了哈佛MBA学位。
在福茂集团工作多年后，2018年赵安吉接替父亲成为首席执行官。“作为一个小女孩，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一直对父亲的工作非常着迷。”她曾在一次访谈中回忆说。
赵安吉第一任丈夫是一位富有的美国金融家，拉扎德银行掌门人布鲁斯·瓦瑟斯坦，在他2009年去世后，她与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市的风险投资家吉姆·布雷耶结缘，后者同样是亿万富翁，曾是脸书的早期投资人，也是黑石集团的董事之一。他们两人在大都会艺术馆的一次晚宴上相遇，2012年结为伴侣。三年前，二人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然而，赵安吉看似完美的人生，却在2月9日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形式戛然而止。
细节流出：是车祸还是犯罪？
最初，关于此次悲剧的信息不多，仅有福茂集团发布的声明，由其父赵锡成起草，其中提到：“安吉拉的中文名寓意和平和繁荣。她的逝去不仅在我心中留下深深的遗憾，也在亚裔美国人社区中留下了不小的空白。”
进一步的信息源自本地媒体。德克萨斯州的《奥斯汀美国州民报》透露，赵安吉在德州中部一个私人牧场里因汽车坠入池塘而不幸身亡。该牧场据报道归丈夫吉姆·布雷耶的公司所有。
该报援引的信息公开记录显示，当地消防员在2月11日午夜前接到报警电话，大约27分钟后抵达现场。“副警长们站在他们认为是车辆的地方，试图接近车内可能的受害者。一名急救人员告诉他，有一辆车‘完全被淹没’，车内有一人。”
根据报告，当地警方、消防员和其它志愿者投入了超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经过尝试用拖车、多种工具打破车窗等办法，才最终将赵安吉从池塘里拉了出来，在进行了43分钟的抢救后，赵安吉被宣布死亡。
这一意外且不可思议的去世，联想到她与政界的关系，她家族的华人背景，以及与中国的商业往来，引发了网络上无数的猜测和联想，微软-全国广播公司（MSNBC）上月底的报道进一步加剧了各类猜测。
报道提到，虽然当地警长最初判断说该事件是一起“不幸的车祸”，德克萨斯州的州警长办公室却在一份给州总检察长的信中表示，“这起事件不是一起典型的事故”。
“尽管初步调查表明这是一起不幸的事故，但警长办公室仍将这起事故作为刑事案件进行调查，直至有充分证据排除犯罪活动的可能”，信中说，正因为该事故尚未排除为刑事事故，一些事故资料，如报告、911记录、音频和视频证据等，还不应向媒体发布。
这番披露使得原本就充满谜团的事件愈发扑朔迷离。当地警方表示，州级警方的说法，并没有改变当地警方的判断，“这始终是一起不幸的事故，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情况让我们觉得情况并非如此。”布兰科郡警长办公室首席副警长罗伯特-伍德林对媒体说。
尽管如此，网上的猜忌仍未平息。一位在德州拥有牧场的对冲基金经理凯尔·巴斯在社媒上提出疑问：“布兰科郡警方到底有没有技术能力调查特斯拉日志？他们能否确定汽车没有遭篡改，甚至黑客攻击？这起案件变得越来越可疑了。”
右翼媒体福布斯电视台的主持人玛丽亚·巴蒂罗莫则直接暗示该案件与中国的关系，“最起码的，这应该被视为谋杀调查”。
真相大白：打不开的车门与不成功的救援
3月8日，有媒体发布重磅报道《特斯拉的误操作和慌乱的最后通话：赵安吉之死》，通过信息公开获取的报告，以及现场救援者和目击者的采访，揭开赵安吉车祸的细节：事故似乎并非人为干预，而真的是一场荒谬且令人唏嘘的不幸事故。
新冠疫情期间，赵安吉和她丈夫将居住地从曼哈顿和湾区迁至奥斯汀，购买了市中心一栋意大利风格豪宅，然后又在距离奥斯汀不到一小时车程的地方购买了一处大型牧场。
在美国，将广阔的自然地貌改造为私人农场、牧场或酒庄，这成为了许多富裕人士的共同爱好，特别是那些厌倦了都市喧嚣和全球奔波的人。
