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名網誌: 四書集註

2013年7月4日 星期四

四書集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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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集註

‧《論語講要 》 開卷語‧《論語講要 ‧ 學而第一》選錄(一)‧《論語講要 ‧ 學而第一》選錄(二)‧《論語講要 ‧ 學而第一》選錄(三)‧《論語講要 ‧ 學而第一》選錄(四)‧《論語講要 ‧ 學而第一》選錄(五)‧《論語講要 ‧ 學而第一》選錄(六)‧《論語講要 ‧ 为政第二》選錄(一)‧《論語講要 ‧ 为政第二》選錄(二)‧《論語講要 ‧ 为政第二》選錄(三)‧《論語講要 ‧ 为政第二》選錄(四)‧《論語講要 ‧ 为政第二》選錄(五)‧《論語講要 ‧ 为政第二》選錄(六)‧《論語講要 ‧ 八佾第三》選錄(一)‧《論語講要 ‧ 八佾第三》選錄(二)‧《論語講要 ‧ 八佾第三》選錄(三)‧《論語講要 ‧ 八佾第三》選錄(四)‧《論語講要 ‧ 八佾第三》選錄(五)‧《論語講要 ‧ 裡仁第四》選錄(一)‧《論語講要 ‧ 裡仁第四》選錄(二)‧《論語講要 ‧ 裡仁第四》選錄(三)‧《論語講要 ‧ 裡仁第四》選錄(四)‧《論語講要 ‧ 公冶長第五》選錄(一)‧《論語講要 ‧ 公冶長第五》選錄(二)‧《論語講要 ‧ 公冶長第五》選錄(三)‧《論語講要 ‧ 公冶長第五》選錄(四)‧《論語講要 ‧ 公冶長第五》選錄(五)‧《論語講要 ‧ 雍也第六》選錄(一)‧《論語講要 ‧ 雍也第六》選錄(二)‧《論語講要 ‧ 雍也第六》選錄(三)‧《論語講要 ‧ 雍也第六》選錄(四)‧《論語講要 ‧ 雍也第六》選錄(五)‧《論語講要 ‧ 述而第七》選錄(一)‧《論語講要 ‧ 述而第七》選錄(二)‧《論語講要 ‧ 述而第七》選錄(三)‧《論語講要 ‧ 述而第七》選錄(四)‧《論語講要 ‧ 述而第七》選錄(五)‧《論語講要 ‧ 述而第七》選錄(六)‧《論語講要 ‧ 述而第七》選錄(七)‧《論語講要 ‧ 泰伯第八》選錄(一)‧《論語講要 ‧ 泰伯第八》選錄(二)‧《論語講要 ‧ 泰伯第八》選錄(三)‧《論語講要 ‧ 泰伯第八》選錄(四)‧《論語講要 ‧ 子罕第九》選錄(一)‧《論語講要 ‧ 子罕第九》選錄(二)‧《大學》菁華選粹白話解‧《中庸》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學而第一》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為政第二》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八佾第三》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裡仁第四》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公冶長第五》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雍也第六》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述而第七》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泰伯第八》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子罕第九》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鄉黨第十》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先進第十一》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顏淵第十二》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子路第十三》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憲問第十四》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衛靈公第十五》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季氏第十六》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陽貨第十七》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微子第十八》菁華選粹白話解‧《論語 ‧ 子張第十九》菁華選粹白話解‧《孟子 ‧ 梁惠王章句》菁華選粹白話解‧《孟子 ‧ 公孫丑章句》菁華選粹白話解‧《孟子 ‧ 滕文公章句》菁華選粹白話解‧《孟子 ‧ 離婁章句》菁華選粹白話解


《論語》講要開卷語
《論語》,記至聖先師言語之書,自古為學者所必讀。至聖孔子,談學論道,答弟子時人之問,所言皆至理。語及詩書易禮春秋,凡所指點,皆扼一經之要。故欲讀聖賢書,求真實理者,當自讀《論語》始。
雪廬老人,東魯純儒也。早年入衍聖公幕,後隨孔上公遷寓台中。暇時勤宣內典,教授儒經。晚年深感時風不競,聖教不彰。乃設《論語》講習班,廣接文教各業有心人士,定期講習。此即老人講授言辭,學者筆記之,名為講要,連載明倫月刊。老人辭世生西,諸弟子議以此記入其全集。逐以明倫所載之文,編輯成冊。分由諸子校讎,再經修潤。淹遲至今,始告付印。
《論語》二十篇,為魯論篇數。其中章次,不相聯屬。雪公取述而篇志道章,以道德仁藝為綱,俾學者知其要指。道乃人之心體,即《中庸》雲,天命之謂性。是性天然而有,寂然不動,而人不自知。德者由體所起微動之相,亦即初動之心念,人亦昧而不知。仁與藝,皆是體相所發之大用。仁者親也,厚以待人,推至於物,乃用之根本。藝者,禮樂射御書數,以及一切藝術技能。讀《論語》者,要在知有是道。知而修之,則漸與俗習相遠,與天性相近。修至極處,則無俗習,而唯自性,即至聖人之境。聖人通明無礙,無所不能。修是道者,須依事相而行。禮樂以至百工,施於政教百業,皆事也。事本於仁,去爭行讓,公而無私。初由勉強而行,後則安而行之,入形而上,動念是道,聖功成矣。二十篇中,諸章經文,有說體者,有說相者,有說用者。學者以此四綱,繹其經義,綱舉目張,其庶乎學之有道矣。
《論語》第一章,子曰學而時習之。習者,習其所學聖言聖行也。時習者,無時而不習也。使學而不習,習而不恆,皆非夫子所曰學也。如學夫子溫良恭儉讓,而好奢如故,與人爭奪如故,學習云何哉。又如學恕道,則須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須如子貢終身行之。《論語》二十篇,皆當如是學。詩書易禮春秋,亦如是學。必如是,乃能希聖希賢也。
民國九十二年第二癸未季夏月記者(徐醒民)敬識
編者按:解《論語》者曰點睛,開出世光明也。當我們有幸捧讀雪公老人的論語講要,先前因不懂文句而生的迷睏頓清,明瞭聖賢真實意的欣喜難以言表。故,我們現從《論語講要》中恭選原文和逐句解釋的部分以奉讀者共沾受教的喜悅。又念及現代人工作繁忙,故未登載逐句解釋後的「雪公講義」部分,特予敬告。
大方廣網編輯部
2005-9-16
論  語  講  要
雪公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前   言
今講此書,注重學道,並以立人格、知天命為學道之本,其沿革等從略。
《論語》乃孔夫子與弟子講學之語錄。何人記錄,不能確定。漢劉向謂孔門群弟子選記。宋程子意為有子、曾子門人所記,因書中稱孔門弟子皆為子某,惟稱二子為有子、曾子。
《論語》凡二十篇,其中或因文字演變,或因錯簡,而有難講之處。講時有不能通者,取闕疑。讀古人書,尤其讀聖賢書,必須恭敬,遇有疑難者,可加小注,不可妄改。
《論語》二十篇,各取首章第一句之二字或三字為題。
《論語 ‧學而第一》講要
(一)
人非生而知之者,故人生來即須求學。「學」、覺也。學喻開蒙,學然後知不足。故二十篇以「學而」為首。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此第一章。「子」,古時男子之美稱,此稱孔夫子。研究任何學問,首須明其作用。前清人學《論語》,用於科舉考試,吾人今日用於復興文化。天地人號為三纔,天地皆有好生之德,人為天地之心,應具天地之德,始可稱之為人,此為中國文化。「學」即是學作人之道,初學為士人,以至學為聖人,皆不離學。「時」乃時常,「習」乃練習,「說」即悅。時常練習,所學有成,故喜悅。
「朋」,志同道合者。學儒必須尋師訪友,學有所得,又有志同道合者自遠方尋來請教,樂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故雲「樂」。
學在自己,用由天命,學成而人不知,不得其用,天命也,君子何慍之有,故曰不「慍」。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有子,孔子弟子,名若。善事父母為「孝」,善事兄長為「弟」。人身來自父母,兄弟情同手足,故須孝弟。 《孝經》說孝甚詳,簡言之,普通人盡孝,其始為養父之身,進而順父母之心。他如求學必勤,戰陣必勇,居官必廉,皆是孝子行為。孝弟之人處社會,少有好犯上者。不好犯上,則必不好作亂,社會由此安寧。
「務」者求也,「本」即根本。君子修道必求其根本,「本立」,則得其仁,得其大道。何謂根本,孝弟是也。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此章謂巧言令色之人少仁。鮮仁之人,難與共事。
「巧言」,善於辭令。「令色」,以容貌悅人。「仁」由本性而來。《中庸》雲:「天命之謂性。」治國平天下,必須明性。「性」難明,必須學「道」。「道」仍難明,遂講「德」。「德」猶難明,遂講「仁」。「仁」從二人,人與人相處,須講厚道。巧言令色之人,仁厚既少,與言道德更難。學仁者多於此處省之。經文:「鮮矣仁。」鮮仁,是少仁。古注或說為無仁,則非經義。
 
恭錄自《論 語 講 要》雪公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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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學而第一》講要
(二)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傅不習乎。
曾子,孔子弟子,姓曾名參字子輿。參讀森,輿,驂也,參亦可讀驂。孔子嘗曰:「參也魯」。然勤能補拙,人一能之己百之。夫子之道,終由曾子一以貫之。
此章敘曾子為學之工夫,每日以三事省察自身。
一省為人辦事是否盡忠。忠者盡其全力也。
二省與朋友交是否言而有信。信即不欺朋友,亦即不欺自心。
三省傳習,受師之傳,行之也否?傳授生徒,先自溫習否?
忠信傳習三事不闕,方能安心就寢。「傳不習乎」之「習」字,與前章「學而時習」相映。「忠信」是學習之要點。
道德仁義禮樂,以及修齊治平諸端,均須以「忠信」為主,施行之。具此篤純始得其成。學亦如之。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此說國家大事。「道」,包咸注作「治」字講。「乘」,音勝,兵車也。古時候能出千輛兵車,謂之大國。治大國有五種要道。
「敬事」者,「事」為國事,「敬」為謹慎;「信」者誠信;為國者必須舉事敬慎,與民誠信。
財物出自民間,必須節用。《大學》云:「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此為理財之要。
「愛人」者,知民之疾苦,愛養之也。
「使民以時」者,農工商民各有忙時,不在其忙時使之也。
敬事而信,則民悅服。節用物力則足食。愛人、使民以時,則足兵。「敬事、誠信、節用、愛人、使民以時,」具此五者,方能治國。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弟子」。求學之人,學必有師,故稱弟子。所求之學有其先後。孔子以四科施教,德行,言語,政事,文學。首為德育,先正其心也。後為文學,游於藝也。
「入則孝」。此說在家庭必須孝養父母,身心俱安,而養心尤為重要,貧士菽水承歡,即是盡孝。
「出則弟」。「弟」亦作「悌」,讀替音,又讀第音。出外求學,或作他事,則行弟道。皇《疏》:「善兄為悌。」邢《疏》:「弟,順也。」在家能孝,自能善事兄長,敬順兄長,以順親心。是謂之弟。出外,推此事兄之道,以待年長於己者是為出則弟。
「謹而信」。行為謹慎,言而有信。竹氏《會箋》引《周易》乾文言:「庸言之信,庸行之謹。」以證信屬言,謹屬行。
「泛愛眾」。博愛眾人也。與眾人交往,注重博愛,以養其平等容眾之德,是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親仁」。擇仁者而親近之。泛愛眾,無選擇。此從仁者學習,故須選擇。
「行有餘力」二句。「行」是實行孝弟等五事。行此五事以外,即是餘力。弟子求學,當先以此五事為本。行此五事,非無餘力學文,是言學文先求其本,無本之文不可取。故雲,「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學文」,馬融注:「文者,古之遺文。」邢昺《疏》:「注言古之遺文者,則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是也。」
(陸隴其《松陽講義》:大抵人之氣稟雖有不同,然亦差不多,只是從小便習壞了。氣稟不好的,固越習越壞,即氣稟好的,亦同歸於壞。童蒙之時,根腳既不曾正得,到得長大時,便如性成一般,即能回頭改悔,發憤自新,也費盡氣力;況改悔發憤者甚少,此人才所以日衰,皆由蒙養之道失也。後世為父兄者,有弟子而不教,固無論矣,即有能教者,又都從利祿起見,束髮受書,即便以利祿誘之,不期其為大聖大賢,而但願其享高官厚祿;這個念頭橫於胸中,念頭既差,工夫必不能精實,只求掩飾於外,可以悅人而已。教學如此,人才安得而不壞哉。為人父兄者,胡不一思,而甘使子弟為俗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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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學而第一》講要
(三)
◎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此章說倫常之義。倫者五倫,常者不變也。此為人倫之學,時代有變,此學不能變。
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
「賢賢」,上「賢」字作貴重講,下「賢」字作賢德講。「易色」,「易」作輕字講,「色」是美色。此明夫婦之倫。夫婦重德不重色,以正人倫之始。
「事父母能竭其力」,此理之當然。
君者國之領袖,國為大團體,既曰「事君」,則必先公後私,故曰能「致其身」。公教人員,食於民,當以民事為先。
交友必須信實,辦事、言語、皆無欺,可謂「有信」。
五倫為學之本,行在五倫,即是學矣。
劉氏正義:今案夫婦為人倫之始,故此文敘於事父事君之前。漢書李尋傳引此文,顏師古注,「易色」,輕略於色,不貴之也。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此章講法有二。其一:
「君子不重則不威。」「重」者,莊重。「威」,是威儀。君子不莊重,則無威儀。
「學則不固。」孔安國注:「固,蔽也。」《焦循論語補疏》引《曲禮》鄭康成注:「固,謂不達於禮也。」焦氏以為:「不達於禮,是為蔽塞不通。」蔽塞,不達於禮,所以不莊重。求學則不蔽塞,故雲學則不固。
「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此說學。鄭注:「主,親也。」親近忠信之人,以忠信之人為師。學須有師,又須交友。「無友不如己者」,「如」字古註有異解,一作「似」字講。茲從之。「不如己」,指在修養道德方面不似我,例如我講求忠信,彼則講求詐術,彼我志不同,道不合,不能結交為友。「無友」之「無」,舊文作「毋」,義為「勿」。「無友不如己者」,即是勿交與我道不同之人為友。人有過,而不自知,師友知而告之,則勿憚改。鄭注:「憚,難也。」有過,勿難於改也。
又一講法:
「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君子不莊重,則無威儀,學則不堅固。欲其堅固,須以忠信為主。皇《疏》:「忠信為心,百行之主也。」故以忠信為主,所學則堅固,其人則能莊重而有威儀。
「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講法如前。
楊子《法言‧修身篇》,謂人須取四重。即重言,重行,重貌,重好。言重則有法,行重則有德,貌重則有威,好重則有觀。此處好字即是嗜好。嗜好高雅者,如琴棋書畫等,則有可觀。學者言行貌好皆須學其莊重。
◎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孔安國注:「慎終者,喪盡其哀。追遠者,祭盡其敬。君能行此二者,民化其德,皆歸於厚也。」
「慎終」者。「慎」是謹慎,「終」是壽終。父母壽終時,須依喪禮,謹慎治理喪事。父母之喪,以哀戚為重。故孔注云:「喪盡其哀。」
「追遠」者。喪葬之後,須依禮依時追念祭祀。「追遠」之「遠」有二義。一為父母去世已經久遠,二為祖父母以至歷代祖先,距今已遠,皆須追祭以時,祭則必誠必敬。故孔注云:「祭盡其敬。」子子孫孫,如是追遠祭祀,是為不忘本。
「民德歸厚」者。邢疏:「言君能行此慎終追遠二者,民化其德,皆歸厚矣。言不偷薄也。」聖賢施教,以孝為本。《孝經》:「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此章「慎終追遠,民德歸厚」即是講孝道,厚德由行孝而來。
◎子禽問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
鄭康成注:「子禽,弟子陳亢也。子貢,姓端木名賜。」子禽問,夫子周游列國,所到之國,必與聞其國之政,此為求得之耶?抑其國君自願與之為治耶?子貢不答以求之與之,乃曰「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必曰求之,「其諸異乎人之求與。」此意是說,亦有異於他人之求之也。程氏《集釋》引洪頤煊《讀書叢錄》:「其諸,是齊魯閑語。」「其諸」之「諸」,當在字講,即在「溫良恭儉讓」五字上。「溫」者貌和,「良」者心善,「恭」者內肅,「儉」乃節約,「讓」即謙遜,具此五者,可謂不求之求,乃令列國之君信而敬之,不疑忌其乾人之政,故願推誠諮以政事,實由人君自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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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學而第一》講要
(四)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孔安國注:「父在,子不得自專。故觀其志而已。父沒,乃觀其行也。孝子在喪,哀慕猶若父在,無所改於父之道也。」
此章為夫子論孝。父在世,子不得專,但觀其心志是否肖父。例如父有善行,則承順之,有不善行,則幾諫之。父歿,子得自專,乃觀其行為。居喪三年,哀思猶若父存,不改於父之道。如此可謂孝矣。
經文:「觀其志。觀其行。」古人有謂觀父之志,觀父之行。今依孔注及皇、邢二《疏》,仍作觀子之志,觀子之行講。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是就善者而言。如不善,則非不可改。然如非善非惡,乃父所守之家中舊規矩,則以不改為是。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禮,講規矩,不能亂。但在用時,應當以和為貴。先王,是先代的帝王。王,是指聖人在位者。先王為政之道,即是制禮用和。禮由先王所制立,歷代雖有增損,但以用和為最美。
皇邢二《疏》皆以和作音樂之樂講。今不從。依經文和是禮之用。劉氏《正義》說:「和是禮中所有,故行禮以和為貴。皇邢《疏》以和為樂。非也。」
「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皇邢二《疏》,由字皆作用字講。此意是說,無論小事大事,皆用禮,而不用和,則於事有所不行。
「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既知和為貴,然而專門用和,不用禮來節制,此亦不可行。馬融注:「人知禮貴和,而每事從和,不以禮為節,亦不可行。」
皇《疏》引沈居士云:「上純用禮不行,今皆用和,亦不可行也。」
◎有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恭近於禮,遠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
「信近於義,言可復也。」信,是一個人說話有信用。義,是合宜。復,古注作反復講。信與義不同,但必須近於義。信由言語表達,信須近於義,則言語可以反復。即反復思維所說的話是否合宜。合宜則守信,不合宜則不必守信。
劉氏《正義》說:「《孟子離婁篇》雲,大人者,言不必信,唯義所在。是信須視義而行之,故此言近於義也。鄭注雲,復,覆也,言語之信可反復。案,復覆古今語。《說文》,復,往來也。往來即反復之義。人初言之,其信能近於義,故其後可反復言之也。」
皇《疏》:「信,不欺也。義,合宜也。復,猶驗也。夫信不必合宜,合宜不必信。若為信近於合宜,此信之言乃可復驗也。若為信不合宜,此雖是不欺,而其言不足復驗也。」
不合宜之信,皇邢二《疏》皆舉尾生事例。尾生與女子約會於橋下,女子未來,大水忽至,而尾生為了守信,竟抱橋柱,不肯離去,被水淹死。《史記蘇秦傳》,《莊子盜蹠篇》等,均載此事。像尾生這樣守信,即是不近於義。
「恭近於禮,遠恥辱也。」恭是恭敬人,自己要卑遜,但要近於禮,也就是要合乎禮節,這纔能遠離恥辱。如果恭而不合禮,便是恥辱。皇邢二《疏》皆引用《周易》巽卦爻辭「巽在妝下」為例,說明不合禮。巽是卑順之意,巽在妝下,是卑順過甚。
「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因,孔安國注,以及皇邢二《疏》,皆作親字講。宗,作敬字講。意謂所親不失其親,亦可宗敬。亦即所親的是仁義之人,是為不失其親。能夠所親不失其親是有知人之明,故可宗敬。朱子《集註》:「因,猶依也。」意謂依靠亦須依得其人。此亦可學。
又,因作姻字講,宗是宗族之義。婚姻必須慎重選擇,方能不失其親。姻親亦可在九族之內,故雲亦可宗也。
潘維城《論語古注集箋》,以及劉氏《正義》,皆引《桂馥群經義證》,考據古籍及《說文》,因不失其親的因字,是婚姻的姻字。可宗的宗字,程氏樹德作宗族之宗講。漢儒解釋九族,除直系九族外,又有父系母系妻系共為九族之說。因此,程氏解釋:「締姻不失其親之人,則亦可等於同宗。」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此章要義在講好學。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鄭康成注:「學者之志,有所不暇也。」君子是求學求道的人。君子所求者,比食居更重要。所以,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專心求學。
「敏於事而慎於言。」敏字,孔安國作疾速講,焦循《論語補疏》作審慎講,劉氏《正義》兼采兩說。君子做事要敏捷,但事先要審慮周詳。君子說話謹慎,是為慎於言。慎言可使其守信合義。
「就有道而正焉。」有道,是有道德而學有專長之人。君子所學如有疑問,則去請問有道德有專學的人,求其指正。
「可謂好學也已。」照以上所說而行,可以說是好學了。
恭錄自《論 語 講 要》雪公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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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學而第一》講要
( 五 )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諂」:邢《疏》「佞說為諂。」
「樂」:鄭康成說「樂謂志於道,不以貧為憂苦。」
子貢問:人雖貧窮,而無諂求,人雖富有,而不驕傲,何如?邢《疏》:「若能貧無諂佞,富不驕逸,子貢以為善,故問夫子曰,其德行何如?」
孔子答曰,可也。然而未若貧而樂道,富而好禮。孔安國注:「可也,未足多。」無諂無驕雖可,但不如樂道好禮。貧而樂道,如顏子簞食瓢飲,不改其樂。這比無諂更好。富而好禮,則能以恭敬待人,雖對貧賤之人亦能待之以恭敬,這比不驕更好。子貢即悟孔子之意,便引《詩經衛風淇奧篇》「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兩句詩問孔子,樂道好禮,此義就是詩所說的切磋琢磨嗎?《爾雅釋器》:「骨謂之切,象謂之磋,玉謂之琢,石謂之磨。」孔安國注:「能貧而樂道,富而好禮者,能自切磋琢磨。」子貢領悟,無諂無驕,還是不足,須能貧而樂道,富而好禮,始能成德。猶如骨象玉石經過切磋琢磨,始能成器。
孔子乃稱許子貢。從此可以與子貢談詩了。因為,告諸往而知來者。孔安國注:「諸,之也。」皇邢二《疏》皆說,告諸往,是孔子告之子貢以樂道好禮,而知來者,是子貢知引詩以解其義。
詩須悟性,會詩則能鑑往知來。盛衰興亡之事,皆能預知。子貢悟性好,所以可與言詩。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患」是憂患。不患人不知我,但患我不能知人。學為君子,有道而人不知,道不能行,屬於天命,無可憂患。若我不能知人,實為大患。為領袖者不得賢才,求學者不得良師益友,以其賢愚莫辨之故,是以為患。
「患不知人也。」《釋文》作「患不知也。」皇《疏》:「王肅曰,但患己之無能知也。

學而章三段為知行總說
第一段 受業始終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學」是求著接受教育。「習」是溫習所學的事業。「悅」是學習成功以後,心中得的愉快。
學習的什麼事業?這裏指的是中華聖賢文化。大體就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等這些事。也是人人離不開的事,必須學纔會辦。怎麼個學法?說來很不簡單,在開始必先有個印象,使心專一。只可將孔子走的路線舉出來,作個標準。人類皆有無聲無嗅的天性,純真純潔,卻是一切理想思路的主體。但能不失真純面目,就名曰「道」。「禮記中庸篇」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是「道」字正解。其中有自然知覺,稱曰良知,就是性「德」。又有自然能力,稱曰良能,就是性的「仁」善。這三種事是內在的本體。
本體具備,自然發起作用。「藝」術百工,一切事物,有形無形,都是他為原動力。藝術一句,凡儒家的六藝四教,典章文物等,都包括其中。不過因時增減而已。這是外在的大用。
孔子的學行準則,就是「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中華歷代聖賢文化,經孔子一番整理,才有系統,所以稱曰集大成。孔子自己學行準則,就是中華文化的中心。以上說的本體,必須深研,說的大用,必須精學,纔能發揚日新,能以真得。這一段「學」字,雖然為讀書士人說的,但是各界各業皆可採用。所學有了真得,纔能愉快。這卻不分彼此,一樣的心理。
第二段 名顯道宏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學有成就,名已遠揚。倘有志同道合的,遠來求學,或來訪問,竟能把自己所得,廣益人群社會,豈不是很歡樂的事。
第三段 時機不合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假若時機不合,不逢知音,空懷大才,無處去用;既是學有所得,自然知命,不可牢騷不平,自傷中和。應該養氣持志,不怨不尤,完成宏量君子,天爵更為尊貴。
恭錄自《論 語 講 要》雪公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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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學而第一》講要
(六)
其為章二段孝悌為修齊治平基礎
第一段 孝悌為行仁開源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
前章舉的六藝。第一件就是禮。《禮記》的第一句話是「毋不敬」,這是禮的總綱。除了禽獸,凡是人類無不皆有禮敬,不過精粗之分而已。人有禮敬必吉,家有禮敬能昌,國有禮敬自強,若無禮敬必亂。所以政府先端正禮俗,繼又提倡「莊敬自強」,在世界惡劣環境中,我反日漸繁榮,更得國際多助。可知禮敬的重要。
《禮記》說「毋不敬」,但也有先後輕重區別。至親者、位尊者、有德者,自然居先。父母親而又尊,更要先之又先,必須孝敬。兄長同胞,又先我生,必盡悌道。此是天經地義絲毫不許懈怠。然後推及一切皆加禮敬。凡侵犯侮慢等事,概不能作。敬父母兄長名曰「孝弟」。禮敬一切名曰行「仁」。這是修身至平天下一貫的路線,從始至終,有先有後。
人知禮敬,纔行孝悌,人皆有父母,彼此一禮,自然禮敬一切,普遍行仁。既行孝悌,是知禮敬之理,那侵犯長上的事,是無禮不敬動作,孝悌的人,深以為恥,就少有這樣事了。再凡不守家庭規矩,破壞社會秩序,違犯國家法律,都非禮敬行仁,是名作亂。因這些事都有級層主管,深恥侵犯長上的人,再去為非作亂,是不可能的,這是治安的根本辦法。
第二段 行仁為達道之本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上段孝悌定亂,事雖易知,理卻深密難明,因這是聖賢的大道。所以有二段解釋,舉出內在的本體,教人用孝悌去求,自能易入,否則多言悟少。
辦事徹底,必須通理達道,若一知半解,不能成甚麼大事。這裏忽然提出「務本」來,就是事宜追求根本,只要立住根本,大道自會發生,要來說他,還得繞個彎子,須先說出孝悌的根本,更說明孝悌是仁的根本。要知行仁,便是修道的路程,道已在近前,既明且達,事就一貫成功了。所以孔子志道依仁。在《禮記中庸篇》有解釋--「修道以仁」。
——恭錄自《論語講要》
李炳南教授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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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為政第二》講要
(一)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為政者,廣義指一切政治領導人,狹義指國家元首。「政」是政治,「德」是道德。國家政治本於道德,合理、利民,則得民眾擁護,譬如北辰之得眾星圍繞。古注或以北辰為星名,或謂非星,但表方位,即地球北極與天空相對之處。今採非星說。天空無星之處,空體不動,而眾星共之。空體譬如人君,眾星譬如大臣與人民。「共」「拱」通用,引申為圍繞。人君安居其所,而得臣民圍繞擁護,實由人君為政以德而然。中國文化尊重德性,無論國家領袖,機關首長,甚至為家長者,皆應以德為本。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孔子說,《詩》,三百篇,可用一句詩來概括,就是思無邪。
「詩三百。」《詩》是《詩經》,也就是後來由毛亨作傳的《毛詩》,古時通常只稱為《詩》。《詩經》有三百十一篇,其中有六篇只有篇目,而無詩辭,實際為三百零五篇。據《史記孔子世家》說,古者《詩》有三千餘篇,後經孔子刪定為三百零五篇。此處「詩三百」是取整數而言。《漢書藝文志》說:「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正也。孔子純取周詩,上采殷,下取魯,凡三百五篇。」
「一言以蔽之。」「一言」,就是一句。「蔽」字,古注不一。包說一言以當之。鄭說一言以塞之。韓李《論語筆解》一言以斷之。朱子說一言以盡之。為求容易了解,可作概括講,也就是總括的意思。三百篇詩的要義,可以總括在一句詩裡。這句詩就是思無邪。
「思無邪。」這是《詩經魯頌駉篇》的一句詩。孔子引來總括三百篇詩的意義。程氏樹德《論語集釋》引項氏《家說》解釋,「思無邪」的「思」字是語助辭。又引鄭氏浩《論語集注述要》,考據《詩經國風邶國北風篇》裡「其虛其邪」句,漢人引用多作「其虛其徐。」「邪」「徐」二字古時通用。《詩傳》「虛,虛徐也。」二字是一個意思。因此,《駉篇》思無邪,就是無虛。依此解釋,三百篇詩的本義,都是真情流露之作。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道」同「導」。皇《疏》:「導,謂誘引也。」劉氏正義依《禮記緇衣篇》,「道」作「教」字講。孔安國說:「政,謂法教也。」皇《疏》:「政,謂法制也。」
「道之以政」,就是用政治領導人民。為政者制定施政條文,令民遵行。民眾如有不遵者,則「齊之以刑」。「齊」作「整」字講。即用刑罰來整飭之。這樣所得的效果,就是「民免而無恥」。孔注「免」為「苟免」,《廣雅釋詁》「免」作「脫」字講。民眾為苟免刑罰,乃服從政令,然非心服。刑罰稍弛,民則犯法,而不以為羞恥,是為無恥。《管子牧民篇》,以禮義廉恥為治國之四維。國民無恥,亡國之日,不問可知。
「道之以德,齊之以禮」。包注:「德,謂道德。」以道德導民,如有人民不從政令者,則以禮整飭之。如此,所得的效果,便是人民「有恥且格」。《釋文》引鄭注:「格,來也。」來,是民心來歸的意思。人民以犯罪為恥,而且誠心來歸,擁護政府。何晏注:「格,正也。」人民有羞恥心,而且歸於正。此說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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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為政第二》講要
(二)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皇邢二《疏》皆說,此章是孔子隱聖同凡,勸人勤學。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有」字,音義皆同「又」字。古文句法,十有五,就是十又五,語體就是十五。孔子說:「我十五歲即志于學。」《毛詩傳》說:「詩者,志之所之,在心為志,發言為詩。」依此解釋,「志」就是心之所之,也就是一心趣向之意。「志于學」,就是專心求學。《史記孔子世家》說:「孔子為兒嬉戲,常陳俎豆,設禮容。」孔子在童年,即知求學。此處孔子自述十五歲志于學,皇邢二《疏》皆據《白虎通辟雍篇》解釋,十五是成童之歲,心志堅明,故自十五始志于學。劉氏《正義》據《白虎通》說,十五歲是入大學之年,所學的是經術。劉氏又據《禮記大學篇》所說,始於致知格物,終於治國平天下,皆是大學所學的經術。
「三十而立。」皇《疏》:「立,謂所學經業成立也。」劉氏《正義》:「立,謂學立。」自十五歲,志于學,至三十歲,所學已成立。也就是學有根柢,有力,非外力所能搖動。
「四十而不惑。」孔安國注,「不惑」,就是不疑惑。程氏樹德《論語集釋》,引黃式三《論語後案》:「立,必先不惑,而言不惑於立之後者,何也。夫子曰,可與立,未可與權。立,守經也。不惑,達權也。」「不惑」,遇事可以行權,無可,無不可。「立」,則是:可即可,不可即不可。不知權變之道。所以「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就是天的命令。如劉氏《正義》引《漢書董仲舒傳對策》曰:「天令之謂命。」劉氏《正義》說:「知天命者,知己為天所命,非虛生也。蓋夫子當衰周之時,賢聖不作久矣。及年至五十,得《易》學之,知其有得,而自謙言無大過。則天之所以生己,所以命己,與己之不負乎天。故以知天命自任。命者,立之於己,而受之於天,聖人所不敢辭也。」孔子學《易》,乃知天命。吾人雖聞天命,未必能知,須先信賴聖言,以求知之。
「六十而耳順。」鄭康成注:「耳順,聞其言,而知微旨也。」皇《疏》:「但聞其言,即解微旨,是所聞不逆於耳,故曰耳順也。」皇《疏》又引李充說:「心與耳相從,故曰耳順也。」順字,《說文》:「理也,頁川。」段注以為,自人之頭頂至腳踵,如河川流通,至為通順。順之而後,始見天理,始著條理。由此可知,「耳順」就是耳的功能已經通順自己以及他人的心理,故能聞他人之言,即知他人的心意。此是耳聞無礙之境。
「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從心的從字,作順從講。「矩」是端正方形的工具,《說文》作巨,引申為法度之義。孔子至七十歲時,順從心之所欲而不踰越法度。順心而為,自然合法,也就是動念不離乎道。
程氏樹德《論語集釋》,引明儒顧憲成《講義》說:「這章書,是夫子一生年譜,亦是千古作聖妙訣。」顧氏以為,孔子自十五志于學,至四十而不惑,是修境。五十知天命,是悟境。六十耳順,至七十從心,是證境。顧氏此說,大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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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為政第二》講要
(三)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據孔安國注,孟懿子,是魯國大夫,姓仲孫,名何忌。懿,是他的謚號。
魯國出自桓公的三大公族,即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這三家都是魯國的權臣,愈到後來,權勢愈重,違禮亂政亦愈甚。孟懿子就是孟孫氏的後代。他的父親是孟僖子仲孫貜。《春秋》昭公七年,左氏《傳》說,孟僖子將死,召其家臣,遺囑何忌從孔子學禮。是知懿子在孔門有弟子名分。但《弟子傳》裡沒有懿子,《論語》此章之注,只說懿子是魯大夫,不說是孔子弟子。據劉氏《正義》說,孔子仕魯,命墮三家不合制度的都城,獨有懿子梗命,以致聖人政化不行。《弟子傳》不列其名,此注亦不雲弟子,當為此故。
「孟懿子問孝。」孔子答復:「無違。」諸弟子問孝,孔子答復,因人而異。此以「無違」答復懿子,是教懿子,不違其父教其學禮之意。不違父教學禮,就是孝道。
「樊遲御。」樊遲是孔子弟子,名須,為孔子御車。孔子告訴樊遲說,孟孫向我問孝,我答復他「無違。」孟孫,就是孟懿子。據鄭康成注,孔子惟恐孟孫不瞭解無違之意,所以告訴樊遲,以便轉為孟懿子解釋。
「樊遲曰,何謂也。」樊遲亦不瞭解無違何意,故問孔子「何謂也。」孔子就以生事葬祭三句解釋其意義。
「生事之以禮。」父母生存時,為子者以禮事奉父母。如邢《疏》引《禮記曲禮》所說「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之屬。事奉父母的衣食住等,一切皆合禮制。
「死葬之以禮。」父母去世時,以禮辦理喪葬之事。如棺槨墓地等,都要合乎禮制。
「祭之以禮。」喪畢則祭。邢《疏》謂春秋祭祀以時思之。祭祀時所用的祭品,皆有禮制。
皇《疏》:「孟孫三家,僭濫違禮,故孔子以每事須禮為答也。」
生事,死葬,祭祀,皆能以禮,便是盡孝。孟孫、叔孫、季孫,三家皆違禮,所以孔子教懿子無違。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懮。
馬注,孟武伯是孟懿子之長子,名彘,武是謚號。
孟武伯問為孝之道。孔子答復,「父母唯其疾之懮」。「唯其」的「其」字,是指子而言。子事父母,不能使父母為子懮愁。唯子有疾病時,父母懮之。其餘一切不能使父母懮。
《集解》,馬融曰:「言孝子不妄為非,唯有疾病,然後父母懮之耳。」
◎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孔安國注:「子游,弟子,姓言,名偃。」
子游問行孝之道。孔子答復他說:「今之孝者,是謂能養。」此意是說,「今之行孝者,唯說能養。」例如以飲食養父母。是謂的「是」字,王引之《經傳釋詞》作「只」字講,邢《疏》作「唯」字講。
能養父母,這就是孝嗎?孔子語氣一轉,便說:「至於犬馬皆能有養。」「能養」,何只為人子者,至於犬馬皆能以其體力服事主人。如犬能守夜,馬能代勞,這也是能養。「至於」二字,據劉淇《助字辨略》,是兩事相及之意。
「不敬何以別乎。」犬馬雖然皆能有養,但不知敬。唯人能夠知禮,知禮則能敬。如果人子只能養父母,而不能恭敬父母,這與犬馬有何分別呢?
犬馬能養,古註有兩種解釋。一是包咸注:「犬以守禦,馬以代勞,皆養人者。」此以犬馬比喻人子。此說可采。一是《集解》另舉一說:「人之所養,乃至於犬馬,不敬,則無以別。孟子曰,食而不愛,豕交之也。愛而不敬,獸畜之也。」此以犬馬比喻父母。所舉孟子語,在《盡心篇》。朱子《集註》唯采此說。他說:「言人畜犬馬皆能有以養之。若能養其親而敬不至,則與養犬馬者何異。」劉氏《正義》以為:「以犬馬喻父母,於義難通,自昔儒者多譏之。」以上兩說之外,後儒尚有其他解說,不再列舉。
今列表解,以明喻子之說:

