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离诺贝尔奖一步之遥的“边城少年”_百科TA说
沈从文:离诺贝尔奖一步之遥的“边城少年”
作者  历史研习社|发布:2020-02-23 17:28:25    更新:2020-02-23 17:2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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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1902年12月28日—1988年5月10日),男,原名沈岳焕,乳名茂林,字崇文,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湖南凤凰人,中国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者。

一個人生命的成熟,是要靠不同風晴雨雪照顧的。……熱忱的、素樸的去生活中接受一切,會使生命真正充實堅強起來。

——沈從文

2012年,莫言成了中國第一位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但大家有所不知的是,早在1988年,中國的一位文學家幾乎就要站在領獎台上,然而就在那年,他溘然長逝,無緣諾獎。

5月10日,正是他離世30週年紀念日。他就是沈從文,他的作品很多,但我們一定都記得《邊城》,記得湘西茶峒古鎮中天真、自然而又善良的翠翠。值此30週年祭,我們一同走進沈從文生命中與古鎮相交融的日子,緬懷這位文學大家。

▲《邊城》中翠翠和她的爺爺

逃學中誕生的文學基因

沈從文出生於1902年,6歲起,正式開始上私塾。自幼聰穎的他,一點兒也不喜歡上學,甚至認為讀書太容易了點,把認得的字記記那不算什麼稀奇。於是他就開始逃學。

我們逃學可能會去網吧,那時的沈從文卻與自然融為一體,在湘西的小鎮子裏,他各處去看,各處去聽,還各處去嗅聞:死蛇的氣味,腐草的氣味,屠户身上的氣味,燒碗處土窯被雨以後放出的氣味……蝙蝠的聲音,一隻黃牛當屠户把刀割進它喉中時歎息的聲音,藏在田膛土穴中大黃喉蛇的鳴聲,黑暗中魚在水面潑刺的微聲……夜間他便做出無數稀奇古怪的夢。

▲沈從文的故鄉——邊城茶峒

沈從文説,“這些夢直到將近二十年後的如今,還常常使我在半夜裏無法安眠,既把我帶回到那個“過去”的空虛裏去,也把我帶往空幻的宇宙裏去。當我學會了用自己眼睛看世界一切,到一切生活中去生活時,學校對於我便已毫無興味可言了。”逃學,反而逃出了沈從文一生性格與感情的基礎。

殺人引發的人生思考

轉瞬間,沈從文高小畢業,如此下去,大概沈從文也就成了鄉村無業遊民,在其母親的安排下,他走上了從軍的道路。沈從文沒有絲毫的不快,“我又那麼歡喜看一切新奇東西,聽一切新奇聲響,且那麼渴慕自由,所以深覺得無量快樂。”

沈從文少年時代,正是晚清覆滅、民國兆建之初,社會亂得很,軍隊更是毫無章法,不久,他們就被派去“清鄉”。

所謂清鄉,換一個説法是剿匪,説得更直接一點,就是殺人。部隊殺了將近兩千人。在這個小鄉鎮,有一種恐怖的經驗——看殺人再次重複發生。一次又一次地重複,恐怖彷彿就化為平常,成為生活中司空見慣的部分。

“我們部隊到那地方除了殺人似乎無事可作。我們兵士除了看殺人,似乎也是沒有什麼可作的。”“由於過分寂寞,殺人雖不是一種雅觀的遊戲,本部隊官佐中趕到行刑地去鑑賞這種事情的實在很不乏人。”而且,看過之後,“總有許久時間談到這個被殺的人有趣味地方,或又輾轉説到關於其他時節種種殺戮故事。”

看殺人的經驗,深刻地“教育”了這個成長過程中的小兵,以顯著的方式滲透到他的思想、意識、感情、人格的形成和發展之中,成為終生不可消除和磨滅的重要因素。

沈從文談到:“我在那地方約一年零四個月,大致眼看殺過七百人。一些人在什麼情形下被拷打,在什麼狀態下被把頭砍下,我皆懂透了。又看到許多所謂人類做出的蠢事,簡直無從説起。這一分經驗在我心上有了一個分量,使我活下來永遠不能同城市中人愛憎感覺一致了。

從那裏以及其他一些地方,我看了些平常人不看過的蠢事,聽了些平常人不聽過的喊聲,且嗅了些平常人不嗅過的氣味……”

流浪、闖蕩與離鄉

隨後,沈從文又輾轉從軍,他在川東過了將近半年後又返回湘西保靖,到統領官陳渠珍身邊做書記,住在山上高處單獨新房子裏。這一職務上的更動,觸發無聲而劇烈的精神活動,將產生至深至遠的影響。

