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紫金陈小说《长夜难明》?

https://www.zhihu.com/pub/book/119662301
关注者
885
被浏览
2,198,176

255 个回答

小学女生遭官员性侵,举报人被谋杀,他花十年追凶,最后却…死了。


上面这句话就可以概括紫金陈的这部推理小说《长夜难明》。


与紫金陈其他推理小说不一样的是,这部《长夜难明》轻情节推理,重现实意义,所以是一本很典型的社会派推理小说。


书中没有触目惊心的案情描写,也没有扭曲暗黑的人格分析,剥去推理小说的外衣,就能发现,《长夜难明》的确难得一见。


紫金陈的目标不是让读者爽完就算,而是在一定程度上观照了社会现实(张玉环案、聂树斌案):“天很黑,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亮起来”。


可是那又怎样?

总有人舍命燃灯,去换取一丝光明。


2013年3月2日。杭市地铁一号线。


“箱子放上去过安检。”


“我……我这里面是被子。”他微微一停顿,攥紧了行李箱。


嫌疑人张超杀人抛尸,却因意外在大庭广众下被当场抓获,现场至少有几百个目击证人,他对整个犯罪经过也供认不讳。


人证、物证、口供,证据链齐全,就在检察机关对嫌疑人正式提起公诉之时,案情却陡然生变……


法庭之上,张超对杀害被害人江阳一事矢口否认。


包括张超的辩护律师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张超居然会彻底翻供。


这一起国民关注度本来就极高的恶性事件,又一次引起轩然大波。


为了给社会一个交代,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市检察院决定成立高规格的三方联合专案调查组,重新调查这起案件。


调查组的核心人物是杭市刑侦支队支队长赵铁民,和浙大数学系教授(前刑侦专家)严良。


人物:江阳

身份:前检察官


十年前,江阳刚刚从浙大毕业,不久就公务员上岸,成为平康县的一名检察官。女友吴爱可,青春靓丽,又是官二代。


如果不出差错,江阳就是妥妥的有为青年一枚,前程似锦。


直到大学同学李静找上门,恳求江阳调查其男友侯贵平被害一案。


在吴爱可的鼓励下,原本不太情愿的江阳开始着手调查。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江阳发现背后势力之大完全无法撼动。


找到的证人,失踪了;杀人灭口的凶手,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眼皮底下…


每次出现新的线索,最终都被掐断。水,很深。


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江阳始终没有放弃,就算女友离开,就算被诬陷丢了公职,就算孩子被人威胁…


为了给侯贵平一个清白,江阳花了十年时间,最终没能揪出凶手,却被查出得了癌症。


最后他决定,用自己的生命,完成最后一击!