「孝者」,指人子而言。「犬馬」與孝者對稱。人子能養父母,犬馬能養主人。由這兩個能字看來,顯然是以犬馬比喻人子。專說能養,則人獸沒有分別。不敬何以別乎。敬與不敬,是人獸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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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為政第二》講要(四)◎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子夏問行孝之道。孔子答復他說:「色難。」色,是顏色。難,是不容易。以飲食養父母,不算是難事。唯以和顏悅色侍奉父母,纔是難得。一個孝子,與父母相處時,心中自然和順欣悅,形之於外,便是和顏悅色。此色是孝心的表現,能養父母之心,所以是難。孔子說了「色難」之後,即舉事例說明。「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馬融注:「先生,謂父兄也。饌,飲食之也。」馬注稱父兄為先生,後儒多不從。茲依通常解釋,稱呼老師為先生。孔子舉例說。老師有事,弟子代勞。有酒、有食,弟子奉請老師飲之食之。弟子事師如此,如果人子事親,也是如此,乃是以為孝乎。《禮記檀弓篇》記載,事親與事師,皆須奉養與服勤,但喪禮有分別。師去世時,弟子心喪三年,不須穿喪服。平時事師雖然與事親要同等的奉養服勤,但事師著重於尊敬,事父母則著重於親子之情,須有和顏悅色,所以只拿事師之道來事父母,不足以為孝。此章「色難」之義,昔儒解釋甚繁。古注約有兩種解釋。一是包咸說:「色難者,謂承順父母顏色,乃為難也。」此以色指父母的顏色。一是《詩經邶風凱風篇》,孔穎達《正義》引《論語》此章鄭注說:「和顏悅色,是為難也。」此以色指為人子的顏色。程氏《集釋》按語:「色難,包注與鄭注異。然下服勞奉養,皆就人子言之。則色當為人子之色。鄭注義為長。」◎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孔安國注:「回,弟子,姓顏,名回,字子淵,魯人也。」孔子說:「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孔子與顏回談話,談了一整天。顏回「不違,如愚。」不違就是毫無阻礙之意。孔子講,顏回聽,順暢無礙。顏回只在聽,不問一句話,好像愚人。孔安國注:「不違者,無所怪問,於孔子之言,默而識之,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前說「如愚。」實非真愚。所以孔子又說,回退出之後,我省察他私與二三弟子言談,亦足以發揮所聞的義理。回也,其實不愚。孔安國注:「察其退還,與二三子說繹道義,發明大體,知其不愚。」皇《疏》說:「諸弟子不解,故時或諮問。而顏回默識,故不問。不問,如愚者之不能問也。」諸弟子中或有認為,顏子不問,是愚者不能問。所以孔子贊美顏回不愚。顏子默而識之,寡言篤行,正是他人當學之處。所以孔子說顏回不違如愚。◎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學而篇》:「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如何知人,此章視觀察三句經文就是知人的方法。《春秋》隱公五年《谷梁傳》:「常事曰視,非常曰觀。」《爾雅釋詁》:「察,審也。」劉氏《正義》說:「視、觀、察,以淺深次第為義。」「視其所以。」以,何晏《集解》作「用」字講。皇侃解釋:「即日所行用之事。」即日就是當日,近在眼前。即日之事,就是《谷梁傳》解釋的日用尋常的事情。視其所以,就是看此人平常所作之事。這是從近處看。只看眼前之事,尚不足以瞭解此人。「觀其所由。」《集解》:「由,經也。言觀其所經從。」皇《疏》之意,從來所經歷之事。劉氏《正義》:「所由,是前日所行事。」依《谷梁傳》說,即是觀非常之事。這也可以說,從遠處看此人如何辦事。亦即由過去的特別事跡,進一步認識此人。「察其所安。」就前述所視所觀之事而言,詳察其辦完事情之後,他的表情如何,以明其本意。皇《疏》:「安,謂意氣歸向之也。」劉氏《正義》:「安者,意之所止也。」潘維城《論語古注集箋》說:「行善而安之,則善日進。有過而安之,則惡日積。」皇《疏》:「視,直視也。觀,廣瞻也。察,沈吟用心忖度之也。即日所用易見,故雲視。而從來經歷處,此即為難,故言觀。情性所安,最為深隱,故雲察也。」「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廋,是隱藏之義。孔安國注,作匿字講。知人很難,但用以上的方法,即由其人各種事跡去觀察,便能知道他是何種人,是君子,是小人,皆能顯然,他何能隱匿其實情。皇《疏》:「焉,安也。廋,匿也。言用上三法,以觀驗彼人之德行,則在理必盡。故彼人安得藏匿其情耶。再言之者,深明人情不可隱也。」◎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溫,就是溫習。皇侃《疏》說:「故,謂所學已得之事。新,謂實時所學新得者。」例如讀書,已經讀過的書,再加讀誦思維,古人叫做溫書,也就是溫故。尚未讀過的書,現在研讀,以求瞭解書中所載的事理,即是知新。溫故知新,隨時吸收新知,而又研究已得之學。如此好學,可以為人師。又如朱子說:「故者,舊所聞。新者,今所得。言學能時習舊聞,而每有所得,則所學在我,而其應不窮,故可以為人師。」此說是由溫故而發明新義。亦可采取。◎子曰:君子不器。包咸注:「器者,各周於用。至於君子,無所不施。」器是器具,一器一用。皇《疏》以「舟車殊功」比喻器的用途。舟行於水,車行於陸,各限其用。君子不器者,君子之學,不像器具那樣限於一種功用。而是有大事時,即作大事,有小事時,即作小事。凡有利於大眾之事,皆可為之。無論大小事,皆是盡心盡力而為。是以君子求學,不以一器自限,而須博學多聞。雖然博學多聞,猶不以器自許,而志於形器以上的道。有道便是君子儒。◎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子貢問,如何為君子。孔子答:「先行其言,而後從之。」此意是說,君子先其言而行,行之而後,其言從之。」「從之」的意思,就是言從其行。如此,言行相符,即是君子。朱子《集註》:「周氏曰,先行其言者,行之於未言之前。而後從之者,言之於既行之後。」劉氏《正義》引《大戴禮曾子制言篇》:「君子先行後言。」又《立事篇》:「君子微言而篤行之,行必先人,言必後人。」程氏《集釋》引沈括《夢溪筆談》,以及郝敬《論語詳解》,主張以「先行」讀作一句,以「其言而後從之」讀作一句。但依朱子集註所引周氏解釋,即照舊讀「先行其言」自無不可。恭錄自《論 語 講 要》雪公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大方廣文化公益網編輯部www.dfg.cn
《論語 ‧ 為政第二》講要
( 五 )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此章所說的君子小人,是就品德而言。君子是有德之人,小人是無德之人。周比二字,古注或作公私講,或作義利講,或作普遍與偏黨講。今依公私講法。公就是周,私就是比。君子辦事,為公,而不為私。平時修養,亦是去其私心,存其公心。此即周而不比。小人辦事,為私,而不為公。無事時,心中所想的,也是有私無公。此即比而不周。公是公平正直,私則與此相反。分辨君子與小人,即在公私二字。
此章古注,孔安國說:「忠信為周,阿黨為比。」皇《疏》:「周是博遍之法,故謂為忠信。比是親狎之法,故謂為阿黨。」皇《疏》又引孫綽說:「理備故稱周,無私故不比。」邢《疏》說,孔注忠信為周,是《國語魯語》之文。劉氏《正義》引《呂氏春秋達郁篇》注:「阿,曲媚也。」劉氏說:「阿黨與忠信相反,正君子小人性情之異。」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學而不思則罔。」學是學習。皇《疏》說是學舊文,其意就是讀聖人書。思是研究。包咸說為尋思。罔,包注為「罔然」,皇《疏》另一解釋,即是「誣罔」。依包氏說,讀書而不尋思書中的義理,則罔然無所得。依皇《疏》說,讀聖人書,而不精思其義,以致行用乖僻,此是誣罔聖人之道。罔字之義,包注就學者方面解釋,皇《疏》就聖人方面解釋,罔字實有這兩方面意義,可以合講。
「思而不學則殆。」何晏注:「不學而思,終卒不得,徒使人精神疲殆。」劉氏《正義》說:「殆與怠同。」何注之意,不讀書,只憑自己思索,終無所得,徒使人精神疲怠而已。朱子《集註》:「不習其事,故危而不安。」王念孫《讀書雜誌》,引《史記扁鵲傳》裡「拙者疑殆」說:「此殆字,非危殆之殆。殆亦疑也。古人自有復語耳。」王氏又引《公羊傳》襄公四年何休注:「殆,疑也。」因而指出《論語為政篇》思而不學則殆的「殆」字,亦作疑字講。其意是說,思而不學,「無所依據,則疑而不決也。」王氏之子王引之,在其《經義述聞》裡,亦以殆作疑講。他說:「思而不學,則事無征驗,疑不能定也。」依王氏說,殆作疑字講,甚合經義。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攻,治也。古人謂讀書為攻書,即學習之義。何晏《集解》:「攻,治也。善道有統,故殊途而同歸。異端,不同歸者也。」例如學禮學樂,是殊途。但皆歸於善道,是為同歸。又,聖人講中道。如《中庸》記載,舜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孔子亦是講中道。攻乎異端即是偏執一端,或不能執兩用中,則皆有害。
◎子曰: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孔子弟子,姓仲,名由,字子路。誨女,就是教汝。是知也,即:是智也。其餘知字皆作知道講。孔子呼子路之名曰:我教汝者,汝能知道乎。汝知則說為知,汝不知則說為不知,此是有智者也。
孔子教子路之知,不作知識講,而是自心本有之知,是為真知。此須經過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方能發出。
◎子張學干祿。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
「子張學干祿。」子張是孔子的弟子。學干祿,就是學求從事政治之意。鄭康成注:「弟子,姓顓孫,名師,字子張。乾,求也。祿,祿位也。」
「子曰」以下,是孔子教子張求祿之道。
「多聞闕疑。」邢《疏》,多聞就是博學。學無止境,雖然博學,仍有不能完全瞭解之事,此即是疑。有疑可以存而不論,不可妄加論斷,是為闕疑。劉氏《正義》闕作空字講。闕疑就是存疑之意。
「慎言其餘,則寡尤。」包咸注:「尤,過也。其餘不疑,猶慎言之,則少過。」慎言,是說言語要恰到好處,不可多說,多則不免有失。
「多見闕殆。」包注:「殆,危也。」此危字有不安之意。王引之《經義述聞》:「殆猶疑也。謂所見之事若可疑,則闕而不敢行也。」雖然多見,尚有危疑不安於心之事,亦須闕而不行,是為闕殆。
「慎行其餘,則寡悔。」其餘,指無疑惑之事,亦須中道而行,恰到好處,無過無不及,是為慎行。如此則少後悔。
「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言語少過失,行事少後悔,祿位即在其中。即可辦政事。鄭注:「言行如此,雖不得祿,亦同得祿之道。」劉氏《正義》引《禮記王制篇》「司馬辨論官材」之文,以為古時有鄉舉裡選之法,故寡尤寡悔即是得祿之道。劉氏說:「當春秋時,廢選舉之務,世卿持祿,賢者隱處,多不在位。故鄭以寡尤寡悔有不得祿,而與古時得祿之道相同。明學者干祿當不失其道。其得之不得,則有命矣。孟子云,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亦言古選舉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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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為政第二》講要選錄
( 六 )
◎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哀公,魯君。問孔子:何所為之,則民始服耶?當時三家執政已久,哀公頗不得意,故有此問。孔子對以舉錯之道。包咸注:「錯,置也。舉正直之人用之,廢置邪枉之人,則民服其上。」謂舉用正直為公之人,捨置曲枉自私之人,民受其利,乃服。若舉用曲枉,捨置正直,民受其害,不服。魯國此時,三家專橫,即是舉枉錯諸直,故民不服。此為通義。古注又一義,錯諸之諸字,乃「之於」二字之合音字。如王應麟《困學紀聞》,引孫季和之說,以及劉氏《正義》等,以為舉直者而置之於枉者之上,民所以服。舉枉者而置之於直者之上,民所以不服。此義仍用小人,惟當置於下位,受制於在上之君子,不得為惡,民不被害,亦服。此義較優。劉氏《正義》以此與夫子尊賢容眾之德相合。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季康子,魯大夫季孫氏,名肥,謚康。魯卿三家,世襲專政,民心不服。康子乃問孔子,如何使民對上恭敬盡忠,以及勸勉為善。以勸的以字,古注作與字講。孔子答曰,君以莊嚴面臨民眾,則能使民敬君。君以孝道教民,並能以慈待民,則能使民盡忠。君能舉用善人,而又教化不能之人,則民自能相勸而善。
邢《疏》說,當時季氏專執國政,猶如國君。故孔子之答,皆以人君之事言之。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或人問孔子,子何不為政。包注:「或人以為,居位乃是為政。」孔子引《書經》解答。
「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此二句出於古文《尚書君陳篇》,今文學家說是逸書文。漢《石經》「孝乎」作「孝於」。惠棟《九經古義》,謂後儒據《君陳篇》改於為乎。乎於古通用。此二句朱子《集註》讀:「孝乎,惟孝友於兄弟。」今從古讀,至惟孝為一句。孝乎,贊美孝道。惟孝,再加贊美。友於兄弟,包注:「善於兄弟。」
施於有政三句,各注考據,皆是孔子語。「施於有政。」包注:「施,行也。所行有政道。」此意是說,施行孝友,即有為政之道。「是亦為政。」是,指施行孝友而言。行此孝友二者,亦是為政。「奚其為為政。」皇《疏》:「何用為官位乃是為政乎。」
孔子答意,雖然不在官位,只要在家施行孝友,亦是為政。孝友是為政之本,除此之外,何事算是為政,故云:「奚其為為政。」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
為人必須有信用。人而無信,可乎,不知其可也。劉氏《正義》引鄭注:「不知其可者,言不可行也。」以下說比喻。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無輗,無軏,必不能行。人而無信,亦必不能行。
包注:「大車,牛車。小車,駟馬車。」據鄭注及《說文》,大小車皆有轅,以為牛馬引車之用。轅端接一橫木,此橫木在大車名為鬲,在小車名為衡。轅端與橫木相接處,各鑿圓孔相對,以金屬物貫穿之,使轅端與橫木能活動自如。此金屬貫穿物,大車稱為輗,小車稱為軏,是大小車行動之關鍵。《說文》段注引戴東原說:「大車鬲以駕牛,小車衡以駕馬。其關鍵則名輗軏。轅所以引車,必施輗軏然後行。信之在人,亦交接相持之關鍵。故孔子以輗軏喻信。」
無信之人,妄言妄行。不知其可,即是一事無成,更談不上學道。孔子喻以無輗無軏之後,便問何以行之。此何字又比可字活動,尤耐尋味。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典章禮制,代有變更。子張問十世者,世為朝代,意問爾後之十代,其制度變易如何?孔子先征以三代之沿革,後答以未來。因者依也。殷有天下,依於夏朝之禮制,有損有益;原有而不合時宜者,廢之,謂之損;其為時需而原無有者,立之,謂之益。周有天下,依於殷朝之禮制,其所損益亦然。三代以前,文獻不足,故不征矣。其或繼周而有天下者,亦必依於周禮而損益之。如是雖百世亦可知也。禮有需損益者,有不能損益者。需損益者,禮之枝末也,即其形式也。不能損益者,禮之根本也,即五倫十義也。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
「非其鬼而祭之,諂也。」《禮記祭法》說:「人死曰鬼。」非其鬼,是指非自己祖先,不當祭而祭之,是諂媚之舉。鄭注:「諂以求福。」祭自己的祖先,是為報答祖先的恩德。誠心祭之,自可獲福。如《禮記禮器篇》記孔子曰:「祭則受福。」但祭非其鬼,則是違禮諂求,何能求得。因為他人祖先有其自己的子孫,不需外人祭祀,亦不會福蔭外人。邢《疏》引《春秋》僖公十年左氏《傳》:「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所以祭非其鬼,是諂媚求福。
「見義不為,無勇也。」孔安國注:「義者所宜為也,而不能為,是無勇也。」義作宜字講,也可作應當解。遇見義所當為之事而不為,即是無勇。
或謂此章前後節所論之事不同,應分為兩章。此說不可從。《禮記曲禮》:「臨財毋苟得,臨難毋苟免。」亦是不同之兩事,而在一章。此章祭非其鬼,是為求福利而祭;見義不為,是因為無利可圖。兩事並非不相關聯,與《曲禮》章法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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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八佾第三》講要選錄
( 一 )
◎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此章是孔子評論魯卿季孫氏僭用天子的禮樂。孔子說,季氏以八佾之舞,在他的家廟庭中舞之。「是可忍也。」這種事,季氏猶可忍心為之。「孰不可忍也。」他還有何事不可忍心為之。忍字,古注又作容忍講。魯國君臣看見季氏如此僭分,猶可容忍,還有何人何事不可容忍。
八佾的佾字,音逸,馬融注:「佾,列也。」八佾舞,由舞者執羽而舞,以八人為一列,八列則八八六十四人。這是天子祭太廟所用的人數。邢昺《疏》說,天子所以八佾者,案《春秋》隱公五年左氏《傳》,公問執羽人數於眾仲,眾仲對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左傳》杜預注,《公羊傳》何休注,皆說,諸侯六佾,六六三十六人。大夫四佾,四四十六人。士二佾,二二為四人。邢《疏》又引服虔《左傳解誼》說,諸侯用六,為六八四十八人。大夫四,為四八三十二人。士二,為二八十六人。後儒以為,八音克諧,然後成樂,每列必須八人,當以服氏之說為允。
馬融注:「魯以周公故,受王者禮樂,有八佾之舞。季桓子僭於其家廟舞之,故孔子譏之。」邢《疏》引《禮記祭統》,以及《明堂位》,解釋馬注。魯國是周天子封給周公之國,周公之子伯禽為魯君,周成王感念周公有勛勞於天下,故在周公歿後,賜之以重祭。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故魯君祭宗廟有八佾之舞。但天子之禮樂,只能在文王、周公廟用之,若用之於他廟,亦是僭禮。季氏是魯桓公的後裔,為魯國的卿大夫,他以為周公廟得用天子禮樂,故亦在其家廟中用之。此是嚴重的僭禮行為。馬注季氏為季桓子,劉氏《正義》等各注,據昭公二十五年左氏及《公羊傳》所記載,應當是季平子。又《漢書劉向傳》,謂季氏八佾舞於庭云云,卒逐昭公。是季氏即指平子。馬注所云家廟,當即指桓公廟。以公廟設於私家,故亦稱家廟。
學儒必須敦倫儘分,始能希聖希賢。否則所學不實,於己於人,皆有害而無益。季氏僭禮,即是不能儘分,必為魯國禍亂之源。所以孔子嚴斥其非。
◎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闢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三家者以《雍》徹。」
馬融注:「三家,謂仲孫、叔孫、季孫。」仲、叔、季三孫,是魯國的卿大夫。大夫稱家,故稱三家。他們是桓公的公子慶父、叔牙、季友之後的子孫,故皆稱孫,又稱三桓子孫。慶父為庶子之長,故仲孫後改稱孟孫。
雍,《詩經》寫作雝,是《詩經》裡一篇詩的名稱,在《周頌臣工之什》裡。徹,通作撤。天子祭宗廟,禮成時,歌此《雍》詩以撤祭饌,今三家祭祖,亦以《雍》詩歌之而撤。
「子曰,相維闢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相維闢公,天子穆穆。是《雍》篇中的兩句詩文。孔子引之,以譏評三家之非。相,是助義。維,是語助辭。包咸注:「闢公,謂諸侯及二王之後。穆穆,天子之容貌。」包注,闢為諸侯,公為夏殷二王之後。夏王之後是杞,殷王之後是宋。穆穆,是形容天子溫和肅敬之貌。相維闢公,是說來此助祭者,乃各國的君主,以及夏殷二王之後裔。天子穆穆,是說天子在主祭時那樣溫和而又肅敬。此贊祭祀雖畢,而莊敬如初,所以禮成徹祭。這是天子祭宗廟唱詩以徹。然而三家祭祖,有諸侯及二王之後來陪祭乎,主祭者是天子乎。既然皆不是,則唱此詩於三家之堂,究竟有何取義耶。
三家之堂,毛奇齡、劉寶楠,皆說是季孫氏所立的桓公廟。據《左傳》莊公三十二年杜預注,慶父、叔牙,是同母兄弟,為桓公的庶子。桓公嫡長子同,與季友是同母兄弟,同繼承君位,為莊公。故季友的子孫,在三家卿大夫中,為嫡次子的後裔。依周代宗法,季氏可假別子為宗之義,而立桓公廟於其家,以為大宗,令小宗的孟孫叔孫宗之。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包咸注:「言人而不仁,必不能行禮樂。」《禮記儒行篇》說:「禮節者仁之貌也,歌樂者仁之和也。」。
仁,來自固有的道德,是禮樂所由之本。禮講謙讓敬人,樂須八音克諧,無相奪倫。人而不仁,則無謙讓敬人克諧無奪等美德,雖然行禮奏樂,並無實質意義。所以,人而不仁,奈此禮何,人而不仁,奈此樂何。此即不仁之人必不能行禮樂。
皇侃《疏》說:「此章亦為季氏出也。季氏僭濫王者禮樂,其既不仁,則奈此禮樂何乎。」
◎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
鄭康成注:「林放,魯人。」程氏《集釋》引朱彝尊《經義考》,謂《蜀禮殿圖》以林放為孔子弟子。
林放請問禮的根本。孔子先以「大哉問」稱贊他,然後解答。
古時禮有五種,即吉凶軍賓嘉。吉禮是祭祀,凶禮是喪事等。孔子略舉禮與喪,為林放解答根本之問。
中國一切學問皆重根本。例如酒由水造,水是酒之本。又如百川歸海,河為海之本。故祭祀供酒,只供白水,祭海神則先祭河神。
孔子答復林放說。禮,與其奢華,寧願節儉。喪,與其和易,寧願哀戚。
禮,此禮與喪禮對稱,當指喪禮之外的諸禮。茲以祭祀為例。祭祀注重誠心,奢則失其誠,從儉則無此失,可得其本。喪與其易的易字,古註有多種解釋,包咸注為和易,可從。和易是和順而有條理。舉行喪禮,如此和易,不合情理,則不如哀戚。哀戚可得其本。
包咸注:「易,和易也。言禮之本意失於奢,不如儉。喪、失於和易,不如哀戚。」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包咸注:「諸夏,中國也。亡,無也。」。
夷狄,通稱外族,不必指定為東夷、西戎、南蠻、北狄。諸夏是中國,通指春秋諸國。中國自古有禮樂倫常之道,但至春秋時代,諸侯不聽命於周天子,大夫專權,無父無君,弒父弒君皆有之。雖有禮樂而無所用。孔子有感而發此論。此意是說,夷狄是外國,雖無禮樂教化,猶有其君,不同於諸夏這樣目無君主。故云:「諸夏之亡。」
皇《疏》:「夷狄雖有君主,而不及中國無君也。」邢《疏》亦同此說。今不采。
陳天祥《四書辨疑》說:「夷狄尊奉君命,而有上下之分,是為有其君矣。諸夏蔑棄君命,而無上下之分,是為亡其君矣。此夫子傷時亂而嘆之也。」程氏《集釋》以為此說較皇邢二《疏》之義為長,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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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八佾第三》講要選錄
( 二 )
◎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
馬融注:「旅,祭名也。」《禮記王制》說:「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劉氏《正義》據《周禮春官大宗伯》,謂旅為天子祭山之名,且非常祭,有大故,乃舉行,以璧陳列幾上,祈而埋之。
魯大夫季孫氏要去祭泰山。泰山是在魯國與齊國境內的天下名山,為五嶽之長。只有天子能祭,以及魯君、齊君在其境內能祭。季氏只是魯國的大夫,他也要去祭泰山,這是嚴重的僭禮。
孔子弟子冉有,當時為季氏的家宰。孔子便問冉有說:「女弗能救與。」女,即汝。弗,是不。與,即歟。馬融注:「救,猶止也。」這句話的意思,你是他的家臣,不能諫他嗎。冉有對曰:「不能。」孔子遂嘆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曾作豈字講。豈可說泰山之神尚不如林放乎。意謂,普通人如林放者,猶知問禮之本,泰山之神,豈不知禮。祭祀合乎禮,神始受之,否則不能受。季氏目無天子,目無國君,泰山肯接受嗎。孔子感嘆之後,不說季氏,而說泰山。聖人言語如此溫和。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
此言君子與人無爭,若必曰有所爭,其為射箭乎。射為六藝之一,自古戰陣所必需,平時則有射藝比賽,講求射禮。揖讓句,宋注「揖讓而昇,下而飲」,漢注「揖讓而昇下,而飲」,今從皇邢二《疏》本,七字作一句讀。解從王肅注:「射於堂,昇及下,皆揖讓而相飲也。」射禮行於堂上,陞堂與下,皆揖讓,勝負皆飲,負者先飲,勝者陪之。唯在射時,各顯其藝能,求中其正鵠,是謂之爭,不同於小人,故曰其爭也君子。
【雪公講義】
《集解》孔曰:言於射而後有爭也。
皇《疏》略錄:古者生男,必設桑弧蓬矢於門左,使人負子出門而射;至長以射進仕,擇士助祭。若射不合禮樂,則不預祭。
《射義》曰:射,仁道也。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
《集註》略云:惟於射而後有爭;然雍容揖讓,則其爭君子,而非小人之爭矣。
【按】此章重在君子。所謂君子,乃學而能立之士。凡功利名位,有背道違仁者,自不爭取;關乎道德仁義等,又當固執力行。經不雲乎:「當仁不讓於師」,「見義不為無勇也」。其爭也君子句,更須細味焉。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
巧笑倩兮三句是詩,前二句在《詩經衛風碩人篇》第二章,後一句不見於此篇,馬融以為此句為逸詩,朱子《集註》以這三句皆是逸詩。
《碩人》這篇詩,是為衛莊公夫人莊姜而作。據詩序說,莊姜賢美,但莊公惑於嬖妾,而疏莊姜,衛人閔之,故有此詩。
子夏讀這三句詩,讀到素以為絢兮,便問孔子:「何謂也。」
馬融注:「倩,笑貌。盼,動貌。絢,文也。」《詩經毛亨傳》:「倩,好口輔。盼,黑白分。」口輔,是指面頰。黑白分,是眼球黑白分明。毛《詩》鄭《箋》:「此說莊姜容貌之美。」
巧笑倩兮,巧好的一笑,面頰便展露美的笑容。兮,是語助詞。美目盼兮,美目一轉動,黑白分明,十分靈活。素以為絢兮,素,是指面頰與美目。絢,是指笑倩盼動的情況。有這樣美好的面目,始有笑倩盼動之美。
「子曰,繪事後素。」
孔子以比喻答復子夏。繪事,是繪畫之事。素,是繒或絹之類的絲織品,普通是白色,可以用來繪畫,如後世畫家所用的畫紙。全祖望《經史問答》,據楊龜山所引《禮記禮器篇》「白受采」之文,將素解釋為素地。素地即是白地。白色可以接受采色。繪畫必須先鋪一塊白繒或白絹,是為素地,然後始能在此素地上施采繪畫。所以繪事後素,就是繪畫之事後於素。這句話既是比喻,則知素是比喻美女的口輔美目,這是美的素質。繪事比喻笑倩盼動,這是美的姿態。先有美質,而後有美姿,故說繪畫之事在素地之後。
「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孔子以繪事喻詩,子夏由詩而悟禮,故曰:禮後乎。楊氏引《禮器》之文:「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學禮。」禮以忠信為主,學禮以忠信為前提,不忠不信之人學不到禮。禮後,就是禮在忠信之後。
「子曰」以下,是孔子稱許子夏之辭。包咸注:「予,我也。孔子言,子夏能發明我意,可與共言《詩》已矣。」學詩,要有悟性,以悟言外之意。商,是子夏之名。子夏能悟孔子言所未言,所以孔子說:「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征之矣。
杞宋,包注:「二國名。」杞國是夏代之後。宋國是殷代之後。征,包注:「成也。」朱子《集註》:「證也。」文獻,鄭注:「獻猶賢也。」劉氏《正義》:「文,謂典策。獻,謂秉禮之賢士大夫。」
「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夏朝的禮,孔子能說。但須取得證明。然而,為夏朝後代的杞國,不足以為證。
「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殷朝的禮,孔子能說。然而,為殷朝後代的宋國,不足以為證。
「文獻不足故也。」此句是說杞宋不足征的原因。夏殷二代早已滅亡。能知夏代文化的賢人,應在杞國。能知殷代文化的賢人,應在宋國。但杞宋兩國已經難覓這樣的賢人了。故說:「文獻不足故也。」
「足則吾能征之矣。」足,文獻若足。此即,如有那樣的賢人。則孔子能將所說的夏殷之禮與他們對證。故說:「吾能征之矣。」
夏殷之禮,孔子能言,必然能知。雖然能知能言,尚須尋求文獻,以為徵信。足見孔子言必有所據。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
孔子說:「禘祭之禮,自舉行灌禮已後,吾不欲觀之矣。」
禘,是天子祭祀宗廟的大祭。魯國因其始祖周公旦有功勛於天下,周成王特賜以天子禮樂祭周公,所以魯國周公廟得有禘禮。詳見先儒所引《禮記大傳》、《喪服小記》,以及《祭統》諸篇文。
灌,亦作祼。孔安國注:「灌者,酌郁鬯,灌於太祖,以降神也。」皇《疏》:「灌者,獻也。酌郁鬯酒,獻屍,灌地,以求神也。」屍,是以人代替受祭之祖。禘祭之初,酌以郁金草汁所和的鬯酒,獻屍,屍受酒後,將酒灌地,以求神於太祖廟。詳見皇《疏》所引《禮記郊特牲》,以及《尚書》大傳鄭氏注。
魯國禘禮,自灌已後,孔子為何不欲觀之,先儒解釋不同,茲列以下三說,略備參考。
一、孔安國說:「既灌之後,列尊卑,序昭穆。而魯逆祀,躋僖公,亂昭穆。故不欲觀之矣。」僖公與閔公皆是莊公之子。僖為庶子而年長,閔嫡而幼。莊公薨,閔立為君,僖為臣。閔薨,僖立為君。至僖公薨,列神主時,魯之宗人夏父弗忌,佞僖公之子文公,將僖公神主昇在閔公神主之上,是為逆祀。詳見皇邢二《疏》。
二、朱子《集註》引趙伯循之說,魯之君臣,當灌之時,誠意未散,猶有可觀。自灌以後,則浸以懈怠,而無足觀矣。
三、劉氏《正義》引《禮經》,及參諸儒之論,以為魯國特受周天子之賜,可在周公廟舉行禘禮,但後來僭用禘禮於群公之廟,所以孔子不欲觀。又因為禘禮自薦血腥開始,而灌又在血腥之前,是知灌時尚非禘禮,所以孔子自既灌而往不欲觀。或如莊氏述祖《論語別記》所說,魯禘,其灌所用的酒尊,只用黃彝,是從諸侯禮。自既灌至迎牲以後,朝踐再獻之時,則如周天子兼用四代之禮。其餘可以類推。是為僭禘。故孔子曰,吾不欲觀之矣。
以上三說,孔注為逆祀,劉氏說為僭禘,先儒或兼采,或任取其一。趙氏懈怠說,諸注指無依據,故多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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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八佾第三》講要選錄
( 三 )
◎或問禘之說。子曰:不知也。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
或人問孔子,禘祭之禮,其說何如。孔子先答曰不知。然後伸出手掌,告訴或人,誰能知道禘禮之說,誰即對於天下複雜之事,其如示之於此乎。「示諸斯」的諸字,是「之於」二字的合音字。斯字作此字講。孔子說到「示諸斯」時,即以另一手,指其所伸的手掌。之於二字的「之」字即指天下事而言。「如示諸斯」即是猶如指示天下事於此手掌之中。亦即是對於天下事瞭如指掌之意。「指其掌」是記者之言。
「子曰,不知也。」孔安國注:「答以不知者,為魯諱。」劉氏《正義》說:「孔子諱,即逆祀之事。」皇侃《疏》:「臣為國諱惡,則是禮也。」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程氏《集釋》引陳善《捫虱新語》,以祭如在二句為古語。孔安國注:「祭如在,言事死如事生也。祭神,謂祭百神也。」皇《疏》:「祭如在,祭人鬼也。人子奉親,事死如事生,是如在也。」
無論祭鬼祭神,都要如在。祭鬼,一心想象祖先就在眼前。祭神,一心想象所祭的神就在眼前。這樣竭誠的祭祀,就能感得鬼神來享。「如在」的「在」字非常重要,一心觀想,鬼神即在,觀想始有感應。
「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包咸注:「孔子或出,或病,而不自親祭,使攝者為之。不致肅敬於心,與不祭同。」與祭,就是親祭。攝字作代字講。孔子因事或因病不能親祭,而使人代祭。無由親自竭誠想象,不能感應。故此次祭祀如未祭然。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寧媚於灶,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寧媚於灶。何謂也。」
孔安國注:「王孫賈,衛大夫也。欲使孔子求昵之,微以世俗之言感動之也。」
皇《疏》:「時孔子至衛,賈誦此舊語,以感切孔子,欲令孔子求媚於己,如人之媚也。」
:據《爾雅釋宮》及其註疏說,室中西南隅謂之。古時房屋坐北朝南,門向南開,而偏近於東,則西南角為隱深之處。尊者居之。祭五祀中的中溜神,亦在此處祭之。
灶:設在廚房,炊煮食物之器名為灶。五祀中有灶神。
《禮記祭法篇》五祀鄭注:「中溜主堂室居處。灶主飲食之事。」媚媚灶兩句,是當時的世俗語。中溜地位比灶神高,但灶神主管飲食,有實權。因此,俗語說,與其求媚於,寧可求媚於灶。
孔子周游列國,在衛國時,頗受衛靈公尊敬。靈公夫人南子,品行不端,但有才能,欲藉孔子之名以壯自己聲勢,召見孔子。孔子見之。王孫賈誤會孔子來衛求官,故問孔子,與其媚於,寧媚於灶,是何意思。王孫賈以比喻南子,以灶比喻自己。他的意思是告訴孔子,你求南子,不如求我王孫賈。
周柄中《四書典故辨正》:「者室中深隱之處,以比南子。灶是明處。蓋謂借援於宮闈之中,不如求合於朝廷之上耳。」
「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孔子說。這話不對。如果得罪上天,則無處祈禱。
孔子說出「不然」二字,即將王孫賈問意完全否定。再以獲罪於天二語令其警惕。《老子》說:「天網恢恢,疏而不失。」一個人非分而求,所造之惡,便是得罪於天,必受天譴。
◎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
孔安國注:「監,視也。言周文章備於二代,當從之。」
邢《疏》:「郁郁,文章貌。言以今周代之禮法文章,回視夏商二代,則周代郁郁乎有文章哉。周之文章備於二代,故從而行之也。」
劉氏《正義》引《漢書禮樂誌》:「王者必因前王之禮,順時施宜,有所損益。周監於二代,禮文尤具,事為之制,曲為之防。故稱禮經三百,威儀三千。孔子美之曰,郁郁乎文哉,吾從周。」
由《漢書禮樂誌》的解說,則知周公制禮時,是以夏商二代之禮,加以損益,而制為郁郁乎有文章的周禮。古注雖依《說文》以「有文章」解釋郁郁,但三代禮文既以周禮最為完備,則郁郁二字自然包含禮的本質與條文,兩者兼備,而相平衡。也就是文質彬彬之意。文與質平衡,無過,亦無不及,就是恰到好處的中庸之道。所以孔子贊美周禮之後,即說:「吾從周。」《禮記中庸》亦記孔子的話說:「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孔子的意思,就是說:「我辦政治,即從周禮,依中道而行。」
◎子入太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
「子入太廟,每事問。」
孔子入周公廟,見廟裡的事物,如禮器等,皆問之。
包咸注:「太廟,周公廟也。」周公是魯國的始封之君,為魯太祖,故其廟稱為太廟。包氏以為,孔子此時已在魯國為仕,因助祭而入太廟。閻若璩《四書釋地》認為,當祭祀時,雍雍肅肅,不容許每事問。閻氏引顧瑞屏說,孔子入廟,當在宿齊時,始可每事問。或是平日往觀,如《荀子》所載,孔子觀於魯桓公廟,有欹器,問守廟者曰,此是何器之類。
案,孔子入周公廟,不必在助祭時,應當是在太廟演禮時,孔子入廟觀禮,故可每事問。
「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每事問。」
鄹,是魯國的鄹邑,在今山東省曲阜縣。邢《疏》:「鄹人,魯鄹邑大夫孔子父叔梁紇也。《左傳》襄公十年稱鄹人紇。」鄹人之子,即是指稱孔子。
或,是或人,不具姓名者。此人說:「誰說鄹人紇之子知禮乎。他入太廟,每事都要問人。」
孔安國注:「時人多言孔子知禮,或人以為,知禮者不當復問。」
「子聞之,曰,是禮也。」
是,即指每事問。孔子聞或人之言,便說,此問即是禮。
劉氏《正義》:「魯祭太廟,用四代禮樂,多不經見,故夫子每事問之,以示審慎。」
孔安國注:「雖知之,當復問,慎之至也。」
董子《春秋繁露郊事對篇》:「孔子入太廟,每事問,慎之至也。」
案,孔子入太廟,參觀演禮。演是演習。既是觀禮,則有學習或傳習之意,每事皆可以問,此問即是禮,故曰是禮也。
◎子曰: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周朝有六藝教育,六藝中有射之一藝。射有軍事之射,有平時各種禮射。此說禮射,古注考據甚多。簡要言之,行射禮時,張布為射侯,猶今人所言之箭靶,當中以獸皮設鵠為目的。禮射觀人品行,注重養德,古時不主張射穿其皮,但能射中目的即可,甚至稍偏,亦無不可。何也。因為各人之力大小不同等也。此為古時所行之道。時至春秋之末,咸主射穿其皮,則尚力不尚德矣,所以孔子敘古之道而嘆之。又古注,凡行射禮,皆射三次,第一次射,但取合禮。第二次射,始取主皮。或謂射穿其皮,或謂中而不穿。第三次射,聽鼓樂之節制,則合於樂。三射以合禮樂為上,主皮次之。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告朔」
邢《疏》引《周禮春官太史》:「頒告朔於邦國。」古時天子在季冬時,以來年每月的政事,定成政令書,古注稱為朔政,亦稱月令書,頒告諸侯。諸侯受之以後,藏於太廟,自新年一月起,每月朔日,也就是每月初一,供一隻餼羊,祭告於太廟,然後上朝奉行。諸侯告朔於太廟之禮,如《春秋》文公六年《公羊傳》何休注說:「禮,諸侯受十二月朔政於天子,藏於太祖廟,每月朔,朝廟,使大夫南面奉天子命,君北面而受之。」
此外,天子自己也在每月朔日舉行告朔禮。皇《疏》說:「禮,天子每月之旦,居於明堂,告其時帝布政,讀月令之書畢,又還太廟,告於太祖。諸侯無明堂,但告於太廟。併用牲。天子用牛,諸侯用羊。」
先儒通校諸經,以為告朔之禮本有兩種。一是天子以朔政頒告諸侯。一是天子告朔於明堂,諸侯告朔於廟。而《論語》及《公羊傳》所說就是後一種。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
《史記曆書》說,周幽王、厲王時,「君不告朔。」
《春秋》記載,魯文公六年,閏月不告朔,十六年,文公又因疾病,而有四次不視朔。文公以後,魯君告朔之禮,逐漸由曠而廢。後來魯君雖不告朔,但每月初一,仍由有司送一隻餼羊供奉祖廟。
子貢認為,告朔之禮既不舉行,何必仍供一羊。故欲除去告朔之餼羊。
餼羊,鄭注為生羊。皇《疏》以為,生是未熟之義,生腥通用。因此,餼羊就是殺而未煮熟的腥羊。如果將生羊解釋為活的羊,猶可以生養,則子貢何以愛之。愛,是如孟子所說的「不忍見其死」之義。
「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孔子呼子貢之名說:「賜,你愛的是一隻羊,我愛的則是告朔之禮。」不行告朔禮,只供一餼羊,非為行禮而殺羊,應當去之。這是子貢愛羊之意。孔子則有另一種看法。繼續每月供奉餼羊,一般人民尚可由此而知時令。後世之人尚可見此餼羊而知有告朔之禮,得以考據而有所取。是以不去餼羊,其禮尚未全廢,餼羊一旦除去,其禮也就完全廢棄了,所以孔子說:「我愛其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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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八佾第三》講要選錄
( 四 )
◎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
孔安國注:「時,事君者多無禮,故以有禮者為諂也。」魯國當時君弱臣強,三桓簡傲無禮,更僭天子禮樂。時人習非成是,反以事君盡禮為諂。雖然他人不合禮,但孔子仍然依禮事君。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孔安國注:「定公,魯君謚。時臣失禮,定公患之,故問之。」邢《疏》引《史記魯世家》說,定公名宋,襄公之子,昭公之弟。
魯定公問孔子,君使臣,臣事君,應當如何。孔子對以君禮臣忠。君應當以禮使臣,凡事當依國家所定的規矩而行。臣應當以忠事君,要盡其應盡的職責。君臣相遇,各盡其道。
◎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孔子說:「《關雎》這篇詩,說到樂處,而不至於淫,說到哀處,而不至於傷。」
《詩經》由《國風周南》開始,《關雎》是《周南》的第一篇詩。《詩序》說此詩是「風之始,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詩的內容,是說文王思得淑女,以為后妃。詩一開頭,就是「關關雎鳩。」毛《傳》說:「興也。關關,和聲也。睢鳩,王睢也。」詩人以睢鳩所鳴的和聲,興起文王思求后妃之意。后妃必須是賢才,始得采取荇菜,供祭宗廟,故求淑女,以為匹配。求得之後,鐘鼓樂之。求之未得,寤寐思服,以至輾轉反側,其情可哀。然而,樂是為得賢內助而樂,哀是為未得賢內助而哀。樂是鐘鼓樂之而已,哀亦是輾轉反側而已,皆不過分。所以孔子評論此詩,所抒哀樂之情,不淫不傷,而得其正。其求配偶,如此慎重。所以《詩序》認為,可以風勸天下,端正夫婦之倫。
《關雎》篇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句詩,古注綜研《詩序》及毛《傳》,確定「君子」即指文王,「淑女」則有異解。鄭康成謂后妃求此淑女,以共事君子。以淑女為三夫人以下之嬪。但先儒亦舉《漢書匡衡傳》,謂匡衡上疏,曾引這兩句詩,以此淑女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則詩中的淑女即是后妃。胡承珙《毛詩後箋》說:「匡衡之言,實同毛氏。毛《傳》雲,淑,善。逑,匹也。言后妃有關雎之德,是幽閑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毛《傳》文氣緊接而下,是字,即指后妃。」竹添光鴻《毛詩會箋》說:「古賀氏煜曰,此時人詠文王太姒之詩也。第一章言太姒之賢,可配文王。二章以下,遂敘未得之哀,既得之樂。」今儒王禮卿教授《四家詩恉會歸》,證以毛魯齊韓四家詩義例,暨征以《周南召南》事義,謂《關雎》即是為太姒而作,詩中淑女,即指太姒。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後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慄。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哀公問社於宰我。」
魯哀公以社主的事情問宰我。
社是土神。哀公是魯君。宰我,魯人,是孔子弟子,姓宰,名予,字子我。善於言語,與子貢併列於言語科。魯哀公所問的社,是指社主而言,《周禮大司徒》名為田主。當時祭土神,要立一木,以為神的憑依,此木稱為主。
劉氏《正義》說:「《春秋》哀公四年六月,亳社災。李氏惇《群經識小》,以為哀公問宰我,即在此時。蓋因復立其主,故問之。其說頗近理。」
「宰我對曰,夏後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慄。」
宰我對哀公說:「做社主所用的木料,夏代用松,殷代用柏,周代用栗。」宰我又說:「用栗的意思,在使人民戰慄。」栗解釋為憟。戰憟,即恐懼之意。
哀公問社,程氏《集釋》引蘇子由《古史》,意為哀公想除去三家權臣,而不敢明說,因此問社,暗示欲誅三桓之家。宰我即知其意,亦以隱語答復哀公。「使民戰慄」一語,即是答以可誅。
「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孔子聽悉哀公與宰我此一問答,便說:「成事不說。」凡事已成定局,就不必說了。此指哀公失政而言。三家專權的局勢,形成已久,再說無用,故不需說。「遂事不諫。」遂事,是指三家已經遂心成事。宰我今對哀公進諫,為時已晚,不如不諫。「既往不咎。」既往,是指宰我對哀公之言,雖不適當,然而已經說出,孔子亦不追咎宰我了,故雲不咎。
問,孔子亦曾言於魯定公,以孟孫氏等三家的都城超過制度,下令墮三家之都,為何不許宰我說使民戰慄。答,孔子墮三都,是適時之舉,宰我之言,不適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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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八佾第三》講要選錄
( 五 )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
《管子小匡篇》記載:「施伯謂魯侯曰,管仲者,天下之賢人也,大器也。」惠棟《九經古義》乃說:「蓋當時有以管仲為大器者,故夫子辨之。」孔子謂管仲之器量小。或人聞之,誤以為儉。孔子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安得謂之儉。三歸者,包注謂娶三姓女,朱子據說苑以為三臺,韓非子外儲說謂管子家有三處,晏子春秋謂管仲身老,桓公賜之以三歸。據清儒考,管仲築三臺之事不見他書。又在身老始受三歸之賜,則非娶三姓女。惟依韓非子謂其所歸之家有三處,庶幾近之。然不若從三歸為三庫藏之說為愈。武億《群經義證》謂臺為府庫之屬,古以藏泉布,甚符桓公之賜。故可從。官事不攝者,管氏家臣各有專職,不兼餘事也。此皆奢侈。三歸是國君所賜。依禮,長者所賜,不能不受。或人又以為管仲知禮。孔子遂辨其不知禮。國君為別於內外,樹屏於門以蔽之,謂之塞門。兩君宴會,在兩楹之間設坫,皇《疏》:「坫者,築土為之,形如土堆。」獻酢更酌,酌畢,各將其空酒杯反置於坫上,謂之反坫。塞門,反坫,皆是人君享有者,而管仲皆僭為之,是不知禮也。故雲,管氏如知禮,則誰是不知禮者耶。雖然,孔子亦曾贊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此謂其器小哉。乃責其奢侈越禮。如劉氏《正義》引董仲舒《春秋繁露精華篇》,以及揚雄《法言先知篇》,皆以管仲驕矜失禮為器小。
孔子之論管仲,此處謂其器小,他處又有稱許之辭,皆是就事而論。
◎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
大師,樂官名。《釋文》,大音泰。「樂其可知也。」此句為總綱,以下二段,分述其要義。「始作翕如也。」始作謂始為此樂。《集註》引謝氏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為樂,翕如言其合也。如,似也,合者具備之義。從,《集解》讀曰縱,縱者放開也。純如者,宮商角徵羽和諧如一也。皦如者,鐘鼓笙瑟等無相奪倫也。繹如者,餘音裊裊,相續不絕也。成者奏樂完成。吳季札聞各國之樂,而知各國之興亡。
何晏注:「大師,樂官名也。始作,言五音始奏。翕如,盛也。從,讀曰縱也。言五音既發放縱盡其音聲。純純,和諧也。皦如,言其音節分明也。縱之以純如皦如繹如,言樂始於翕如,而成於三者也。」
◎儀封人請見,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從者見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
鄭康成注:「儀,蓋衛邑。封人,官名。」皇《疏》:「封人,守衛邑之界吏。周人謂守封疆之人為封人。」劉氏《正義》:「夫子五至衛。此至儀邑,不知在何時。」
儀封人,是儀地之官。此人或是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高人,故未記載其姓名。請見的見字,讀現音。他來求見孔子,怕孔子的弟子不肯引見,故說,凡是有道德的君子到我儀地,我未嘗不得與之相見。
「從者見之。」從音縱。見音現。從者,是指隨從孔子的弟子。從者聽封人如此求見後,便引封人見了孔子。
「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二三子,是封人稱呼孔子的諸弟子。封人見過孔子,辭出時,對孔子的弟子們說:「諸位何患於喪乎。」喪字有兩種讀音。一讀去聲,喪失之義。一讀平聲,喪亡之義。孔安國注:「言何患於夫子聖德之將喪亡耶。」孔注之義,就是「天之將喪斯文」之喪。孔子在魯國辭了官位,周游列國,宣傳聖人之道,無人能用,好像天之將喪斯文。封人認為,聖人之道不會喪亡,故說「何必懮患。」
「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孔安國注:「天下之無道已久矣。極衰必盛。木鐸,施政教時所振也。言天將命孔子製作法度,以號令於天下。」《書經胤征篇》說:「每歲孟春,遒人以木鐸徇於路。」孔《傳》:「遒人,宣令之官。木鐸,金鈴木舌,所以振文教。」鐸,是金屬制的大鈴子,鈴子裡面可以搖動的鈴舌,用木料制的,叫做木鐸。封人之意,天下不能永遠無道,既然無道已久,上天將以夫子為木鐸,即由孔子以先王之道來施教於天下。
孔子所說的先王之道,記載在五經之中,為中華文化的根本,亦當為全世界人文的根本。封人所說的天以夫子為木鐸,可謂為至理名言。
◎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
《韶》,是舜帝之樂。《武》,是周武王之樂。孔子評論,《韶》樂盡美,而又盡善。《武》樂也是盡美,但未盡善。
盡,是完全之意。武王的樂亦善,但未到完善之境而已。
《禮記樂記》說:「王者功成作樂。」《漢書禮樂誌》也說:「《易》曰,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作樂崇德,是崇表王者得天下的功德,必與事實相符。舜的天下,受禪於堯,其樂和平,所以盡美盡善。武王之有天下,由於伐紂而得,其樂演奏起來,猶有殺伐之聲。因此,他的音樂不如舜的音樂那樣調和,故雲未盡善。
古注,「武王以征伐取天下,故未盡善。」然而,武王伐紂,深受孔子、孟子稱贊。孔子在《周易革卦彖傳》中說:「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孟子梁惠王篇》,齊宣王以武王伐紂問孟子:「臣弒其君可乎。」孟子說:「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足證孔子所說的「未盡善」之意,是指武王之樂,非指武王之德。
◎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寬者,鄭注謂度量寬宏。居上位者,不寬則不得眾。《曲禮》云:毋不敬。又云:臨喪則必有哀色。不敬,不哀,皆失其本,其人何如,可知也。故曰:「吾何以觀之哉。」謂不足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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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里仁第四》講要選錄
( 一 )
◎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
居於仁者所居之里,是為美。不擇處仁者之里,隨意而居,安得為有智者。古語,千金置宅,萬金買鄰,又如孟母三遷,皆是擇仁之意。廣義而言,交友,求配偶,皆須擇仁。
皇《疏》:「中人易染,遇善則善,遇惡則惡。若求居而不擇仁里而處之,則是無智之人。故雲焉得智也。沈居士曰,言所居之里,尚以仁地為美,況擇身所處,而不處仁道,安得智乎。」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皇《疏》:「約,猶貧困也。樂,富貴也。」
不仁之人,不可以久處貧困。久困則為非。不可以長處富樂,長富則驕奢淫佚。仁者安仁,仁者天賦仁厚,為仁無所希求,只為心安理得,否則其心不安。是為安仁。知者利仁,智者知行仁為有利於己而行之也。交友必須知其仁與不仁,不仁者無論貧富皆不可交。李二曲《四書反身錄》曰:「吾人處困而學,安仁未可蹴幾,須先學智者利仁。」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孔子說,唯有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公冶長篇》,孔子答復子張說:「未知,焉得仁。」《顏淵篇》,孔子答復顏淵說:「克己復禮為仁。」仁者有智,能克己復禮,不妄為好惡,故唯有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
無惡的惡字,《釋文》有兩種讀音。一讀入聲,作善惡之義講。一讀去聲,作好惡之義講。劉氏《正義》,程氏《集釋》,皆說:「案前後章皆言好惡,此亦當讀去聲。」
孔安國注:「苟,誠也。言誠能志於仁,則其餘終無惡。」
朱子《集註》:「苟,誠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心誠在於仁,則必無為惡之事矣。」
今以惡字作好惡之義講,則此章是說,誠然能志於仁者,便無所憎惡之人。志於仁者,能以仁厚待人。遇好人,固然能以善心待之。遇惡人,亦能以善心勸之改惡向善。所以,一個人果然志於仁,即無所惡之人。
俞曲園《群經平議》說:「上章雲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此章雲苟志於仁矣無惡也。兩章文義相承。此惡字即上章能惡人之惡。賈子《道術篇》曰,心兼愛人謂之仁。然則仁主於愛,古之通論。使其中有惡人之一念,即不得謂之志於仁矣。」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
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孔安國注:「不以其道得富貴,則仁者不處也。」
何晏注:「時有否泰,故君子履道而反貧賤,此則不以其道得之,雖是人之所惡,不可違而去之。」
皇《疏》:「富者,財多。貴者,位高。乏財曰貧。無位曰賤。」
富貴是人之所欲,但如不以其道得之,仁者不處。不處,即是不居,亦可說是不取之意。富貴可得,但因不合道理,而不取。這不是普通人,而是仁人。孔注甚得經義。
貧賤是人之所惡,何氏以為,君子行道,應當得富貴,而反得貧賤,這就是不以其道得之。例如《尚書伊訓篇》說:「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作善是得富貴之道,如果作善,而得貧賤,即是貧賤不以其道得之。君子深知,時代有否有泰。在否閉之時,雖然履道,而反得貧賤,亦可違而去之。假使去之,則必去其所行之道。故君子寧守其道,而不去貧賤。何氏之注可從。
孫奇逢《四書近指》說:「人初生時,祇有此身。原來貧賤,非有所失也。至富貴則有所得矣。無失無所得,有得有所失,故均一非道。富貴不可處,以其外來。貧賤不可去,以其所從來。孔子樂在中,顏子不改其樂,全是於此看得分明,故不為欲惡所乘。」孫氏此說大有道理。
「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孔安國注:「惡乎成名者,不得成名為君子。」君子去仁的去字,作捨棄講。惡乎的惡字,讀平聲,作何字講。乎,是語助詞。君子捨棄仁,何得成名為君子。
君子希望成賢成聖,必須行仁。但是,何謂仁,如何行仁,皆非人人所能瞭解。君子行仁,未能完全至於仁,首須能近乎仁。例如恕道,剛毅木訥,皆是近仁。又《禮記中庸》:「子曰,力行近乎仁。」孔穎達疏:「以其勉力行善,故近乎仁也。」孔子教人孝弟忠信,即是重要的善行,故能力行孝弟忠信,亦即是近乎仁。近仁即能至於仁。不近仁,則遠仁,遠則去仁,不能成其為人所稱的君子。
如何不去仁,下文云: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終食之間,就是吃一頓飯之間。違仁,即是去仁。造次,馬融說是急遽,鄭玄說是倉卒。造次就是倉卒二字的轉音。邢《疏》說,急遽、倉卒,皆是迫促不暇之意。顛沛,馬融注為偃僕。
君子既然不可去仁,則須經常保持仁心,雖在一食之間,亦不能去仁。造次必於是,急遽時,其心亦必在仁。顛沛必於是,在偃僕之際,即是遭遇危險,甚至面臨死亡之際,其心亦必在仁。此為君子須臾不可離仁之義。
自「君子去仁」至「顛沛必於是」。古注與前合為一章。陳天祥《四書辨疑》說:「前段論富貴貧賤去就之道,自此以下,至顛沛必於是止,是言君子不可須臾去仁。彼專論義,此專說仁,前後兩段,各不相關。」陳氏主張,前後兩段,各為一章。程氏樹德《論語集釋》從陳氏之說。
◎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我未見好仁者……加乎其身。」
孔子說:「我未見過好仁者,亦未見過惡不仁者。」好仁者,此人以行仁為所好。惡不仁者,此人遇見不仁之人則厭惡之。好仁者,惡不仁者,孔注就兩人解說,先儒亦有作一人解說,以為一人心中有好有惡。兩說可以並存。
好仁者,無以尚之。孔安國注:「難復加也。」尚亦通上。好仁的人,凡事皆依於仁,此是實行仁德的上等者,無人更上於他,所以難再加乎其上。皇《疏》說:「故李充曰,所好惟仁,無物以尚之也。」
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厭惡不仁者的人,其為仁矣,他的為仁,即在「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依皇《疏》說,此人既厭惡不仁者,便不與其親狎,不仁者便不得以非理不仁之事加陵於此人之身。所以孔安國說:「惡不仁者,能使不仁者不加非義於己,不如好仁者無以尚之為優。」惡不仁者,雖然比不上好仁者,但能遠離不仁者,潔身自好,而不為惡,亦得為仁。皇《疏》又一解釋:「其,其於仁者也。言惡不仁之人,雖不好仁,而能惡於不仁者,不欲使不仁之人以非理加陵仁者之身也。」
「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
孔安國注:「言人無能一日用其力修仁者耳。我未見欲為仁而力不足者。」此意是說,有誰能在一日之間用力行仁呢。如果有人能夠一日力行其仁,孔子未見其人之力不足。《中庸》引孔子的話說:「力行近乎仁。」例如力行孝弟忠信,就是近仁。孝弟忠信,有淺有深,人人可行,人人都有可行之力。所以孔子未見力不足。
「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孔安國注:「謙不欲盡誣時人,言不能為仁。故雲,為能有爾,我未之見也。」皇《疏》:「世中蓋亦當有一日行仁者,特是自未嘗聞見耳。」
朱子《集註》:「蓋,疑辭。有之,謂有用力而力不足者。蓋人之氣質不同,故疑亦容或有此昏弱之甚,欲進而不能者。但我偶未之見耳。」
朱注謂有用力而力不足,雖異孔注,其說亦可取。
陸隴其《松陽講義》,引慶源輔氏說:「此章三言未見,而意實相承。初言成德之未見,次言用力之未見,末言用力而力不足者之未見。無非欲學者因是自警而用力於仁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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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里仁第四》講要選錄
( 二 )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
人之過的「人」,皇本作「民」。過是過失。黨,一作黨類講,一作朋黨講。
孔安國注:「黨,黨類。小人不能為君子之行,非小人之過,當恕而勿責之。觀過,使賢愚各當其所,則為仁矣。」
孔注之意,依皇《疏》解說,人的過失,各有其類,不能一概而論。例如農夫不能耕田,是其過失,若不能文書,則非其過。觀人之過,能隨類而責,不求備於一人,則知此觀過之人是有仁心之人。若不依類而責,例如責農夫不能文書,則知此觀過者是不仁之人。故雲觀過斯知仁矣。
皇《疏》又引殷仲堪之說:「言人之過失,各由於性類之不同。直者以改邪為義,失在於寡恕。仁者以惻隱為誠,過在於容非。是以與仁同過,其仁可知。觀過之義,將在於斯者。」此解與孔注少異。
各於其黨的黨字,先儒亦作朋黨講。《述而篇》陳司敗說:「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孔安國注:「相助匿非曰黨。」程氏《集釋》引劉開《論語補註》:「有所親比謂之黨。」以此義解釋,人的過失,由於偏護其親友。故雲,人之過也,各於其黨。偏護出於私情,以私害公,故為過失。但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舜為天子,假使瞽瞍殺人,孟子認為,舜應該從監獄中竊負瞽瞍而逃。此種私情,順乎人倫常道,合乎仁心,為聖賢所許。觀其過,即知其仁。故雲觀過斯知仁矣。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道,即是仁道。聞道,非說孔子自聞,是為一般人而言。人在世間,須知為仁之道,方能立己立人。苟無仁道,則必害人害己。仁道學之難,聞之亦難,縱然朝聞夕死,亦不虛此一生,否則縱壽八百年,亦枉為人。又,《中庸》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聞之更難。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讀書人既言學道,而又以惡衣惡食為恥,可見其心仍在名利,志實未立,故不足與之談道。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君子對於天下人,無專主之親,無特定之疏,惟以道義是從。即不問親疏,但以道義是親,亦即以義為處世準繩。
無適的適字,無莫的莫字,古註有多種解釋。清儒俞曲園,在他的《春在堂隨筆》裡,引日本物茂卿所著《論語征》,考證「適莫」二字即是「親疏」的意義。意為君子對於天下人,無親無疏,惟義之所在,與相親比而已。
◎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
《爾雅釋詁》:「懷,思也。」《說文》:「懷,念思也。」段注:「念思者,不忘之思也。」
君子小人,不必指在位與不在位者,皆就普通人而言之。四句經文,上二句是說居處,下二句是說行動。懷字作思念講。
君子懷德,君子所思的是道德,他的居處,必然選擇在有仁德之人所居的鄰里。小人懷土,土是地利,小人只選擇有利可圖之地,如陞官發財等,以為居處,定居後,則安安而不遷徙。此為上二句,就擇居而辨君子小人。
君子懷刑,刑即典刑,經典法則。例如《書經大禹謨》:「惠迪吉,從逆凶。」迪,孔傳為道。順道而行則吉。逆,是相反。反其道而行則凶。君子有所行動,就想到是否合乎此類典刑。小人懷惠,《中庸》:「小人行險以徼幸。」小人之行,冒險以求其幸,不思慮後果,只貪圖眼前的小惠。此為下二句,就行動而辨君子小人。
程氏樹德《集釋》:「按此章言人人殊,竊謂當指趨向而言之。君子終日所思者,是如何進德修業。小人則求田問舍而已。君子安分守法。小人則唯利是圖,雖蹈刑闢而不顧也。」
◎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
放者放縱,任意發展,但其目的純在私利,如此行為必致多人之怨。
孔安國注:「放,依也。每事依利而行,取怨之道。」今從劉氏《正義》引《漢書》顏師古注,放作縱字講,是縱心於利的意思。愈縱心圖取私利,則愈損人,故召人之怨愈多。
◎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
能以禮讓治國,則於國事何難之有。不能以禮讓治國,奈此禮文何。道德仁義,遞下為禮,禮不能再下矣,故須普及教化,以為治國之要。《曲禮》雲:毋不敬。何以為敬,讓之是也,堯舜皆以天下讓,何況其餘。古人無事而不讓,讓則不爭,故易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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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里仁第四》講要選錄
( 三 )
◎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
位,是官位。立,是在官位而有建樹之意。勿愁無官位,但愁如何建樹。勿愁我不為人知,但可求其可以為人知之之道。建樹不必有位,立德立功皆是。求為可知,學仁義可耳。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參,從古從眾讀森。孔子呼曾子之名曰:參,吾之道,汝可一以貫之。曾子應之曰唯。孔子出。門人不解,乃問曾子,何謂也?曾子答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貫者貫穿,以一理貫穿萬事,則萬事皆有其理。孔子之道,一理分為萬事,萬事歸於一理。有入世者,有出世者。而能一以貫之。然出世之道非常人所能瞭解,故曾子以忠恕答之。何謂忠恕,漢注盡己之謂忠。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謂恕。忠恕之道仍在世間,但與出世之道相近。《中庸》引孔子曰:「忠恕違道不遠。」既曰不遠,即是近之。近則可以由事入理,而能一貫矣。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孔安國注:「喻,猶曉也。」喻,曉,即是知的意思。
君子但知公義,小人但知私利。小人所知之利,不只在錢財,一切有利於己者,皆必為之。君子小人,一言難辨,此以公義私利說其總則而已。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賢人高於君子,見之者,當自思維,我當學習,與之齊等。不賢,非謂小人,惟下於賢人而已,見之者,當自反省,我亦如此不賢乎。於是乃能德學俱進。
◎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幾,微也,人之過,在幾微發動之時,易於改正,故為人子者,見父母之過於微起時,即當諫之,不俟形成大過。若見父母之志不從其諫,則又尊敬,而不違其諫勸之初衷,繼續進諫。然而屢諫不從,甚至受父母之怒斥,亦不辭勞苦,不怨父母,諫之不已。或,勞者懮也,諫而不入,深恐父母卒成大過,乃懮之而不怨。勞字兩義並存。
◎子曰:父母在,不遠遊,游必有方。
方,鄭注為常,《曲禮》所游必有常是也。朱注為方向,本於《玉藻》,「親老,出不易方。」父母念子之心,無時或釋,故父母在世,子不能無故遠離,遠離須有正常之事。或為遊子者,隨時函報行蹤,免為父母所繫念。
◎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此章與《學而篇》同,《集註》胡氏謂為復出,而逸其半。先儒考漢《石經》亦有此章,當是弟子各記所聞。劉氏《正義》云:「案《論語》中重出者數章,自緣聖人屢言及此,故記者隨文記之。《春秋繁露祭義》篇,孔子曰:書之重,辭之復,嗚乎,不可不察也,其中必有美者焉。」鄭注曰:「孝子在喪,哀戚思慕,無所改其父之道,非心之所忍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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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里仁第四》講要選錄
( 四 )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人生七十古來稀,子女成人自立,父母逐漸衰老,盡孝時日無多,是以父母之年不可不知。知而喜者,親得壽考,子能承歡也。知而懼者,父母之年愈高,在世之日愈少,深懼子欲養而親不在,事之愈當謹也。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
古人不輕易出言,惟恐言出而行不及,是為恥辱。
「古者言之不出。」皇本作「古之者言之不妄出也。」
包咸注:「古人之言不妄出口者,為身行之將不及也。」
皇《疏》:「躬,身也。逮,及也。古人不輕出言者,恥身行之不能及也。」
◎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
孔安國注:「俱不得中也。奢則驕溢招禍,儉約則無懮患也。」
能儉約,其失自少。《禮記表記》:「子曰,儉近仁。雖有過,其不甚矣。」不儉,則生活奢侈,言語繁瑣,辦事令人麻煩,此皆不近仁,其失多矣。程氏《集釋》引汪烜《四書詮義》:「約者束也,內束其心,外束其身。」可參考。
◎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集解》包曰:「訥,遲鈍也。言欲遲鈍,而行欲敏也。」言語遲鈍者,不搶先說,不利口,言語似乎甚難。此是君子言語謹慎之故。注意欲字,言語慎重,辦事必須敏捷,先行其言,而後從之。此皆難能而欲能之也。
◎子曰:德不孤,必有鄰。
《集解》何晏注:「方以類聚,同志相求。故必有鄰,是以不孤也。」
此章依何氏之注即可。邢《疏》,「方以類聚」是《周易系辭上傳》文。方,是法術性行,各以其類相聚。「同志相求」是引自《周易乾卦文言傳》「同氣相求」文。意為志同者,互相求為朋友,故必有鄰。經文必字,猶如詩眼,尤須注意。亂世,小人道長,君子道消,為德未必有鄰。此為一般人所同感。如孔子周游列國,其道不行,德豈不孤歟。然著書立說,有教無類,三千弟子,後世學人,皆是其鄰。故不論世道如何,但行善德,終必有鄰,而不孤也。
◎子游曰: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
數,《釋文》說,何氏讀色角反。取煩瑣之義。又鄭注,數讀世主反。意為數己之功勞。今從何氏讀。何注:「數,謂速數之數。」邢《疏》:「此章明為臣結交當以禮漸進也。」吳氏嘉賓《論語說》解釋:「數與疏對。」並引《禮記祭義》曰:「祭不欲數。」以及略引《禮記表記》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壞。」以明事君與交友,皆是如此。
君臣朋友,皆以道義結合,必須以禮節之。事君三諫不從則去,不去則必召禍。不但諫不過三,平常亦須見之以時,不可煩瑣,否則必然召辱。交友不同於事君,來往煩瑣,不致於辱,但必趨於疏離。是以君子之交淡如水。此章須配合《禮記》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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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公冶長第五》講要選錄
(一)
◎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紲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孔子曰:公冶長,可與以妻也。雖受牢獄之災,然非其應得之罪也。即以其女嫁之。
公冶長為孔子弟子,《史》遷謂為齊人,孔安國謂為魯人。皇《疏》引范寧雲,公冶長行正獲罪,罪非其罪,孔子以女妻之,將以大明衰世用刑之枉濫,勸將來實守正之人也。又引《論釋》一書記載雲,公冶長從衛還魯,途中聞鳥相呼,往青溪食死人肉。須臾見一老嫗當道而哭。冶長問之。嫗曰:我兒前日出,至今不反,諒已死,不知所在。冶長曰:向聞鳥相呼,往青溪食肉;或許是汝兒。嫗往,果得其兒,已死。即報村官事實。村官以殺人罪歸冶長,付獄。冶長以解鳥語辯之。獄主試其實,係冶長在獄六十日,卒有雀在獄柵上相呼,謂白蓮水邊,有運粟車翻覆,粟散在地,收斂不盡,往啄之。主遣人往驗,果如其言。後又解豬及燕語,屢驗。於是獲釋。
公冶氏解鳥語,先儒多以不經,往往避而不言,程氏樹德《論語集釋》按《周禮秋官》,夷隸掌與鳥言,貉隸掌與獸言,又舉經傳註疏,古多通鳥獸語者,何不經之有。是也。
◎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南容,名適,一名縚,字子容,魯人,孔子弟子。國有道時,南容能為國用,國無道,則以其明免於刑戮之禍。孔子以兄之女妻之。出處有道,此是其賢。
古注以此為一章,朱子與上章合一,今從古。
◎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
子賤姓宓,名不齊,孔子弟子,《史記弟子傳》作密不齊。宓密古同,均讀伏音。
「君子哉若人。」包注:「若人者,若此人也。」「斯焉取斯。」上斯字指子賤,下斯字指君子之行為。
孔子稱贊子賤曰:此人是君子,然若魯無君子者,則子賤焉能取斯君子之行以為君子耶。
子賤之賢,孔子歸功於魯之君子,聖人謙虛如是。魯國多君子,亦是事實。《呂氏春秋察賢篇》云:宓子賤治單父,彈鳴琴,身不下堂,而單父治。巫馬期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居,以身親之,而單父亦治。巫馬期問其故於宓子,曰:我之謂任人,子之謂任力。任力者故勞,任人者故逸。宓子則君子矣。又謂孔子贊子賤能尊賢,以成其治。《說苑政理篇》略同。皆見子賤之賢,與魯多君子。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
子貢自問於孔子:賜也何如。孔子答曰:汝器也。器有差別,不知何器,故再問之。孔子答以瑚璉之器。
瑚璉,《說文》作瑚槤,翟氏《考異》,璉,力展切。古注,夏曰瑚,殷曰璉,周曰簠簋。皆宗廟盛黍稷之器,甚為貴重。
器喻有用之才,為政篇,「子曰君子不器,」是喻全才。此許子貢以瑚璉,雖未至於不器,然為高才大用可知。人在世間,有所取,必須有所予,若其纔能不及子貢者,但成任何一器,盡其在我,用之於世,求其俯仰無愧可耳。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雍即冉雍,字仲弓,先儒或以為冉伯牛之子,或以為伯牛之宗族,難以考定。
或人稱冉雍為仁,然而惜其不能佞。孔子答或人曰:用佞何為,佞者口辭捷給,以此牴禦人,屢次為人憎惡。雍也仁乎,不知也。言仁,何用佞耶。
孔子不輕許弟子以仁,故曰不知其仁。佞,據《說文》,有巧?高材諸義,?即古諂字,義屬不善,巧、材皆非惡義。春秋時人以佞為賢,故或人有此議論。然以佞為賢,不免於濫,聖人防其流弊,故以口給之義釋之,使仁與佞不混一談也。
◎子使漆彫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
漆彫開,名啟,字子開。宋翔鳳《過庭錄》云:「啟,古字作啟。吾斯之未能信,吾字疑為啟字之訛。」宋說可從。對師長稱吾,禮所不許。斯,指為仕。未能信,為仕,未能自信。意恐不能勝任。劉氏《正義》:「夫子使開仕,當在為魯司寇時。《古今人表》作啟。啟者開也。故字子開。」
孔子派漆彫開為仕。開對曰:啟,為仕,未能自信。孔子悅之。何以悅之。鄭注曰:「善其志道深。」皇《疏》引范寧曰:「孔子悅其志道之深,不汲汲於榮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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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公冶長第五》講要選錄
(二)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
桴,馬注:「桴,編竹木也,大者曰筏,小者曰桴也。」材,鄭注為桴之材,皇《疏》又訓哉字,材哉古字同,朱注材,裁也。
孔子不能行道於魯,乃周游列國,亦不能行,遂有此言。意謂乘桴於海雖危險,然為行道,無所顧慮。門人中有能從我之勇者,其為仲由與。子路聞此言,喜之。孔子乃曰,由也勇過於我,不合中道,然而,再取如子路此種人材亦無矣。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孔子答曰不知。意為不清楚。蓋問之不得其要也。武伯意有未愜,故再問。孔子答曰:由,可使治理大國兵賦,不知其仁。又問冉求之仁何如。子曰:求,可使為卿大夫之家臣,不知其仁。又問公西華之仁何如。子曰:赤,可使在朝與外國賓客言,不知其仁。三弟子皆有可使之才,子路軍事,冉求政治,公西華外交。
孔安國注:「賦,兵賦也。千室之邑,卿大夫之邑也。卿大夫稱家。諸侯千乘,卿大夫故曰百乘也。宰,家臣。」
孟武伯問由、求、赤三弟子仁,孔子答以不知者,劉氏《正義》引程瑤田《論學小記》說:「夫仁至重而至難者也。故曰仁以為己任,任之重也。死而後已,道之遠也。如自以為及之,未死而先已,聖人之所不許也。故有人之仁於夫子者,則皆曰未知。蓋曰吾未知及焉否也。」
◎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孔子問子貢曰:汝與顏回誰比誰勝。子貢對曰:賜何敢比回。回,聞一知十,賜聞一知二而已。孔子曰:汝不如,吾與汝俱不如。
愈,孔注猶勝也。吾與女之與,漢儒皆訓為連繫詞,《集註》作許解,今從漢注。
梁氏章鉅《論語旁證》,引輔氏廣曰:「聞一知十,不是聞一件限定知得十件,只是知得周遍,始終無遺。聞一知二,亦不是聞一件知得二件,只是知得通達,無所執泥。」
程氏樹德《集釋》,引何治運《雜著》云:「或問於余曰,如漢儒說,則孔子果不如顏淵乎。曰,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此孔子之樂天知命也。子在回何敢死。此顏子之樂天知命也。顏子未五十而知天命,孔子之不如,一也。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顏子未六十而耳順,孔子之不如,二也。顏子之未達一間者,從心所欲不踰矩耳。」間是閒的俗字。《說文》:「閒,隙也。」顏子只有一隙距離未及孔子。那就是未到孔子「從心所欲不踰矩」的境界。
劉氏逢祿《論語述何》:「世視子貢賢於仲尼。子貢自謂不如顏淵,夫子亦自謂不如顏淵。聖人溥博如天,淵泉如淵也。若顏子自視,又將謂不如子貢矣。」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彫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予與何誅。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
宰予名予字我,《論語》記者例當稱其字,此直書其名,先儒考證當依古本作宰我。
晝寢,古注多為晝眠,或作畫寢,即繪畫寢室,有奢侈之義。糞杇皆有動靜二詞義。
此章後節加子曰,《集註》胡氏疑子曰為衍文,不然則非一日之言,劉氏《正義》謂為前後章相發明。
晝眠,或晝入寢室休息,古時皆不許。宰我晝寢,孔子責其怠惰,故曰:予如朽木不可彫也,如年久剝蝕之牆壁不可杇也,對於宰予,當如何責之耶。
孔子曰:原來我對於人,聽其人之言,即信其人之行,今我對於人,聽其人之言,不能盡信,而須觀察其人之行。「於予與改是。」孔安國注:「改是者,始聽言信行,今更察言觀行,發於宰我晝寢也。」此意是說,由於予之晝寢,使我改為察言觀行。又有一說。宰予之晝寢也,當改之。
皇《疏》引一家云,宰我「與孔子為教,故託跡受責也。」又引范寧云:「夫宰我者,升堂四科之流也,豈不免乎晝寢之咎,以貽朽糞之譏乎。時無師徒共明勸誘之教,故托夫弊跡以為發起也。」又:「珊琳公(即釋慧琳)曰:宰予見時後學之徒將有懈廢之心生,故假晝寢,以發夫子切磋之教。」
◎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子曰:棖也慾,焉得剛。
棖,今讀成音。古音讀長。邢《疏》鄭云,蓋孔子弟子申續。王肅以申繚、申堂、公伯繚皆是申棖,據清儒考證,有誤。
鄭注,剛謂強。孔注,慾,多情慾。皇《疏》,夫剛人性無求,而申棖性多情慾,多情慾者必求人,求人則不得是剛,故云焉得剛。
剛與慾不相容,剛必不慾,慾必不剛。剛者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文天祥可以當之。慾則反是,洪承疇可為例。
李中孚《四書反身錄》:「正大光明,堅強不屈之謂剛,乃天德也。全此德者,常伸乎萬物之上。凡富貴貧賤,威武患難,一切毀譽利害,舉無以動其心。慾則種種世情繫戀,不能割絕,生來剛大之氣,盡為所撓。心術既不光明,遇事鮮所執持。無論氣質懦弱者多屈於物。即素貞血氣之強者,亦不能不動於利害之私也。故從來剛者必無慾,慾者必不剛,不可一毫假借。」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子貢曰:我不欲人以此事加之於我身,吾亦不欲以此事加之於人。孔子曰:此非汝所能及也。
此是恕道,尚非大賢所及,仁可知矣。
劉氏《正義》:「程氏瑤田《論學小記進德篇》曰,仁者人之德也,恕者行仁之方也。堯舜之仁,終身恕焉而已矣。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此恕之說也。自以為及,將止而不進焉。故夫子以非爾所及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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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公冶長第五》講要選錄
(三)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孔子之學有本性,有天道,有人道。文章,即是六藝與修齊治平之學,此屬人道,所謂人道敏政,諸弟子所共修,經常講習,故可得而聞。至於性與天道,則深微難知,能知之者,顏子、曾子、子貢數人而已。且孔子教育注重人道,故罕言之,是以不可得而聞也。《中庸》、《周易》皆講性與天道,然不得其人,則不能傳。後儒必得佛學啟發,又須不存成見,方知孔子之道無異於佛。
焦氏竑在其《筆乘》中有云:「性命之理,孔子罕言之,老子累言之,釋氏則極言之。孔子罕言,待其人也。故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然其微言不為少矣,第學者童習白紛,翻成玩狎,唐《疏》宋注,錮我聰明,以故鮮通其說者。內典之多,至於充棟,大抵皆了義之談也。古人謂闇室之一燈,苦海之三老,截疑網之寶劍,抉盲眼之金鎞,故釋氏之典一通,孔子之言立悟,無二理也。張商英曰:吾學佛,然後知儒。誠為篤論。」「童玩白紛。」從童年學習,到白首之年,還是紛然不解其義。此語引自揚子《法言吾子篇》:「童而習之,白紛如也。」李軌注:「言皜首而亂。」焦氏又曰:「孔孟之學,盡性至命之學也。顧其言簡指微,未盡闡晰,釋氏諸經所發明,皆其理也。苟能發明此理,為吾性命之指南,則釋氏諸經即孔孟之義疏也,又何病焉。夫釋氏之所疏,孔孟之精也。漢、宋諸儒之所疏,其糟粕也。今疏其糟粕則俎豆之,疏其精則斥之,其亦不通於理矣。」焦氏此言可為此章一大發明。
◎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聞字有二解。唯恐有聞之有,通又。孔安國曰:「前所聞未及行,故恐後有聞,不得並行也。」此聞字作動詞解。包慎言《溫故錄》:「聞讀若聲聞之聞,韓愈《名箴》云,勿病無聞,病其曄曄,昔者子路唯恐有聞,赫然千載,德譽愈尊。」此聞字作名詞解,謂子路恐有虛名。此說亦有助於修養,可參考。今從前義。謂子路求學,聞而能行。子路有聞,聞於師,或聞於朋友,聞得某一種學問,立即實行。如果尚未實行,唯恐又聞其他學問。李二曲《四書反身錄》:「未行而恐有聞,子路急行之心,真是惟日不足,所以得到升堂地位。吾人平日非無所聞,往往徒聞而未曾見諸行,即行而未必如是之急,玩愒因循,孤負時日。讀至此,不覺忸怩。」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孔文子,衛大夫孔圉。文,是其謚號。生前亂於家室。子貢以其為人不足道,何以謚之為文。孔子以此二語許之。大抵聰敏之人不甚好學,文子不然。不恥下問者,孔安國注:「下問,問凡在己下者。」例如以貴問賤,以長問少,以多問寡,皆是下問,人以為恥,文子不然。雖有其他不善,但就文之一字而論,有此二者,可以稱之。聖人隱惡揚善,厚道之教,於斯可見。
俞樾《群經平議》,以敏字為句,而好學三字連下句讀。可備一說。
◎子謂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孔安國注:「子產,鄭大夫公孫僑。」邢《疏》:「案《左傳》,子產,穆公之孫,公子發之子,名僑。公子之子稱公孫。」錢大昕《後漢書考異》:「產者,生也。木高曰喬,有生長之義,故名喬字子產。後人增加人旁。」子產在鄭國簡定二公時代執政,達二十二年,是春秋時鄭國的良相。《左傳》昭公二十年:「子產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
孔子評論鄭國大夫子產,說他有四種德行,皆是君子之道。一是「其行己也恭。」他自己做人很謙恭。二是「其事上也敬。」他事奉君上能敬其事。三是「其養民也惠。」他用恩惠養民。四是「其使民也義。」義作宜字講。他使用民眾,能得其宜。如不違農時等。
程氏《集釋》:「蔡清《四書蒙引》,恭敬分言,則恭主容,敬主事。」此處恭敬二字就是分言,恭指容貌謙恭,敬指作事毫不苟且。
◎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集解》:「周曰,齊大夫,晏姓,平謚,名嬰。」
皇本作「久而人敬之。」皇《疏》云:「此善交之驗也。凡人交易絕,而平仲交久而人愈敬之也。」劉氏正義引《周禮天官大宰》:「二曰敬故。」鄭康成注:「敬故,不慢舊也。晏平仲久而敬之。」劉氏說:「當從鄭本,無人字解,為平仲敬人。」
《四書拾遺》引黃鶴谿《惠迪邇言》:「交際之間,其人實有可敬,而我不知敬,則失人。其人本無可敬,而我誤敬之,則失己。失人失己,必貽後悔。故必由淺漸深,由疏漸親,為時既久,灼見真知,然後用吾之敬,自可免失人失己之患,此其所以為善也。」此亦從鄭說,其解善交得之。人須交友,朋友在五倫之中,故須如是慎重。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節藻梲,何如其知也。
臧文仲,魯大夫臧孫辰,謚文。蔡,大龜。蔡地出善龜,因名大龜為蔡。古時國有大事不決,則占卜,龜有靈氣,故以龜甲占之。占卜之龜有六種,《周禮》謂之六龜,各藏一屋,使龜人掌管之。臧孫三代為魯國掌龜之大夫,故曰居蔡。山節者,謂刻柱頭為斗拱,其形如山,故曰山節。藻梲者,大梁之上承託二梁之短柱,謂之梲,在梲上彫畫藻文,謂之藻。山節藻梲皆為天子之廟飾,而文仲以此施於藏龜之屋,違制媚神,不重人事,是為不智之舉,故孔子論之曰,何如其智也。宋儒張橫渠與朱子皆如此說,以居蔡山節藻梲作一句讀。《集解》包注,以居蔡為一句,謂文仲自家居蔡為僭,山節藻梲又一句,以此施於其家,謂為奢侈。考諸文仲世為魯之龜人,而又甚儉,非如包注所云然,今從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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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公冶長第五》講要選錄
(四)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慍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崔子弒齊君,陳文子有馬十乘,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令尹,楚國官名,如中原各國之宰相。《集解》孔安國曰:「令尹子文、楚大夫,姓鬬,名穀,字於菟。但聞其忠事,未知其仁也。」
三仕三已事無詳考,惟在楚莊王時,楚、晉之戰,楚以子玉為帥,敗績,自殺。子玉是子文所舉之人,子文以此去職。餘皆不詳。諸儒之注議論紛紜,然子張所舉三仕三已,且以舊政告新令尹,必有所據。孔子答曰忠矣。子張又問曰,仁矣乎。孔子答曰:未知,焉得仁。《集解》孔安國注:「但聞其忠事,未知其仁也。」《集註》從之。然經文「未知」下加「焉得」二字,究作何解。若依鄭康成讀知為智字,即有智始有仁,則文易解矣。智與仁孰先孰重,《中庸》、《論語》所說智仁勇,皆是智在仁上,若依內典,智尤重要。皇《疏》引李充云:「進無喜色,退無怨色,公家之事,知無不為,忠臣之至也。子玉之敗,子文之舉,舉以敗國,不可謂智也。賊夫人之子,不可謂仁。」
子張又舉崔子弒齊君,陳文子棄而違之,以問孔子。孔安國注,崔子,陳文子,皆是齊國大夫。程氏《集釋》,引惠棟《九經古義》說,崔子,鄭注,《魯論》讀為高子,今從《古論》。劉氏《正義》說:「齊君莊公名光,《左》襄二十五年《傳》言,莊公通崔杼之妻姜氏,崔杼弒之。」時與崔杼同朝之陳文子,有馬十乘,棄而逃之他邦,所至皆感如齊之崔子,一再去之。子張故問,陳文子何如,可謂仁矣乎。孔子答:清而已矣,未智,焉得仁。何以未智,齊君昏,未聞文子進諫,亦未聞其阻崔子之弒君,是為不智,又何能稱為仁者。然得一清字,亦得一種人品,今世尤可貴。
【按】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一章。舉三仕三已等相問。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何晏、孔安國、朱考亭,皆以知音如字。有焉得二字。與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其仁也。語氣有異。然班固、王充、鄭康成、顏師古等,皆以知作智音。加焉得二字,與直云不知,分明各異矣。
○主智音者,似以智仁有先後之別。顏曰:智雖利物,不如仁所濟遠。班氏則表先聖後仁及智之次。《論衡》云:智與仁不相干。五行之道,不相須而成。班《書古今人表》,所列九品,智人下仁人一等。是恐先智後仁,有違聖訓也。
  ○竊按《禮記•中庸》篇:「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又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論語•子罕》篇:「智者不惑,仁者不懮,勇者不懼。」此三經文,皆以智字開端,統為孔子之說。其中寧無含義,有何不敢依述。再《禮•大學》篇,明德新民兩綱,各有四目。內在格致,智也。外在修齊,仁也。經云:「智者不惑。」既不惑矣,始能意誠心正。又云:「仁者人也,親親為大。」「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既仁為孝弟之本,而後齊治平,自可推而進之。是無不以智為先也。
○然凡一事,必有兩端。如正邪真偽等。智與仁,亦不例外,在勿自欺。今所言之智與仁,皆指正與真者而論也。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
《集解》:「鄭曰,季文子、魯大夫季孫行父。文、謚也。文子忠而有賢行。其舉事寡過,不必及三思也。」《集註》:「程子曰:三則私意起而反惑矣,故夫子譏之。」
三思自古解說不一,程說不免膠瑟,世有一思即起私意者,何必至於三。思不宜有所限制。楊昇庵說:「《中庸》云,思之弗得弗措也。《管子》云,思之思之,又重思之。」皆不限於三。此說可從。又如《中庸》慎思,內典聞思修三慧,皆是多思。孔子此言再斯可矣,蓋如鄭注,專對季文子而發,非言人人凡事再思即可也。 
◎子曰:寧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寧武子,馬融注:「衛大夫寧俞。武,謚也。」孔安國注:「佯愚似實,故曰不可及也。」衛大夫寧武子,邦有道,則施其能,是謂智也,邦無道,則韜其光,是謂愚也。此愚即是智,否則邦有道時,何能變為智者。武子之智,他人學之可及,然其愚也,他人學之不及。人不知,而不慍,是其不可及之故,此古人所難能,惟秦之五羖大夫百里奚,方在虞時,以及逃楚時,似之。
◎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孔子在陳國,思歸魯國,發此感嘆。歸與,回魯也,再言,加重其詞。小子,是指在魯之弟子。黨,謂志同道合者。狂者進取。簡、如孔注為大。狂簡者,志在大道,而忽其小事。斐然二句,意為文章等已有成就可觀,然尚未明大道,不知所以裁定,故須回魯調理之。
據《史記•孔子世家》載,孔子在陳思歸,是在魯哀公三年。此時孔子年已六十。「不知所以裁之」一句,《世家》為:「吾不知所以裁之。」
◎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
「伯夷、叔齊。」《集解》:「孔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孤竹,國名。」皇《疏》:「孤竹之國,是殷湯所封,其子孫相傳至夷齊之父也。父姓墨臺,名初,字子朝。伯夷大而庶,叔齊小而正,父薨,兄弟相讓,不復立也。」《孟子•萬章》篇:「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此處論夷、齊,但講不念舊惡,與孟子所說要點不同,不相矛盾。
「不念舊惡,怨是用希。」
皇《疏》:「此美夷齊之德也。念,猶識錄也。舊惡,故憾也。希,少也。人若錄於故憾,則怨恨更多。唯夷齊豁然忘懷,若有人犯己,己不怨錄之,所以與人怨少也。」
邢《疏》:「此章美伯夷叔齊二人之行。不念舊時之惡而欲報復,故希為人所怨恨也。」
毛氏奇齡《四書改錯》:「此惡字,猶《左傳》周鄭交惡之惡。舊惡,即夙怨也。惟有夙怨而相忘,而不之念,因之恩怨俱泯,故怨是用希。此必有實事而今不傳者。」交惡之惡,憎義,烏故切,音污,去聲。
伯夷叔齊不含舊惡,即是不念舊怨之義。舊怨是既往之怨。既往不咎,予人以自新之路。怨是用希者,用,以也,「是用」即「是以」之辭。夷齊不咎既往,舊怨者知之,亦不咎既往。怨,是以希少。此義即如邢《疏》說:「故希為人所怨恨也。」
◎子曰:孰謂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諸其鄰而與之。
微生高,魯人,姓微生,名高。《國策》,《莊子》,《漢書•古今人表》,微皆作尾。高有直名,如與女子約會於橋下,女子未至,大雨,水至,高守其信,抱橋柱不去,溺死。時人以為信既如是,直亦可知。孔子不以為然,舉轉乞醯(醋)而與或人之事,證其非直。古注或謂微生乞諸其鄰,冒為己物以與人,然孔子只說直,未說其它。直心是德,直者真心。《春秋》衛大夫史魚屍諫靈公。晉之史官董狐之筆,直書趙盾弒其君。皆是直。然有事不直而理直者,如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又如孔子不見陽貨,擇其它適而回訪之,此皆是直,是權變之直,微生高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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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公冶長第五》講要選錄
(五)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足乃手足之足,巧言出於口,令色現於容,足恭表於足。足恭之義,欲前不進也,如韓退之《送李願歸盤谷序》云:「足將進而趦趄。」此三者皆虛情,欺普通人可,欺有見識者則不可。左丘明,魯太史,知《春秋》義理,見此人通身是假,故恥之。
匿怨而友其人,孔安國注:「匿怨而友,心內相怨,而外詐親也。」與人結怨,小則解之,大則以直報之可也,若匿怨而友其人,則其用心險詐,是以左丘明恥之。此二種人,孔子亦恥之。
◎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衣輕裘,阮元《校勘記》:「唐石經輕字旁注,案石經初刻本無輕字。車馬衣裘,見《管子‧小匡》及《齊語》,是子路本用成語,後人涉《雍也篇》衣輕裘,而誤衍輕字。」
季路,就是子路。在兄弟中,年齡最小的稱季。
侍,陪在長者之側曰侍。
盍,皇《疏》:「盍,何不也。」
顏淵,子路,陪侍在孔子身旁。孔子說:「何不各說你們的志願。」
子路說:「我願以我的車、馬、衣服、皮衣,與朋友共用,敝之而無憾,用壞了,沒有遺憾。」
顏淵說:「我願不稱贊自己的善事,不以勞苦施加於人。」皇《疏》:「有善而自稱,曰伐善也。」孔注:「不以事置施於人也。」
子路說:「願聞夫子的志願。」
孔子說:「老者安之。」撫恤老年人,使老年人得其所安。「朋友信之。」以信待朋友。無論通財、勸善、規過等,一切以信實無欺待之。「少者懷之。」以慈惠待少年人,引發其感懷之心。孔安國注:「懷,歸也。」皇《疏》:「少者懷己,己必有慈惠故也。」劉氏《正義》:「《爾雅釋詁》,懷止也。《釋言》,懷來也。並與歸訓近。言少者得所養教,歸依之若父師也。」
子路輕財重義,人人可學。顏子有善而不自稱,卿大夫當如此,不施勞於人民,國君當如此。孔子老安、友信、少懷,視三者如一家人,境界更高。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
包咸注:「訟,猶責也。言人有過,莫能自責。」
孔子說:「罷了,我未見過有人能見自己的過失,而在內心責備自己。」
松陽講義:「天下有一種人,全不知道自己差了,將差處都認作是處。此是不能見其過。有一種人,明知自己差了,卻只管因循牽制,甘於自棄,或只在口頭說過。此是不能內自訟。這有三件,一是為氣質做主而不能變化,一是為物欲牽引而不能割斷,一是為習俗陷溺而不能跳脫。所以不能無過者,由此三件。所以有過而不能見、不能自訟過者,亦由此三件。」
朱子《語類》,問程子曰:「罪己責躬不可無,然亦不當長留在心胸為悔。今有學者幸知自訟矣,心胸之悔,又若何而能不留耶?曰,改之便無悔。」自訟其過,改之則無悔,心歸於淨。此意甚好。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
雖是十室之邑的小地方,亦必有像孔子那樣忠信的人,但不像孔子那樣好學。忠信雖同,唯好學始能成為聖人。
邢《疏》:「此章,夫子言己勤學也。十室之邑,邑之小者也。其邑雖小,亦不誣之,必有忠信如我者焉。但不如我之好學不厭也。」。
尹會一《讀書筆記》:「此章大旨,自是勉人好學,以全其生質。須知忠信方可言生質之美,忠信之質方可以言學。忠信美質乃十室中所必有者,惟不知好學以保守擴充其忠信,是以鄉人多而聖人少也。夫子以身示教,並非謙辭,一部《論語》俱勉人主忠信而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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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雍也第六》講要選錄
(一)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雍,是孔子的弟子,姓冉名雍。
孔子說:「雍,可使南面。」
包咸注:「可使南面者,言任諸侯,可使治國政也。」
南面,《周易說卦傳》:「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嚮明而治。」南方之卦為離,離為明。在位的聖人向明而治,故其位面向南方,而聽天下。此處南面,是指天子。古注考諸經傳,不獨天子稱南面,凡為諸侯,卿大夫,有土有爵者,亦即有治民之權者,皆得稱為南面。引申其義,凡從政者,皆可以南面稱之。孔子說,雍也可使南面。從引申之義,即是說,冉雍,可以使其從政。

