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應該讀什麼音？

曾在《海角七號》裡客串飾演明珠的林曉培，有一首《什麼》

的歌是這樣唱的：
什麼 什麼蠢的讓妳愛我
什麼 什麼笑容化成彩虹
什麼 什麼遊戲叫人發瘋
什麼 什麼永遠誰聽的懂
妳的手擰的我喊痛 充耳不聞我苦苦哀求
什麼快樂 什麼寂寞 什麼依賴 什麼妳有什麼 是什麼
什麼妳的 什麼我的 什麼擁有 什麼藉口 什麼是什麼

在99個字的歌詞裡，竟然出現了20個什麼，看來「什麼」

一詞還是蠻好用的；但是，「什麼」應該讀什麼音呢？

  在「http://dict.revised.moe.edu.tw/」網路版《國語辭典》裡，

「什麼」注音作「ㄕㄣ^ˊ˙ㄇㄜshénme」又音「ㄕㄜ^ˊ˙ㄇㄜ

shéme」；在北京社科院的《現代漢語詞典》裡注作「shén．me

ㄕㄣ^ˊ˙ㄇㄜ」；但是我們所聽到的說法卻是「ㄕㄣ^ˇㄇㄛ^ˊ

shěnmó」、「ㄕㄣ^ˇㄇㄛshěnmō」跟「ㄕㄣ^ˇ˙ㄇㄜshěnme」。

「什麼」的「什」字在兩岸的辭（詞）典裡都注作第二聲

陽平調，怎麼會變成第三聲上聲調呢？那麼「什麼」的「什」

究竟應該讀第二聲陽平調還是應該讀第三聲上聲調呢？

又為什麼《國語辭典》裡有「什麼」「又音ㄕㄜ^ˊ˙ㄇㄜshéme」

的讀法呢？

1.「什麼」的「什」字應該讀作「ㄕㄣ^ˊshén」

  「什麼」又寫作「甚麼」，它是口語借字的用法，我們要探尋

其根源，不能找「字形」，必須從「語音」尋找。把《國語辭典》

的說明及注釋所引的例句，按時代先後排列如下：

1.水滸傳第四回：「卻纔只道老漢引甚麼郎君子弟在樓上

吃酒，因此引莊客來廝打。」

2.琵琶記˙蔡宅祝壽：「孩兒，請爹媽出來做甚麼？」

3.紅樓夢第四十八回：「為這點小事，弄得人坑家敗業，

也不算什麼能為。」

4.老殘遊記第二回：「因為人太多，所以說的甚麼話都

聽不清楚，也不去管他。」

第十四回：「送饅頭給誰吃？要這些船幹啥？」

（啥音ㄕㄚ^ˊ代名詞，甚麼的合音）

5.文明小史第三十四回：「這是部什麼書，我還不曉得名目，

請悔兄指教。」 

第三十四回：「這部書沒有什麼道理。」

  把資料這樣排列以後，可以看出：早期先寫作「甚麼」，晚期

才出現「什麼」，但是晚期還是有人寫作「甚麼」；而《老殘遊記》

裡除了「甚麼」以外還寫作「啥ㄕㄚ^ˊshá」，這個「啥」字是

第二聲陽平調，我們就可以知道「什麼」的「什」該讀第二聲

陽平調，不是讀第三聲上聲調了。雖然為什麼把第二聲陽平誤作

第三聲上聲仍原因不明，但是，我們已可確定「什麼」的「什」

字應該讀作第二聲陽平調。

2.「又音ㄕㄜ^ˊ˙ㄇㄜshéme」是語流音變的現象

至於《國語辭典》有「又音ㄕㄜ^ˊ˙ㄇㄜshéme」，那是描述語流

音變（flow sound mutation）的現象。華語語音的語流音變根據的是

弱化律（weakening rules）、同化律（assimilation rules）及異化律

（dissimilation rules），在弱化律的影響下，音節弱化到某個程度

就會產生「脫落」的現象。「ㄕㄣ^ˊ˙ㄇㄜshénme」變音（sandhi）作

「ㄕㄜ^ˊ˙ㄇㄜshéme」，就是弱化律使「ㄕㄣ^ˊshén」的韻尾「ㄋn」

脫落了。因為「˙ㄇㄜme」是個後綴的詞綴，它是個輕聲化的音節；

而規範華語裡輕聲化的音節大約只有1/10秒至1/6秒的時間，在這麼

短暫的時間裡，口形要從舌尖鼻音（nasal of alveolar）的「ㄋn[n]」

轉到雙唇鼻音（nasal of bilabial）的「ㄇm[m]」，實在忙不過來，所以

「ㄕㄣ^ˊshén」音節的尾音「ㄋn」就被擠壓而消失脫落了，這就是

「ㄕㄣ^ˊshén」音節後緊隨著輕聲化的「˙ㄇㄜme」音，使得「ㄕㄣ^ˊ

˙ㄇㄜshénme」變音作「ㄕㄜ^ˊ˙ㄇㄜshéme」的道理。

3.將來「什麼」都讀作「ㄕㄣ^ˊ˙ㄇㄜshénme」 

在臺灣推行國語（相當於推普運動）所利用的是「注音符號」，它

幫助學習者從漢字的音讀學習國語的發音；最早在臺灣地區作為

漢字音讀根據的是1932年公布的《國音常用字彙》(收錄在開明書局印

行的《國音標準彙編》裡)，「什麼」的「什」放在「ㄕㄜ^ˊshé」音之

下。後來在臺灣地區流通的《國語辭典》，從上海商務印書館的平裝8本

版開始，「什麼」一詞就收錄「ㄕㄣ^ˊ˙ㄇㄜshénme」又讀「ㄕㄜ^ˊ˙ㄇㄜ

shéme」兩音，這樣的「又讀」一直維持到現在。1999年臺灣公布的

《國語一字多音審訂表》裡，「什」字的音讀審音後把「ㄕㄜ^ˊshé」

併入「ㄕㄣ^ˊshén」，但是《國語辭典》沒有同步修訂。到了現在，再

審《國語一字多音審訂表》以後，仍維持「ㄕㄜ^ˊshé」併入「ㄕㄣ^ˊ

shén」，並且正在根據新審訂的《國語一字多音審訂表》同步修訂

《國語辭典》裡每個詞條的音讀，將來「什麼」一詞會廢除又讀，

把「ㄕㄜ^ˊ˙ㄇㄜshéme」併入「ㄕㄣ^ˊ˙ㄇㄜshénme」裡。到那時候，

兩岸的詞典裡「什麼」「甚麼」就會都注作「ㄕㄣ^ˊ˙ㄇㄜshénme」；

至於語流音變作「ㄕㄜ^ˊ˙ㄇㄜshéme」，那是自然的口語變音現象，

將來只保存在口語裡，不會再列入詞典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