人物:候贵平

身份:浙大高材生、女友李静


本世纪初,浙大法律系大三学生候贵平到平康县妙高乡支教。当地穷困落后,候贵平的学生中不乏留守家庭背景。


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出现。


先是一个胖胖的女生葛某请假一去不回,后来听说是回家生孩子去了…


另一个女生翁某,被表哥带去县里“游玩”了一天后,回来就喝农药自杀了…


候贵平感觉不妙,也打听到那天翁某那个表哥,根本就是个流氓。


一番调查之下,候贵平发现,翁某之死与被官商权贵性侵有关,而受害者远不止翁某一人。


候贵平女友李静收到候的来信,信上候说发现了关键证据,已向公安机关举报。


很快,候贵平被发现溺死于水库,警方调查原因后得出结论,候贵平强jian寡妇丁某,畏罪自杀。


候贵平死后不久,侯父自杀,候母发疯,家破人亡…


人物:陈明章

身份:前法医


平康县法医,最早发现侯贵平真实死因是死于他杀而非溺水。


后将真实的尸检报告卖给江阳,在江阳的感召之下,一起协助调查侯贵平案,并拉上好友朱伟一起查案。


后来辞职下海,离开平康县前往杭市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在经济上多有支持江阳。


人物:朱伟

身份:警察


平康县警察,业务能力极强,人称“平康白雪”,和江阳一起为侯贵平案奔走。


为此,被同僚兼后来的领导李建国排挤打压,调离刑侦岗位。


人物:张超

身份:律师、李静的丈夫,江阳、候贵平、李静的大学老师


浙大法律系教授张超,最早发现候贵平案实为冤案,并告知李静。


后来,张超与李静结为夫妇,张超辞职转行做律师,告诫江阳不要再把李静拉进候贵平案。


江阳被诬陷受贿,张超为他的辩护律师,却因轻信小人,间接导致江阳入狱,失去公职。


出于对江阳的愧疚,张超最后决定帮他完成生命的最后一个愿望…


人物:李静

身份:张超妻子、候贵平前女友


候贵平生前的女友,两人感情甚笃。


候贵平出事后,李静主动找到同学江阳,恳求他插手侯贵平一案。


看完人物简介,故事情节也拼凑的差不多了。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平反冤假错案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江阳,为了一个真相付出了一生的代价。他死于自杀,并利用自己的死引起舆论关注,诱导警方重翻旧案,引出幕后真凶。


兜了一大圈,小说的最后,当年性侵小学女生,间接害死候贵平的官员权贵终于落马。


是我们想看的结局,可是,总有一股浊气压在心底,久久不散。


总觉得,这代价,未免太大!


而且,你以为的真相大白,真的完全是靠江阳团队的契而不舍吗?


——并不全是。


还得靠大环境,法治的大环境。书中有个情节写得明白:


张超坐在他们三人面前,脸上带着笑容:“现在有个很好的消息,新一届政府要做司法改革,上个月省高院刚刚平反了萧山叔侄五人杀人冤案,这是一个标杆,在全国引起很大的轰动。

司法界各种消息渠道都显示,全国各地即将开启一轮平反冤假错案的浪潮,这一轮司法改革给人很大的希望,大环境开始变了,我相信江阳的案子,一定会得到平反!”


最主要的是,时机成熟,大环境允许。


如果不是赶上司法改革,还要蒙冤多久?大老虎落马,表面上是因为犯了大事,背后又是否有事关权力更迭的原因?


细思极恐!


长夜难明。


书中最光明部分,来自一段对话。


“真要向你们下手,还是很容易的,至少比在公安局谋杀王海军困难小一点。”

陈明章摇摇头,接着说,“他们不敢对你们下手,一是,你们是国家公职人员,二是,有很多人在背后支持和保护你们。”

“除了你,还有谁会在背后支持我们调查?”江阳冷笑。

“有,而且有很多。这几年下来,你们对孙红运的调查,私底下在金市公检法里早已广为人知了,很多人都相信你们,但是他们不敢像你们一样,有勇气正面与那个庞大的团伙对抗,但是他们心里是支持你们的。要知道,大部分人的心地都是善良的,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

就拿朱伟来说,当年在岳军裆下开枪,明面上是极恶劣的行为,坐上几年牢也不为过,为什么最后只是进修三年,回到原岗位?孙红运这些人还希望他继续当刑警吗?当然不。

包括这一次,你们俩殴打胡一浪被拍下来了,上级对你们俩都有理由调离实职岗位,但没有,只是分别暂停公职三个月和一个月。

是谁让你继续当刑警?是谁让你继续留在检察院?只有你们的领导。

他们虽然保持沉默,但他们知道你们在做些什么。现在也是一种黑与白之间的平衡,如果你们俩遭到不测,那么此刻将引起沉默的大多数巨大的反弹。

每个人都有人脉,说不定他们中有人会向公安部、最高检举报,也或许他们中本就有人认识很高级别的领导。

当你们这样代表正义的调查人员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时,沉默的那一方会彻底愤怒,黑白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孙红运他们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绝对不敢向你们个人下手。”


长夜难明,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黑暗势力,如飞蛾扑火,如蚍蜉撼树。


但在这样的悲壮里,还可以感受到一股“沉默”的潜流,默默地形成合力。


比如江阳前女友吴爱可的父亲吴检(平康县检察系统二把手),就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江阳。


比如江阳的办公室吴主任,他多次接待前来举报的候贵平,手上保存着候贵平提交的最关键的证据(偷拍照片)。后来,江阳就是靠着这个关键证据打了个翻身仗。


江阳式的小人物是夜里一盏灯。只要有灯在,人心就会默默聚集。


就算做不了灯,做一个“沉默的大多数”,我们尚可期待。

写些什么

作者描述了一个历经十年才得以昭雪的冤案:

上世纪九十年代,浙大法律系高材生侯贵平到平康县的偏远山区支教,意外发现当地有留守女童被诱拐强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无果后,决定一查此事,但就在其与留校女友电话联系说“得到重要线索”的那晚,这个一身正气的年轻人却投湖自尽。