◎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仲弓曰: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子曰:雍之言然。
邢《疏》以此與前合為一章,皇《疏》各自為章。
《子桑伯子》,《釋文》引鄭注子桑秦大夫。皇《疏》虞喜引《說苑》,謂即孔子所見之伯子。翟氏《考異》謂即《莊子》所稱之子桑戶。均難考定。
仲弓,冉雍字。他問孔子,子桑伯子何如。孔子答曰:「可也,簡。」孔安國注:「以其能簡,故曰可也。」可也,是說他可以辦政治。為何「可也」,因他能簡。政事簡明,而民易從,故可為政。但如何簡,孔子未詳說。仲弓乃就簡字辨其要義。為政者,「居敬」,自居於敬,事事不苟,敬事而信。「而行簡」,一旦施行,則簡而不煩。「以臨其民,不亦可乎。」以此治民可也。若為政者,「居簡」,自居亦簡,不能敬重其事。「而行簡」,行事亦簡。「無乃太簡乎。」則未免太過於簡。過猶不及,政治荒廢矣。孔子以冉雍之言為是,故說:「雍之言然。」
鹿善繼《四書說約》:「治民全在不擾,而省事本於勞心。居敬者,眾寡小大無敢慢,此心日行天下幾遍,洞察情形,而契其綱領,所行處精神在焉,即所不行處,精神亦無不在。如此行簡,民安可知。居簡之簡,一切放下,全無關攝。廢事生弊,可勝言哉。」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
魯哀公問孔子:「你的弟子,誰是好學者。」
孔子對哀公說:「有名叫顏回者,好學。他不遷怒,不貳過。不幸,他已短命而死。如今已無這樣的人了,亦未聞有如此好學者。」
「不遷怒。」何晏注:「遷,移也。」《說文》:「遷,登也。」移,有移易延長之意。登,有升高之意。怒是一種煩惱。普通人發怒之後,其怒氣延續升高,難以制止,是為遷怒。顏子好學,是指學道而言。任何煩惱皆是學道的障礙。煩惱起時,需有忍辱的工夫制止之。孔子稱贊顏子庶幾,有不善未嘗不知。因此,顏子動怒時,即自知其為煩惱,能以忍而止之,不使怒氣續發,是為不遷怒。朱子《集註》:「遷,移也。怒於甲者,不移於乙。」此說淺顯,不足以明顏子的修養。
「不貳過。」過,是無心所犯的過失。顏子如犯某種過失,一經發覺,即不再犯。何晏引《周易系辭下傳》說:「有不善,未嘗復行也。」此注頗為簡要。
不遷怒,不貳過,與好學有何關係。古注對此二句,多有不同的解說。若就此章經文研究,則知不遷怒不貳過是由好學而來。好學是不遷怒不貳過的前因,不遷怒不貳過是好學的成果。唯有好學,始能希聖希賢。唯有像顏子這樣的學有成果,始能證明真正的好學。
顏子之年,其說不一。劉氏《正義》云:「《史記•仲尼弟子傳》,顏回少孔子三十歲,年二十九,髮盡白,蚤死。未著卒之歲年。《家語》弟子解始雲,三十二而死。王肅注,校其年,則顏回死時,孔子年六十一。李氏《鍇尚史》辨之云,顏子卒於伯魚之後。按譜,孔子七十而伯魚卒,是顏子之卒,當在孔子七十一之年。顏子少孔子三十歲,是享年四十有一矣。」

