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是一座怎样的城市？

谢邀。一个多月前，到佛山参加过一次城市论坛，这是当时写的一篇见闻：

作为一个广州市民，我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到佛山了，这一次参加中欧城市发展论坛，可以简单做一个总结。

从古色古香的岭南天地到极具现代气息的佛山新城，一路商铺林立、绿意葱葱，佛山市容最精华的部分一览无余。有两点印象颇深，一个是道路环境整洁有序，几乎看不到一片垃圾，绿化水平也不错，枝繁叶茂的行道树十分养眼，几乎感觉不到这是一座工业城市；第二是相对舒适的人居环境，整个市区几乎看不到高密度的超高层建筑群，走在马路上，比之广州中心区实在要惬意得多。

就连一向苛刻的出租车司机也忍不住点赞，他告诉我说刘悦伦到任后，佛山的市容市貌提升了一个档次。刘是佛山现任市委书记，曾在省城广州的高新区与天河区等重要行政区任职。

在论坛当天的一个茶话会上，一位当地官员也自信地表示，广佛同城后根本不担心人才会往广州跑，因为佛山有环境优势——每到周末，很多广州人都往佛山跑，佛山有底气留住人才。

转型升级，先从市容市貌开始，佛山好像已经做到了。但美中不足的是，佛山至今仍然没有一个像广州天河那样的具备统治效应的中心区。商业集中的季华路一带更像是禅城区自己的中心，省里面重点推介的千灯湖金融高新区在南海，市里面重点打造的佛山新城又在顺德的地界。当地官员说，佛山是一个多中心组团城市，这当然不是计划出来的结果，而是行政区划调整的历史原因造成的，这里面的背景以后有机会再说。

但在一般人看来，如果没有一个绝对意义上的中心区，总觉得会少了点大城市气象，尽管这座城市的人口与经济规模完全不输内陆很多大城市了。

这可能要从佛山的产业结构中找原因了。一般来说，农业与工业在城市空间形态上的呈现是分散型的，服务业则是高度聚集型，所以服务业越发达的城市，摩天大楼效应就越明显，中心区就越好识别，比如金融业发达的纽约、香港、上海。我们知道，佛山是一个工业城市，工业占GDP的比例超过60%，服务业规模占比相对很小，城市空间的聚集效应，也就是中心区效应就没那么明显了。

当然，这不是说工业城市有什么不好，有没有“大都市气象”只是面子问题，真正重要的还是吃饭问题。

700多万佛山人民主要靠什么吃饭？当然不是靠自然资源，不是靠贸易，也不是靠金融，而是靠工业——靠每一间厂房、每一台机器，一毛一毛地挣出来的。

虽然我早就知道佛山是中国举足轻重的制造业名城，但这次在中欧城市发展论坛上，听到佛山工业总产值超过广州，还是吃了一惊。要知道广州这些年来也十分倚重工业，以省会城市掌握的国企与外企资源，都没能在工业总产值上超过佛山，不能说广州太逊，只能说佛山太强。

主要城市工业生产总值排名。均为2014年官方数据，由于部分城市数据不全，本次统计口径均为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与全社会工业总产值相差很小）。成都、东莞两个城市没有公布这个数据，暂未列入排名。

2014年佛山的工业总产值接近2万亿元，在省内仅次于深圳，在全国可以排到第五名，超过很多传统中心城市。对于一个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均远逊于一线城市的地级市来说，能在工业上取得这样的成绩，的确不简单。不仅如此，佛山的工业还有十分明晰的地方特征。

与传统中心城市依赖于国资与外资不同，佛山的工业主要由民营资本推动。数据显示，2014年佛山规模以上民营工业总产值13088.50亿元，占全市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的69.6%。在GDP构成中，佛山民营经济占比也高达61%，不仅超出全省平均值11个百分点，还超出广深两个一线城市20多个百分点，是珠三角城市中名副其实的民营经济大本营。

在国际贸易持续疲软的大环境下，佛山经济之所以能够保持稳步增长，与其民营经济发达有很大关系。

佛山工业的另一个鲜明特征是，其产业形态主要集中在陶瓷、家电、纺织服装、家居制品、塑料制品等消费品领域，并发展出美的、格兰仕、志高、万和、海天、新明珠等领军型企业，这些企业与佛山血肉相连，形成了佛山经济极为鲜明的地方特征。这与东莞苏州的出口加工业、深圳的高新技术产业、上海天津的高端制造都不同，就像一只独特而强大的独角兽。

“独角兽”一词是美国人用来描述那些那些市值超过10亿美元的创业公司，它们给人的感觉一般是“难以置信”、“特立独行”、“改变世界”等等。佛山，这座制造业名城，没有政策，没有海陆空大港口，不靠外资，也不靠国资，却能把制造业做到这样一个规模，的确有点”不可思议“的意味。说它是中国工业城市中的一只独角兽不为过。

产业形态集中于消费品，让佛山企业对市场十分敏锐，能够根据市场信号做出及时的策略调整，也有助于继续提升民营经济的活力。

当然，佛山的工业也有自己的问题。比如，佛山工业总产值虽然很高，但是体现为GDP的工业增加值并不占据优势，这一指标比广州要低，说明佛山制造业的附加值还不高。再比如，佛山虽然是珠江西岸重要的装备制造业基地，但在飞机、火箭、汽车、造船、钢铁等高端制造领域，并不具备话语权。

与工业总产值不同，工业增加值是扣除了中间环节产值、直接体现在GDP里的数据。在这个排行榜上，佛山排到了第7名，低于广州和重庆。

在中国经济的新常态下，佛山制造业要继续保持竞争力，可以向三个方向着力，一个是大力研发工业机器人，继续压低劳动力成本；第二个是制造业服务化，注重产品的设计与个性化生产；第三个是向高端制造转型，提升产品的附加值。事实上，佛山不少家居企业已经转型成功，从原来的简单生产加工商，转型为个性化订制与生产服务商。

至于服务业占比，佛山不必刻意追求，只需顺应经济规律，就会是中国工业城市中最独特的那只独角兽。佛山毗邻服务业发达的广州，且与后者已经连成片，很多服务业的功能难免被广州取代。在广佛同城化的大背景下，佛山要找到自己的比较优势，集中精力做好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当然，这不是说佛山应该完全放弃服务业的发展，作为一个人口规模超过700万、经济规模不断逼近万亿的发达城市，本土服务业仍有巨大的增长空间。佛山这几年大力推动的千灯湖金融高新区与佛山新城，就透露其在服务业发展上的进取之心，未来有机会发展出大规模的具备佛山特色的第三产业。

一座有美的格兰仕科龙为代表的家电产业、有碧桂园为代表的地产行业、有顺丰为代表的物流行业、有健力宝海天、有庞大家具产业链、有最强的卫浴陶瓷产业链、每天无数的货车进出这个城市联通全国的城市，而且居然全是民间资本民营企业的力量。这座人均GDP超过十万的城市，在别人眼里似乎是个不起眼的城市，大概就知道佛山无影脚，又佛又禅，更似乎是一个珠江畔的小城市，特别是初到佛山的外来人，在这个唯高楼大厦论发达的时代里面，都以为这就是大广州身边一个不起眼的穷小子。

实际上中国没有一个省会城市的工业产值高的过佛山，而且佛山更可怕的是，几乎都是民营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