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佰》中有哪些值得注意的细节?

关注者
248
被浏览
853,765

108 个回答

魏晨饰演的七班长朱胜忠,刚上线时痛恨国难当头之际依旧不成器的逃兵们,大喊一声“七班的把他们拉出去”,话音落下、一片整整齐齐的应答声

影片结尾处,排队下热水池时他大喊“七班全部到齐”,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个人

年幼的小湖北朝他身后张望,眼神里写满“怎么就你一个人”的疑惑,又低下头看名册:已阵亡的红线一道又一道,只剩下这一个。

这一段镜头里的画外音,是黄晓明饰演的特派员滔滔不绝无能上峰们的无耻算盘。



王千源饰演的羊拐,乍看又痞又狠,其实基色是满满的温情、苦难、勇敢。

他似乎总用敌对和不屑,来掩盖自己无处着落的温情

唯独对小孩子例外,心疼端午,有危险任务时主动说“小娃子就不去咧”。

事实上出场桥段中,镜头依次扫过张译、姜武、王千源等人,彼时羊拐就回头逗了逗身后的小湖北

这个逗孩子的举动,其实更适合几岁的小孩子,对着十三岁的小湖北似乎有点怪异;氛围也有些怪异,一群被看押的逃兵列队行进中、生死未卜的众人,他还心情很好回头逗小孩;连十三岁的小湖北大概都能体会到这种怪异,没有给他正面的回应。

但恰好是这份“怪异”,前后映照拍出了油腻兵痞真正的温和


影片中他捡到老算盘(张译饰)的铜钱,对方讨要,他讹诈了别人一块祖传的表,还将铜钱扔了出去。

角色傲慢又贪婪。

但当真是这样吗?