◎子華使於齊,冉子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釜。請益。曰:與之庾。冉子與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
子華,是孔子的弟子公西赤,字子華。
冉子,據鄭康成注,就是冉有。他與子華同為孔門弟子。
子華出使到齊國,冉子為子華之母向孔子請粟。使於齊,或是魯君使之,或是孔子使之,古注無定論,但一定是為公務。既是公務,自有俸祿。冉子此請,是特別的請求。孔子說:「與之釜。」給他母親一釜粟。馬融注:「六斗四升曰釜。」
冉子嫌少,「請益。」請加一些。孔子說:「與之庾。」給一釜之外,再給他一庾粟。包咸注:「十六斗曰庾。」戴震《論語補注》:「二斗四升曰庾。」劉氏《正義》等諸注從戴氏注。
冉子還是嫌少,他就拿自己之粟五秉贈與子華之母。馬融注:「十六斛為秉,五秉合為八十斛。」皇《疏》:「孔子與粟既竟,故冉子又自以己粟八十斛與之也。」
孔子說:「赤往齊國,乘以肥馬所駕之車,衣著輕軟之裘。我曾聽說,君子周急不繼富。」周急,周通賙,救濟之意。周急就是救人急難。繼富,以財物給富有之人,使其富上加富。救人之急是善事,繼富則無可稱頌。鄭康成注: 「非冉有與之太多。」子華既然乘肥馬衣輕裘,足見其富有,其母在家中不會貧困,冉子與之粟五秉,確是與之太多。所以孔子非之。此雖訓示冉有,亦足以見孔子周濟之道。

◎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
原思是孔子的弟子原憲,字子思。包咸注:「孔子為魯司寇,以原思為家邑宰。」
原思為孔子的家臣,孔子給他九百斗粟,他辭之,不肯接受。
孔子說:「毋,不可辭。你如有多餘,可贈與你的鄰里鄉黨。」
孔安國注:「九百,九百斗。辭,辭讓不受。祿,法所得,當受無讓。」
劉氏《正義》云,子華使於齊,原思為之宰,不必同在一時,弟子類記之,以見聖人取予之際各有所宜爾。

◎子謂仲弓曰: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捨諸。
《集解》,犁,雜文也。騂,赤色也。角者,角周正中犧牲也。雖欲以其所生犁而不用,山川寧肯舍之乎。言父雖不善,不害於子之美也。皇《疏》載一說,犁或音梨,犁謂耕犁之牛。黃氏《後案》,《史記》稱仲弓之父賤人,殆由傅合耕犁之恉。王肅《家語》謂生於不肖之父,則又緣雜文之訓而遷就其說。雜文之說始於揚雄,高誘解《淮南》,王肅撰《家語》,一皆承用。案《淮南》說山訓,借用經文,原未指斥仲弓,而注說之誤實因此。
犁牛實不作雜毛牛解,當是耕牛。周時耕牛不作犧牛。仲弓之父是誰,不可考。此章記孔子與仲弓泛論用人之道,非以犁牛比仲弓之父。仲弓可使從政,從政須攬人才,選纔不論其父之良窳,但論其人之賢不賢,喻如耕地之牛,能生騂且角之子,此子當可為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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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雍也第六》講要選錄
(二)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
《集解》,言餘人暫有至仁時,唯回移時而不變也。皇《疏》,三月一時,為天氣一變,一變尚能行之,則他時能可知也。《四書辨疑》,東坡云:夫子默而察之,閱三月之久,而造次顛沛無一不出於仁,知其終身弗畔也。
或曰,顏回之仁三月不變,三月以後,則不能不變。若然,顏子僅有三月之仁,有是理乎。此章句讀,其心,指顏回之心,一讀。三月,是孔子自言觀察顏回三月之久,又一讀。不違仁,是觀察結果,接顏回之心而言,既觀三月,其心皆不違仁,若爾後再觀,當亦不違矣。《中庸》云,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顏子不違仁,即是心不離道,道不離心。《楞嚴經》淨念相繼,亦是道不須臾離之義。必須如此,道始能成。顏子之外,其餘諸弟子,於道或即或離,故曰日月至焉而已矣。

◎季康子問:仲由可使從政也與。子曰:由也果,於從政乎何有。曰:賜也可使從政也與。曰:賜也達,於從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從政也與。曰:求也藝,於從政乎何有。
季康子問孔子:「仲由,可使他從事政治嗎。」仲由就是子路。孔子說:「由,果敢決斷。從政,你看如何。有可以使得嗎。」
康子又問:「賜,可使他從事政治嗎。」賜,姓端木,名賜,字子貢。孔子說:「賜,通達事理。從政,你看如何。有可以使得嗎。」
康子又問:「求,可使他從事政治嗎。」求,就是冉求,字子有。孔子說:「求,很有才能。從政,你看如何。有可以使得嗎。」
包咸注:「果,謂果敢決斷。」孔安國注:「達,謂通於物理。藝,謂多才藝。」
「於從政乎何有」句,皇《疏》引衛瓘云:「何有者,有餘力也。」邢《疏》:「其於從政,何有難乎。」他注亦或謂不難,或謂有餘,皆與經文語氣不順,不可從。此句是活語,季康子為魯三家之一,目無國君,是以孔子不答以肯定之詞,但說三弟子各有所長,聽其自決而已。

◎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閔子騫曰:善為我辭焉。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
費,古注讀密,然山東當地人皆讀費之本音。
孔安國注:「費,季氏邑。季氏不臣,而其邑宰數叛,聞閔子騫賢,故欲用之。閔子不欲為季氏宰,語使者曰,善為我作辭說,令不復召我也。復我者,重來召我也。去之汶水上,欲北如齊也。」
孔子為魯司寇時,閔子騫曾為費宰,孔子辭去,閔子騫亦辭去。後以三家不聽魯君之命,而費邑之宰亦叛季氏,是以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然閔子不願遂季氏之私,故辭之,且堅告使者,如再來召,則吾必不在家,而在汶河之上矣。汶河東北是齊國,在汶上,意謂避至齊國也。儒者去就,於此可見其概焉。

◎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伯牛,即孔子弟子冉耕,得惡疾,孔子前往慰問。伯牛家人因其惡疾,不願孔子進病人之屋,故隔牆從牖見之。孔子自牖執伯牛之手,曰:如此好人,何罹如此惡疾,無此理也,是天命耳。
堯有丹朱,舜有商均,孔子晚年喪子,弟子顏淵亦早死,是皆天命。《禮記•中庸》:「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可參研。
自牖執其手,朱子《集註》謂伯牛家以君南面之禮尊孔子,孔子不敢當,故不入其室,而自牖執其手。此說無據,清儒已辨之。《論語竣質》謂孔子知醫,執其手者切其脈也。亦是臆說。
亡,孔注為喪,亡之斷句,然當病人面說其亡,似不合情理,可從讀無,亡之者,無可以致此疾之理也。亡之命矣夫,作一句讀。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顏子賢而貧窮,然據《韓詩外傳》,尚有郭外之田五十畝,郭內之田四十畝,惟以好學,不願仕,故衣食住勉強自給。餐具不備,乃以竹器代碗盛食,飲則以瓢舀之,住在陋巷。生活如此簡陋,他人必不堪其憂,而顏回不改其樂。不改者,本來貧窮,本來即樂,今仍貧窮,今仍樂而不改。意在言外,顏子得道矣。何以知之。《學而篇》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貧而樂者,即如顏子,樂有所得,非樂貧也,乃樂道也。顏子已得其道,故不改其樂。他人不解顏子之道,則不知顏子之樂。唯孔子知之。

◎冉求曰: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女畫。
畫,從孔注:「止也。」求也藝,孔子引之向道,冉求辭以力不足。孔子曰:譬如行路,中道而廢,可謂力不足,今汝自止,為藝術所纏而已。
冉求非不好學,觀其才藝可知,蓋偏重於藝,缺於求道之心,是以孔子勉其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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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雍也第六》講要選錄
(三)
◎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儒者,其學為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君子儒者,為治國平天下而學,以利天下人為己任。因此,須學大道。小人儒者,學為自己正心修身而已。子夏文學特長,孔子希望他進而學道,以資利益人群。故云,汝要學做君子儒,不要學做小人儒。

◎子游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耳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室也。
「女得人焉耳乎。」耳,亦有諸本作爾。孔注:「焉耳乎皆辭。」孔安國以焉耳乎三字皆是語助辭。
阮氏校勘「女得人焉耳乎。皇本、高麗本,乎下有哉字。案焉耳乎三字連文,已屬不詞,下又增哉字,更不成文。疑耳當爾字之訛。考《太平御覽》一百七十四,二百六十五,俱引作爾。又張栻《論語解》,呂祖謙《論語說》等諸本並作爾。蓋『焉爾』者猶『於此』也。言女得人於此乎哉。此者,此武城也。如書作耳,則義不可通矣。」
劉氏《正義》:「唐宋石經、宋本九經、岳珂本,此文皆作耳。耳訓語辭。不必從爾訓於此矣。按,耳作語助辭,則焉字可作稱代詞,猶「於是」。「是」指武城。古文不乏其例。如吳昌瑩《經詞衍釋》引《國語晉語》:「子犯知文公之安齊也,而有終焉之志。」「終焉」就是終於齊之意。又如孟子《梁惠王》:「晉國天下莫強焉。」即莫強於晉之意。
子游為武城邑宰,孔子問,汝得人才於武城乎。子游對以澹臺滅明。《史記‧仲尼弟子列傳》,澹臺滅明字子羽,少孔子三十九歲。行不由徑二句,是得子羽之理由。古井田制,路在井田之外,徑在井田之內。行人須守規矩,由路不由徑。至孔子時,規矩雖存,而行人圖速,往往取捷徑,然子羽仍由路行。子羽雖為子游之同學,但非公事則不造訪子游。舉此二者,以見其人品行之端正,是故子游以為人才。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策其馬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
孟之反,魯大夫,鄭注姓孟名之側。齊侵魯,事見《左傳》哀公十一年。戰陣勇者進攻在前,敗北在後。魯與齊戰於郊,魯軍大敗,退奔,孟之反在殿後,掩護退軍,實為勇者,當受國人迎讃,然不欲居功,及還,將入國門,乃策其馬而前,告國人曰,我非勇敢在後距敵,是馬不能前進故也。不自誇功,是為美德,是以孔子稱其不伐。或注,是役也,冉求、樊遲,亦皆領兵迎擊,有大功,孔子惟恐冉、樊二子以有功自足,故亟稱孟之反。此臆測,不可從。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
祝鮀,衛大夫子魚,以佞口獲寵於靈公。宋朝,宋公子,有美色,出奔衛,靈公夫人南子寵之。
而,及也。無祝鮀之佞口,以及宋朝之美色,難乎免於今之世。難免何事,未說明,含意是不能立足於今世。此諷當時衛國不能用賢能。
皇《疏》引范甯說:「祝鮀以佞諂被寵於靈公,宋朝以美色見愛於南子。無道之世,並以取容。孔子惡時民濁亂,唯佞色是尚。忠正之人,不容其身。故發難乎之談。將以激亂世,亦欲發明君子全身遠害也。」

◎子曰:誰能出不由戶,何莫由斯道也。
《說文》:「戶,護也。半門曰戶,象形。」半門,一扇門也,如寢室之門。誰能出寢室而不由戶耶。由此興起下句正意,何事不由於道也。道指人道或天道而言。天道難聞,人道是人倫綱常之道,為立身行道之本。不由人道,不足以為人,具備人道,始能學作聖人。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質是本質,文是文彩。野,包注:「如野人。」《說文》:「野,郊外也。」野人,即是居在郊外之人。史,古註有二義,一是史書,一是史官。
「質勝文則野。」勝,包注作多字講。質多於文,則如野人。也就是像鄉下人的意思。鄉下人習作農工,言行欠於禮文修飾,顯得樸素無華。故云,質多於文,則如郊野之人。
「文勝質則史。」文多於質,則如史書。史書所載的史事,由於寫史的人,除了像左丘明那一類的史家之外,難免有所好惡,不得其正,是故所寫的歷史,不免文過其實。所以,文多於質,則如史書,有失其真。
「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包注:「彬彬,文質相半之貌。」彬彬,融合之相,文與質均衡交融。言行文雅而又真實,合乎中道,是為文質彬彬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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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雍也第六》講要選錄
(四)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古注有以上句生字為始生之生,下句生字為生存之生。實不必如此區分,皆是生存之義。
直者正直,人之生存於人世,必須正直,直是生存之道。罔者曲也,曲人亦能生存,如祝鮀之佞。然如蘇秦之輩皆不得善終。亦有能全始全終者,幸而免也。幸而免者,皇《疏》:「是獲幸而免死耳。」即是免遭報應之謂。然所免者,只是眼前之報。若依《尚書‧洪范》五福六極善惡之報而言,其所應受之惡報終不可免。孔子在此含蓄而言之而已。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包注:「學問,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篤,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深。」
包氏此注可從。知好樂三字皆說求學之事。其他諸事可以類推。
知之者,是指求學之人而言,原來不知之事,今求知之。知之,即是求知其然之謂。
好之者,是已知其然,進而求知其所以然。
樂之者,已知其所以然,是以樂之。皇《疏》:「樂,謂歡樂之也。」求學至於歡樂之境,則必樂此不疲,必然放不下。
求學,由知之,而好之,而樂之,由淺入深。故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篤厚,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深邃。樂之,則必有成就。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
人之智力不平等,皇邢二《疏》皆先概分上中下三品,每品又分上中下,合為九品。此猶粗分,若細分則品級更多。上上之人是聖人,生而知之者。下下之人是愚人,學習能力最下,一竅不通。《陽貨篇》子曰:「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此下愚之人,非普通教育可以教化者。上上下下之間,皆是中人。施教中人須依差等,循循誘進。
中人以上,可以與語上等之道理,若中人以下,則不可與中人以上同等而語,語之非但不解,更生誤會。如《公冶長篇》,子貢曰:「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性與天道,中人以上可聞,中人以下則不可聞。
劉氏《正義》:「孔子罕言利命仁,性與天道,弟子不可得聞,則是不可語上。觀所答弟子諸時人語,各有不同。正是因人才知,量為語之。可知夫子循循善誘之法。」
 
◎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
劉氏《正義》:「竊以為夫子此文論仁知,皆居位臨民之事。意樊遲時或出仕故也。」
樊遲問知問仁,以資施政。知同智。孔子分別答復何謂知,何謂仁。
「務民之義。」依劉氏《正義》解說。務,猶事。民之義,就是《禮記‧禮運篇》所說的人倫十義。《禮運篇》:「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
「敬鬼神而遠之。」敬鬼神,而又須疏遠鬼神。遠,讀去聲。之,指鬼神而言。《禮記‧表記篇》引孔子的話說,三代皆敬事鬼神。「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而忠焉。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周人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劉氏《正義》說:「近人而忠,即是務民之義。」
三代皆敬鬼神,而周家尊禮,更為重要。以禮敬而遠之,是敬而不侮慢。
政治的要務,即是以人倫十義化導民眾,教民敬鬼神以報德,然而不必凡事皆求鬼神。如《述而篇》說,孔子疾病,子路請禱。孔子曰:「丘之禱久矣。」不造惡事,所行皆善,無愧於天地神明,就是禱。如此,即是智慧。故云:「可謂知矣。」
「仁者先難而後獲。」孔安國注:「先勞苦,而後得功。」皇《疏》:「范甯曰,艱難之事則為物先,獲功之事,而處物後。」
此答樊遲問仁。孔子說,仁者先為其難,而得功則在其後。世間好事難成,仁者辦仁德之事,先忍耐其困難,一直做下去,沖破種種難關,而後得其成果。此為難行而能行。《禮記‧中庸》說:「力行近乎仁。」故云:「可謂仁矣。」
 
◎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
樂山樂水之樂,五孝反,音耀,喜好之義。
孔子見山水之現象及其大用,而發此觀感。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包曰:「知者樂運其才智以治世,如水流而不知已也。仁者樂山之安固,自然不動而萬物生焉。」
「知者動,仁者靜。」包曰:「日進故動。」孔安國曰:「無欲故靜。」
「知者樂,仁者壽。」鄭玄曰:「知者自役,得其志,故樂。」邢《疏》:「言知者役用才知,成功得志,故歡樂也。」包曰:「性靜者多壽考。」
皇《疏》:「陸特進曰:此章極辨智仁之分,凡分為三段。自智者樂水、仁者樂山為第一。明智仁之性。又智者動、仁者靜為第二。明智仁之用。先既有性,性必有用也。又智者樂、仁者壽為第三。明智仁之功已有用,用宜有功也。」
動物壽命,因類而異,蜉蝣壽短,龜鶴壽長。仁者壽,就人類之壽命而言。仁者不憂,終日心理安然,六脈和平,故壽。顏子仁而不得壽,是其例外,或以飲食不調所致。
 
◎子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
變是變入佳境,齊國一變可至於魯,魯國一變可至於正道。當時魯已無道,然只須一變即可至於道,齊須二變乃可。
齊是太公受封之國,注重武功。魯是周公受封之國,注重文治。據《史記‧魯周公世家》記載,初,太公之齊,五月即向周公報政績,伯禽之魯,三年而後報政績。周公以是知齊後世必強於魯。然必先魯而亡。後來齊行霸道,魯行王道,但至孔子時,魯由三家執政,亦是無道。魯雖無道,而齊猶不及魯。急功好利,究竟不如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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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雍也第六》講要選錄
(五)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觚者酒器,盛酒二升。若盛三升則名觶,四升則名角。觚必限盛二升,如非二升,則非觚矣,何得謂之觚哉。聖人此言,中正和平,如詩之溫厚。凡是不守本分者,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皆可比之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後世木簡亦謂之觚,如操觚之觚,是寫字工具,先儒考證起於秦漢,非孔子所指周朝酒器之觚。
 
◎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宰我問孔子,設有好行仁道者,雖有人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井有仁焉之仁與人字同。意為有人墮入井中,仁者從之入井以救之乎。若不改仁字,謂井中有仁道之事,仁者從之入井以行仁道乎。亦通。孔子答曰,何能如此。仁人君子可往井邊視之,不可陷入井中。可欺不可罔,釋可逝不可陷之理。馬融曰:「可欺者,可使往也。不可罔者,不可得誣罔,令自投下也。」,義如孟子云:「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趙岐注:「方,類也。君子可以事類欺。」孫奭疏:「所謂方類者,在其疑似之間故也。」劉氏《正義》:「方者義也。以義責君子,君子必信而從之。然非其道,則亦難罔之矣。蓋可欺者仁也,不可罔者知也。」
孔子以仁為施教中心,學仁者雖亦可欺,然須難罔以非其道。如以非道誣罔君子,則君子不受誣罔。

◎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釋文》云:「一本無君子字,兩得。」馮登府《異文考證》引《後漢書‧范升傳》,亦無君子字。若無君子二字,則此章是對弟子說,然他人求學亦須如此。畔,一訓叛,一訓偏,後者可從。
博學於文者,多念書也。學問載於書籍,書皆是文。博學者須將一門學通,再學另一門,愈學愈博也。約之以禮者,《曲禮》云,道德仁義,非禮不成。孔子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藝者禮樂射御書數,以禮為首。故雖博學,而首須學禮。學禮則通世故人情,然後一切學問行之能合中道,故曰亦可以弗畔矣夫。畔字。一作叛字講。弗畔,即不離經叛道之意。一作偏字講。如韓李《論語筆解》:「韓曰,畔當讀如偏畔之畔。弗偏則得中道。」弗畔,作合乎中道講。語氣和平。
 
◎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集解》:「孔安國等以為,南子者、衛靈公夫人也,淫亂,而靈公惑之。孔子見之者,欲因以說靈公,使行治道也。矢,誓也。子路不說,故夫子誓之。行道既非婦人之事,而弟子不說,與之祝誓,義可疑焉。」劉氏《正義》:「臧氏庸《拜經日記》謂,孔安國等以為者,首舉孔,以該馬鄭包周諸儒之義。行道以下四句,乃何氏語。」
邢《疏》:「《史記世家》,南子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與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欲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
《集註》:「蓋古者仕於其國,有見其小君之禮。」
毛奇齡《四書改錯》,遍考諸禮文,無見小君之禮。
劉氏《正義》:「竊謂南子雖淫亂,然有知人之明,故於蘧伯玉、孔子皆特致敬,其請見孔子,非無欲用孔子之意,子路亦疑夫子此見為將詘身行道,而於心不悅,正猶公山弗擾、佛肸召,子欲往,子路皆不悅之比。非因南子淫亂而有此疑也。夫子知子路不悅,故告以予若固執不見,則必觸南子之怒,而厭我矣。天、即指南子。夫子言,人而不仁,疾之已甚,為亂。孟子亦言,仲尼不為已甚。可知聖人達節,非俗情所能測矣。」
矢字之注,有誓、陳、指、直等義,以直告之義為是。予所否者以下,漢、宋、明、清諸先儒解,意見紛紜,難以折中,止可闕疑。
 
◎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
孔子說,《中庸》之為德也,至矣。然而,久矣,鮮有能行之人了。
黃式三《論語後案》:「《禮‧中庸正義》曰:按鄭目錄云,名曰《中庸》者,以其記中和之為用也。庸、用也。」又:「鄭君於君子《中庸》注云:庸、常也。何解亦同。」
何晏《集解》:「庸、常也,中和可常行之德也。世亂,先王之道廢。民鮮能行此道久矣。非適今也。」
中庸的庸字,依鄭康成注,有二義。一作用字講,一作常字講。劉氏《正義》以為「用、常」二義可相輔而成。如《禮記‧喪服四制篇》:「此喪所以三年,賢者不得過,不肖者不得不及。此喪之中庸也。王者之所常行也。」可證庸字有此二釋。劉氏說:「不得過不及,謂之中。所常行,謂之庸。常行者即常用是也。故贊舜之大智曰,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用中,即中庸之義是也。」
中庸的中字,無過,無不及。例如辦一事,辦到九分,是為不及,辦到十一分,是為過分,皆是不中。必須辦到十分,恰到好處,始稱為中,亦稱為中道。
中道,是古聖相傳之道,《堯曰篇》記載,堯命舜:「允執其中。」「舜亦以命禹。」古聖所傳的中道,就是一個中字,子思作《中庸》,以中和二字辨其要義,更可以使人體會,學習中道,由和而達於中。《中庸》說:「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中是天下之大本,也就是一切學術的根本,學者自當發憤求之。