这样，他们便能在都市周围一两小时车程的地方，享受到完全属于自己的田园风光，并将之打造成可以宴请八方宾客的周末度假胜地。
赵安吉夫妇拥有的约3.6平方公里牧场正是这样一处地方。它配备了豪华设施，包括多个马厩、游泳池、高尔夫果岭，篮球场和一个设有十间客房的民宿，此外，牧场里有各种迷人的地形地貌，如荒野、小溪、河流、池塘以及各类野生动物。
根据媒体报道，2月9日，赵安吉邀请了她在哈佛商学院时的七位好友，共同庆祝中国新年并度过周末。那晚，她们品尝了德克萨斯烤肉，闲聊了一晚。
大约到晚上11点30分左右，赵安吉决定离开民宿回去主屋。她的儿子已经由保姆哄入睡，她希望第二天早上在家里见到他。
当夜，没有月亮，她不愿意步行穿越一片漆黑的夜色返回，开车仅需4分钟。于是，她启动了自己那辆特斯拉X。
据她的朋友说，赵安吉刚离开几分钟，就打来了充满恐慌的求救电话：她在尝试调头时，误将应放置于前进档的车辆挂入了倒挡。这不是她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结果，汽车向后猛冲，跃过堤坝，坠入池塘，迅速下沉。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正如媒体先前报道，她的朋友、牧场经理、消防队员、救援队、医护人员竭尽全力进行营救，但最终未能挽回悲剧。“一位在航海领域成就斐然的高管，在自家门口的小池塘里溺亡。“媒体这样写道。
赵安吉的丈夫，吉姆·布雷耶在听到这一凄凉消息时，正身处迪拜参加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世界政府峰会。电话那头，他听到了现场的喧嚣声，朋友们告诉他，大家正全力以赴进行抢救，但她的汽车已经在水里太久了。
可以解释的原因
随着细节的公开，公众的注意力逐渐从阴谋论转到了车祸本身。人们开始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一起看起来本不应致命的悲剧？
汽车坠入水中并非罕见。驾驶员须知的常识是，汽车一旦沉入水中，应立即在水快速上涨前打开车门逃脱，否则之后车门就很难打开了。
据媒体，对于绝大多数汽车而言，这个能让驾驶员逃生的时间大约是1分钟左右，但在较新的汽车如特斯拉X汽车中，驾驶员能够在水位过高之前按下按钮摇下车窗的时间可能只有几秒钟。一旦错过这个时间窗口，唯一的逃生途径就是打破车窗。然后，包括特斯拉在内的很多新型汽车都采用了钢化玻璃或更坚固的夹层玻璃，这种材料可以在碰撞时防止驾驶员被抛出车外，因此受到赞誉，但是，根据美国汽车协会的测试，夹层玻璃在水下几乎不可能破碎。
这部分解释了为什么当晚，救援人员在水下尝试打破车窗以营救赵安吉却无济于事。媒体报道称，现场也有拖车到场，但缺少足够长的缆绳够到车辆。另外，至少有一位拖车司机对于将电动汽车从水中拉出表示担忧，担心害怕触电，尽管，电动车的电池系统，是与车身完全隔离的。
赵安吉的汽车被最终拖出水面后，车门打开，数百上千升的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人们试图对她进行心肺复苏，但没有成功。她被现场宣布死亡，未被送往医院，也未进行尸检。
该悲剧的发生，部分原因在于当地偏远的交通环境。有人质疑德州警方和救援人员的响应速度，事实上，最早到达的急救队在接到报警后20多分钟到达现场，但到了现场，由于地形和交通不便，一些急救人员被迫徒步前往出事地点。
赵安吉与家人所享有的那片牧场，虽然风景如画，宁静安逸，但也不免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据媒体报道，牧场所在的约翰逊市，人口只有1700人，当地急救站仅配备了一辆救护车，覆盖500平方公里内的7000人。如果住宅距离急救站3公里以上，保险安全等级为最弱的10级，相比之下，大城市的安全等级通常为1级。赵安吉的牧场距离最近的急救站约有19公里。
换了任何大城市，若汽车意外驶入水中，司机存活的几率可能会大得多，但是，在那片与自然为伴的德州牧场，在那个漆黑一片的夜晚，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