后续情节中你会发现,张译那枚铜钱有鬼,羊拐虽然和老铁一样不认字、但反复看还是能发现“两面都一样”,他没说,他只是用扔出去的轻蔑态度表明不齿。


双方最高军官谈话,羊拐和老铁(姜武饰)等人挤在窗边看。

只有老铁有望远镜,羊拐拿了个小东西砸他脑袋、老铁瞬间会意、委委屈屈将望远镜递给了他。

明明内心柔软又勇敢,日常态度却表现得像个老油条小霸王。


羊拐似乎习惯了用“恶人”外表掩饰自己,掩饰对这世界难以调和的深切失望和满怀热忱

辛柏青饰演的申报记者方兴文,混进来拍照片。这位记者此前的另一重身份是出卖情报的汉奸,但这一点王千源饰演的普通士兵羊拐不可能知情,四行仓库里的人都不知道。

有意思的是,羊拐对记者的态度,莫名带着一份看不上

这份看不上,夹杂着“有钱人该吃吃该喝喝”的愤懑,夹杂着“就这样扒着看”的斥责,夹杂着底层卖命者对灯红酒绿朱门酒肉本能的不信任。


这份复杂的情绪,导致了他对衣冠楚楚的陌生记者有本能的负面情绪。

让对方帮忙拍照片,一言不合就先发火,发完火又笑着要烟。

乍看行为逻辑很矛盾,其实每件事的情绪落点都非常清晰

逃兵小分队(或者说散兵)里他是一个冷眼的狠角色,一开始和朱班长对峙的是他,炮兵老铁枪法不准、嗖嗖两枪的还是他。

半世飘零从三十六师到三十三师到八十八师,拿命换来所有积蓄“寄给我娘”,你发现了吗,他能拿出的大洋那么少。


护旗桥段里伤亡惨重,上峰命令都别动,他最先跑出来一路高喊着“快来救人快来救人快来救人”,扶起了旗子,激励了在场众人,上演了慷慨悲壮的一幕。

羊拐和影片中众人的关系,似乎都是以“看不上”作为起点,以生死相交为终点。


一开始,羊拐看不上方兴文。

但最后他的遗书、“跳楼那娃留下的遗书”、他攒下的军饷,都托付给了方兴文。

冲桥的生死关头,这个曾经背叛民族的人,发现弄丢了壮士的遗物,枪林弹雨里舍命往回跑、努力找。

这是没有说出口的悔过和敬重。


一开始,羊拐和朱班长,是两路互相看不上的人。

精英和兵痞子从头到脚的理念都不和,但摇摇欲坠的旗帜下,两个人一同死死抱着旗杆、一切嫌隙已被热忱的鲜血化尽


一开始,羊拐也很看不上“害怕滴很”的“瓜怂”老铁,而最后真正的分别之际,两个人隔着栏杆说向往,他甚至贡献出了自己看成命的半包烟。

这个角色的基色实在太悲情,生死关头他能分享出的最好的东西,就只有从方兴文那里讨要来的半包烟。

这半包烟,老铁也只拿了一根,没舍得都带走。


方兴文黑白镜头下端坐的羊拐,紧张、不适应,写满苦难。

他当惯了被牺牲的底层,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被凝视被注目的焦点

“苦难”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容易空泛,但王千源这个角色,郑重的神色间写满沉重的苦难,无畏的身影里又写满勇敢

前者可以和老葫芦、端午、小湖北一家人的故事一起看“我和我叔、我弟弟,我们就是种地的”,乱世荒年被卷入修罗地狱;后者可以和纵身跃下的陈树生们一起看,羊拐到死也不知道“跳楼那娃”的名字、也没看懂他的血书上写着什么,但他其实都知道都懂,他能猜到是“天地良心”的话,因为那就是另一个他自己


影片一开始,杜淳饰演的谢晋元说“这里是最后的阵地,也就是你们的坟墓”。说完这句他甚至没有停顿,吩咐“做事情”,就像他说的是“这个月奖金晚点发”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

那份对“丈夫许国”的认定感,让人动容。


《八佰》中电影的节奏,和情绪质感高度贴合。

影片中日军夜半偷袭、仓库混战,高喊“开灯”的那一幕,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河里,端午不顾性命高喊“小湖北快跑”,是亲情

河对岸,唱戏的兄弟们拿着锣鼓沿街又敲又喊高声示警,骤然停下的车、陡然亮起的探照灯、满街的巡捕的吆喝声,都希望尽一份绵薄之力、帮助对岸的他们,这是守望相助的大义和温情


仓库里,一阵鏖战之后,高喊一声“开灯”,悠长激昂的管弦乐响起、鼓点声混杂着枪声,特别振奋。

整个镜头犹如一记漂亮有力的长拳,打在此前屈辱压抑的情绪上。

对岸漫天烟花燃起。

泪目。


这一段“开灯”镜头里,此前的暗红色调和此时的明亮颜色,构成了非常鲜明的视觉对比;故事里曾经出现的“关灯”号令,也从逻辑线条上构成了有机的铺垫和映照

影片中很多凝视镜头,即是表达节奏上的需要,同时也是角色动机塑造链条上的重要环节

最早苏州河的南岸和北岸是天堂和地域的区分,但战斗中南岸的人们看到了北岸八佰孤军的勇敢、惨烈,他们不再是“观看和被观看”的看戏式的关系,而有着更广的情绪共振

跳楼桥段和护旗桥段中,影片节奏里都有陡然肃穆的瞬间,远远的炮声日文对话声传来,这边车水马龙的一切繁华似乎都短暂静止了、停在凝重的肃穆情绪里。

从情绪角度而言,铁剂刀枪轰鸣之后、最动人的一声,应该是戛然而止的无声

从角色动机角度而言,后来冲桥送电话线的刀子(李九霄饰)、游过河的女娃(唐艺昕饰),一次次出现在被激励的凝视人群中,这都是渐进的心理动机

从技术上说,电影花了大量时间金钱人力物力,不厌其烦做了很大突破,一切从“繁”;