◎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講此章,須先舉孔學之例。《述而篇》:「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志於道者,起心動念即是在道。道是人之本性,如《禮記‧中庸》云:「天命之謂性。」孔子五十而知天命,即是知性。此性無形,無法解說,但以德顯。據於德者,據是根據,德是性之根。性不動,動而不失其明,即是德。德有形,但屬於內。依於仁者,仍然依於德,名之曰仁。植物種子有仁,故仁即種。半內半外。種與根之區別,根往下紮,種往上生。然二者並不相離,種生芽後,同時上長幹,下長根。游於藝者,藝是禮樂射御書數與百工,此皆外在貨財之類。道德仁是元理全體,藝是萬事大用。明乎孔學理體事用,始能得此章大旨。
子貢問孔子,如有廣施恩惠於民,而又能濟眾於患難者,何如,是可為仁乎。
子貢所舉博濟,皆需貨財,疑為此者即是大仁。孔子先釋其疑,後示學仁之方。
何事於仁者,博施濟眾皆是事用,何能與理體之仁並為一談。下文句讀,據《白虎通‧古聖人篇》引《論語》,讀為: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此節是孔子示以捨本逐末之病。言若必以事講仁,即使聖與堯舜猶病其難之乎。聖人是有德者,堯舜是有位者,聖乎堯舜是合德與位者,猶難博濟,其他或只有德,或只有位,則更難作到。因本國民眾待施待濟既多,尚有各國民眾,此世界外,又有他世界,推之無窮,而貨財有限,博施救濟,孰能周遍。雖然,仁不可不學,善事不可不作,故結示學仁之方,即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欲立者,自己先志於道,再據於德,再依於仁。己如是立,亦如是立人。立後則言達,達者通達。舉凡天地人三才之道,以至六藝百工,皆須求其通達。己欲通達,亦教他人通達。自己與人既立既達,博濟之事自能為矣。立達皆非易事,要在能近取譬。如《禮記‧中庸》:「仁者人也,親親為大。」孟子《梁惠王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皆由近及遠以行仁。《子罕篇》顏淵喟歎:「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即是能近取譬。學仁難,學禮則近仁,近仁則近德,近德則近道,故曰「可謂仁之方也已。」
◎「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章」講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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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述而第七》講要選錄(一)◎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老彭,先儒注說不一,或以為一人,或以為二人,或二說並存,然多數主張為一人。若依包咸、朱子所據《大戴禮記》,則老彭為殷之賢大夫。若依楊慎《丹鉛總錄》所據《三教論》及《莊子》所引,老子為《尹喜》談《容成氏》所說五千文,證明述而不作,則老彭當為老子。述而不作者,敘述前人之學,而不自己創作。信而好古,信古人之有道者,好古人之樸實者也,例如先進於禮樂,野人也。野不失其真,故用之則從先進。竊比於我老彭者,自比於老彭。我老彭之我,示親切之意。如朱注:「我,親之之辭。」老子但述《容成氏》之言,故孔子比之。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此說求學修道之法。首將所學默記於心中。其次須知,學無止境,故須學不厭足。如此則非記問之學,故可以誨人。但非一誨而成,故須不倦。孔子是聖人,教人亦望其能成聖人,未至於成,則不能倦。默學誨三者,何有於我哉。皇本《集解》:「鄭玄曰,人無有是行於我,我獨有之也。」《集註》:「何有於我,言何者能有於我也。三者已非聖人之極至,而猶不敢當,則謙而又謙之辭也。」宦懋庸《論語稽》:「孟子引夫子與子貢言,我學不厭,而教不倦。此篇若聖與仁章,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是夫子固以學不厭誨不倦自任者,而何至無因為是謙而又謙之辭乎。然謂人無是行惟我獨有,則又近誇大,尤非聖人語氣。此蓋當時不知聖人,謂必有人之所不能有。故夫子言,我生平不過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耳,此外亦何有於我哉,似為得之。」此章要義,在教人學道。默者寂也,識者明記也。寂然不動,而又明記不忘。此是孔子志於道之境界。心安於道而不移,即默即識。學也,誨也,皆不離道。全心在道而忘其我。故曰:「何有於我哉。」 ◎子曰: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德者,乃人所固有之明德。心初動時,覺之,猶未失其明。不覺,妄動,則昧矣。昧則轉為凶德。故須修之,使復其明。此即《禮記•大學》所云明明德。學是學術,必須講究。聞悉奥義,當遷徙之,如義而行。一本徙作從,亦通。不善是過,貴能改之。是吾憂也者,此勵學者之辭,設使學者不修不講不徙不改,乃教不成矣,聖人引以為憂。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申申如也,正直自然。夭夭如也,和藹之貌。孔子閑居時,身心正定而安適,從容而自然。《說文》「申」字段注:「从│以象其申,从臼以象其束。」是申有申直之義。故黃氏三《論語後案》說:「申申如狀其躬之直,夭夭如狀其躬之稍俯也。」此即申屈自然安適之意。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孔安國注:「孔子衰老,不復夢見周公。明盛時夢見周公,欲行其道也。」孔子思念周公,欲行其道,故常夢見周公。後以東周日衰,自己亦已年老,乃不思周公矣,不思則不夢,故有此感嘆。 ◎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此章書為儒學之總綱,圓該中國文化之體相用。志據依游是孔子教人求學之方法。道德仁義是孔子教人所求之實學。道是體,德是相,皆是內在。仁藝是用,皆是外在。仁是用之總,喻如總根,半內半外。藝是用之別,喻如枝幹,純屬於外。孔子學說以仁為本,由仁發藝,以藝護仁,仁藝相得,喻如根幹互滋。仁原於德,德原於道。道德非中人以下可解,然行仁藝,道德即在其中。如此由體達用,用不離體,中國文化之精神即在是焉。志於道者。道即本心,亦即真心,寂照湛然。寂者不動,此是定力。照者光明,此是智慧。寂而照,照而寂,定智湛然,恆在本心。《禮記•中庸》云:「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天命,是天然而有之意。性是人人本有,故云天命之謂性。此即人人之本性。率性,古注:「無為而安行曰性之」。無為,非由造作而來,即指本性而言。本性不動,故曰安。行是動念。行曰性之,即孟子《盡心篇》所說:「堯舜性之也。」性之,即是率性之義,動念自然合乎本性。《廣韻》:「率,循也。」循性不變,即曰道,是謂性體。就循性不變而言,道即是性,性即是道。志者,《說文》:「心之所之也。」心之所之,即守此道而不離也。守道不離,即是將心定之於道。亦即「默而識之」之意。據於德者。不動謂之性,動則謂之心,此心正直,故曰德。真心初動之時,動,起念頭。動義為業,亦名業相。僅有幾微之動相。不覺初動,接之再動,則有見相。見則昏,謂之昏德。昏即出現妄境。此在《起信論》,名為三細相。妄境出現以後,則有種種粗相,然後煩擾不安矣。若能初動即覺,如已成聖人之孔子,一動即覺。覺而復明,是謂明德。明則滅昏除妄,即行有所得。《六書精蘊》:「直心為惪」,「行道爾得於心為惪」。惪,即是德字。《中庸》「修道之謂教」,道體本靜,動則省修,故云修道。《說文》:「據,杖持也。」德如杖,必須持之勿失。失持則傾,傾則失正。本性不動,動須省察修持,修不失正,是謂之得。所謂得,非指本性而言。本性無修無得。修是指德而言。即在一念初動時,即時覺之,覺則明而不昏。如此念念省修,則德不昏,故稱明德。此即據於德。《禮記•大學》云:「在明明德」。「在明」二字即是《中庸》所說的修道。「明德」一綱有四目,即格物、致知、誠意、正心。格物,性之初動也。致知,動則覺之也。誠意,覺而明也,明則誠也。正心,明後又須經常省修,不令失正也。此是本有之真實知能,由明明德而得,須好學以培之。行仁,辦治國平天下之事業,須有真知卓見,故須先培知能。依於仁者。《說文》:「仁親也,從人二。」《廣雅》:「竺、竹也。」《爾雅釋訓》:「竺,厚也。」按二為加厚之象,從人二曰親,從竹二曰厚。《廣韻》「依、倚也」倚者,因也。有因始有果。《老子》:「禍兮福所倚。」由此所起之義。凡是對人親切加厚,即是依於仁。仁之意義簡說如此,究其作用,尚須行之有方。《雍也篇》孔子答復子貢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孟子《梁惠王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禮記•大學》曰:「在親民。」《中庸》曰:「親親為大。」立人達人,皆是親民,親親,老老,幼幼,即能近取譬。是皆行仁之方法。《大學》「親民」一綱有四目,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自天子至庶人,皆以修身為本,由此推展齊家治國平天下。此是仁之事業,必須力行。游於藝者。《韻會》:「藝,才能也。」又「術也。」禮樂射御書數六藝,以及百工技能,皆藝術也。《孟子》曰:「是乃仁術也。」矢人惟恐不傷人,函人惟恐傷人,故術不可不慎也。故一切藝術不離乎仁。《爾雅釋言》:「泳,游也。」《爾雅釋水》:「潛行為泳。」潛行、游水底也。按水底即深入沉潛之義。藝是行仁之工具。一切藝術技能,至為繁多。已成聖人,是智者,是不惑者,無所不知。學者未成聖人,必須博學,以資推行仁之事業。古語:「一事不知,儒者所恥。」以有惑而不知,故以為恥。知恥則必勇於學習一切藝能。《中庸》云:「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此為知行三要。治國平天下,即是行道,須憑智仁勇。無智仁勇,不能治國平天下。《雍也篇》: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上四所列曰博,而博約之義禮者,禮為道德仁義之後,又為六藝之首,道德仁義暨諸藝術,待禮而成。倫常、政治、軍備、祭祀、婚喪、教法,非禮皆亂。《禮運篇》云:「故聖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義,講信修睦,尚辭讓,去爭奪,舍禮何以治之。」故學道德仁藝,必自學禮始。學禮必以學習敦倫修睦辭讓為根基。    恭錄自《論 語 講 要》雪公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大方廣文化公益網編輯部www.dfg.cn
論語 ‧ 述而第七》講要選錄
(二)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孔子曰:有來求教者,自行束修之禮,或高於束修以上之禮者,吾未嘗不教誨之也。
束修之解不一,皇疏申孔安國注,謂束修為十束脯,是贄禮之物之至輕者,以此明孔子教化有感必應者也。《後漢書‧延篤傳》注引鄭玄《論語注》,謂年十五以上,能行束修帶脩飾之禮者也。其他諸注不必悉舉。實則此兩義可以並存。見師之禮固須贄物,然出示以恭敬之心,亦未嘗不可。人潔己以進,孔子即與其潔也。
 
◎子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
《集解》:「鄭玄曰,孔子與人言,必待其人心憤憤,口悱悱,乃後啟發為之說也。如此則識思之深也。說則舉一隅以語之,其人不思其類,則不復重教之也。」
此為聖人教學方法。憤是學者懣心求之而未悟,孔子乃為啟示之。悱是學者研究有得而未能說明,孔子乃為發明之,使其豁然貫通。若學者不憤不悱,孔子則不為啟發,以其無助於學者也。舉一隅以俟三反者,乃教學者比類而推知其餘也。
皇疏:「隅,角也。如屋有四角,已示之一角,餘三角從類可知。若此人不能以類反識三角,則不復教示也。」
蜀《石經》及皇本舉一隅下均有「而示之」三字。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
何晏《集解》:「喪者哀戚,飽食於其側,是無惻隱之心也。」
皇疏:「孔子助葬時也。為應執事,故必食也。必有哀色,故不飽也。」
孔子助喪家執事,或鄰家有喪事,皆食之不飽,此孔子同情喪家之哀戚也。

◎子於是日哭,則不歌。
朱子《集注》:「哭,謂弔哭。一日之內,餘哀未忘,自不能歌也。」孔子是日為弔親友之喪,或為其他哀痛之事而哭者,是日則不歌。孔子好樂,歌是樂詞。是日不但不奏樂,亦不唱歌。餘哀未盡。是誠心,是直心。
 
◎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用之」者,猶言如有用我也。「行」者,行其道也。「舍之」者,舍是捨棄,不為世用,道不行也。用之則行,道行得通則行。舍之則藏,道行不通則藏。行藏無非為道。此惟孔子與顏子能然。
子路勇於行,且長於軍事,故問孔子,若行三軍,則與誰俱。
孔子即示以領軍之道。首言暴虎馮河,雖死而無悔者,吾不許可也。「暴虎馮河」是成語,馮音憑。《詩‧小雅‧小旻》:「不敢暴虎,不敢馮河」,暴虎是徒手搏虎,馮河是徒步渡河。次言必須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懼則不輕敵,謀則操勝算,是故能我戰則克也。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可求,不可求,以道為準。富而可求也者,假使合乎道,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富如不可求,乃不合乎道,則唯從吾所好,而不求也。
焦循《論語補疏》云:「孟子言,非其道,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以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正與此章之恉相發明。」
錟坫《論語後錄》云:「執鞭有二義。《周禮‧秋官》條狼氏下士八人,其職雲,掌執鞭以趨闢。王出入則八人夾道,公六人,侯伯四人,子男二人。此一義也。地官司市,入則胥執鞭度守門。此一義也。以求富之言例之,或從地官為長。」鄭康成注:「市者入也。胥,守門察偽詐也。必執鞭度,以威正人眾也。度,謂殳也,因刻丈尺耳。」
《集解》,鄭玄曰:「富貴不可求而得者也,當修德以得之。」是以經文富字含貴字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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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述而第七》講要選錄
(三)
◎子之所慎:齊、戰、疾。  
《集解》:「孔安國曰:此三者人所不能慎,而夫子獨能慎之。」
齊即齋戒,《禮記•祭統》曰:「及時將祭,君子乃齋。」又曰:「君子之齋也,專致其精明之德也,故散齋七日以定之,致齋三日以齊之,定之之謂齋,齋者精明之至也,然後可以交於神明也。」皇《疏》:「齊之言齊也。人心有欲,散漫不齊,故將接神,先自寧靜,變食遷坐,以自齊潔也。時人漫神,故於齋不慎,而孔子慎之也。」
戰者,《說文》:「戰,鬥也。」王道不侵人,但禦人之入侵,故不免於戰。劉氏《正義》說:「慎戰,謂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也。《禮器》云:子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蓋得其道。此之謂也。」
疾者疾病,最懼誤於庸醫,亂投藥石。《曲禮》云:「醫不三世,不服其藥。」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
此章句讀不一,皇《疏》邢《疏》朱注皆以三月不知肉味為一句。清儒武億《經讀考異》,據《史記•孔子世家》「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主張讀以「聞《韶》三月,不知肉味」。後來注者亦多從之。但世家之文亦可讀為「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今仍舊讀。
《韶》是舜王之樂,而齊有之者,據《漢書•禮樂志》,陳,舜之後,《韶》樂在陳,春秋時,陳公子完奔齊,齊乃有《韶》,歷代學者皆從此說。日人竹添光鴻則謂,齊桓公滅遂所得,遂亦舜之後,可備一說。
《集解》:「周生烈曰:孔子在齊,聞習《韶》樂之美盛,故忽忘於肉味也。王肅曰,為,作也,不圖作《韶》樂至於此,此、齊也。」劉氏《正義》:「以此為齊,此王誤解。《漢書•禮樂志》,不圖為樂之至於斯,美之甚也。以不圖句為美義,勝此注。」
竹氏《會箋》:「不知肉味,如發憤忘食,聖人好樂之至也。」「又先儒述《大學》正心之旨,以為三月不知肉味,殆乎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聖人之心不應固滯如此,故程子以三月為音字之誤,見《大全》小注,此本韓愈《筆解》,然《史記》明云聞《韶》音,學之三月,是音與三月各出,焉得形誤。《大學》以不知味箴放心者,謂平常好惡嗜欲耳,固不得與此相比擬焉。」
蔡節《論語集說》:「《韶》,舜樂也。三月,言其久也。舜之後為陳。自陳敬仲奔齊,其後久專齊政。至景公時,陳氏代齊之形已成矣。夫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蓋憂感之深也。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斯者指齊而言也。《韶》本揖遜之樂,今乃至於齊之國。其殆傷今思古。故發為此歎與。」傷今思古者,意為陳氏勢力日益發展,姜太公之齊將不保矣。又,舜有揖讓之德,而其後代之陳氏不知讓矣。
劉氏《正義》:「不圖者,言《韶》樂之美,非計度所及也。《釋文》為樂並如字,本或作媯,音居危反。非。包氏慎言溫故錄,媯姓陳,夫子蓋知齊之將為陳氏,故聞樂而深痛太公、丁公之不血食也。此就《釋文》所載或本為義,然此句承不知肉味之下,正以贊美《韶》樂,所以聞習之久,至不知肉味也。若以為樂作媯樂至於斯,為陳將代齊,則別是痛感之義,與上文不貫,似非是也。」
就經文說,不圖為樂之至於斯,是贊《韶》樂之美。其他各注亦可並存,以資參研。
 
◎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
《集解》:「鄭玄曰。為,猶助也。衛君者,謂輒也。衛靈公逐太子蒯聵。公薨。而立孫輒。後,晉趙鞅納蒯聵于戚。衛石曼姑帥師圍之。故問其意助輒否乎。」
衛靈公之世子蒯聵,怨其母南子,涉嫌謀殺南子未遂,出奔。事在魯定公十四年。至魯哀公二年春,衛靈公薨,夫人南子稱君遺命立公子郢,郢辭之,謂有太孫輒在。衛人乃立聵之子輒為君。是年六月,晉臣趙鞅挾其宿怨,帥師納蒯聵于戚城,名送蒯聵回國,實則藉此入侵。戚為衛國之邑。見《公羊》哀公二年傳。魯哀公三年春,齊景公欲報晉怨,遣其臣國夏,與衛石曼姑,帥師圍戚。以拒蒯聵之歸。此為蒯聵出奔回國,及輒繼位拒父之始末。後儒注疏,恆謂父子爭國,二者皆譏之。其實聵、輒皆是受人挾制而然。
孔子與諸弟子此時適在衛,頗受衛君輒之崇敬。冉有疑夫子有意助輒,然不敢逕問孔子,乃私問子貢:「夫子為衛君乎」?子貢亦不了解,遂入問孔子:「伯夷、叔齊何人也」。孔子答曰:「古之賢人也」。伯夷、叔齊為殷季孤竹君之二子,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逃之。國人立其中子。周武王伐紂,夷、齊叩馬而諫,後因恥食周粟,終於餓死。子貢又問,夷、齊有怨乎?怨者,意指伯夷怨父,叔齊怨兄也。孔子再答,二人皆是求其行仁者也,即已求仁得仁,又何怨焉。求仁得仁者,伯夷能順乎親,孝也。叔齊能恭其兄,弟也,孝弟乃仁之本,仁者天爵,國君人爵耳。伯夷叔齊兄弟讓國,孔子讃為求仁得仁。可知孔子講求相讓,而非相爭。子貢一聽了然,乃出告冉有曰,夫子不助輒也。
《集解》:「鄭玄曰,父子爭國,惡行也。孔子以伯夷叔齊為賢且仁,故知不助衛君,明也。」父子爭國,實由外力使然,聵、輒父子未必皆有惡行。如果聵、輒父不父子不子,孔子何以不去衛耶。不去衛,而又不助衛君,為衛國計,息爭免禍而已。

◎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疏食,孔注菜食,朱注粗飯,翟氏《四書考異》,疏兼有粗、菜二義,今從粗義講。
孔子飯則粗食、飲水,眠則曲其臂而枕之。窮雖如是,而樂亦在其中。樂者樂其道也。《中庸》云:「率性之謂道。」有道,無所不樂。朝聞道,夕死猶可,何況貧窮。不義而富且貴,即是不以其道而得富貴。無道而富貴,他人雖感欣幸,孔子視如浮雲而已。
鄭康成注:「富貴而不以義者,於我如浮雲,非已之有也。」浮雲在天,非自己所有。自己所有,唯是本有之道。皇《疏》浮雲又一義,浮雲聚散無常,猶如不義之富貴聚散俄頃。
 
◎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孔子何年學《易》,諸注紛紜難考。《史記•孔子世家》謂在晚年。皇《疏》謂孔子爾時年已四十五六,故云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邢《疏》謂加數年方至五十,指四十七時。依世家晚年言,則五十學《易》不可解。依皇邢二《疏》,則在五十之前未學《易》,然又何能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哉。朱子以為五十是卒字之誤,改為「卒以學《易》。」但竹氏《會箋》云,《說文》五從二從又,卒從衣從十,無論以今文古文觀之,五與衣字形皆不相近,未可謂相似而誤矣。俞樾《群經平議》,疑五十為吾字之誤,蓋吾字漫漶,僅存其上半,則成五字,後人又加十字以補之。惠棟《論語古義》據王肅《詩傳》云,古五字為七,乃改五十為七十。此皆妄改經文,不可取法。又有據《易繫辭傳》大衍之數五十,謂非以五十之年學《易》,是以五十之理數學《易》,亦難圓說。
竊以經文難明,或在句讀。若以五字為一讀,十字又為一讀,以為加我數年之補充語。以所加者或五年,或十年,以是學《易》,可以無大過矣。不限在五十之年學《易》,章句乃明。然猶不敢自以為是。後得程樹德《論語集釋》,所引龔元玠《十三經客難》,正作如是句讀。欣見古人有此說,遂從之。
《易》之為書,廣大悉備,以言學道,要在始於悔過,終於無過。人不學《易》,雖有過而不知。孔子志於道,讀《易》韋編三絕,至老猶曰加年以學,且不自無過,故曰可以無大過。夫有過不自無,故能至於無,此聖人所以為聖人也。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孔子所用雅言,是在誦讀或教授詩書執禮之時。詩書執禮皆是雅言也。
《集解》:「孔曰,雅言正言也。」「鄭曰,讀先王典法,必正言其音,然後義全,故不可有所諱也。禮不誦,故言執也。」
宋翔鳳《論語發微》:「記曰。《爾雅》以觀於古,足以辨言矣。詁者言古,《詩》《書》《禮》皆有古言。《爾雅》二十篇,首以《釋詁》、《釋言》、《釋訓》三篇。其餘皆由是推之,所謂雅言也。此《爾雅》出於周公孔子之明證也。」
劉氏《正義》引《論語駢枝》:「夫子生長於魯,不能不魯語。惟誦詩讀書執禮,必正言其音。」又云,昔周公著《爾雅》,釋古今之異言,通方俗之殊語。以西周王都之音為正。劉氏云:「夫子凡讀易及詩書執禮,皆用雅言,然後辭義明達。故鄭以為義全也。後世人作詩用官韻,又居官臨民,必說官話,即雅言矣。」
言語有地方之殊,有時代之異,《詩》《書》等五經皆先王典法,讀音解義不能隨時隨地變遷,故讀《詩》《書》,宣禮儀,皆以雅言,不用土音,務須正言其本音,音正然後義全,縱遇君親師長之名,亦不可諱。民族之統一,文化之保存發揚,皆賴乎是。居今之世,論雅言者,必學文言,使無文言,則無雅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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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述而第七》講要選錄
(四)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  
《集解》:「孔安國曰,葉公,名諸梁,楚大夫,食采于葉,僭稱公。不對者,未知所以答也。」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事後孔子知之,乃自述為人云云,以語子路。發憤忘食三句,文易曉,意思如何,孔子未加說明,諸注所云,皆是揣測之辭。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集解》:「鄭玄曰,言此者勉勸人於學也。」
皇《疏》:「知之,謂知事理也。孔子謙以同物,故曰,我有所知,非生而自然知之者也。我既不生知,而今有所知者,政由我所好古人之道,疾速以求知之也。敏,疾速也。」
孔子在當時已有聖人之名,如《子罕篇》太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聖人生而知之者,然非不學,如問禮於老聃,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等,皆好古敏以求之也。今世縱有生知之者,亦須勤學新事物,何況非生知之者,不學可乎。
 
◎子不語:怪、力、亂、神。
《集解》:「王肅曰,怪,怪異也。力,謂若奡盪舟,烏獲舉千鈞之屬也。亂,謂臣弒君,子弒父也。神,謂鬼神之事也。或無益於教化也,或所不忍言也。」
皇《疏》:「或無益於教化,解不言怪力神三事。或所不忍言,解不言亂事也。」
語與言有分別。語者對語,言者自言。孔子著作,非不言亂事等,如臣弒其君,子弒其父,《易文言》,《春秋》皆有之。此不語者,設有人問此等事,孔子不為解釋,免其習為惡事也。或亦有語者,如劉氏《正義》所引《書傳》言,夫子辨木石水土諸怪,及防風氏骨節專車之屬,皆是因人之問而答之。然此所答,當為研究博物而然。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集解》何晏注:「言我三人行,本無賢愚。擇善從之。不善改之。故無常師。」
皇《疏》:「我師彼之長,而改彼之短。彼亦師我之長,而改我之短。既更相師法,故云無常師也。」
劉氏《正義》,何注似以「行」為言行之行,三人之言行本無賢愚,其有善不善者,皆隨事所見,擇善而從之改之,非謂一人善,一人不善也。
此章各注以劉氏之解何晏《集解》為可從,陳天祥《四書辨疑》亦從此說。不求備於一人也。皇《疏》「改彼之短。」只可施於深交。如交不深者不能改也。
 
◎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
孔子至宋,與諸弟子演禮大樹下。宋桓公後代司馬向魋,向是桓公之族,故亦稱桓魋,其人甚惡,欲殺孔子,已拔其樹。諸弟子欲抵抗,孔子不許,乃離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遂為是語。事見《史記‧孔子世家》。孟子《萬章篇》,孟子亦云:「孔子微服而過宋。」變更衣服,即得脫險。
《集解》:「包曰,桓魋,宋司馬。天生德於予者,謂授我以聖性也。合德天地,吉而無不利,故曰其如予何也。」
聖人處變,既知自有其德而無憂,然又微服以過。權變之道,陰陽不測,神而通之。非賢人以下可與知也。
 
◎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
《集解》:「包曰。二三子,謂諸弟子。聖人智廣道深,弟子學之不能及,以為有所隱匿。故解之也。我所為無不與爾共之者,是丘之心也。」
《論語集釋》:「任氏《四書約旨》,爾是虛字。若作實字指二三子,反侵無不與二三子意。」此解可從,爾字是語助詞。
他注或以聖人獨提出一行字,蓋以躬行望二三子也。此解以行示教,固無不可,然聖人言教亦不可無。故行字中當含有言意。聖人之智愈廣博,而愈無處不在,道愈深微,而愈無時不顯,故不但無所隱秘,且所為者無不是指點二三子,故曰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
「吾無隱乎爾」者,孔子言語行為心意皆無隱藏。聖人之學明顯而無祕密。誠心求之可也。然而,求之不誠者,其不誠之心亦無隱藏。《大學》:「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思之,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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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述而第七》講要選錄
(五)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皇《疏》:「李充曰:其典籍辭義謂之文。孝悌恭睦謂之行。為人臣則忠。與朋友交則信。此四者教之所先也。故以文發其蒙,行以積其德,忠以立其節,信以全其終也。」
王伯厚《困學紀聞》,四教以文為先,自博而約,四科以文為後,自本而末。
陳天祥《四書辨疑》:「行為所行諸善總稱,忠與信特行中之兩事,存忠信便是修行,修行則存忠信在其中矣。王滹南曰:夫文之與行固為二物,至於忠信特行中之兩端耳,又何別為二教乎。」
此章或有錯簡,存疑可耳。先儒或以四教與《先進篇》四科對照,文謂文學,行謂德行,忠指政事,信是言語。勉從此解亦可。
 
◎子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恆者斯可矣。亡而為有,虛而為盈,約而為泰,難乎有恆矣。
今本一章三段,第二段子曰二字《集註》疑為衍文,竹氏《會箋》以為,記者兩揭子曰字,分明是各時語,後子曰非衍文。劉氏《正義》亦云,兩加子曰者,言非一時也。程樹德氏《集釋》,舉《毛詩•小雅•賓之初筵正義》,所引《論語》此章,以為自善人以下,古本別為一章。
聖人者,何平叔《集解》曰:「疾世無明君也。」皇《疏》、朱注,皆不用此說。程氏《集釋》引善人為邦百年之類,主張仍當以地位言之。是也。至若君子,據《家語》辯政,孔子稱子產於民為惠主,晏子於君為忠臣,孔子皆以兄事之,此皆可稱為君子。又《公冶長篇》:「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是故孔子未嘗不見君子。此言不得而見之者,乃言當世天子諸侯皆非聖人君子也。邢《疏》:「君子謂行善無怠之君也。」「善人即君子也。」亡而為有四句,「以無為有,將虛作盈,內實窮約,而外為奢泰,行既如此,難可名之為有常也。」
【雪公《講義》】
今本三段為一章,古本有分為三章者,於茲不論。
何平叔指謂聖人君子善人,指當時天子諸侯而言。至皇侃不取此說,宋人因之。 似不滯泥,義實不圓。程氏《集釋》引「善人為邦百年」之類,仍舉地位舊說。
竊亦以何氏之說為然。孔子嘗以子產於民惠,晏子於君忠,皆以兄事之。與子賤及仲弓皆稱君子。且曰:魯多君子,是當時未嘗不見君子善人。自宜從何說為長。
 
◎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
孔子釣魚時,只用一竿一鉤,不用綱繩多鉤。弋射時,只射飛鳥,不射栖宿之鳥。
《集解》:「孔安國曰。釣者一竿釣也。綱者為大綱,以橫絕流,以繳繫釣,羅屬著綱也。弋,繳射也。宿,宿鳥也。」
皇《疏》:「釣者一竿屬一釣而取魚也。綱者作大綱,橫遮於廣水,而羅列多釣著之,以取魚也。繳,繩也,以小繩係釣,而羅列屬著大繩也。孔子用一竿而釣,則一一得魚,是所少也,若綱橫流而取,則得者多,則孔子所不為也。弋者,繳射也。宿者,夜栖宿之鳥也。解繳射者多家。一云。古人以細繩係丸而彈,謂為繳射也。一云,取一杖,長一二尺許,以長繩係此杖,而橫颺以取鳥。謂為繳射也。又案鄭玄注《周禮•司弓矢》云,結繳於矢,謂之矰。鄭意則繳射是細繩係箭而射也。」
竹氏《會箋》:「繳,生絲縷也。弋繫生絲於箭,而活結之。又係磻於絲末。矢中鳥則磻奮絲解,以纏繞鳥翼。《說文》。宿,止也。言鳥棲止巢中也。非必夜止也。鳥飛集無常所。其日中棲巢者,必伏卵育雛之類。夫子不射之。禮所謂不卵,不殺胎,不殀夭,不覆巢者是也。」
物茂卿《論語徵》云:「天子諸侯為祭及賓客則狩。豈無虞人之供,而躬自為之。所以敬也。狩之事大,而非士所得為。故為祭及賓客則釣弋,蓋在禮所必然焉。古者貴禮不貴財,不欲必獲,故在天子諸侯則三驅,在士則不綱不射宿。」
【雪公《講義》】
安井衡氏謂:「弋繫生絲於箭,而活結之。又係磻於絲末。矢中鳥則磻奮絲解,以纏鳥翼。是弋絲名繳之義也。《說文》,宿、止也。此宿謂集於木。」不取皇、邢夜射棲鳥之義。蓋夜間黑暗,林中更暗,難見鳥所。且古禁宵行,於理多違。然鳥入林歸巢,晝多有之,如孵卵哺雛等類也。物茂卿《論語徵》:「天子諸侯為祭、及賓客則狩,所以敬也。蓋在禮所必然焉。」此說較洪氏曰:「孔子少貧賤,為養與祭,或不得已而釣弋。」可從。又如《御覽》述《論語》上題「子曰」字。果有所據,省盡葛藤。
 
◎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
《集解》:「包曰,時人有穿鑿妄作篇籍者,故云然。」多聞下:「孔曰,如此者,次於生知之者也。」
不知而妄自創作者,當時蓋有其人,孔子決不如此。多聞多見者,如孟子《滕文公》篇云:「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史事或見或聞,皆易失實,如非孔子之明,難免不有誣罔。《禮記•檀弓》記載,夫子有為之言:「喪欲速貧,死欲速朽。」弟子親聞,猶有誤會。《家語》顏子見塵落入粥,遂將染塵之粥食之。子貢見之,以為顏子竊食。如非孔子辨得其情,幾使大賢蒙冤不白。見聞之不足信者,因受耳目感官之限制,與夫好惡成見之影響,使不得其實。是以必須多聞多見,求其近似。多見得其近似之實,乃可識之。多聞則似實猶恐不得,故須擇其善者而從之。擇其善者,隱惡揚善也。多聞多見之似知,次乎盡得其實之真知,故曰知之次也。知之次者,若為淑世牖民,述之可也。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
 《集解》:「鄭玄曰,互鄉,鄉名也,其鄉人言語自專,不達時宜。而有童子來見孔子。門人怪孔子見也。」
「子曰:與其近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集解》:「孔安國曰。教誨之道,與其進,不與其退。怪我見此童子,惡惡一何甚也。」
劉氏《正義》:「劉氏逢祿《述何》云,《春秋》,列國進乎禮義者與之,退則因而貶之,亦此義也。唯何甚者,唯、語辭。夫子不為已甚,故云唯何甚也。」已甚,是過當,或過分之義。
「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得其往也。」
《集解》:「鄭玄曰。往,猶去也。人虛己自潔而來,當與其進之。亦何能保其去後之行也。」皇邢二《疏》皆引顧懽云:「往謂前日之行也。夫人之為行,未必可一。或有始無終,或先迷後得。故教誨之道,潔則與之。往日之行非我所保也。」此與鄭異。當以鄭注為優。
孔子有教無類,門人或以教不得其人,不免徒勞,甚或濟其為惡,故惑之。孔子則只注重其人當前求進之誠心,故許其潔己以進。至其受教以後,是否故態復萌,則不能保證。否則世間可教之人無乃太少乎。子曰下兩段文:「唯何甚。」是不論過去。「不保其往。」是不論將來。
 
◎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不在遠,欲仁,此仁即至。《中庸》引《詩•豳風•伐柯篇》:「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可喻此義。
焦氏竑《筆乘》云:「此孔氏頓門也。欲即是仁,非欲外更有仁。欲即是至,非欲外更有至。當體而空,觸事成覺,非頓門而何。」頓乃對漸而言,儒學亦有頓漸之說。《中庸》云:「人一能之,己百之。」人一能之者頓也,己百能之者漸也。顏淵聞夫子之言,不違如愚,即是頓。頓指悟道而言,漸指修道而言。頓悟之後,必須漸修。頓悟如眼,張眼即見遠處。漸修如足,須一步一步而行。欲,《說文》:「貪也,從欠,谷聲。」欲慾通用。慾,《集韻》:「情所好也。」欲學聖人,必須去盡貪欲情欲。然而,欲如利器,用在乎人。欲仁仁至,欲色色至。色至則無道,仁至則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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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述而第七》講要選錄
(六)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禮記大傳》:「繋之以姓而弗別,綴之以食而弗殊,雖百世而婚姻不通者,周道然也。」《禮記坊記》:「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別也。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   
魯昭公是周公之後,吳是泰伯之後,泰伯是周公伯祖,昭公與吳俱為同姓,依周禮不能通婚,而昭公娶吳女為夫人。   
孔子至陳國,陳國之司敗,位如司寇之官,問孔子,魯昭公知禮乎。孔子答曰知禮。司敗不敢再問,俟孔子退,揖孔子弟子巫馬期,而使進之,曰,吾聞君子不私相阿黨,然而君子亦黨乎,魯昭公娶於吳,為諱娶同姓女,不稱吳姬,只稱謂吳孟子,如曰魯君知禮,則誰不知禮耶。巫馬期以此語告孔子。孔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昭公娶同姓女,顯然背禮,孔子言其知禮者,《集解》孔安國引僖元年《左傳》曰:「諱國惡,禮也。」邢《疏》,《禮記坊記》云:「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孔子為昭公受過,此為守禮也。幸者,皇《疏》,若使司敗無譏,則千載之後,遂承信我言,用昭公所行為知禮,則禮亂之事從我而始。今得司敗見非,而我受以為過,則後人不謬,故我所以為幸也。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  
古時宴客,有歌有和,禮也。孔子與客人歌,若見歌之善者,必請客人再歌一次,然後自己和之。聖人虛心學習,於此可見一斑。古人和詩,亦是禮,今人不會詩,令人和之,則失禮矣。    
 
◎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文是文章典故,莫是勉強之義。孔子謙曰,論及文章典故,吾勉強猶如他人,若言所為之事皆合君子之道,則吾未能也。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程樹德《集釋》引《湛淵靜語》:「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此夫子謙辭。至若聖與仁則吾豈敢,亦夫子謙辭。上有若字,下有兩則吾,似是一章,蓋多一子曰爾。」   
孔子又謙曰:至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承當,然而,學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如是而已。公西華曰:不厭不倦,正唯我等弟子學之不能得也。   
程氏《集釋》引胡紹勛《四書拾義》:「爾當作尒。《說文》 云,尒,詞之必然也。經傳尒字,後人皆改作爾。《廣雅釋詁》,訓云為有。正此經確詁。云爾,即有此之詞。」《說文》《段》注:「尒之言如此也。後世多以爾字為之。亦有單訓此者。」   
孔子是至聖,然不但不敢自名聖人仁者,甚至君子之名亦不自許,謙德如此,所以能為至聖。    
 
◎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誄曰「禱爾於上下神祇 」。子曰:丘之禱久矣。  
疾病,是重病。請禱,《集解》包咸注:「禱請於鬼神。」意思是向鬼神禱告請求。有諸,《集解》周生烈曰:「言有此禱請於鬼神之事乎。」諸字是「之乎」的合音字。誄,《說文》引《論語》此句是「讄曰,禱爾於上下神祇」,可知許氏所見的《論語》版本,是讄字。誄讄二字音同而義不同。誄是累舉死者生前的事跡,以定其謚號。讄者是為活人累敘功德,求福免災。此處誄字應當作讄字,今本作誄,劉寶楠以為這兩個字可以通用。竹添光鴻以為,因讀音相同而誤。現在不妨把誄當作讄的同音假借字。禱爾於上下神祇,是子路所舉的成語。爾字一作代名詞,當你字講。一作語助詞。弟子對師不應稱呼你我,應作語助詞。上下神祇,就是天神地祇。   
孔子病得很重,子路禱告鬼神,請求保佑孔子病愈。後來孔子病好轉了,聽說病中子路為他祈禱,就問:「有禱請於鬼神這回事嗎?」子路對答:「有這回事 」,隨又補充說:讄辭說,「向天地神祇祈禱 」。孔子便說:「何能等到病時,我自己很久就在祈禱了 」。   
孔子平時言行純善,決不違背天地神明,事事如禱,所以說:「丘之禱久矣 」。此是無日而不禱之意。既然平素就事事如禱,為甚麼還罹患重病呢?那就要歸於天命了。例如孔子問伯牛疾病時,歎說「命矣夫」。這章書無異是聖人提示祈禱的要義。   
 