他住的房子是個大會議室,放了四五個大楠木櫥櫃,櫥里約百來軸自宋及明清的舊畫,幾十件銅器和古瓷,還有十來箱書籍,一大批碑帖,不久且來了一部《四部叢刊》。

“這統領官既是個以王守仁曾國藩自許的軍人,每個日子治學的時間,似乎便同治事時間相等,每遇取書或抄錄書中某一段時,必令我去替他作好。由於習染,我成天翻來翻去,把那些舊書大部分也慢慢的看懂了。”概而言之,“這分生活實在是我一個轉機,使我對於全個歷史各時代各方面的光輝,得了一個從容機會去認識,去接近。”

但儘管是這樣清閒的日子,環顧周圍,即便陳渠珍勵精圖治,地方軍中陋習仍存。譬如,總部書記處大小六十四個書記,就有四十八人抽鴉片。沈從文無法融入這個環境,不想再糊塗混下去了。

他一個人痴痴呆呆想了四天,到後這樣決定:“儘管向更遠處走去,向一個生疏世界走去,把自己生命押上去,賭一注看看,看看我自己來支配一下自己,比讓命運來處置得更合理一點呢還是更糟糕一點?若好,一切有辦法,一切今天不能解決的問題明天可望解決,那我贏了;若不好,向一個陌生地方跑去,我終於有一時節肚子癟癟的倒在人家空房下陰溝邊,那我輸了。

十九天之後的他走出北京前門的車站,坐到一個排車上,拉進了北京西河沿一家小客店。他在旅客簿上登記:“沈從文,年二十歲,學生,湖南鳳凰縣人。”帶着這個名字,他踏上自己選擇的道路,進到一個無從畢業的學校,來學那課永遠學不盡的人生了。

十年後的返鄉與《湘西行記》、《邊城》

一九三四年一月七日,沈從文啟程回鳳凰。這是他離開湘西十年後第一次返鄉,歷時一個月,多用於行途:坐火車到長沙,換汽車到常德,再坐汽車到桃源,從桃源僱一隻小船沿沉水上行,至浦市後改走陸路到家;在家只停留了四天,即回北平。

行前,沈從文向他的新婚妻子許約,每天寫信報告沿途見聞。他寫了近五十封之多,回北平後整理,把這些信轉換為面向讀者的文本,以系列散文的形式陸續發表,後結集成《湘行散記》。這亦成為沈從文最著名的作品之一。

而他最著名的作品——《邊城》的創作也是在這次湘西之行結束後不久完成的。談到《邊城》的創作,沈從文説“我準備創造一點純粹的詩,與生活不相粘附的詩。”小小院落中一槐一棗下,放一張紅木小方桌,“一面讓細碎陽光曬在紙上,一面也將我某種受壓抑的夢寫在紙上。

故事上的人物,一面從一年前在青島嶗山北九水旁所見的一個鄉村女子,取得生活的必然,一面就用身邊黑臉長眉新婦作範本,取得性格上的素樸良善式樣。一切充滿了善,充滿了完美高尚的希望,然而到處是不湊巧。既然是不湊巧,因之素樸的良善與單純的希望終難免產生悲劇。……

這一來,我的過去痛苦的掙扎,受壓抑無可安排的鄉下人對於愛情的憧憬,在這個不幸故事上,方得到了完全排泄與彌補。”

最後一次回鄉

一九八二年五月八日,沈從文再次踏上了回鄉的路。經歷了反右、文革等諸多磨難後,改革開放,沈從文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榮譽,鉛華洗盡,沈從文想聽儺堂戲,聽聽頑童時代就深印在心裏的聲音,這個願望也實現了。

他寫信告訴北京的家裏人,説“唱的儺堂戲《搬先鋒》特別動人好聽。戲一直唱了三個小時。藝人們要走了,先生站起來送行,他那黃框鏡片後的眼睛紅紅的,依然盈滿淚水。

他説,“這些曲子,我年輕時都會唱,小時讀書,常聽人唱通晚,這也是我當時常逃學的理由。”聽到這裏,他和另外幾位朋友都哭了。眼睛裏流滿淚水,又滴在手背上。他仍然一動不動……

▲晚年沈從文

沈從文的一生走過許多路,行過許多橋,看過許多雲,喝過許多酒,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定珍藏着湘西古鎮的諸多回憶,這些構成了他人生的底色,也通過《邊城》,向世界展示了他筆端無窮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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