从情感上说,电影中角色最打动人的力量都是最朴素的情感,家国父子之念、万里亲情之思,一切从“简”。

这一简一繁两极,共同构成了电影的成功品相和动人内核。


让人热泪盈眶的瞬间很多。

台词都非常朴素,非常动人。

欧豪饰演的端午死前,很小声说“我想我妈”。

学生念着军官写给妻子的家书“奉命增援罗店,原属本分,但亲老家贫、妻少子幼,难免心忧”。

这边唱着“半世飘零半生戎”、地图上写着直隶、察哈尔,那边读着“使我子孙后代再不受此欺辱”、镜头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遗体和点点烛光


依次跳楼跃下的他们,高喊着姓名、籍贯,“娘,孩儿不孝”。

那些姓名不是台词,那是燃烧过的血肉之躯。

泪崩。


影片中出现了很多次,但食物出现的次数相对较少。

但关乎烟火气,愿景,念想

这边日本人放了毒气弹,黄色气体飘过江,所有人兵荒马乱逃命,居然还有人趁乱偷了一屉包子。

饿成什么样,才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偷一笼包子?

在此之前,满街都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难民,卖热狗的骑着车一路沿街叫卖,没有一个人买。


侯勇饰演的教授,一大早起床裹着睡衣拿着饭盒去买早餐,万万没想到会发现路边满满都是无处可去的难民。

平静生活一夕之间天翻地覆,但只要那一碗早餐在,市井烟火气的质感就还在。

一河之隔的惨烈战争血雨腥风,这边教授妻子(梁静饰)依旧和楼上的邻居吵着漏水的事情,拿着棍子咣咣咣敲楼板。

一片废墟的铁血残酷里,那份日常生活的烟火气,格外鲜明格外有温度

前期,这似乎是隔岸观火的无动于衷、躲进小楼成一统;

后期,这是每一个小家庭都愿意献出最宝贵的珍藏首饰共同抗日的家国之念。


电影中最浓墨重彩登场的食物,是大上海罗威饭店的一块三明治,隔着死生之重、承载着所有人对孩子最美好的期许,又沾染着孩子一夜长大的心酸和痛苦。

小七月兴高采烈将这块稀罕东西拿给小湖北,小湖北问你不吃吗?七月笑“这是小娃娃才吃的”。

小湖北很懂事,他没舍得吃。

七月死了以后,小湖北跪在他的尸体旁,一直试图把这块好东西喂给他。

那个孩子是哪个瞬间在残酷的血与火之中一夜长大的呢?或许就在他吃完那块三明治之后吧。

电影里端午最初不敢开枪的时候、第一次独立开枪之后,以及对面求饶之后崩溃的日本兵,都同样有歇斯底里、面目扭曲的嘶吼。

小湖北此处吃东西,从本质上说和他们的嘶吼性质是一样的,用仇恨为自己壮胆、告别昔日天真的自己。


魏晨饰演的老朱对他说“吃饱咧,就不想娘咧”,他没回答,凶狠啃完食物抢走对方的烈酒“老子不怕”。

故事通过这个十三岁孩子的目光,看见赵子龙单骑对抗千军万马,看见大雪纷飞中无主的家书,看见战争的疮痍和残酷,也同样看见希望。

他和老葫芦、端午一家人刚到上海的时候,队列中就有人提议要回去,理由非常实际“晚稻就要熟了”。

晚稻就要熟了,而有些人却永远回不去了


电影开头,日本人放的毒气漫过江时、一位黄包车夫丢下车子躲避,车上被他扔下的,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

黄志忠饰演的老葫芦,为了逃回家乡,混进百姓群里,顺手从一个人的自行车后座上抱起熟睡的孩子、又在人群中将孩子顺手塞给另一个路人。

《八佰》处处都萦绕着悲剧质感,凄惨的、喋血的、悲壮的数不胜数,但电影却并不绝望。


最后士兵们要撤退之前,对面苏州河南岸的一个小女孩,对着他们敬礼。

小女孩这个天真稚气又真诚的举动,迅速带动了许多人。战士们动容,纷纷回应。

有时候,孩子的一个笑脸,就是比敌军的坚船利炮更有力量的爱与铠甲。

请像孩子一样,带着温柔天真的善意记住他们。


舒心结语

舒心酱上一次就写过,宏大叙述里“小小”的个体往往没有姓名,《八佰》是一个撕去标签的反向过程,聚焦大时代里的“小”士兵们,回溯了有血有肉有父母兄弟的“人”的动人质感。