◎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
《集解》:「孔安國曰,俱失之也。奢不如儉。奢則僭上,儉則不及禮耳。固,陋也。」奢是奢侈。孫與遜音義相同,不遜就是不恭順。儉是節儉。固是鄙陋。   
奢侈則不恭順,節儉則鄙陋,與其不恭順,還不如鄙陋好。   
這是講禮,奢侈與節儉都不合乎中道。奢侈失之太過,節儉失之不及,但是奢侈不遜,便是傲氣陵人,後來必召禍患,節儉固陋遭人譏評而已,兩者比較起來,不遜過失大,固陋過失小。所以孔子主張寧願固陋。
——恭錄自《論語講要》
李炳南教授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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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講要 ‧ 述而第七》
(七)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坦蕩蕩,是說君子的心境平坦廣大。長戚戚,鄭康成注為多憂懼,黃式三《論語後案》引《詩經•小雅•節南山》「蹙蹙靡所騁」,以為戚戚就是蹙蹙的正字,是迫縮的意思,與蕩蕩相反,依訓詁學講,此解為是,然將戚戚注為 憂懼,也能適切的說明小人之心。   
這章書是孔子辨別君子和小人兩種相反的心理。君子何以坦蕩蕩,小人何以長戚戚,程氏《集釋》引李二曲《四書反身錄》,解釋得很好,他說:「君子不為名牽,不為利役,便俯仰無愧,便坦蕩自得。小人不為名牽,便為利役,未得患得,既得患失,便是長戚戚。」     
 
◎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普通人,溫與厲不能兼而有之,威又必然帶猛,恭敬便顯得拘束不安。孔子不然,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有威儀,但不兇猛。恭而有禮,但無拘束,一切安詳自適。這是記孔子德行自然顯露的情形。
——恭錄自《論語講要》
李炳南教授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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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講要 ‧ 泰伯第八》
(一)
◎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殷朝時代,陝西邠州有一小國,因受異族狄人侵犯,國君古公亶父遷居陝西鳳翔岐山之下,改國號為周。後來周武王伐紂而有天下,追尊古公為太王。   
古公有三個兒子,長子泰伯,次子仲雍,少子季歷。泰伯是法定的君位繼承人,但古公認為季歷的兒子名昌,有聖人的瑞相,預料他將能興周,有意傳位給季歷,以便再傳給昌,但未明顯表示。   
泰伯了解古公的意思,在古公生病時,便託辭到南方採藥。他的二弟仲雍也有此意。於是他和仲雍一同拜別父親,到了江南的吳地,從當地習俗,斷髮文身。伯仲二兄既出,季歷不能出,必須在家事父。古公臨終,遺囑季歷,報喪給泰伯和仲雍。古公薨,季歷遵囑接回伯仲。喪事畢,泰伯和仲雍計議讓位給季歷,季歷不受。泰伯乃言自己已經斷髮文身,不能再治理國家,又偕仲雍出國至吳。季歷遂立為君,後來傳位給昌,為殷朝的西伯。昌的兒子名發,伐紂成功,為周武王, 尊昌為文王。   
以上是泰伯三讓天下的大致情形,讓是讓國,孔子是周朝人,所以用天下二字。   
三以天下讓一句,古注爭議很多,鄭康成注,太王死後,泰伯接到告喪的訃聞,並未奔喪回來。劉寶楠認為鄭注比較合理。但《韓詩外傳》,《論衡》,《吳越春秋》等書,都說泰伯和仲雍奔喪回國,在喪事完了,又到吳地。究竟事實如何,已難考證。若以情理推論,古公既有遺囑,季歷不能不遵囑接回伯仲。伯仲到南方,並非不告而別,只說為採藥而去,迨聞父喪,沒有理由不回來。至於回來以後,是否能如原意讓得了位,因已文身,不能治國,且有古公默契在前,自無問題。   
孔子稱贊泰伯的道德,高到了極處。他曾經以天下三度讓給季歷,人民不知道如何稱頌他的至德。   
泰伯與仲雍託辭要到南方時,古公,季歷,心裏都明白,他們父子兄弟均以國事為重,彼此在心照不宣中完成讓國大事。我們讀這一章書,當學太王的眼力、泰伯、仲雍讓國的道德。最難得的是泰伯,讓得那樣和平,而且處置得合情合理,所以孔子稱許他至德。   
古注「三讓」有多種解釋,今舉兩種,以資參考:   
一、邢昺《疏》引鄭玄注:「太伯因適吳越採藥,太王歿而不返,季歷為喪主,一讓也。季歷赴之,不來奔喪,二讓也。免喪之後,遂斷髮文身,三讓也。」   
二、王充《論衡•四諱篇》:「昔太伯見王季有聖子文王,知太王意欲立之。入吳採藥,斷髮文身,以隨吳俗。太王薨,太伯還,王季辟主,太伯再讓。王季不聽,三讓曰,吾之吳越,吳越之俗,斷髮文身。吾刑餘之人,不可為宗廟社稷之主。王季知不可,權而受之。」

◎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   
恭敬、謹慎、勇敢、直率,都是很好的行為,但若違背禮節,那就有弊病。恭敬若不合乎禮,則必勞苦,而又貽笑大方,例如對長輩行禮,長輩指示「一禮」,就必須一禮而止,如果不止,一定要行三次,那就違背長者之命,行禮反致失禮,可謂勞而無功。謹慎若不知禮,便成為葸,葸是畏懼不前的意思,例如拜訪某人,想進門,又不敢進,對人說話,想說又不敢說。勇敢而無禮,凡事做得過分,便會擾亂上下左右的秩序。直率而無禮,便如絞繩一樣,愈絞愈緊,終必絞斷,不知禮數,只以直爽待人,往往責人急切,令人不堪忍受。   
「直而無禮則絞。」馬注:「絞,絞剌也。」劉氏《正義》:「絞者兩繩相交之名,故引申為乖剌之義。鄭注云,絞,急也。與馬義不異。」   
這是孔子說明禮的重要性。雖作好事,也要以禮來節制,始無流弊。  
 
◎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   
古注以此四句與前四句合為一章,宋吳棫《論語續解》,以此為曾子之言,應當獨立為一章。後世不少注者,如陳天祥《四書辨疑》認為君子篤於親四句,無論文勢事理,皆與前四句不相類,吳氏分得很愜當,但斷定是曾子之言,則不可從。   
君子,居在上位的人。篤是厚。親是親屬,主要是指父母兄弟。故舊是老朋友。偷是薄。   
在位的君子以身作則,便能感化國民,所以君子厚待他的父母兄弟,則國民就會興起為仁。君子不遺棄他的老朋友,則國民風俗就不會澆薄。孝弟是仁的根本,所以君子篤於親,民眾就會行仁。   
《禮記•檀弓》記載,孔子的故人原壤喪母,孔子助他沐槨,原壤因此高興唱歌。喪母唱歌,是嚴重的背禮行為。孔子的弟子勸孔子和他絕交。孔子說:「丘聞之,親者毋失其為親,故者毋失其為故也。」原壤的思想雖與孔子不同,但原壤此舉並非大逆不道,仍不失其為親,既然如此,孔子亦不失其為故,仍與原壤全交。學者必須學聖人那樣不遺故舊,才能轉移社會風氣。
  
◎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   
啟予足,啟予手:《集解》鄭玄曰:「啟,開也。曾子以為,受身體於父母,不敢毀傷之,故使弟子開衾視之也」。   
《詩》,是引《詩經•小雅•小旻篇》。   
戰戰兢兢三句,《毛詩傳》:「戰戰,恐也。兢兢,戒也。如臨深淵,恐墜也。如履薄冰,恐陷也。」   
曾子病得很重,自料將要去世,便召他的門弟子來,囑咐弟子們啟視他的腳和手,表示他的身體未嘗毀傷,接之便引三句詩,說明他平時是那樣小心的保護身體。這三句詩的大意是說:戰兢戒懼,像站在深水岸邊,惟恐墜落下去,又像走在消薄的冰上,惟恐陷入冰下的水裏。他告訴弟子,從今以後,他自知可以免了,最後呼弟子一聲「小子」,要他們記住。   
人皆有死,但有不死之性,普通人不知此理,不能率性修道,以致如《易經•繫辭傳》所說「精氣為物,遊魂為變」,任其生死變遷。曾子是學道之人, 了解死生原理,所以不怕死,只怕損道。道有體用,體是性,用是仁。性不可得而聞,但可以仁來修明。仁的根本就是孝道。《孝經》以不敢毀傷身體為盡孝之始,以立身行道為盡孝之終。曾子力行孝道,平素功夫就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敢一時疏忽,直到面臨身死, 才敢說一個「免」字。免就是免於損道,這是曾老夫子對弟子最切實的身教。   
 
◎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曾子言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顏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倍矣。籩豆之事,則有司存。   
《集解》:「馬曰,孟敬子,魯大夫仲孫捷。」邢《疏》:「鄭玄注《檀弓》 云,敬子,武伯之子,名捷。是也。」   
曾子疾病,孟敬子去探問。曾子主動的贈言。先說明,鳥將死時,鳴聲必哀,人將死時,言意必善。然後就勸告敬子,君子所要注重的事情有三項:一是動必注重容貌,從儀容舉止,推及一切事,都有秩序,這就是能遠離他人的暴慢不敬。二是正其顏色,對人要態度莊重,這就能令人以信實相待。三是說話要說得適當,要說得清楚,然後他人始不違背。至於一般禮儀,如祭禮中的《禮器》行禮等,則依有司而行。   
依此三者而行,則身心言語皆合乎禮,立見其效。參讀《禮記•曲禮》:「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動容貌,即毋不敬,心意合禮。正顏色,即儼若思,身合乎禮。出辭氣,即安定辭,言語合禮。   
依鄭康成注解,「動容貌,正顏色,出辭氣」三句是君子所貴之道,每句下文是效益。竹添光鴻氏則認為,每句下文是說工夫,非言效驗。茲仍依鄭氏解釋。   
 
◎曾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矣。   
曾子說,自己有才能,卻問沒有才能者。自己見識多,卻問見識少者。有而自覺如無,實而自覺如虛。無故受人侵犯,而不報復。昔日我的老友曾如此實行。   
皇《疏》,能是才能。多,謂識性之多。包注,校是報復的意思。馬融注,友是指顏淵。   
劉寶楠《正義》,前篇顏子言志,願無伐善,無施勞,亦此若無若虛之意。犯而不校,是言其學能養氣也。《韓詩外傳》引顏子曰:「人不善我,我亦善之。」即不校之意。鄭注《檀弓》云,「昔」猶前也,曾子說此話時,顏子已卒,故稱「昔者」。   
「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這兩句是動辭,說兩方面。顏淵學孔子。孔子入太廟,每事問。即是「以能問於不能」。孔子學琴於師襄,又拜七歲童子項橐為師。即是「以多問於寡」。   
「有若無,實若虛。」這兩句是靜辭,單指顏子而言。有無一對。虛實一對。虛者不充實,而非虛無。   
「犯而不校。」他人侵犯我,而我不報復。待人如此。
「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矣。」斯,指以上以能問於不能,以至犯而不校。曾子稱贊顏子而不舉其名,是學孔子「吾之於人也,誰毀誰譽。」
——恭錄自《論語講要》
李炳南教授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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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講要 ‧ 泰伯第八》
(二)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
託是委託。父死以後,子稱孤子。古時尺短,身高六尺,約為十五歲,邢《疏》引鄭康成注,十五歲以下,統稱六尺之孤。君主在命終之際,顧念其子孤幼,乃委託可靠之人輔佐,名為託孤。
  
寄也是託的意思。封建時代,諸侯受封的國土,約為一百方里。命是國家政令。託孤必然同時寄命,即將國家大事一併拜託此人幫助幼君治理。
  
承受託孤與寄命之人,一旦面臨國家存亡的大關節時,不為一切利害改變其意志,而能全始全終。
  
可以託孤,可以寄命,以及臨大節而不可奪其志的人,依曾子的看法,此人一定是君子。
這裏所稱的「君子人」,乃具有優越的辦事能力,與高尚的品德。後世蜀漢 諸葛亮可以當之無愧。

◎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曾子以為,作士人,不可以不弘毅。因為士人的責任重大,而且所行之道遙遠。如何重大?以行仁為自己應負的責任。如何遙遠?這種大責任要一直負下去,到死為止。
  
古時民眾大致分為士農工商四類。農工商是生產者與營利者。士則不生產,不營利,而盡全力學道。道有體用。用就是行仁。士有通達時,也有困窮時。通達時,即須以仁來治國平天下。困窮時,也要盡力宣揚仁道。一日不死,一日不休。所以必須弘毅。弘是廣大,見識學問一切都要廣大。毅字的意義,據包注是「強而能決斷。」強的意義如《易經》所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曾子一生力行孝道,臨終始說「免夫」。又如易簀,雖在生死關頭,猶不絲毫失禮。曾子自己就是這樣任重道遠。可見大賢人的言論必出於真實的工夫。   
  
◎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集解》:「包曰。興,起也。修身當先學詩。禮所以立身。樂所以成性。」
  
「興於詩。」《尚書•舜典》說:「詩言志。」《毛詩序》說:「在心為志,發言為詩。」作詩有興賦比三種方法。包注:「興,起也。」也就是發的意思,由於他事興起自心之志,經外發而為言,此即言志之詩。志,是志於道,由倫常之道,以至《中庸》率性之道,皆是詩所言之志。
 
「立於禮。」《禮記•中庸篇》說:「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毛詩序》說:「發乎情,止乎禮義。」學詩,必須同時學禮,然後能立。立,是一個人的正常態度,人非禮不能立。詩發乎情,而止乎禮,發而皆中節,始得溫柔敦厚之旨,這是詩的正常態度。學詩,最高的境界,在志於道,《禮記•曲禮篇》說:「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所以學詩必須學禮,非禮不立,故云立於禮。
   
「成於樂。」學詩學禮,猶未完備,尚須學樂以成之。樂是音樂。《舜典》說:「歌永言。」《禮記•樂記篇》說:「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古時行禮,例如國家祭太廟等,都要奏樂,同時有舞。手舞足蹈,都要合禮。包注:「樂所以成性。」《樂記篇》說:「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皇《疏》說:「必須學樂,以和成己性也。」音樂得自天地之和,必與天然之序相合,始得融為一片天和,而能涵養性情,成就自性之德,故訓成於樂為和成己性。
  
樂是詩譜,詩是樂詞,禮是天然秩序,是人事規範,亦可以說,禮是詩的動作,詩樂表現皆須依禮成立。詩禮樂是聖人之學的基本修養,是孔門弟子的共同學科。
 
◎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就是民眾。由,古注為用,或為從。但亦可作行字講。
  
可使民眾由之,不可使其知之。
  
由之知之的「之」字,所指的當是政治與教育。古時明君,皆以禮樂施政,亦以禮樂施教。因此,中國自古稱為禮樂之邦。《季氏篇》:「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禮記•中庸篇》引孔子曰:「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由此可知,必有天子之位,又有聖人之德,始能制禮作樂。禮樂雖是六藝中的兩種藝術,但與道德仁息息相通。施於政治,可致國泰民安。施於教育,可使受教之人學為君子賢人,以至為聖人。這樣的禮樂,一般民眾皆可以學而行之,但教他們了解禮樂如何可通大道的義理,別說他們聽不懂,即使聖人也不能用言語給他們說明。大道是寂然不動,感而遂通。不能以言語說使人知,但可使人先行而後知。雖知,亦是如人飲水,冷煖自知,仍無法對他人說。所以,孔子說,可使民眾行之,不可使其知之。行而後知,是孔子教學方法中的特別法。
  
《集解》何晏注:「由,用也。可使用,而不可使知者,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也。」百姓日用而不知,是《周易•繫辭傳》文。
  
程氏樹德《集釋》引《孟子•盡心篇》:「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眾也。」程氏說:「眾,謂庸凡之眾。即此所謂民也,可謂此章確詁。紛紛異說,俱可不必。」 何氏引《周易•繫辭傳》,程氏引《孟子》,言皆有據。可取。   
 
◎ 子曰: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好勇疾貧,此人將作亂。疾貧,就是怨貧。《里仁篇》:「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貧賤雖是人之所惡,但是君子能安之,普通人可以正當方法去之,好勇的人則怨之。一個人既好勇,又怨貧,故將作亂。
  
人而不仁,此與上句有關係。好勇疾貧,就是不仁。疾之已甚,亂也。疾,是憎惡。之,指不仁之人。已甚,古注為太甚。即是太過分的意思。憎惡不仁之人太甚。彼既不仁,再被他人所疾,那就必然立即作亂了。
  
劉氏《正義》:「《大戴禮•曾子立事篇》,君子惡人之為不善,而弗疾也。」
  
程氏《集釋》:「《後漢書•郭泰傳》注引鄭注,不仁之人,當以風化之。若疾之甚,是益使為亂也。」 
小人作亂,往往演為世間大禍。防禍之端,首須對待不仁之人不疾之太甚,進而長期以道德威化,促其自新。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   
周公是孔子所景仰的聖人。才是才藝,美是辦事完美。
  
如有人像周公那樣的才與美,假使他因此驕傲,而且吝嗇,其餘,雖有小善,也就不值得一觀了。
周公的德行非常高,孔子不拿德來作比喻,因為如有周公之德的人,便不會驕而且吝。   
——恭錄自《論語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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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講要 ‧ 泰伯第八》
(三)
◎子曰:三年學,不至於穀 ,不易得也。
穀 字應當祿字解。三年學,不在乎求俸祿,這樣的人不易得。
     
孔子不反對學者作官,作官當然有俸祿,但須認識作官的目的在治國安民,不在求祿。當時有此認識的人不多,所以孔子說不易得,意思是希望學者建立正確的認識。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好學是求道的基本條件,不好學,不能得道,此理必須深信。善道的善字是動詞。守死善道,是堅守所善的道至死不變。
好學、善道,要有安定的環境,否則有妨礙。危邦是政治不上軌道有動亂危機的國家,不可以入。亂邦是已發生弒君弒父之亂的國家,不可以居,要趕快離開。入危邦,居亂邦,不但妨礙好學與善道,且有池魚之殃。
天下有道則見者,見音現,遇有道之邦可以行道傳道,則可出現而為仕。假使天下各國皆無道,那就不能出現,只好歸隱。
國家有道,而我貧賤,可見我無功勞,可恥。國家無道,而我富貴,此富貴如何得來?可恥。
這章書是勉人以學道為主,同時提示學者,無論求道行道,都要知道時宜。
  
 
◎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不在這個地位,就不要管這個地位上的事情,免得侵犯他人的職權。假使他人來問,只能在理論上提出意見,供他參考,不能說詳實的辦法。例如哀公問政,孔子只對哀公講為政的原則,不在政治實務上替他出主意。
  
《集解》孔安國曰:「欲各專一於其職也」,此義可取。
  
 
◎子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   
師摯是魯國掌管音樂的太師,名摯。
《關雎》之亂的亂字,可依清儒劉臺拱《論語駢枝》,以及凌廷堪《禮經釋例》等解釋,當「合樂」講。
周代各種典禮,例如祭祀,鄉飲酒、大射、燕禮等,都有音樂演奏。樂譜已經失傳,樂辭就是《詩經》裡的詩篇。在典禮時所演奏的音樂,分為唱歌、吹笙、歌與笙相間的吹唱,最後歌笙瑟等全部合奏。
《周禮•春官太師》和《儀禮•大射》都說,凡是大祭祀,或其他重要典禮,開始時,都由太師帥領專學音樂的瞽人登堂唱歌。典禮完成,歌笙等全部合奏,名為合樂,所奏的辭譜就是《詩經•周南》裡的《關雎》、《葛覃》、《卷耳》,《召南》裡的《鵲巢》、《采蘩》、《采苹》,合為六篇。
師摯之始,就是魯太師摯帥領瞽人登堂唱歌之始。《關雎》之亂,就是最後所奏《關雎》等六篇詩的合樂。說《關雎》一篇,即包括其他五篇。
孔子聽師摯奏樂,自始自終,都感覺非常美,所以贊嘆說:「洋洋乎,盈耳哉」。鄭注:「洋洋盈耳,聽而美之。」劉氏《正義》:「言聽而知其美也。《漢書•延篤傳》注,洋洋,美也。」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願,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狂,孔安國以《子路》篇「狂者進取」解釋,狂人應當正直。直是如對十目所視,心中沒有隱私,這樣的狂者,可取。狂而不直,其心迴邪,則必危害人群。
侗,音通,是愚的意思。願是謹慎。侗而願,例如擔任看門工作,能夠小心看守,也好。不願,便是愚而好自用,那就壞事了。
悾悾,看起來,很老實,應該說實話,然而此人居然不講信用,詐欺,豈不可怪。
這三種人都是反乎常情者,難以教化。孔子說:「我不瞭解他們」,語氣溫和。但是這些人應該自省。如遇這三種人,只可遠之,不可疾之已甚。疾甚,則必促其作亂。
 
◎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這是兩句話,不能作一句講。
學如不及,開始求學,好像追人,而有追不及的感覺。這是努力求取學業進步的意思。
下句是講勤學有得以後,必須溫習,猶如得了一物恐怕遺失,所以說:「猶恐失之」。
劉氏《正義》:「如不及,故日知所亡。恐失,故月無忘所能。」
——恭錄自《論語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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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講要 ‧ 泰伯第八》
(四)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
      《集解》何晏注:「美舜禹也。言己不與求天下而得之。巍巍,高大之稱。」
      依何晏《集解》,這是讚美舜禹,不求而得天下。何氏解釋「不與」為「不與求」。不與求,與是一義,求是一義。《學而篇》:「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何氏當取此「求之與之」之意,而謂舜禹之有天下,不是從與之求之而來。舜受堯禪,禹受舜禪,二位聖王受禪而有天下,皆非求而得之,純由他們的道德與事功而有天下。古注有以「不與」作「無為」講,謂舜禹任賢使能,自己垂拱無為,而天下治。此說,恐非經義。
      劉氏《正義》:「魏篡漢得國,託於舜禹之受禪。故平叔等解此文,以不與為不與求也。又《文帝紀》注引魏氏《春秋》云,帝升壇禮畢,顧謂群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當時援舜禹以文其奸逆,大約皆以為不求得之矣。」

     ◎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  
      「大哉」是孔子總讚堯帝為君之辭。巍巍乎,唯有天是如此高大。天之高大,唯堯能則之。孔注:「則,法也。」堯能取法乎天,堯即如天之大。蕩蕩乎,堯的大德廣遠無際,民眾莫能名其狀況。民所能名者,惟在「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而已。成功,文章,就是堯的各種事業典章,崇高煥明的可以看得出來。
      皇《疏》引用王弼注解:「蕩蕩,無形無名之稱也。夫名所名者,生於善有所章,而惠有所存,善惡相須,而名分形焉。若夫大愛無私,惠將安在,至美無偏,名將何生。故則天成化,道同自然。不私其子,而君其臣。凶者自罰,善者自功。功成而不立其譽,罰加而不立其刑。百姓日用而不知所以然,夫又何可名也。」這一段注解把堯帝的事功與禪讓的美德說得很明白。
      堯治天下,煥乎其有文章。文,是各種事業。章,是一事有一事之規矩,有章不亂。太平無事,民眾安然受其恩澤而不知。史書記載,堯帝出遊庸衢,有老人擊壤而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當時人民安然自在,可想而知。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
      舜有臣五人:《集解》孔安國說,五人「是禹、稷、契、皋陶、伯益。」稷就是周家的始祖,教民稼穡,有德於民。
      予有亂臣十人:《尚書•泰誓》,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這是周武王伐紂誓眾之辭,予字代表周家。亂是治理的意思。《集解》馬融說,十人是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畢公、榮公、太顛、閎夭、散宜生、南宮适,其余一人是文母。
      才難不其然乎:《集解》:「孔曰,人才難得豈不然乎。」劉氏《正義》:「才難者,古語。」
      有婦人焉:此一婦人,馬融說是文母。但文母是誰,難以確定。古注或以為武王之母太姒,或以為武王之妻邑姜。
      以服事殷:《集解》包咸說:「殷紂淫亂,文王為西伯而有聖德,天下歸周者三分有二,而猶以服事殷,故謂之至德。」劉寶楠《正義》引《左傳•襄公四年》:「文王帥殷之畔國以事紂」。
      舜有賢能的大臣五人,因而天下大治。周武王說:「予有治理之臣十人」。孔子先說以上的事實,繼則感歎:古語人才難得,何謂不然。唐虞之際的「際」字,劉氏《正義》作「後」字講。唐堯虞舜以後,以周家所得人才為盛,然周家十人中猶有一婦人,實為九人而已。所謂「盛」者,雖得人才,又須自己有德。周在殷朝為諸侯時,已有三分之二的天下,然而仍帥各國諸侯服事紂王,周家的德可說已到極處了。
      孔子所說的人才,是有德有能的聖賢,所以難得。難得而能得,像周家那樣人才興盛,非有至德不為功。文王至德固不待言,就以武王而論,雖然伐紂,實由於紂王日益殘暴而自取,伐紂之舉正是弔民伐罪,也無損於至德。所以《孟子•梁惠王篇》說:「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  

       ◎子曰:禹,吾無間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禹,吾無間然矣。
      無閒然:閒讀監音,當非議的非字講。無閒然,是無可非議的意思。
      黻冕:黻讀服音。古時天子臨朝或祭祀,所穿的禮服名為黻,所戴的禮帽名為冕。禮服的上衣下裳繡以日、月、星辰、宗彝、黼黻等十二種文采,詳見《尚書•益稷篇》。名為十二章。黻是用兩個己字相背而成,一個己字繡成青色,一個己字繡成黑色,黑與青相次而成黻文。黻在十二章最後,因此就以黻字代表禮服。
      溝洫:古時井田制,井間有灌溉水溝,大溝名為洫,溝洫代表農田水利。 孔子讚美禹王的功德,表示對禹最感滿意,所以說:「禹,吾無間然矣。」接之便舉事實:禹王自己飲食菲薄,然而祭祀的祭品則必豐富,這是致孝;平常他只穿粗惡的衣服,然而朝衣則講究華美,這是恭敬群臣;他不注重自己的宮室,所以宮室很卑,而盡力來為農民辦理溝洫水利,以利農田,這是厚愛百姓。孔子說了這些事實以後,再加重其詞的說一句「禹,吾無間然矣」。
      皇《疏》引李充曰:「季世僻王,肆情縱欲,窮奢極侈麗。厚珍膳而簡偽乎享祀。盛纖靡而闕慢乎祭服。崇臺榭而不恤乎農政。是以亡國喪身,莫不由乎此矣。於有國有家者,觀夫禹之所以興也,覽三季之所以亡,可不慎與。」
——恭錄自《論語講要》
李炳南教授 講述 ,徐醒民教授 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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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講要 ‧ 子罕第九》
(一)
     ◎ 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罕是希少。言是直言。《說文》:「直言曰言,論難曰語。」《周禮•春官大司樂》注,「發端曰言,答述曰語。」依此解釋,有問有答名為語,無問而自己直說名為言。
      《論語》記載孔子所說的「利、命、仁」,多數是答問語,雖然也有直言,如《里仁篇》「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放於利而行,多怨」,《堯曰篇》「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但像這些例子不多,可見孔子輕易不說利命仁,所以此章說「子罕言」。
      何以罕言?《集解》說:「利者義之和也,命者天之命也,仁者行之盛也。能及之,故希言也。」利者義之和也,是《乾文言傳》之文。  

     ◎ 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達巷黨,古注或讀為「達,巷黨」,或讀為「達巷,黨」,難以考定。人,或指為項橐,或指為甘羅,也難考。
      《集解》:「鄭玄曰。達巷者,黨名也。五百家為一黨。此黨之人美孔子。博學道藝。不成一名而已」。
      孔子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的確是博學。「無所成名」就是不能以某一專家稱孔子。
      孔子聽人這樣贊美他,便和他的弟子說:「我當專執那一藝呢?執御?執射?我還是專學御車好了。」學必須執,固執以求所學,始能成功。御在六藝中比較容易學。其實孔子有道有藝,無不精通,執御是自謙之辭。皇《疏》說:「言大哉孔子,廣學道藝,週遍不可一一而稱,故云無所成名也,猶如堯德蕩蕩,民無能名也。」
      劉氏《正義》說:「射御久為夫子所學,此時聞黨人譽己,恐門人弟子惑於美譽,專騖為博學,而終無所能,故就己所學射御二者求之,只當執御,以示為學當施博而守約也。」
   
     ◎ 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眾,吾從下。
      麻冕是古時的一種禮帽,用麻製成。在孔子時,一般戴這種禮帽的人已改用純制。純是絲織品,原比麻貴,但績麻作冕,手工必須精細,非常麻煩,用絲來作,手工簡易,因此比麻為儉。麻冕合禮,改用純冕,則合乎儉約,所以孔子從眾用純。
      臣見君主,依禮,在堂下即拜,故云「拜下」,如君主辭拜,則升入堂上拜之。當時臣子都直接上堂才拜,故云「今拜乎上」。王肅注:「時臣驕泰,故於上拜」。大家都上堂才拜,誰在堂下即拜,誰就違背眾人之意。但孔子事君盡禮,雖違眾,仍然拜下。
      麻冕改為純冕,孔子取其儉,未說有其它弊端,至於拜下改為拜上,那是當時為人臣者的驕泰作風,孔子決不同流,所以,一則可以從眾,一則不得不違眾。
 
     ◎ 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這一章經文,完全講道。
      「子絕四」,漢宋諸儒都注為孔子絕其「意、必、固、我」四者,惟鄭汝諧氏《論語意原》的解釋與眾不同,他說:「子之所絕者,非意必固我也,絕其毋也,禁止之心絕則化矣。」程樹德氏《論語集釋》以為此解最勝,恰合聖人地位,因為僅絕意必固我,賢者亦能之,只有聖人乃能並絕其「毋」。這樣的講解確實有道理。
      「意」是心裡起的念頭。心的本體是《中庸》所說的性,率性是道。一般人起念則不能率性,故有喜怒哀樂等各種惱人的情緒。孔子志於道,能轉意念,而不為意念所轉,所以「毋意」。
      「必」是偏見,不合中庸之道。《中庸》:「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孔子祖述堯舜,他自己當然也是用中,所以「毋必」。
      「固」是固執,固蔽的執持一些事理,不能變通,人人如此,孔子不然。前章:「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學而篇》:「子曰,主忠信」。《子路篇》:「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又葉公語孔子:「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這都足以證明孔子不固執,所以「毋固」。
      「我」是對自我的誤執。無論何人都以此「我」為真實,堅持不釋。孔子不然。他在《周易•系辭傳》裡說:「精氣為物,遊魂為變」。原來這個「我」只是遊魂所變。遊魂藉精氣變來變去,沒有了時,何嘗真實,所以「毋我」。
      意、必、固、我,都與修道相背。修道的人就要對此用工夫,開始時,困知勉行,練習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然後步步進修,時時提醒自己,必須毋此四者。至於孔子的境界,工夫已至從心所欲不踰矩,無往而不率性,連這「毋」字也就自然的絕了。
 
     ◎ 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孔子周游列國時,經過匡地,遭匡人圍禁五天。因為在這以前,魯國的陽虎曾侵入匡城,施以暴虐,匡人深為怨恨。孔子的相貌與陽虎相似,而且當年替陽虎御車的就是孔子弟子顏剋。現在顏剋又為孔子御車到此,以致匡人把孔子誤為陽虎,故予圍禁。
      聖人處於危險之境,不會畏懼,所以子畏的「畏」字不當作畏懼講。俞曲園《群經平議》引《荀子賦篇》「比干見刳,孔子拘匡」,《史記•孔子世家》「匡人於是遂止孔子,拘焉五日」,以及《禮記•檀弓》「死而不吊者三,畏厭溺」,鄭注即以孔子畏於匡為證等,認為畏於匡就是拘於匡,其說可從。匡城在何處,古注意見不一,不必詳考。
      孔子被匡人誤圍,一時解釋不清,情況險惡,便以天不喪斯文的道理安慰隨行的弟子們。
    周文王繼承堯舜禹湯之道,後有武王周公,相續不絕。文王雖已逝世,但載道的文化在茲,須由孔子傳下去。如《禮記•中庸篇》:「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在茲」是孔子自謂承擔傳遞文化的責任。所以說:「天如有意滅除文化道統,則我這後死者便不得與知此文。然我既得與知,可見天意仍須保留文化,由我而傳。既須由我傳文,匡人豈奈我何。」
      《集解》:「馬融曰。如予何者,猶言奈我何也。天之未喪此文也,則我當傳之。匡人欲奈我何,言其不能違天而害己也。」 皇《疏》:「衛瓘云,若孔子自明非陽虎。必謂之詐。晏然而言若是。匡人是知非陽虎,而懼害賢。所以免也。」
      匡人何能勝天?所以聖人終於化險為夷。
      孔子除了畏於匡,還有在陳絕糧,微服過宋等災難,但都轉危為安。學中華文化,有志於為文化的傳遞者,遇見惡劣的環境時,當學孔子的精神,深信天不喪斯文,以道自任,環境自然隨之轉變。
 
       ◎ 大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大,音太。孔子時,宋、魯、陳、吳等國都有太宰官職。這一位太宰不知屬於何國,他因為孔子有很多才能,所以問子貢,夫子是聖人歟?
      《集解》:「孔安國曰,疑孔子多能於小藝也。」劉氏《正義》:「太宰以多能為聖,但有美辭,無疑辭也。注亦微誤。」
      子貢回答:「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孔安國注:「言天固縱之大聖之德,又使多能也。意為孔子本是天所成就的大聖人,而又多能。「將聖」的將字,依孔安國注,就是大的意思。「又多能」的含義,多能與聖者不能混為一談。
      孔子聞悉之後,就說:「太宰知我乎?」接之解釋自己為甚麼多能,那是由於他少時貧賤,必須謀生,所以「多能鄙事」。鄙事是小事,雖然會得很多,但與修道以及治國平天下沒有關係。不但聖人,即使君子,也不必多能鄙事,所以說:「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程樹德氏《論語集釋》引李中孚《四書反身錄》說:「元人謂宋徽宗詩文字畫諸事皆能,但不能為君耳。」
      聖人是成了道的人。以多能為聖,那是誤解。
 
——恭錄自《論語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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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講要 ‧ 子罕第九》
(二)
◎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
朱子《集注》採吳氏說,與前太宰問合為一章。
邢《疏》:「此章論孔子多技藝之由,但與前章異時而語。故分之。《家語‧弟子篇》云,琴牢,衛人也。字子開,一字張。此云弟子子牢。當是耳。」
《集解》:「鄭玄曰,牢,弟子子牢也。試,用也。言孔子自云,我不見用,故多技藝。」
孔子自說未替國家辦事,所以能多學技藝。孔子、周公,都是聖人,尚且多藝,普通人豈能一無所長。

◎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
明儒焦竑在他的《焦氏筆乘》裏說:「孔子言己空空無所知,唯叩問者是非之兩端,而盡言之,舍此不能有所加也。蓋孔子自得其本心,見聞識知泯絕無寄,故謂之空空,然非離鄙夫問答間也。」
焦氏所說的「本心」,參以《中庸》「天命之謂性」,就是本性。焦氏所說的「見聞識知」,就是普通人的錯誤見解。本性空靈,毫無妄見,所以孔子說:「吾有知乎哉,無知也」,「空空如也」。泯絕見聞識知,徹見本性,就是空空如也。只說一個空字,猶恐落在空相上,再說一個空字,空其空相,所以說「空空」。「空空」仍是文字,並非本性,所以說「如也」。本性空空,而有大用,所以一個沒有學問的鄙夫來問孔子時,孔子只問明鄙夫所問之事的利弊兩端,然後將兩端說清楚,把要說的話都說盡了,是為「竭焉」。說清楚以後,採用與否,由鄙夫自己決定。《中庸》說舜執其兩端,此處是說孔子叩其兩端。舜是自用,孔子是對鄙夫而竭,雖然不盡相同,但都是中道。
 
◎ 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集解》孔安國注:「有聖人受命,則鳳鳥至,河出圖。今天無此瑞。吾已矣夫者,傷不得見也。河圖,八卦是也。」
《尚書‧益稷篇》:「鳳凰來儀」,《周易‧系辭傳》:「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鳳鳥不至,河不出圖,看不見祥瑞,孔子借此感歎不逢明君,不能行其大道。
 
◎ 子見齊衰者,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雖少必作,過之必趨。
齊衰者,是穿喪服的人。齊衰音資摧,是五種喪服中次重的一種。喪服最重的是斬衰。皇《疏》:「言齊,則斬從,可知。而大功,不預也。」這裏所舉的齊衰包括斬衰在內。五服,即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五種,以親疏為差等。
冕衣裳者,皇《疏》:「冕衣裳者,《周禮》大夫以上之服也。」冕是禮冠。衣裳是禮服的上衣下裳。穿戴冕衣裳者,是指官位至於大夫的人。
瞽者就是盲人。
孔子看見這三種人,在相見時,雖然他們年少,孔子必作,從他們面前經過時,孔子必趨。作是動作,例如坐則必須起來,立則必須變換所站的位置。趨是快步,但非奔跑。作、趨,對遭喪事的人表示同情,對國家官位表示尊重,對殘廢的人表示憐憫。
劉寶楠《論語正義》說,第一句說「子見」,後又說「見之」,不重複,「見之」與「過之」兩文相儷。照《曲禮》說,四十始仕,此章「雖少」是指童子,童子何能成為冕衣裳者,劉氏說:「春秋時,世卿持位,不嫌有年少已貴仕也。」
 
◎ 顏淵喟然歎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這一章經文專門講道。顏淵喟然歎曰。喟,是歎息聲。歎有二義,一是讚歎孔子,一是顏子感歎自己。以下文分三段。仰之彌高四句,感歎孔子的道極其高深。夫子循循然至約我以禮,讚歎孔子傳道有方。欲罷不能至末由也已,顏子為自己修道的情形而感歎。
仰鑽都是比方之詞。譬如仰望高處,愈望愈高,望不到極處。又如鑽鑿一物,愈鑽愈堅,此喻往深處說,深不可測。瞻之在眼前,忽焉在其後。前後左右,無不是道。顏子從孔子學道,發現道是如此高深,而又無處不在。何晏注:「彌高彌堅,言不可窮盡。在前在後,言恍惚不可為形象。」如此無形無盡的道不是孔子獨具,而是人心本有,也就是《中庸》所講的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不可須臾離。所以顏子所學,是從孔子學其本有之道。
夫子循循然善誘人,何晏注:「循循,次序貌。」道最難學,但孔子教以博文約禮,便是順序引導顏子往前學,所以顏子讚以「善誘。」博文是研究修道的門路,約禮是依照門路去實行。修道的門路很多,必須多研究,多了解,始不迷惑,所以要博。禮講規矩節度,不容錯亂,所以實行只能選定一門而入,選兩門就不行,這就是約禮。
顏子在孔子善誘之下,學而時習之,充滿喜悅,縱然想把道放下不修,卻放不下,所以說「欲罷不能」,由是盡力學習,乃自謂卓然如有所立。立是立下根基,這是謙虛話,其實顏子的道行早已超過這個境界。最後總結前文,雖欲從之,即是順從善誘,繼續進修,但因彌高彌堅,末由也已,猶未至於究竟。
《里仁篇》:「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可與此章參照研究。
 
