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卡法阿扎入口的牌子上寫著。這是一座綠樹成蔭的以色列村莊,與加薩邊境相隔幾片田野。在小路上,另一塊牌子指向健身房和游泳池。
然後,我看到一具穿著迷彩服的臃腫屍體,腿從灌木叢中伸出來,旁邊是一件卡其色背心,上面印著哈馬斯突擊隊的徽章。哈馬斯控制著巴勒斯坦的沿海飛地,並策划了週六對以色列的襲擊。
經過村裡的食堂、幼稚園和文化中心,一排排整齊的米黃色平房映入眼帘。恐怖的嚴重程度開始顯現。
數百名哈馬斯武裝分子衝破了以色列的邊境圍欄,對該國發動了幾十年來最為肆無忌憚的襲擊,對包括這裡在內的二十多個城鎮和社區進行血腥屠殺。四天後的週二,士兵和救援人員開始了搬運屍體的可怕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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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擔心哈馬斯武裝分子可能依然躲在屋內,或者在屋內設置了誘殺裝置,他們挨家挨戶緩慢移動。未爆炸的榴彈有待工兵銷毀。他們用擔架把一名遇害居民裝在屍袋裡抬出來,放在卡車的後面。然後是又一具屍體。又一具。
我和《紐約時報》攝影師謝爾蓋·波諾馬廖夫是致命襲擊發生後第一批獲准進入村莊的記者。在以色列軍隊的陪同下,我們進入了這個基本上仍然禁止進入的地區。
週二,卡法阿扎一名哈馬斯激進分子的屍體。
週二,卡法阿扎一名哈馬斯激進分子的屍體。
整個國家經歷了數天的震驚、麻木和混亂之後,這裡暴行的嚴重程度現在變得清晰起來。總共有1000多名士兵和平民在以色列被殺。沒有人知道有多少人倒在卡法阿扎,但它成為流血事件最嚴重的地點之一。士兵和救援人員說,這裡有數十人、可能是數百人被屠殺,其中包括祖父母、嬰兒和兒童。
「這不是戰爭或戰場;這是一場大屠殺,」現場的以色列指揮官伊泰·維魯夫少將說。「這是我一生中從未見過的,更像是我們祖父母時代的大屠殺。」
蒼蠅飛舞,至少有十幾具屍體散落在小路和草坪上,其中一些是哈馬斯武裝分子,另一些是給蓋上了毯子的以色列人。空氣中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卡法阿扎是一個集體農莊,成立於1951年,也就是以色列建國三年後。長期以來,早期定居者被認為是開拓者,是這個國家社會主義精英中的中堅分子。和大多數其他基布茲社區的居民一樣,這裡的居民一般都是左傾的自由主義者。
最近,隨著以色列轉向右翼,這些被稱為「基布茲」的人被極端民族主義政府的支持者斥為享有特權的勢利小人,或者更糟的是,被斥為叛徒。
週二,以色列士兵在卡法阿扎巡邏。
週二,以色列士兵在卡法阿扎巡邏。
在襲擊發生之前,卡法阿扎是一個約有750人的緊密社區,有一個社交俱樂部和一個猶太教堂。現在,這裡一片荒涼,生活被打斷。一些居民失蹤,可能成為被帶到加薩的大約150名人質中的成員。在大屠殺中倖存下來的人已被疏散到全國各地的酒店。
穿過村子的時候,我們聽到來自加薩的火箭彈和迫擊炮的轟鳴,以色列的大炮向那塊飛地發射的爆炸聲,以及蹲伏在田野裡、繼續保衛該地區的以色列士兵開槍的聲音。這些聲響的間隙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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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布茲年輕人居住的一所小房子裡,地板上躺著兩具屍體。白色的天花板上布滿了彈孔和彈片,就像星夜照片的底片,令人毛骨悚然。房子被洗劫過,但一個色彩斑斕的調料架完好無損。其他房屋也被燒毀,內部完全燒焦。
有幾所房子未受破壞,彷彿時間被定格了,孩子們的嬰兒車和單車留在門廊上。
但附近有一輛破皮卡和一架簡易滑翔傘的殘骸,這是武裝分子用來越境的工具。
週二,士兵們穿過卡法阿扎。
週二,士兵們穿過卡法阿扎。
襲擊的倖存者之一、歌手謝伊·李·阿塔裡在醫院病床上抱著自己一個月大的嬰兒接受了以色列新聞媒體的採訪,描述她的伴侶如何在武裝分子進入他們家時幫助她和女兒逃跑。
她說,她跑到一間儲藏室裡,用那裡的一袋袋泥土蓋住自己和她的孩子沙雅。當藏身處不再安全時,她冒著炮火跑過一片草坪,不斷敲門,直到一戶人家讓她們進去。她說,他們總共等了27個小時才獲救。阿塔裡說,她的伴侶亞哈夫·維納失蹤了。
「我確實不知道我們的國家在哪裡,」她說,這與許多以色列人的憤怒和困惑一樣,他們不明白,這個擁有引以為榮的軍事和情報能力的國家,怎麼會如此措手不及、毫無準備。
「他們拋棄了我們,」她說,並痛苦地補充道,「他們在Twitter上。凈在那上面忙了。」
卡法阿扎外的以色列士兵。
卡法阿扎外的以色列士兵。
在受傷的親友在社群媒體上傳播的家庭紀念照中,可以看到其他受害者的笑臉。凱德姆·西曼·托夫一家——父母和三個年幼的孩子全部遇難。伊泰·伯迪切夫斯基和哈達爾·伯迪切夫斯基夫婦在被槍殺前把他們10個月大的雙胞胎藏了起來。13個小時後,這對雙胞胎獲救。
目前,震驚和憤怒在以色列社會中迴盪,此前幾個月,政府計劃遏制該國的司法影響力,加劇了長期存在的社會、政治和種族分歧,引發了動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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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法阿扎,一條反政府的橫幅高高掛在基布茲的水塔上。上面寫著「恥辱!」
在它下面幾米遠的地方,還有六具被裝在黑色屍袋裡的居民屍體放在地上。
週二,透過卡法阿扎的安全圍欄,可以看到加薩濃煙滾滾。
週二,透過卡法阿扎的安全圍欄,可以看到加薩濃煙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