事后,有当地寡妇丁某举报,在侯贵平投湖的当晚,丁某在侯贵平的屋内被后者强暴了。侯贵平是因为担心被举报身败名裂而投湖自尽。

一年后,侯贵平的同学江阳被分配到平康县检察院,临行时侯贵平的前女友李静请求江阳调查侯贵平之死,并提供了侯贵平在身前调查女童被诱拐强暴的线索。

来到平康县的江阳最初不想参与此事,但在女友的唆使下,他开始着手调查。渐渐地,江阳在和当年检查侯贵平的法医陈某、办案民警朱伟接触后,知道侯贵平当年是因为调查女童案而被权贵灭口,并被诬告强奸妇女而身败名裂。

江阳逐渐被侯贵平的勇气和正义所感动,并被案情之恶劣所震撼,发誓要一查到底,还人间清白。

但是,在调查过程中,江阳遇到的阻力越来越大,每当有新线索,地方上总有人迅速的消除线索。从地痞流氓,到上市公司的资本家,再到地方公检法的权贵。

这之后十年里,江阳的女友离开了他;江阳找到的证人凭空消失;江阳在调查过程中和一个普通女孩成家生子,随后又因家人受到威胁而被迫离婚;证人在拘留所内意外死亡;江阳被做局诬告而入狱,失去公职;出狱后江阳诊断肺癌。

一系列的变故之后,自知时日无多的江阳依靠几个因调查案件而结识的至交的帮助下完成自杀,但制造成他杀的假象,希望能够引起社会关注。

由于几个至交是公检法届的精英,具备专业领域顶尖的知识和技能,这起制造成他杀的案件,凭借律师张超的精密部署,终于引起媒体关注,并随后被江阳的前女友的父亲——一名被全国表彰的检察官,在公开大会上以个人的名义昭雪,这件沉冤十年的案件才引起更上级的领导重视。

看些什么

小说的故事架构角度新颖。故事以张超推着装有江阳尸体的旅行箱过地铁安检开头,引出张超被警方认定为杀害江阳的凶手,而张超一开始完全认罪,但却在法庭上全盘否定。

由于张超是精英律师,并精密研究过每个环节的细节,所以能够全盘否定警方原先认定的证据链条。警方不得以,只能重新寻找证据。但因为张超在地铁安检被逮捕时引起地铁站哗然,此事已经受到公众媒体的广泛关注。

小说在已经提供“凶手是谁”的情况下,作者借助警方重新寻找证据链的过程,一步步通过张超有意无意的口供,寻找到十年前一起案件的蛛丝马迹。

小说之后采用两条时间线的手法,一边以警方审讯张超的时间线推进,一边以十年前侯贵平下乡支教的时间线推进。串联这两条时间线的,是警方调查的进度。

到小说的最后几章,再通过江阳的自杀过程串联起两条故事线,实现小说时间线的统一,进而让小说在最高潮阶段有平稳的过度,并充实和解释了小说开头描写的情节。在首尾呼应的同时,让故事核心凸现,情节到此分毫毕现,引人深思。


说些什么

小说人物张超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一个救赎者的角色。十年前,身为大学法学教授的张超,是第一个发现侯贵平死检报告中的不合理之处,但他没有提出异议,接受了侯贵平身死名裂的结局。

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利己选择,身为法学领域精英的张超,不想惹祸上身,哪怕蒙冤的死者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而侯贵平生前的女友,在得知江阳在调查女童案希望平雪侯贵平冤情时,也只是表示感谢。因为此时,她已经嫁给了他们共同的老师——张超。

一切似乎理所当然,让人看得无比揪心。含冤而死者孤魂野魄无处哭诉,人间正义者势单力薄无可奈何。

即便最后张超以自己被判危害社会公共安全而入狱为代价,策划了江阳真自杀假他杀的轰动案件,成功引起权力核心和社会公众的关注,为侯贵平和江阳的十年沉冤争取到了一丝希望。

但两个一身热血的青年男儿早已烟消云散了,即便真正的凶手最终落网又如何,即便所有的冤情得到昭雪又如何。受过的苦难不会消除,曾经的希望不会再来。

而这一切,还得寄托于更大权贵的怜悯之心。真可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蝼蚁之躯不该有撼动大树的妄想。

可是,在无法超越的凡尘里,总该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怀愿意藐视苟且的富贵。那是炙热盛夏的穿堂风,是荒凉大漠的绿湿地,是暗夜中的星光,是劫难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