风起云涌的宏观时代,荡气回肠的微观人物,他们同样值得被记住。

此外,《八佰》也是给疫情中院线“至暗时刻”的一剂强心针,值得被看见。

(四更)哈哈哈哈哈哈!能加图啦!大家快来看图!

补充,九六舰战的另一种涂装—(云型迷彩)多在13航空队使用,1939年废除。感谢 @HMS Javelin 提醒

云型迷彩范例



(三更)日本海航的涂装规则与本片中飞机的异同

本片中的九六舰战后期型采用昭和13年(1933年)开始使用的机尾红色安全涂装与其他部位的全银色涂装,这是没问题的。但机尾垂直尾翼上涂着识别番号的区域并不是红色,这是错误的。理论上来说,垂尾和平尾应漆成全红(竟然还不能添加图片,qswl)

另外,机尾的识别带(战术识别标记)应为白色,片中为全银色,这也是不对的。

12空所属96式4号舰战,正确的涂装


错误的机身识别条


错误的机尾,并未漆成全红



(二更)这架飞机驾驶员青木恭作的结局

跟据资料记载,青木恭作在1943年6月左右调入204空,即著名的“拉包尔航空队”,军衔为飞曹长。(这里我犯了一个错误,1942年整编后的军衔制度,一等飞行兵曹改名为飞曹长,实际级别一样)同时与他一起在12空服役的羽切松雄飞曹长也一同调入,并进驻布因机场,两人构成了204空接下来战斗的骨干力量。

顺便一提的是,羽切松雄飞曹长在1943年9月23日的战斗中被击落重伤,同年10月回国医治。而青木恭作飞曹长则一直存活了下来,并且取得了一个疑似战果(F4U),可以追溯到的是他存活到1944年204空解散,之后便不晓得了(或许有大佬翻牌子吗555)


知乎首答竟然有赞了呜呜好开心,补充一点关于12航空队的资料8(气死我了,还是不能放图,原回答在底部)

12航空队(佐世保航空队)是日海军的岸基航空队之一,在中国可谓是臭名昭著。作为第一支换装零战A6M2的飞行队,12空在中国制造了著名的璧山空战和天水空战,以零损失的代价几乎将中国空军打断脊梁。据统计,两次空战中国空军损失的战机数量巨大(璧山空战损失伊—153和伊—16共计13架,天水空战损失伊—153共16架,数据来源我军战报)天水空战之后,中国空军再也无力和日本航空队对抗。

12空的一大批飞行员如铃木实大尉,横山保大尉,兼子正大尉,饭田房太大尉,羽切松雄一等飞行兵曹等等,都成为了日本海军航空队的精英和中坚力量。

空母苍龙载机,空母部队涂装,横山保大尉座机,机身识别条代表飞行中队长

1941年8月12空返回日本本土,同年撤编整组,准备太平洋战争,他们中的很多人都随着西南太平洋群岛上的消耗战而成为了日本军国主义的陪葬品。

(分割线,以下为原回答)


作为半个关注航空器的军迷萌新来答一下(啊这,竟然在维护,只能稍后添加图片了)

俯冲攻击仓库楼顶的九六舰战是可以查到具体驾驶员的。(下图为预告片手截,不清楚见谅)

“报国-212 帝国生命号” 是日本生命保险会社捐款命名的,驾驶员为青木恭作一空曹(海空25期),隶属于12航空队,识别番号3—108,其中“3”代表12空。


不过,这架飞机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淞沪战场。该机1938年10月15日入列羽田机场,不可能出现在四行孤军头顶的天空中。

P.S:“报国机”即为由日本社会捐款而建造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