◎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為臣。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且予與其死於臣之手也,無甯死於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縱不得大葬,予死於道路乎。
孔子病趨嚴重,子路以其在弟子中的年長地位,為孔子預備後事。他因為孔子嘗作魯國的大夫,所以準備以大夫之禮為孔子治喪,以表尊敬。大夫有家臣,治喪時,行臣禮。孔子此時已無家臣,子路便使孔門弟子為臣。
病閒,閒讀間,是間的正字,《集解》:「孔安國曰,病少差曰閒也。」孔子疾病日漸減輕,獲悉子路使門人為臣,便說:「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久矣哉」照映疾病已非一日,並開下文,辭卸大夫沒有家臣已久,不可用臣,應該以士禮治喪。然而子路偽為有臣,這是實行詐欺,欺人欺不了,只有欺天,欺天即是欺自心。
最後兩段,孔子的意思是說,大家以弟子的身分為我治喪,名正言順,而且親切,何必死於假臣之手。況且縱然沒有家臣為我舉行大葬,我也不會死于道路。大葬,《集解》:「孔安國曰,君臣禮葬。」
遵守禮制,是這一章經重要的意義,其他不必詳考。曾子篤學聖人,所以臨終易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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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講要 ‧ 子罕第九》
(二)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匵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韞匵,據馬融注:「韞」,藏也,匵,匱也,藏諸匱中也。」藏諸沽諸的兩個「諸」字,是「之乎」或「之歟」的合音字。善賈,是識貨的賈人。沽,是賣。
    子貢設一個比喻問孔子,有美玉在此,是放在匱中而藏之歟?還是求能識貨的賈人而賣之歟?孔子答覆時,連說兩句「沽之哉」,加重語氣,有賣的意思,但不衒賣,隨即自加注解,我只能待賈者來買。
    此章問答,全用比喻,意在言外。有道德,有學問,當然要入世,為人造福,但是不能求售於人。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九夷,究竟是何處,不必詳考。
    孔子志在行道,而道不行,但不怨天尤人,此處不行,可往他處,所以「欲居九夷」。「欲」是僅有此意而已。有人認為,九夷之地鄙陋,奈何能居。陋是意指沒有文化,人民不懂禮義。孔子說,君子居在那裏,就不陋了。
    君子,是泛指能教化人群的人,例如箕子居在朝鮮,教化朝鮮人,朝鮮即不陋。
    學儒當學孔子那樣存心淑世的精神。
 
     ◎ 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
    鄭注與皇《疏》都說,在魯哀公十一年冬天,孔子從衛國回到魯國,那時魯國的禮樂已經崩壞,孔子便定正音樂,雅頌等詩章也歸於正了。各字是兼說雅頌兩者,意思是說,使得雅是雅,頌是頌,所以說「各得其所」。
    這一章經文主要的意義是講正樂。古人注解,有的說是正樂詞,有的說是正樂曲。其實音樂不能只要詞不要曲,也不能只要曲不要詞,因此,解釋孔子正樂,應該是將樂曲與詩章配合起來講,才算完全。
    皇侃《疏》:「孔子去魯後,而魯禮樂崩壞。孔子以魯哀公十一年從衛還魯,而刪詩書,定禮樂,故樂音得正。樂音得正,所以雅頌之詩各得其本所也。雅頌是詩義之美者。美者既正,則餘者正,亦可知也。」
 
     ◎ 子曰: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
    孔子說,出去辦政治,便按道理事奉公卿等長官。到了家裏,便按道理事奉父母兄長。辦理喪事,不敢不勉力。不受酒的困亂。這四樁事,我能做到那一樁呢?「何有於我哉。」有不敢承當之意。
    事公卿,是辦國家大事。事父兄,孔子曾說:「《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不能說是小事。父母之喪是第一大事。講到酒,夏禹王飲了儀狄所造的好酒,便說:「後世必有人因為飲酒而亡國。」於是他就疏遠儀狄,戒了酒。《書經》有一篇《酒誥》。戒酒也是大事。孔子謙虛,對這四樁事不敢承當,所以說「何有於我哉。」皇侃《疏》引用衛瓘的意思「三事為酒興」,並加解釋:「在朝廷,在家裏,以及參加喪事,都不為酒所困。」皇《疏》「又一云,人若能如此,則何復須我,故云何有於我哉。」這樣講法,恐怕不合孔子的原意。朱子《集注》把這些大事看作「卑事」,更是誤解。
 
     ◎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孔子在川岸上看水時,說了這兩句感歎的話:逝者就像這水,日夜不停的流去。
    不舍晝夜的舍字,當止字講,不舍就是不停止的意思。逝者的逝字,依古注,當往去講。
    逝者,指世間一切人事物,無一不像川水,遷流無常,誰也不能使其常有。孔子這兩句話,有詩意,有禪意,只許意會,難以講解。
 
     ◎ 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孔子在衛M國時,衛靈公與夫人南子同乘一輛車子出去遊覽。南子要求孔子一同去。孔子因為作客,不便拒絕,就乘另一輛車隨同出去。靈公與南子等遂在大街上招搖而過。這時候,孔子很不以為然,國君不辦公事,卻帶夫人在街上招搖,給人看了作何感想。因此便說:「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然後就離開衛國,前往曹國。劉寶楠《正義》根據《史記‧孔子世家》,推定孔子說這話時是在魯定公十四年。
    好德的德字,就是《學而篇》賢賢易色的賢字。賢賢易色是泛稱第三者,孔子在這裏說話,本身牽涉在內,為了避免說自己是賢人,所以換一個德字來稱自己。賢是由修學而得,德是人人本有,所以說德比較謙虛。好德好色兩個好都是指稱靈公,色指南子。
    孔子說這話,是感歎靈公無道,一般學者都要引為鑒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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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菁華選粹
白話解
子程子曰:「大學,孔氏之遺書,而初學入德之門也。於今可見古人為學次第者,獨賴此篇之存,而論、孟次之。學者必由是而學焉,則庶乎其不差矣。」
◎ 白話解:宋朝大儒,程伊川先生說:「大學是孔子留傳下來的書,是初學者進修德行的門徑,到如今還能夠看出古人作學問先後次序的,全靠這本書的存在;至於論語和孟子,研讀的順序應在其後。學習的人必須從這本書學起,那就差不多,不會有錯了。
1.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 白話解:大學的道理,在於彰顯人人本有,自身所具的光明德性(明明德),再推己及人,使人人都能去除污染而自新(親民,新民也),而且精益求精,做到最完善的地步並且保持不變。
2.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 白話解:能夠知其所止,止於至善,然後意志纔有定力;意志有了定力,然後心纔能靜下來,不會妄動;能做到心不妄動,然後纔能安於處境隨遇而安;能夠隨遇而安,然後纔能處事精當思慮周詳;能夠思慮周詳,纔能得到至善的境界。
3.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 白話解:天地萬物皆有本有末,凡事都有開始和終了,能夠明白本末、終始的先後次序,就能接近大學所講的修己治人的道理了。
4.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 白話解: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國家(治國),一定要先治理好自己的家庭(齊家);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家庭,一定要先修養好自己本身的德行(修身);要想修養自己本身的德行,必須先端正自己的心意(正心);要想端正自己的心意,必先使自己的念頭真誠、無私(誠意);要想使自己的念頭真誠無私,必先明理─窮究事物的道理(致知);要想明理致知,必先要革除物欲,修正其不正確的觀念(格物)。※格者:正其不正。
※【研機於心意初動之時,窮理於事物始生之處。】
5.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 白話解:經過一番窮理盡性的功夫,物欲革除之後(物格),一切事物的道理無不清楚明白(知至);明理之後,起心動念皆是真誠無妄(意誠);起心動念真誠無妄,自然存心端正無私無偏(心正);身心端正無私,自然會好好地修養德行(身修);能夠修養德行身體力行,自然一家和睦井然有序(家齊);家庭經營得井井有條之後,纔能夠治理好國家(國治);國家的治理能夠上軌道之後,纔能進一步使天下太平(天下平)。
6.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 白話解:上自天子,下至平民,一切都要以修身為做人處事的根本,如果不修身,連根本的修身都搞亂了,卻想要治國平天下那是不可能的;把切近的修身、齊家看得不重要,反而去高談治國平天下,從來沒有這樣的道理。
7.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 白話解:商湯在他盥洗用的銅盤上,刻上銘詞,用以自我警惕。銘詞說:「如果能夠把今天所習染的污垢洗淨而自新,就應該天天振作,求自新求進步,更要繼續不斷滌除污染,一天比一天進步。」
8.詩云:「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
◎ 白話解:詩經上說:「有個文采斐然的君子,他治學修德的功夫就如同切骨、磋角、琢玉、磨石一般反復為之,希望精益求精。」『如切如磋』是指他研究學問的功夫;『如琢如磨』是指他存養省察,磨練德行的功夫。
9.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
◎ 白話解:經文所謂:「誠其意」,是說不要欺騙自己。
※(不被人欺是聰明,不欺人是存心忠厚,不自欺誠實地面對自己,纔是大丈夫。)
10.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
◎ 白話解:一個人內心真誠,一定會表現在外。所以君子在一個人獨處時,一定更為小心謹慎,不敢隨便。
※(所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11.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 白話解:曾子說:「一個人獨處時,就像有十雙眼睛在注視著你,十雙手在指著你,這是多麼嚴峻可畏啊!」
※ 君子不欺暗室。
12.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
◎ 白話解:有錢人,總是會用財富來裝飾他的屋子,有德行的人,則是用道德來充實自身,因為內心寬大平和,自然身體舒泰了。
13.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懮患,則不得其正。
◎ 白話解:所謂:「修身的目的在端正自己的心」,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憤怒的時候,心就不端正;有恐懼的時候,心就不端正;有貪圖愛戀的時候,心就不端正;有懮愁的時候,心也不得端正。※(喜怒哀樂愛惡懼,七情六欲,皆使人心受到種種影響。)
14.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
◎ 白話解:如果心不專注,受到情緒支配的影響,就會變成:眼睛看著東西,卻像沒有看到一樣,耳朵聽著聲音,卻像沒有聽到一樣,口裡吃著東西卻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15.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
◎ 白話解:俗話說:「人都是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壞處,不知道自己家的稻苗已經長得很茁壯。」
※(心有所偏,則不得其正,見不到事實真相。)
16.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
◎ 話解:存心真誠地做,雖不能做到與目標完全相合,也相差不遠了。
17.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
◎ 白話解:有德行的領導人(君子),一定是自己先有了善行,然後再要求別人行善;一定是先要求自己沒有惡行,然後再禁止別人作惡。
※(子曰:「己身正,不令而從,己身不正,雖令不從。」)
18.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君子有絜矩之道。
◎ 白話解:凡是我所厭惡上司對待我的態度,就不可以拿那一種態度去對待我的部屬;同樣的道理,凡是我厭惡部屬對待我的行為,我也不能以那一種行為來事奉上司;我所厭惡在我前面的人,對我所做的事情,我也不可以做那些事情,去對待在我後面的人;我厭惡在我後面的人對我所做的事,我就不可以做那些事去對待在我前面的人;我厭惡在我右邊的人所做的惡事,我就不可以把同樣的惡行加在左邊的人身上;我厭惡在我左邊的人所做的惡行,我就不可以把同樣的惡行加在右邊的人身上。這種『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行為,就是所謂:推己及人的絜矩之道。
19.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遠,過也。
◎ 白話解:看見賢能的人不能推薦,推薦舉用之後又不肯親近,這是怠慢輕忽的行為;看見壞人不能拒絕、黜退,黜退之後又不能疏遠他,這是錯誤的行為。
20.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災必逮夫身。
◎ 白話解:喜好眾人所厭惡的,厭惡眾人所喜好的,這叫做違反人性,災禍必然降臨到你的身上。
21.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
◎ 白話解:因此治理國事的君子,必須有修己治人的法則:那就是忠誠信實纔能得民心,驕傲、奢侈、放逸隨便,必將失去民心。富國裕民也有一定的法則:從事生產的人多,消費的人少,生產的速度快,用的慢;那麼國家的財富就能經常保持充裕了。
22.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
◎ 白話解:有仁德的人,運用財物幫助他人,自然得到眾人的擁戴,不仁的人,利用身份地位以搜刮財富,終必招來亡身之禍。
23.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 白話解:一個國家不應該以財貨為利益,應該以仁義為利益。
※(以利為利,即是以利為目標,那麼上下交爭利,國危矣!以義為利,即是以義為目標,方為長治久安之道。)
參考資料:
《四書集註》 宋‧朱熹
《四書廣解》 蔣伯潛
《四書讀本》 高政一
《大學今注》 宋天正 ‧ 楊亮功
 
《中庸》菁華選粹
白話解
子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門傳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筆之於書,以授孟子。其書始言一理,中散為萬事,末複合為一理。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其味無窮,皆實學也。善讀者玩索而有德焉,則終身受用之,有不能盡者矣。」
◎白話解:宋朝大儒,程伊川先生說:「不偏於一邊的叫做中,永遠不變的叫做庸。中是天下的正道。庸是天下的定理。這一篇中庸,是孔門傳授的心得法要,孔子之孫子思,恐怕年代久了,傳授會有誤差,所以把它寫成書,傳授給孟子。中庸這本書,開始時祇說一個道理,中間分散為萬般事體,最後又匯歸到一個道理上,這個道理放開來可以遍滿天地四方,歸納的時候可以收藏在隱密的方寸之間。它的意思無有窮盡,都是實實在在的學問,善於讀書的人,仔細思量,用心研究,自然能體會出心得,用在做人處事,就是一生也用不完。」
1.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
◎白話解:上天所賦予人的本質特性叫做本性(天性),遵循著本性以做人處事叫做道,聖人的教化,就是遵循本性,來修正過與不及的差別現象,使一切事物皆能合於正道,這稱之為教化。這個正道,是片刻也不能夠離開的,如果可以離開,就不是正道了。
※(法律無假期,修行不分時候與場所。)
2.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現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白話解:君子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更是小心謹慎。在沒有人聽到的地方,更是恐懼害怕。最隱暗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發現的處所,最微細的事物,也是最容易顯露的,因此君子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更要特別謹慎。
3.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白話解:喜怒哀樂的情感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心是平靜無所偏倚的,稱之為『中』;如果感情之發生都能合乎節度,沒有過與不及則稱之為和。『中』是天下萬事萬物的根本,『和』是天下共行的大道。如果能夠把中和的道理推而及之,達到圓滿的境界,那麼天地萬物,都能各安其所,各遂其生了。
4.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白話解:孔子說:「君子一言一行所作所為都合乎中庸的道理,小人所作所為都違反中庸的道理,君子之所以能合乎中庸的道理,是因為君子能隨時守住中道,無過與不及;小人之所以違反中道,是因為小人不明此理,無所顧忌無所不為。」
5.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白話解:孔子說;「舜真是具有大智能啊!他喜歡徵詢別人的意見,就算是淺近的話,也歡喜省察它的含意。把別人的錯誤和不好的意見隱藏起來,同時又表揚別人正確的好意見,最後再將眾人的意見,所有過與不及之處都加以折衷,取其中道,施行於人民,這就是舜之所以為天下百姓擁戴,與津津樂道的緣故吧!」
6.子路問「強」。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
◎白話解:子路問孔子怎樣叫做『強』?孔子說:「你所問的是南方人的『強』呢?還是北方人的『強』?還是你所謂的『強』呢?用寬宏柔和的道理教化人,能忍受無理的欺侮而不報復,這是南方人的強,君子安然處之。至於披鎧甲,臥枕刀槍,死也不後悔,這是北方人之強。好勇鬥狠的人安於此道。因此君子與人和平相處,而不隨流俗移轉,這是真正的強啊!
7.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
◎白話解:孔子說:「中庸之道是離人不遠的,假使有人遵行中庸之道而遠離人群,那就不可以稱之為道了。」
※(道在人身上,道在生活之中。)
8.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
◎白話解:說話時要顧慮到能不能做到,做事時也要顧慮到與自己所說的話,是不是一致,君子何不努力篤行實踐,做到言行合一呢?
9.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
◎白話解:君子祇求就現在所處的地位,來做他應該做的事,不希望去做本分以外的事,處在富貴的地位,就做富貴人應該做的事;處在貧賤的地位,就做貧賤時應該做的事;處在夷狄的地位,就做夷狄所應該做的事;處在患難,就做患難時所應該做的事。君子安心在道,樂天知命、知足守分,故能隨遇而安,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悠然自得。
10.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僥幸。
◎白話解:君子對上不怨恨天,對下不歸罪他人,所以君子安心的處在平易的地位,等候天命的到來,小人卻是冒險去妄求非份的利益。※(得志,澤加於民,不得志,則修身見於世。)
11.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
◎白話解:孔子說:「射箭的方法,很像君子做人的道理,射不中靶心,就要反過來要求自己,看看自己有沒有做好,功夫夠不夠。
※(行有不得者,反求諸己。)
12.君子之道,譬如行遠,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
◎白話解:君子實行中庸之道,好比走遠路,一定要從近處開始,好比登高處,一定要從低處開始。
13.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
◎白話解:魯哀公問為政的道理。孔子回答說:「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施政,都記載在竹簡和木牘上面。當他們在位的時候,他們的教化就能施行,他們死了,他們的教化也就滅亡了。以人來施政的法則,是希望政教能快速推行,而利用土地種樹的法則,在使樹木快速生長,施政的道理,是希望如同蒲盧一般快速滋長。」
14.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
◎白話解:所以為政之道,在於得到人才,而得人才的方法,在於領導者能修養自身,以德行感召人才;修身必須依據天下共遵的法則(道),修道要依據仁慈博愛。所謂仁,就是人性,以愛自己的親人為最重要。所謂義,就是事事合宜,以尊敬賢德的人最為重要。親人之愛有親疏等差之別,賢能之士也有等級,禮節就是因此而產生的。
15.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白話解:天下所共同遵守的大道有五種,當其力行實踐時則分為三種。我們說:君臣、父子、夫婦、兄弟姊妹、朋友之間的關係,這五種就是天下人所共同遵守的倫常大道。而智能、仁愛、勇氣這三種是人人所須具備的德行,當他實行時就是一個『誠』字。
16.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
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白話解:五倫與智仁勇以及誠的道理,有的人天生就知道了,有些人是經過教育學習纔知道的,有些人則是經過勤勉苦學纔明白的,等到明白以後,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樣的。
◎有些人心安理得地實行,有些人是因為有利益纔去做,有些人則需要勉強纔會去做,一旦做成功了,結果都是一樣的。
17.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白話解:孔子說:「喜歡研究學問的,就接近智能了,能夠努力行善的就接近仁了,知道什麼是羞恥就接近勇了。」
※(知恥者,能拒絕羞恥事,不做羞恥事,諸惡莫作,故近乎勇;如果能再接再勵,為所當為,眾善奉行,即是真『勇』者也!)
18.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白話解:豫者預也,任何事情,事前有準備就可以成功,沒有準備就要失敗;說話先有準備,就不會詞窮理屈站不住腳;做事先有準備,就不會遇到困難挫折;行事前計劃先有定奪,就不會發生錯誤後悔的事;做人的道理能夠事先決定妥當,就不會行不通了。
19.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
◎白話解:要廣博地學習,詳細地求教,慎重地思考,明白地辨別,切實地力行。不學則已,既然要學,不學到通達曉暢絕不終止;不去求教則已,既然求教,不到徹底明白絕不終止;不去思考則已,既然思考了,不想出一番道理絕不終止;不去辨別則已,既然辨別了,不到分辨明白絕不終止;不去做則已,既然做了,不確實做到圓滿絕不終止。
20.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白話解:別人學一次就會了,我還不會!就學他一百次;別人學十次就會了,我還不會!就學他一千次。如果真能照這樣子去做,雖然再笨,也會變得聰明,即使再柔弱的人也會變得堅強。
※(學習,不斷地學習,可以改變任何習性,甚至改變任何人!)
21.唯天下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白話解:只有至誠懇切的人,纔能盡力發揮他天賦的本性到達極致,能盡他自己的本性,就能盡知他人的本性;能盡知他人的本性,就能盡知萬物的本性;能盡知萬物的本性,就可以贊助天地萬物的化育;能贊助天地萬物的化育,就可以與天地併列為三了。※(三才者天、地、人)
22.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
◎白話解:『誠』,是自然的道理,萬事萬物的本末終始都離不開它,沒有『誠』,就沒有萬事萬物了。所以,君子把『誠』看得特別寶貴,『誠』,並不僅僅是為了成就自己而已,而是要拿他來成就萬事萬物。
23.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
◎白話解:君子恭敬奉持德性,同時好問勤學以致知,使德行和學問到達廣大精微的境界,雖然極其高明,依然不偏不倚地遵循中庸之道。溫習已知以增進新知,存心敦厚以尊崇禮節。所以在上位時不會驕傲,處於卑賤的地位也不會背叛作亂。當國家政治上軌道時,他的言論可以幫助國家振興,當國家政治紊亂無道時,他的沈默足以被接受。詩經上說:「既明理又有智能,以保全其身。」明哲保身就是這個意思吧!※倍者:背也。
24.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菑及其身者也。」
◎白話解:孔子說:「愚笨的人偏要自以為是,卑賤的人偏愛一意孤行;生在現今的時代,偏要恢復古代的作法,這樣的人,災害將會降臨到他的身上。※菑者災也。
25.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白話解:萬物同時生長而不相妨害,日月運行四時更替彼此不相違背。小的德行,好比河川分流,川流不息,大的德行,如敦厚化育,根深葉茂,無窮無盡。這就是天地之所以偉大的道理。
26.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
◎白話解:君子做人的道理,看來平淡卻不會使人討厭,看來簡單平易卻有文采,雖然溫和卻不失條理;見彼而知此,見外而知內,見微而知著,能明白這樣的道理,就可以一起進入道德之門了。
27.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白話解:君子只求內省時沒有過失,無愧於心。君子之所以讓人佩服,覺得趕不上,正是在這種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28.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
◎白話解:詩經上說:「君子獨居在屋內深處,也要無愧於心。」所以君子不待有所行動,人人都尊敬他,不必開口說話,人人都相信他。
參考資料:
《四書集註》 宋‧朱熹
《四書廣解》 蔣伯潛
《四書讀本》 高政一
《論語 ‧ 學而第一》菁華選粹
白話解
1.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白話解:孔子說:「學習修養自己和福國利民的學問,又能夠適時地實行,豈不是很令人欣喜嗎?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從遠方來,豈不是很快樂嗎?當自己的道德學問有成就時,即使旁人不知道,心裡也沒有絲毫怨恨,這不正是一個君子的風範嗎?
2.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白話解:一個關懷世道人心的君子,必定很專注、很用心於根本的事情,根本建立好了,人道自然因此產生。孝順父母與尊敬兄長,應該是仁的根本吧!
3.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白話解:孔子說:「刻意說出甜蜜中聽的話,裝出討人喜歡的臉色,那樣的人很少有仁心的。」
4.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白話解:曾子說:「我每天常三次反省我自己:我替人策劃事情,有沒有盡心?和朋友相交,有沒有不誠信的地方?我所傳授的學業,有沒有不純熟的地方?」
5.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白話解:孔子說:「做一個學生,在家應當孝順父母,出外應當恭敬師長,做事應謹慎說話要誠信,對眾人要平等友愛,特別應該親近有仁德的人,如此修行還有餘力,再向書本文字上用功。」
6.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也。」
◎白話解:子夏說:「一個人,能用尊敬賢能的人,來替代愛好美色的心,侍奉父母能盡心盡力,服事君主時貢獻心智不餘其力,和朋友交往,能做到誠信不欺,這樣的人,縱使他謙虛地說沒有讀過書,我也必定肯定他很有學問。」
『賢賢易色』另解:娶妻重德而輕色。(明夫婦之倫)
7.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白話解:孔子說:「一個君子,如果不莊重就不威嚴,不為人尊敬,肯向學就不至於頑固粗陋。行事當以忠信為主;不要和不如己的人為友!如發現自己有了過失,不要害怕去改。」
※(雖然無友不如己者;只是我心常見,人之勝己,故友之。)
8.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白話解:曾子說:「對於親人過世時的喪葬事宜,如果能夠謹慎守禮,對於亡故很久的祖先,仍然不斷地追思懷念,則風俗民情必然趨向淳厚善良啊!」
9.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
◎白話解:子貢說:「老師是溫和、善良、恭敬、節儉、謙讓的。」
10.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白話解:有子說:「禮的運用,貴在能和。先王傳下來的道,以禮為最美好,不論小事大事都是由此而行。但也有行不通之處,這個時候如果只知道要『和』,一意孤行地用『和』,不用『禮』來節制,也是不行的。」(為和而和,沒有原則失去立場,和有何益?)
11.有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恭近於禮,遠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
◎白話解:有子說:「與人有約應該守信,但所約定的事必須合乎義理,方能實踐遵守。對人恭敬,必須合乎禮節。纔能避免被人輕視侮辱。如果他所依靠的是一個值得親近的人,那麼這個人就值得尊敬和傚法了。」
12.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白話解:孔子說:「君子飲食不強求溫飽,居處不強求安逸,勤勉任事,出言謹慎,又能常向有道德學問的人請益,以修正自己的行為,能這樣子可以算是好學了。」
※(志在聖賢,不在安飽。)
13.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
◎白話解:子貢說:「雖然貧窮也不諂媚,雖然富有也不驕傲,這樣的人,老師以為如何呢?」孔子回答說:「可以算不錯了,只是還不如,貧窮仍能樂道,富貴仍然好禮的人啊!」
14.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白話解:孔子說:「不必懮慮別人不知道我,應該懮慮我不能瞭解別人。」
※(求他人的瞭解是求其在他,君子求其在我。不知人則無法祖述堯、舜、禹、湯、文、武、周公,故知人是進德修業所必須。)
《論語 ‧ 為政第二》菁華選粹白話解1.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白話解:孔子說:「詩經三百首,可以用其中的一句詩來概括;即是:心裡沒有邪念。」※ 心為根本,心無邪念即心正,心正則身正,言語行為皆正矣。2.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白話解:孔子說:「用政治來教化人民,用刑罰來管理人民,這樣子做,人民只想到如何免於刑罰,不會想到是不是可恥。用德行來教化人民,用禮來管理人民,人民不但守法知恥而且能改過向善。」※ 孔子以為禮治優於法治,然禮治、法治不可偏廢。3.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白話解:孔子說:「我十五歲時立志求學,三十歲時能運用所學的道理,以立身行事;四十歲時能通達一切事理,沒有疑惑,不為邪說所動搖;五十歲時能知道什麼是天命;六十歲時凡所聽到的都能明白貫通,心裡不再有起伏不平;七十歲時能隨順心裡所想的去做,一切自然,隨緣自在,卻不會逾越規矩法度。」4.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白話解:孟懿子向老師請教孝道,孔子說:「不要違逆。」一日樊遲為老師駕車,孔子告訴他說:「孟孫問我孝道,我回答:『不要違逆。』」樊遲說:「這是什麼意思呢?」孔子說:「父母在世時,作兒女的應當依禮來奉侍,父母過世了,要依照禮節來埋葬,依禮來祭祀。」※(禮,貴在心誠,不在形式。)5.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懮。」◎白話解:孟武伯問孝道。孔子說:「讓父母親只擔心你的疾病。」※(孝子謹慎以持身,不妄為,唯疾病不能自主使必無。)6.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白話解:子游問孝道。孔子說:「現在人講的孝順,只是能養父母就算盡孝道了。但是狗和馬,一樣有人養,如果對父母沒有恭敬的心,養父母跟養狗、養馬又有什麼分別?」7.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白話解:子夏問孝道。孔子說:「侍奉父母,難在永遠保持和顏悅色。有事時,由年輕的負責服務操勞,有了酒食,先為長者陳設,請長者先吃,這樣就算是孝了嗎?」8.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白話解: 孔子說:「能從溫習舊知當中,領悟出新的道理來,就可以為人師表了。」(按錢穆先生注:教學合一,溫故必求知新,能學然後能教。)9.子曰:「君子不器。」◎白話解:孔子說:「君子不應該像一件器具,只限於一種用途。」10.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白話解:子貢問老師:如何纔算是君子。孔子說:「先把事情做好,然後照他所做的來說。」11.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白話解:孔子說:「君子待人忠信,但不徇私,小人徇私相結合,但不講忠信。」12.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白話解:孔子說:「勤求學問而不用心思考,還是不能明白究竟,僅是空想而不肯勤學,變成疑不能解,危不能安,是靠不住的。」※(按錢穆先生注:學而不思,不深辨其真意所在,必致迷惘無所得。思而不學,則事無驗證,疑不能解,將危殆不安。故『學與思』當齊修並進,不可偏廢,僅學不思,容易迷失自己。僅思不學,亦是把自己封閉孤立了。)13.子曰:「孔子說:「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白話解:孔子說:「仲由啊!我教你『知』的道理吧!你知道的就說知道,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這纔是真正的知道。」※ 誨女知之乎!女,汝也。14.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白話解:孔子說:「多聽別人說,把你覺得有疑問的擱置在一旁,其餘的部分也要謹慎地說,這樣過錯自然就減少了;多看別人做,把你認為有疑問、不安的地方,擱置在一旁,其餘的部分也要謹慎地去實行,能這樣做,就少有後悔的事情了。」15.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白話解:孔子說:「不是他的祖先卻去祭拜,這是諂媚。遇見道義上應當做的事,卻不肯做,是懦弱沒有勇氣。」前頁   後頁



《論語 ‧ 八佾第三》菁華選粹白話解1.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白話解:孔子說:「人如果沒有仁愛之心,禮有什麼意義?有何用處?人如果沒有仁心,製作音樂有什麼意義?要怎麼運用?」※ 禮、樂不分家。2.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白話解:林放問禮的本意。孔子說:「你所問的意義十分重大,依禮而言,與其過於奢侈浪費,寧可節儉樸素。辦理喪葬大事,與其過於注重形式與外表的繁文縟節,寧可內心哀戚些好。」3.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白話解:孔子說:「君子不與人爭,如果一定要說有,除非是在舉行射箭比賽(古有射禮),比賽前,雙方互相作揖敬禮,纔陞堂開始比賽,比賽完之後,又互相作揖纔退下,勝負已定,勝者又向敗者作揖敬禮,請他上堂飲酒受罰,像這樣有風度的競爭,纔可以稱得上:君子之爭。」4.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白話解:孔子說:「官雎那一章詩,有歡樂但不放蕩,有悲哀但不過份傷痛。」5.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白話解:孔子說舜那個時候的韶樂:「十分的美,又十分的善。」講到周武王那個時代的音樂說:「十分的美,但是沒有達到十分的善。」※(舜王以大孝受堯帝之禪讓,武王以兵力革命,故非盡善。)6.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白話解:孔子說:「在上位不能寬以待下。行禮時沒有敬意,遭遇喪事時毫無哀戚的表情,這種人還有什麼可看的?」前頁   後頁






《論語 ‧里仁第四》菁華選粹
白話解
1.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智!」
◎白話解:孔子說:「一個鄉村、社區應該具有淳樸、忠厚、仁德的風氣纔算美好,如果選擇住所,不去選擇風氣淳樸善良,有仁德的地方,哪裡算得上有智能呢?」
2.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白話解:孔子說:「富有和尊貴是人人所希求的,如果不是用正當的手段取得,也不願意接受。貧窮與卑賤是人人所厭惡的,如果不用正當的手段來改善,也一定不會逃避的。」
3.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
◎白話解:孔子說:「凡人的過失,總會偏向跟他的性情一樣的類型,只要觀察他所犯的過失,便可知其人心中有沒有仁了。」
4.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白話解甲:孔子說:「如果能在早上聽聞『人生大道』,就算是晚上死了,也了無遺憾!」
※(大道難聞,今生能聞、能行,可謂死而無憾矣!)
◎白話解乙:孔子說:「如果有一天能聽到『天下太平』的消息,就是馬上死去也無遺憾!」☆毛子水先生註譯
5.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白話解:孔子說:「有志之士,既然存心在道,還以粗糙的衣服和簡陋的飲食為恥辱,那就不值得和他議論『道』了。」
6.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
◎白話解:孔子說:「如果放任自己依據個人『利益』來行事,必將招致很多怨恨。」
7.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
◎白話解:孔子說:「不要懮慮得不到職位,應該懮慮沒有擔任那個職位的才能。不要懮慮沒有人知道我,應該注重自己有沒有值得別人認識、瞭解的才德。」
8.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孔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白話解:孔子說:「參啊!我平日所講許許多多的道,實在可以用一種道理來融會貫通啊!」曾子回答說:「是的。」孔子出去以後,同學們問:「老師說的是什麼意思?」曾子說:「老師所說的道理,不過是『忠恕』罷了。」
※ 按錢穆先生注:忠恕之道即仁道,盡己之心以待人謂之忠,推己及人之心謂之恕。孔子亦自言:「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其恕乎?」
9.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 白話解:孔子說:「君子只曉得義,小人只曉得利。」
※ 存心不同故。
10.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白話解:孔子說:「遇見賢人,就想跟他學習向他看齊;遇見不賢的人,要能夠反省自己,有沒有同樣的毛病。」
11.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白話解:孔子說:「服侍父母,如父母有過錯時,應當委婉勸諫,父母不接受時,應當照常保持恭敬的心,不可以違逆不孝,等待機會再行勸諫,雖然如此懮心操勞,內心一點怨恨也沒有。」
12.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
◎白話解:孔子說:「古人不隨便說話,因為恐怕說了不能做到,是一件可恥的事。」
13.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白話解:孔子說:「君子對自己想要說的話,相當慎重,顯露出有點遲鈍的樣子,做起事來卻十分勤快敏捷。」
※ 鄭玄注:「言欲難,行欲疾。」
14.子曰:「德不孤,必有鄰。」
◎白話解:孔子說:「有德行的人不會孤立,必定有人來親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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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公冶長第五》菁華選粹
白話解
1.子謂子貢曰:「汝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汝弗如也。」
◎白話解:孔子對子貢說:「你與顏回哪一個比較強?」子貢回答說:「弟子哪敢和顏回相比,顏回聽一個道理,能悟出十個道理來,弟子聽一個道理,只能悟出兩個道理。」孔子說:「不如他,我和你都不如他啊!」
※ 按錢穆先生注:聞一知十:指聞一部分能知全體。聞一知二:指聞此知彼。
2.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予與何誅!」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
  ◎白話解:宰予大白天睡覺,孔子說:「腐爛的木材不可能再雕刻,骯髒的土牆不可能再粉刷,我對於宰予還有什麼好責備啊!」,孔子又說:「以前我對人,聽了他的話,就相信他的行為。如今我對人,聽了他所說的話,還要看看他所做的事對不對,這都是由於宰予,我纔有這樣的改變!」
※ 言行要一致纔可貴。
3.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白話解:子貢說:「我不要別人把不合義理的行為,加在我身上,我也不要把不合義理的事加在他人身上。」孔子說:「賜啊!這不是你所能做得到的。」
※ 按錢穆先生注:『不義』不加諸於人,操之於我;不欲人加之於我,操之在人,故說:非爾能力所及。
4.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白話解:子貢問老師:「孔文子這個人何以能追『謚』為文呀!」孔子說:「他做事勤敏又好學,不以向地位比他低的人請教,為羞恥的事,這就值得稱為『文』了。」(或向才學不如自己的人請教)
※ 死後追封稱為謚。
5.子謂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白話解:孔子稱贊鄭國子產,說他有四種行為合乎君子之道:立身謙恭、事君敬謹、教養人民有恩惠、派遣人民合乎時宜。
※(使民以義:不影響人民工作,尤其是耕作的農時)
6.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白話解:孔子說:「晏嬰(晏子)善於與人相交,他和人相處雖久,仍然對人保持敬意。」
7.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
◎白話解:季文子這個人,遇事總是要經過三次思考然後再做。孔子說:「思考兩次也就夠了。」
※ 按錢穆先生就左傳所載,季文子為人行事,於禍福利害,計較過細,多思轉為多私,不足稱道。
8.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
◎白話解:孔子說:「伯夷、叔齊兩人不惦記著以往的惡事,所以心裡很少有怨恨不滿。」
※ 論語又雲兩人:「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9.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白話解:顏淵、子路侍立在老師身邊,孔子說:「你們何不說說自己的志向?」子路說:「我願意把自己的車、馬、衣、裘(皮衣)與朋友共同享用,就是用壞了,也不會怨恨、遺憾。」顏淵說:「我希望自己有善事也不張揚,有功勞也不誇張。」子路說:「我們也想聽聽老師的志向!」孔子說:「我希望老年人能得到安養,朋友之間能誠信相待,少年人都能得到照顧。」
10.子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
◎白話解:孔子說:「算了吧!我從來沒有見過,當發現自己有過失的時候,能夠在內心裡責備、檢討自己的人。」
※ 修行不過是『知錯改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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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雍也第六》菁華選粹白話解1.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白話解:魯哀公問孔子說:「你的學生們,哪一個最好學呢?」孔子回答說:「有個顏回是最好學的,他偶然生氣發怒,但絕不牽連別人,並且不會重犯同樣的過錯。」2.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懮,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白話解:孔子說:「真有賢德啊!顏回。只吃一簞飯(盛飯的圓形竹器),只喝一瓢水(以瓠剖成兩半用來盛水),住在粗陋的小屋之中,別人是懮愁得難忍其苦,回呀!仍然不改自得其樂,真有賢德啊!顏回。」3.冉求曰:「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汝畫。」◎白話解:冉求說:「我不是不喜歡老師的道,實在是能力不足啊!」孔子說:「能力不足的人,頂多在中途休息一些時候再前進,至於你現在則是劃地自限。」4.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白話解:孔子說:「知道它如何,不如喜好它,喜好他不如參與他,樂在其中。」 ※ 譬如食;知之不如食之,食之不如飽之。5.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白話解:孔子說:「中等資質以上的人,可以和他談高深的道理,中等資質以下的人,難以和他談論高深的道理,只能談淺近的道理。」※ 中人以下,需循序漸進,不可揠苗助長。6.子曰:「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白話解:孔子說:「智者喜好水,仁者喜好山。智者常動,仁者常靜。智者常樂,仁者長壽。」※ 按錢穆先生注:水性活潑流通無滯礙,智者相似故樂之。山性安穩厚重,萬物生於其中,仁者性與之合,故樂之。7.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白話解:孔子說:「一個有仁德的人,存心善良胸襟廣闊,常思推己及人,只要自己想自立,就會想到幫助別人自立,只要自己想通達,就會想到要幫助別人也通達。能就近取自身做比喻,將心比心,可以說是行仁的路徑與方法了。」※ 能如此,不但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更做到:己之所欲,施之於人。所謂兼善天下是也。前頁   後頁



《論語 ‧ 述而第七》菁華選粹白話解1.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白話解:孔子說:「只傳述前人的文章典籍,不創作新說,相信古人,喜好古書,私底下,可以把我比做商朝的老彭吧!」※ 老彭乃商朝賢大夫,好述古事。2.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白話解:孔子說:「不多說,只默記在心,勤學不厭煩,教人不疲倦,這三件事對我有何困難呢?」 ※ 孔子樂在其中,何難之有?3.子曰:「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懮也。」◎白話解:孔子說:「品德不用心修養,學問不勤敏學習,義所當為時,不能努力以赴,知錯不能勇於改過,這些都是我的懮慮啊!」      ※ 子曰:「過則勿憚改;知錯能改,善莫大焉!」4.子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白話解:孔子說:「不是發憤圖強要研究學問,我是不會去開導的,不是有話想說,卻難以表達的人,我是不會去啟發的,不能舉一反三的人,我是不會重複教的。」※ 本章重在啟發,勉勵學者自動自發。5.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捨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白話解:孔子告訴顏淵說:「有能任用我的,我就把治國平天下的大道推行於世(兼善天下),不能任用我時,就將這些治國平天下的大道,藏之於身。(獨善其身)只有我與你能做到這樣啊!」子路說:「如果老師率領三軍用兵時,是誰與老師您一起呢?」孔子說:「空手與虎搏鬥,不顧危險;不借用工具,徒身渡河,到死都不知道悔悟的人,只是憑著血氣之勇,我是不會同他在一起的。要在一起的必須是,遇到事情能小心謹慎,善於計謀的人。」6.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白話解:孔子說:「富貴如果可以求得來,就是執鞭的低賤工作,我也願意做,如果不可求,還是順從我自己的喜好。」※鄭玄注:富貴不可求而得之也,當修德以得之。此言有命亦有道。按:了凡四訓談改造命運,皆指出:富貴功名都是修來的。7.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白話解:孔子說:「吃著粗米飯,喝白開水,彎曲手臂當枕頭睡,樂趣就在這當中啊!不合義理而得到的富貴,對我來說就像天邊的浮雲一般。」※原來快樂俯拾即是,可以這麼簡單就做到,這麼容易就得到!8.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亦(易)可以無大過矣。」◎白話解:孔子說:「再給我幾年,讓我學到五十歲,也就不會有大的過失了。」 ※ 按錢穆先生注:古文論語作易指周易,魯論作亦。9.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懮,不知老之將至云爾。』」◎白話解:楚國大夫葉公問子路:「你們的老師孔子,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啊?」子路一時答不上來,回來後向老師報告。孔子說:「你何不回答:『這個人啊!一發憤用功,連吃飯都忘了,學習有心得的時候,心裡感到快樂,把一切懮慮全忘了,連自己已經快要老了都不知道,你何不這樣說呢?』」10.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白話解:孔子說:「我不是天生就知道一切道理的,我只是喜歡研讀古書,又很勤敏用功,努力求來的。」11.子不語:怪、力、亂、神。◎白話解:孔子平日不說:怪異、好勇鬥狠、違法亂紀、鬼神迷信等四件事。※ 因為這些事會使人產生迷惑,誤入歧途。12.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白話解:孔子說:「三人同行,必定有我可以學習傚法的地方!選擇其中好的,來跟他學習,對於不好的,如果我也有就改正之。」13.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白話解:孔子說:「一個人如果奢侈浮華,就會讓人覺得缺乏謙虛忍讓,如果過份節省,就會顯得簡陋草率,兩相比較,與其不能謙虛忍讓而凌人,寧可簡陋一些。」※ 按錢穆先生注:固陋病在自己,不遜則凌人。孔子重仁道,故謂不遜之過失更大。14.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白話解:孔子說:「君子心胸寬廣,光明正大,因此坦然自在;小人自私自利,患得患失所以常懷懮懼。」15.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白話解:孔子待人,態度溫和不失嚴肅,容貌有威儀但性情平易並不凶猛,對人恭敬合禮,心裡從容安詳。前頁   後頁






《論語 ‧ 泰伯第八》菁華選粹白話解1.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白話解:《詩經‧小雅篇》說:「要小心呀!要謹慎!好像站在深淵旁邊,好像踏在薄冰之上, 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疏忽。」※ 諸葛武侯一生唯『謹』,因為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2.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白話解:曾子說:「讀書人心胸不可以不寬大,志氣不可以不堅強,因為他要擔負重責大任,而且要走很遠的路。他以行『仁道』於天下為己任,這個責任是不是很重大,至死方休,這段路程是不是很遠呢?」3.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白話解:孔子說:「人民知見正確,可以由他們去做為,人民不懂道理時就要教育而使其具有智慧。」※ 按:本章常遭誤解,被解釋為人民只要叫他去做,不必告訴他為什麼?以為夫子有愚民政策,有愚民思想!※ 此句是說國家要重視國民的教育。4.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矣!」◎白話解:孔子說:「如果有人,擁有像周公那樣美好的才能,只要他驕傲又吝嗇,其餘的,也不值得一看了。」5.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現,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白話解:孔子說:「君子立身處世,應該好學不倦,誠信緊守仁道,對於善道要能堅守至死。危國不可入,亂國不可居。天下有道,政治上軌道之時,應該為國家服務,有所表現;天下無道,政治大亂,不能表現時,就退出隱居。國家政治清明時,仍然貧窮卑賤不能有所作為,是可恥的;國家政治混亂時,不肯退隱,仍然居高位又富有,更是可恥的。」    ※ 按:本章常遭誤解,以為「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是置國家安危於不顧,是逃避、不負責任的行為。經查春秋史實,孔子所言:危國、亂國均指他國,他國已亂不可居住,他國已危,情勢難以挽救,故曰:不可進入。讀書求學最怕一知半解,望文生義,結果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誤人誤己不可不慎!6.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白話解:孔子說:「君子不在那個職位上,就不參與策劃計議那個職位所管的事。」前頁   後頁



《論語 ‧ 子罕第九》菁華選粹
白話解
1.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白話解:孔子平日甚少談論『利』。只贊同『命與仁』。
※ 錢穆先生在論語新解中,特別強調『論語言仁最多,言命亦不少,並皆鄭重言之。』故本章之意,並非孔子甚少論及利、命、仁三者。
2.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白話解:孔子平日絕無四種心:一不臆測未來;二不期望一定要怎樣;三無固執之心;四無自私自利、我私我慢之心。
3.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
◎白話解:孔子說:「我是無所不知嗎?我實在無知啊!如果有一個粗人來問我,雖然他一無所知,卻很誠懇的求教,我也只是就他所提的問題,從正反兩方來問他,一步一步的誘導到源頭之處就是了。」 ※鄙夫虛心向學,孔子善教、如叩鍾使自鳴。
4.顏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
◎白話解:顏淵長嘆說:「夫子之道,我越仰慕它,越覺得它崇高,越鑽研它,越覺得它堅實,一下子看它在前面,一下子又像在後面,老師循序漸進,一步一步的誘導,真是善於教導啊!」
5.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白話解:孔子想要到九夷去居住,有人說:「九夷那麼落後,文化又閉塞,怎麼能住呢?」孔子說:「君子住在那裡,怎麼會落後、閉塞呢?」
按錢穆先生注:君子樂居其地,即可證其地並非閉塞。
6.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白話解:孔子在河川上說:「過去的就像流水一樣,晝夜不停地流,一去不復返。」
※ 長江後浪推前浪,歲月不待人,及時當努力。
7.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白話解:孔子說:「我從來沒有見過,愛好德行能像愛好美色一般的人。」
8.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
◎白話解:孔子說:「譬如堆土去造山,只差一籮筐土就可以完成,卻停止不做了,這是我自己停止不前的啊!又譬如平地吧!雖然纔傾倒一籮筐的土,如果我能持續向前,日積月纍中有成功之一日,這樣不停的前進,也是我自己決定的啊!」
※ 為學與行道,其停止或前進,皆在己不由人。若半途而廢則前功盡棄,學者當自強不息。
9.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矣!」
◎白話解:孔子說:「年少的人,是最值得敬畏的,哪裡知道後來的這一輩,不如現在這些人呢?但是如果到了四、五十歲,還是默默無聞,沒有作為,那就不值得敬畏了。」
※ 『因為他來日方長,前途無限,只要他肯努力上進,必有成就』
10.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白話解:孔子說:「三軍雖眾,其統帥仍有被劫奪的可能,匹夫一人雖小,若能立志,誰也奪不成。」
※ 主帥靠人保護,堅守其志則在己,其志堅定不能動搖,故謂志不可奪。
11.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雕也。」
◎白話解:孔子說:「要到天氣寒冷的時候,纔能知道松樹與柏樹,依然保持青翠不雕謝。」
※ 所謂『亂世知人心,板蕩識忠臣。』
12.子曰:「智者不惑,仁者不懮,勇者不懼。」
◎白話解:孔子說:「有智能的人,心無疑惑;有仁德的人,心無懮愁;有勇氣的人,心無恐懼。」
※ 智者明理,因為通達一切事理,處事清楚明白故不惑;仁者悲天憫人,無私無我,沒有敵人,故不懮;勇者見義勇為,直道而行,故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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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鄉黨第十》菁華選粹白話解    1.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殪而餲,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肉雖多,不使勝食氣。唯酒無量,不及亂。◎白話解:(厭者饜也,不厭:不飽食之意也。)飯不因為精緻而飽食,肉類菜餚不因為烹調的細緻味美就吃得很多。凡是飯因久放,味道變了,魚爛了,肉腐敗了,都不要吃。顏色變壞了不吃,味道變臭了不吃。煮的不熟太生,或過熟太爛了都不要吃。不是吃飯的正餐時間不吃,不照正規方法割肉不吃。放的調味品不適合不吃。肉不要吃太多,不要比吃青菜米飯還要多。只有飲酒沒有限制,以不喝醉、不搗亂、不鬧事為原則。※ 一、依據歐美先進國家醫學報導,食用高脂肪與偏愛肉食是致癌的主要原因;預防勝於治療,應從飲食習慣的改善下手。二、飲食健康之道在簡單、自然,合乎季節生產的食品最健康,五穀飯、青菜、水果不能少,吃出健康精神好。三、各種精緻食品與過度加工的食物,均含有化學添加物,容易致病,甚至致癌,要少吃,最好不吃。四、肉類生產過程,常使用荷爾蒙增長劑與抗生素,對健康有害!※ 為了一輩子的健康幸福著想,建議肉類應儘量少吃,最好不吃。2.食不言,寢不語。◎白話解:吃飯的時候要專心吃飯,不要講話,以免口沫橫飛不衛生,老人家吃飯講話,容易嗆到,也不健康;睡覺時不要聊天以免影響睡眠。3.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白話解:季康子送藥品來問候,孔子拜謝而受之。告訴使者說:「我不知道藥性,所以不敢嘗試。」※ 醫生對癥施藥,是專業的行為,病情或有類似,各人體質大不相同,故親朋好友之間,不論介紹或贈送藥品均應審慎為之,不如推薦良醫,方為上策。4.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白話解:孔子家的馬房遭受火災,孔子退朝回來知道後,急著問:「有沒有人受傷?」沒有問馬。※ 孔子重人甚於重馬於此可見。5.入太廟,每事問。◎白話解:孔子進入太廟(魯國祭祀周公之廟),對每件不明白的事,都要向人請教。※ 不恥下問,不懂就問,是虛心,也是好學的表現。何況在太廟之中,有關祭祀的大事,慎重是必要的。前頁   後頁



《論語 ‧ 先進第十一》菁華選粹白話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之死?」◎白話解:子路問如何事奉鬼神。孔子回答說:「不能事奉人,那能事奉鬼神啊?」子路又問:「請問人死之後是怎樣?」孔子回答說:「我們對於生的道理都不清楚明白,哪裡談得上死了以後的事?」※ 孔子以為,事人優於事鬼,知生重於知死。《論語 ‧ 顏淵第十二》菁華選粹白話解1.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 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白話解:顏回問如何做到仁。孔子說:「約束自己的心行,實踐『禮』的規範,那就是仁了。果真有一天能做到這樣,天下的人都稱他為仁人了。為仁與否完全在自己,不是靠別人啊!」顏回說:「請問老師實行仁的條目有哪些?」孔子回答說:「凡是不合禮節的不要看,不合禮節的不要聽,不合禮節的話不要講,不合禮節的事不要做。」顏回聽了說:「我雖然不夠聰明,請老師放心,我願意遵照老師這些話努力去奉行。」2.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白話解:孔子說:「自己所不想要的,不要加在別人身上。」※ 要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3.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白話解:凡是人的生死,皆是命中注定的,一生的富貴也有上天的安排。君子只要言行謹慎沒有過失,與人相處謙恭有禮,那麼四海之內,人人皆樂意和你親近,都像兄弟一般了。※ 改造命運,心想事成,請看袁了凡先生家庭四訓:『了凡四訓』。4.子張問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義,崇德也。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白話解:子張問如何可以算是崇德與辨惑?孔子說:「言行以忠誠信實為主,聞義即能改過遷善,可以算是崇德了。喜愛一個人的時候,希望他活得很好,討厭的時候,希望他死,既要他生,又要他死,這就是迷惑!」5.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白話解:齊景公問孔子為政治國的方法。孔子答說:「君王盡君王之義務,臣子負臣子的責任,父親盡父親的義務,兒子負責兒子的責任。」齊景公說:「這番話說得太好了,如果做君王的不盡君王的義務,做臣子的不負臣子的責任,做父親的不盡父親的義務,作兒子的不盡兒子的責任,縱然有米糧,我也吃不到啊!」※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則天下大亂矣!6.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白話解:孔子說:「君子成全他人的好事,不成全他人的壞事;小人剛好相反。」※ 君子小人存心不同,所好亦異。君子量大,故成人之美;小人氣量狹窄,嫉妒心作祟,見不得人好,故反是!7.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白話解:季康子向孔子請教為政之道。孔子回答說:「政是群眾的事,應當以正道治理,不能偏邪。你若以正道來領導,在下面的部屬人民,誰敢不正?」※ 己身正,不令而從。8.子曰:「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白話解:孔子說:「在上位的人就好像風,老百姓好像草,風加在草上,草一定會隨著風吹而倒。」※ 故君子有領導風氣之責。9.子曰:「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白話解:孔子說:「忍不住一時的氣憤,衝動行事,忘了自己的身命安危,乃至於連累父母家人,這豈不是迷惑胡涂的行為?」※ 應從忍一時之氣,以保百年之身。提陞到學問深時意氣平之境界。10.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樊遲未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樊遲退,見子夏,曰:「鄉也,吾見於孔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於眾,舉皋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於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白話解:樊遲問如何是仁?孔子說:「愛人」又問如何是智?孔子說:「知人。」樊遲聽了不明白。孔子為他說明:「舉用正直的人,來指導教化那些枉曲的人,可以使不正直的人也變得正直了。」樊遲聽了還是不明白,只好退下。又去見子夏,說:「剛纔我向老師請教如何是智?老師說:『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這是怎麼說呢?」子夏說:「這話含意太豐富了,從前舜有了天下,在眾人中選出賢能的皋陶,來治理國家,那些不仁的人都遠離了。後來商湯有了天下,從眾人之中選出賢能的伊尹,來治理國家,那些不仁的人也都遠離了。」※ 選賢與能,知人善任乃治國平天下之大道。11.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導之,不可則止,毋自辱焉。」◎白話解:子貢問交友之道。孔子說:「朋友有不對的地方,應該誠心地給予忠告,善巧地將他導入正軌,如果不能聽從就要停止,暫時不要再勸了,以免自取其辱。」※ 規過勸善,乃朋友之義。前頁   後頁






《論語 ‧ 子路第十三》菁華選粹白話解1.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白話解:孔子說:「名份不正當,就無法說得順理(理不直則氣不壯);說話不能順理(順口),做起來就不容易成功;做不成事,禮樂的教化就不能興盛;禮樂的教化不興,單用刑罰,法律刑罰也不能用得恰當;法律刑罰用得不恰當,人民就會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人民不知如何是好,天下將亂矣。2.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白話解:孔子說:「領導者本身正直沒有偏差,就是不下命令,事情也能行得通;倘若自己都作不好,就是有命令,人民也不肯聽從。」※ 這就是正人須先正己的道理。3.葉公問政。子曰:「近者悅,遠者來。」◎白話解:葉公向孔子請教為政之道。孔子說:「使近處的百姓人人歡喜快樂,遠處的老百姓都願意來歸服。」※ 為政先得民心。4.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白話解:孔子說:「不要只求速成,不要只見小利。求速成,必定缺乏考慮草率從事,事必難成;只見小利沒有遠見,貪圖小利將因小失大,成就不了大事。」5.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白話解:孔子說:「君子能與大眾和諧相處,但並不同流合污,小人只是曲從私黨,同流合污,而不能與大眾和諧相處。」6.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白話解:孔子說:「君子心地坦然光明正大,所以坦然自在而不驕傲,小人驕傲卻無法坦然自在。」7.子曰:「剛、毅、木、訥,近仁。」◎白話解:孔子說:「剛正、果敢堅忍、性情樸實、說話遲鈍,不會巧言令色,這四種德行都接近仁。」※ 近仁並不等於仁。前頁   後頁



《論語 ‧ 憲問第十四》菁華選粹
白話解
1.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白話解:孔子說:「有德行的人,一定有好言辭,但是話講得很好聽的人,不一定有德行。一個仁人志士必定很勇敢,但是勇敢的人不一定有仁德。」
※ 必者一定也,不必者,不一定,未必是也。
2.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
◎白話解:孔子說:「愛他,能不教他勤勞嗎?忠於他,能不規勸教導他嗎?」
※ 愛護子女最怕溺愛;忠於長上最忌一味逢迎。
3.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
◎白話解:孔子說:「貧窮困苦而不怨恨,是比較難的;富貴而不驕傲,比較容易。」
※ 君子安貧樂道,故無怨。
4.子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
◎白話解:孔子說:「君子日日精進向上於進德修業,小人日日向下沈淪於私欲。」
5.子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
◎白話解:孔子說:「古時候求學的人,是為自己而學的,志在修養自己;現在的學者,是為了讓別人知道,是為了博取名利。」
6.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白話解:孔子說:「君子以他所說的話,超過他的行為為恥。」
7.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白話解:孔子說:「不要懮慮別人不瞭解自己,應該懮慮自己沒有才能。」
8.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白話解:有人問:「以恩德報答仇恨,如何呢?」孔子說:「那將如何報答恩惠呢?不如以公正無私報答仇恨,以恩德報答恩德。」
※ 以德報怨,語出老子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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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衛靈公第十五》菁華選粹白話解1.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裡行乎哉?」◎白話解:子張問怎樣纔能行得通。孔子說:「只要說話忠誠信實,做事忠厚、謹慎,雖然在蠻荒落後的國家也能行得通。反之,如果說話不忠誠、不信實、做事不忠厚、不謹慎,雖然是近在自己的鄉里,你能行得通嗎?」※ 不忠厚:刻薄也。2.子曰:「可以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以言,而與之言,失言。智者不失人,亦不失言。」◎白話解:孔子說:「可以和他談論,卻不和他談,就是錯失了人才;不可與之談論的人,卻和他談,就是說錯話。 有智能的人,既不會錯失人才,也不會說錯話。」※ 智者『知人亦知言』。3.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白話解:孔子說:「有志之士和有德行的人,不會為了生命而妨害仁道,只有犧牲生命以成全仁道。」※ 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4.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白話解:孔子說:「工匠要做好他的事,必定先磨利他的工具。」5.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懮。」◎白話解:孔子說:「為人處事,如果沒有往遠處去考慮,必定會有近日的懮患。」6.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白話解:孔子說:「能夠自我反省,責備自己重,而責人輕者,怨恨自然遠離了。」※古有明訓:「君子嚴以律己,寬以責人。」7.子曰:「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白話解:孔子說:「相處整天,言談從未論及仁義,好使小聰明,專弄一些投機取巧的事,這種人實在難以教化啊!」8.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白話解:孔子說:「一個君子,只恨他身後沒有好名聲傳世,為人作模範。」※ 蓋棺論定,不為虛名,為實名也。10.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白話解:孔子說:「君子一切皆求之於自己,小人一切皆求之於他人。」※ 君子所求無非道德學問,道德學問要靠自己,小人所求無非富貴名利,富貴名利自己不能作主,所以求人。11.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白話解:孔子說:「君子莊敬自處而無所爭,與人和睦相處而不營私結黨。」12.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白話解:孔子說:「君子不會因為一個人的言論,就推薦他,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行為有過失,就連他的言論也不理。」※ 按錢穆先生注:「有言不一定有德。無德亦可以有言。」妙哉!13.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白話解: 子貢問老師:「有沒有一個字,可以終身奉行的呢?」孔子說:「那就是『恕』這個字了,自己所不想要的,不要加在別人身上。」※ 按錢穆先生注:恕這一個字,當下可行,故可終生行之。14.子曰:「巧言亂德,小不忍則亂大謀。」◎白話解:孔子說:「花言巧語可以破壞人的品德,小處不能忍耐,就會破壞了大計謀。」※ 委屈所以求全亦合此意。15.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白話解:孔子說:「人能弘揚大道,不是依靠道來弘揚人。」※ 朱熹先生注:「人外無道,道外無人。」※ 按錢穆先生注:道由人興,亦由人行。16.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白話解:孔子說:「 有過失不肯悔改,可以說是真正的過失了」 ※ 修行,簡言之,知錯改過耳!17.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白話解:孔子說:「我曾經整天不吃飯,整夜不睡眠,只是在思考,後來發覺這樣空想,毫無益處,不如腳踏實地去學習好。」18.子曰:「當仁不讓於師。」◎白話解:孔子說:「若遇到行仁的事,應當勇於承當,率先向前,不必謙讓給老師。」 ※ 見義勇為既非出於爭,義所當為又何讓乎?※ 按錢穆先生注:師者眾人也。19.子曰:「有教無類。」◎白話解:孔子說:「凡是人都應該受教育,不應該分類別。」(教育不分貧賤富貴,聰明愚笨,沒有種族、宗教、性別之分,接受教育的機會一律平等。)20.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 白話解:孔子說:「各人志氣行業不相同,就無法相互策劃考量了。」21.子曰:「辭,達而已矣!」◎白話解:孔子說:「言辭,只要能能通順地表達意思就夠了。」※ 不必過分咬文嚼字,以免喧賓奪主。前頁   後頁



《論語 ‧ 季氏第十六》菁華選粹白話解1.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闢,友善柔,友便佞,損矣。」◎白話解:孔子說:「有益的朋友有三種,有害的朋友也有三種。和正直的人為友、和誠實守信的人為友、和見識廣博的人為友,都會受益;結交慣於裝飾外貌,內心並不真誠的人為友、結交善於逢迎,虛情假意討人喜歡的人為友、結交巧言好辯,沒有真實學問的人為友,就會受到害處了。」2.孔子曰:「益者三樂,損者三樂。樂節禮樂,樂道人之善,樂多賢友,益矣;樂驕樂,樂佚游,樂宴樂,損矣。」◎白話解:孔子說:「對人有益的快樂有三種,對人有害的快樂也有三種。言談舉止喜歡以禮節和音樂的精神來節制、喜歡稱贊別人的好處、喜歡結交賢能的朋友,這些都是有益的;喜歡縱情享受的快樂、喜歡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的快樂、喜歡飲酒征逐的快樂,都是有害的。」3.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白話解:孔子說:「君子應當有三戒:少年時,血氣未穩定,發育尚未完全,應當戒的是好色;壯年時,血氣正剛強,應當戒的是好勇鬥狠;等到老了,血氣雖然衰頹,應當戒的是貪求務得。」※ 務得就是一定要得到。4.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白話解:孔子說:「君子有三種敬畏,一是敬畏天命,一是敬畏居高位者,因為居高位者負重責大任,關係民生安危。一是敬畏聖人之言,因為聖人之言意義深遠,有益人生。小人不知天命只求人事,因而不知敬畏。對居高位負重責大任者,因常見而忽視故不知敬畏;初則逢迎,終仍犯上。對聖人之言一無所知,又肆無忌憚隨意戲弄侮辱。」5.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白話解:孔子說:「天生就知道,不學而能者,是最上等的;學習之後纔知道的,是次等的;經過困難艱苦纔知道要學習的,又次一等了;如果經過困難艱苦之後,還不知道要學習,這種人是最下等了。」6.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白話解:孔子說:「君子有九種要用心思考的事:看要看得明確,不可以有絲毫模糊。聽要聽得清楚,不能夠含混。臉色要溫和,不可以顯得嚴厲難看。容貌要謙虛恭敬有禮,不可以驕傲、輕忽他人。言語要忠厚誠懇,沒有虛假。做事要認真負責,不可以懈怠懶惰。有疑惑要想辦法求教,不可以得過且過,混過日子。生氣的時候要想到後果災難,不可以意氣用事。遇見可以取得的利益時,要想想是不是合乎義理?」※ 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前頁   後頁


《論語 ‧ 陽貨第十七》菁華選粹
白話解
1.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
◎白話解:孔子說:「人的天性是相近的,由於後天學習的不同,相差越來越遠了。」
※「習」也有說是習慣,然習慣也是透過學習以養成的。
2.子曰:「唯上智與下愚不移。」
◎白話解:孔子說:「只有上等智能的人與下等的愚笨者,是不可以改變的。」
※ 唯有上智不必移,下愚不願移、不能移。
※ 中下等根性的人,皆可以改變,習於善則善,習於惡則惡矣!
3.子曰:「鄉願,德之賊也。」
◎白話解:孔子說:「在一個鄉鎮中同流合污,又能做到完全不得罪人,那種假好人,是道德的敗類!」
4.子曰:「道聽而途說,德之棄也!」
◎白話解:孔子說:「在道路上聽到,就在路上傳播的人,是背離道德,會被道德遺棄的。」
※ 按錢穆先生注:道聽,入於耳易;途說,出於口易,完全未經內心,德業終難有成,可見「道不在口耳之間」,故棄之。
5.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
◎白話解:孔子說:「 我厭惡紫色奪去了朱色(古時的正色),厭惡荒淫的鄭國音樂,擾亂了雅樂,厭惡花言巧語顛倒是非,使國家傾覆滅亡。」
※ 惡假亂真,惡妖言惑眾,惡似是而非,惡民俗風情人心被破壞!
6.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白話解:孔子說:「我不想再說了!」子貢說:「老師如果不說,做學生的要如何傳述?如何遵循呢?」孔子說:「天何曾說些什麼呢?春、夏、秋、冬四季運行,飛鳥蟲魚,花草樹木,百物自然生長,又何曾說了些什麼?」
※ 按錢穆先生注:孔子懼學生以言語求道,故以此警之。
※ 或說:道非言說可以為功,不如默而存之,厚德以敦化。
※ 道不在言語、文字中,言語文字只是引導的工具,勿以工具為目的!
※ 善體天心者,可以無言,不然,無言無以施教也。
7.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
◎白話解:孔子說:「一天到晚吃飽了沒事,也不曉得用心,是很難有成就的。」
※ 用心做什麼?用心做事!
8.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白話解:孔子說:「只有家裡的侍妾與僕人最難養,如果和他們親近,他們就不知道謙虛禮讓, 如果和他們疏遠,他們就會埋怨你。」
※ 坊間誤傳:孔子將女人與小人相提並論,是一種性別歧視,真是冤枉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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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 ‧ 微子第十八》菁華選粹
白話解
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白話解:柳下惠當魯國的獄官,三次被罷黜。有人說:「你為什麼不到他國去呢?」柳下惠回答說:「我以正直之道事人,到哪裡不會被罷黜呢?我若以不正直的態度去事人,又何必一定要離開自己的國家呢?」
《論語 ‧ 子張第十九》菁華選粹
白話解
1.子張曰:「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祭思敬,喪思哀,其可已矣。」
◎白話解:子張說:「一個有為之士,遇到國家危難時,能臨危授命去挽救,見到有利可得時,立刻想到是不是合乎義理,該不該獲得;祭祀時,就會想要如何纔算恭敬;遇到喪事時,能想到如何盡其哀痛之心;能如此就好了。」
2.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
◎白話解:子夏說:「每天能知道一些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每月檢討並沒有忘記平日所能,這樣可以算得上是好學了。」
※ 按錢穆先生注:日知所無,乃精進不懈則學進;月無忘其所能則德行自立,如此則德學並進矣。
3.子夏曰:「小人之過也,必文。」
◎白話解:子夏說:「小人有過失,一定想辦法掩飾。」
※ 此所以君子聞過則喜,小人聞過則怒!
4.子夏曰:「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
◎白話解:子夏說:「君子的容貌,從外表看起來好像有三種變化,起初遠遠望見他,覺得很莊重,接近之後又覺得很溫和,等到聽他說話之後,又覺得他義正辭嚴,一絲苟且也沒有。」
5.子游曰:「喪,致乎哀而止。」
◎白話解:子遊說:「喪禮,只要盡到哀傷之情就可以了。」
※ 按錢穆先生注:喪盡哀情,不尚文飾,然亦戒過度哀傷而害身。
6.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白話解:子貢說:「君子有過失時,好像日蝕月蝕一般。他犯的過,人人皆得見之;當他改過時,人人又恢復仰望崇敬之心。」
※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7.子貢曰:「譬之宮牆:賜之牆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孔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
◎白話解:子貢說:「以房子的圍牆做比喻:我的圍牆只到人家肩膀的高度,從外面就可以看到室內陳設的美好;老師的圍牆高達數丈以上,如果不從門戶進去,就沒有辦法看到裡面設施的富麗堂皇,內在的種種美輪美奐了。能找到門戶進去的可能是很少的。」
※ 七尺為一仞。
《論語 ‧ 堯曰第二十》菁華選粹
白話解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白話解:孔子說:「不瞭解命運,就沒有辦法做一個君子,不懂得禮節,就無法處事待人,不能自立了;不知道從言語當中分辨是非,就無從認識一個人的善惡邪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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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 梁惠王章句》菁華選粹白話解1.孟子曰:「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白話解:孟子說:「上下互相爭奪利益,產生對立,國家就危險了。」※ 上下指:政府和人民、長官和部屬、領導者和被領導者。※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四維皆非利!2.孟子曰:「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白話解:孟子說:「君子對於禽獸,看見它活著,就不忍心看到它死去。聽到他臨死哀嚎的聲音,就不忍心吃它的肉。所以君子總是遠離那宰殺畜生的廚房。」 ※ 上天有好生之德。3.孟子曰:「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為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白話解:孟子說:「夾著太山來跨越北海,告訴人說:『我做不到』,是真的做不到;若是為長輩折取樹枝,告訴人說:『我做不到』,是不願意做,不是做不到啊!」前頁   後頁



《孟子 ‧ 公孫丑章句》菁華選粹
白話解
1.齊人有言曰:「雖有智能,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
◎ 白話解:齊國有句俗話說:「雖有智能,不如把握機會;雖有耕田的農具,不如等待耕種的時節。」
※ 時節因緣與努力同樣重要。
2.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 白話解:自我反省,要是理曲的話,縱然只是面對穿著粗布粗衣的平民,我能不害怕嗎?自我反省,只要合乎義理,縱然面臨千軍萬馬,我也一樣勇往直前!
※ 只要理直,勇者不懼也。
3.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
◎ 白話解:志,是氣的統帥;氣充塞在人體全身。志朝向哪裡,氣就跟隨到哪裡。所以說:「要做到不動心,一定要堅守這個志,同時不要擾亂了氣!」
4.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 白話解:孟子說:「 我善於培養自己正直偉大的氣質。」
5.孟子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伊尹也。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皆古聖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願,則學孔子也。」
◎白話解:孟子說:「不是與他的理想相合的國君絕不事奉,不是他喜歡的百姓,就不使用,天下有道,政治上軌道,就出來做官,為國家人民服務;天下混亂無道,就辭官隱居,這是伯夷的作風。
沒有什麼不可以事奉的國君,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使用的人民;天下有道,政治上軌道,固然出來做官,天下混亂無道,他也要出來做官發揮長纔服務國家,這是伊尹的作風。可以做官時就做官,可以隱居時就隱居,可以久留就久留,需要急速離去,就急速離去;這是孔子的風格。這三人都是古聖人,我都未能做到,至於我心裡所向往的,就是想學孔子啊!」
6.孟子曰:「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
◎ 白話解:孟子說:「禍和福,都是根據自己所作所為求來的,詩經上說:『永遠和天理配合,自己就能求得幸福!』書經太甲篇說:『上天降下的災禍,還可以逃避;自己造成的災禍,那就不能活命了。』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 易經坤卦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都是一點一滴地纍積,逐漸逐漸地形成。
7.孟子曰:「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
◎ 白話解:孟子說:「沒有憐憫傷痛的心,不能算是人;沒有羞恥憎惡的心,不能算是人;沒有謙辭禮讓的心,不能算是人;沒有是非善惡的心,不能算是人;憐憫傷痛的心,是仁的發端;羞恥憎惡的心,是義的發端;謙辭禮讓的心,是禮的發端,辨別是非善惡的心,是智的發端;一個人有仁義禮智這四端,就如同身上有手足四肢一樣。」
8.孟子曰:「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 。」
◎ 白話解:孟子說:「所以君子的美德,沒有比幫助他人行善更大了。」
※ 子曰:「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 贊美他人行善,就是自己行善!嫉妒他人行善,就是作惡。
9.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又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
◎ 白話解:孟子說:「得天時不如得地利,得地利不如得人和。」
   又說:「治國者能行聖賢的仁政,就會得到很多志士仁人的幫助,不行仁政的國君,很少有人會幫助他。很少有人幫助的,到極限時,連親戚都背叛他,多助者到極限時,天下的人都來歸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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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 滕文公章句》菁華選粹白話解1.顏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白話解:顏淵說:「舜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只要勤敏不懈努力作為,也能和舜一樣,得到天下人民的擁護和敬愛。」※ 諺云:「聖人本是凡人做,但盡良心即聖人。」2.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風必偃。◎白話解:在上的領導者有喜好的事,在下面的人,必定比他喜愛的更厲害,在上面君子的德行,好比是風一樣;在下面小人的德行,就像草一樣,草上有風,草必定隨著風而伏倒。※ 故曰:領導社會風氣、影響潮流,乃為政者不可推卸之責任。3.民之為道也,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苟無恆心,放僻邪侈,無不為已。◎白話解:通常人民的習性,有了恆久固定的產業,纔有恆心,沒有恆久固定的產業,就沒有恆心;如果沒有恆心,不能安居樂業,種種奢侈、放蕩、乖僻,邪惡的事,都敢做了。※ 恆心:安居樂業的心。4.故曰:「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人者食於人;天下之通義也。◎白話解:所以說:「有人勞心,有人勞力。」勞心者管理人(領導人),勞力者,被人管理;被人管理的供養人,管理的領導人受人供養;這是天下共通的法則。※ 治者管理也。5.人之有道也,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聖人有懮之,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敘(序),朋友有信。◎白話解:做人有做人的道理,如果只是吃得飽,穿得暖,安居逸樂,卻不接受教育,不知禮義,那就和禽獸差不多了。聖人又為此擔懮,(前懮洪水橫流,泛濫天下,現懮人民沒有教育。)於是派遣契擔任司徒,教導百姓做人的道理,使他們知道父子要有親情,君臣要有禮義,夫婦要分別,長幼要有次序,朋友要誠信。6.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白話解:把天下讓給人很容易,為天下蒼生,求得一個聖賢的領袖,就很困難啊!7.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白話解:富貴不能迷惑、動搖他的意志;貧賤不能改變他的節操;武力不能屈服他的志氣,這樣的人才算是大丈夫。前頁   後頁



《孟子 ‧ 離婁章句》菁華選粹
白話解
1.孟子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員(圓);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白話解:孟子說:「像從前離婁那樣精明的眼睛,公輸般那樣的巧匠,如果不使用圓規、曲尺等工具,就不能製成圓形與方正的器具;還有像師曠耳朵那樣的靈敏,假使不用六律的音符做標準,就不能訂正宮、商、角、征、羽等五個音;因此以堯、舜那樣賢明的君主,他們治理人民,如果不以仁政為準繩,也不能平定天下。」
2.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白話解:空有善心而不行,仍然不能夠治理國家;只有法律,也不能叫它自己施行。
※ 善心還要有善行,善法還要人實行。
3.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
◎白話解:孟子說:「夏商週三代之所以得天下,是由於有仁德;傳到後來會失去天下,是由於失去仁德。一個國家之所以會興盛、衰敗、存在與滅亡,原因也都是一樣。」
 ※ 夏桀、商紂、周幽王、周厲王,以致於中國曆代的君主治國,莫不如此,重蹈覆轍者何其多,「小心!歷史是會重演的。」慎哉!
4.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
◎白話解:凡是所做的事,有不如願的,都應該自我反省,求自己改過。等到自己的身心都純正了,天下的人自然都來歸附了。
※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從,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5.孟子曰:「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
◎白話解:孟子說:「大凡一個人,必定是自己先有輕慢自己的行為,然後別人才會來侮辱;一個家必定是自己先不珍惜、自己先破壞,而後別人才會來破壞;一個國家必定是內部互相爭鬥攻打,然後他國纔會乘機來攻打。《書經‧太甲篇》說:『上天降下的災禍,還可以逃避;自己造成的災禍,那就不能活命了。』說的就是這種情形。」
6.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胸中正,則眸子瞭(了)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哉!」
◎白話解:孟子說:「觀察一個人,沒有比觀察他的眼神更好,更清楚了;眼神沒有辦法遮掩他的惡念,存心正直善良,眼神就明亮;存心邪惡,眼神就混濁不明。所以只要聽他所說的話,再看看他的眼神,哪一個人能隱藏呢?」
7.淳於髡曰:「男女授受不親,禮與?」孟子曰:「禮也。」
曰:「嫂溺,則援之以手乎?」
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
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
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
◎白話解:
淳於髡問:「男生和女生彼此不能直接用手接受,這合禮節嗎?」
孟子說:「合於禮節。」
淳於髡說:「假使嫂子掉到水裡,能不能用手去救她?」
孟子說:「嫂嫂掉到水裡不伸援手救她,簡直就是豺狼禽獸的行為。
男生女生不能直接用手接或受,這是禮節;嫂嫂掉到水裡
伸以援手,用手救她,這是權宜之計,是變通的方法。」
淳於髡說:「現在天下大亂,人民生活在痛苦之中,老師不肯伸援
手救他們,是何緣故?」
孟子說:「天下大亂,百姓生活在痛苦之中,要用仁義的大道去救
他們,嫂嫂掉到水裡,要用手來救她,你要我用手來救天下的百姓嗎?」
※ 用手僅能救一人,用仁政能救天下百姓,千千萬萬人。
8.孟子曰:「事孰為大?事親為大。守孰為大?守身為大。」
◎白話解:孟子說:「事奉尊長,以哪一項為最重要?應當以侍奉父母親為最重要。守護的事,以哪一種為最重要?應當以守護自身,潔身自愛不作壞事為最重要。」
9.孟子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白話解:孟子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當人家的老師。」
※ 自以為是,喜歡指導人。
10.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白話解:孟子向齊宣王說:「國君看待臣子像手足一樣的親切,臣子就會把國君當成心腹一樣的愛護;如果國君看待臣子像犬馬一般的卑賤,臣子就會把國君當成路人那般的疏遠;如果國君看待臣子像泥土、草芥一樣隨意踐踏,臣子對待國君就會像仇人一般的痛恨了。」
※ 讎與仇通。
11.孟子曰:「仲尼不為已甚者。」
◎白話解:孟子說:「孔子處事待人,從不做過份的事。」
12.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白話解::孟子說:「有德行的君子,能永遠保持像嬰孩一般,純真無邪的心。」
13.孟子曰:「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
◎白話解:孟子曰:「君子之所以不同於他人的地方,是因為他的存心。君子以仁存心,也以禮存心。以仁存心的人能愛人,以禮存心的人,能尊敬人。能愛護別人,別人也常愛護他,能尊敬別人,別人也常尊敬他。」
14.君子有終身之懮,無一朝之患。
◎白話解:君子有終生的懮慮,沒有一時的災難。
※ 終身之懮:懮不能致堯舜,不能行仁道;故非仁不為,非禮不行。至於一時災難的來臨,既不是自己的過錯,也不是自己能力所能避免,內省不疚,也就坦然接受了。
15.孟子曰:「世俗所謂不孝者五:惰其四支(肢),不顧父母之養,一不孝也;博奕,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二不孝也;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三不孝也;從(縱)耳目之欲,以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鬥很(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
◎白話解:孟子說:「世俗所說不孝的事有五種:手腳懶惰不肯做事,又不能夠奉養父母,是第一種不孝;喜歡賭博下棋,又好飲酒,不能夠奉養父母,是第二種不孝;貪愛財物,偏愛妻子,不能夠奉養父母,是第三種不孝;縱情於耳目之欲,涉足聲色場所,使父母受辱,是第四種不孝;喜歡逞血氣之勇,與人打架爭鬥,連累到父母,這是第五種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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