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流行音樂碰上古典
國立彰化女中 林欣姿
2006年3月
壹●前言
從那卡西時代不變的節奏「澎恰恰」，到現代流行音樂的重金屬、嘻哈、搖滾… …等曲風，無處不表現出現代流行音樂元素的多元。但是，所謂的流行音樂當然不是只有從西方引進的電子樂、藍調音樂… … 等等，不管是中國傳統風或是西洋古典樂，都常在我們耳熟能詳的歌曲中出現，而我們卻不曾細細去聆聽品味。
今天大家所講的「古典音樂」，其實是「西洋古典音樂」，我們可以知道古典音樂是西洋人所發展出來的音樂。說得更清楚一點，古典音樂是由西方國家、尤其是西方文明發源地的歐洲國家，由古自今經過長時間的演進所發展出來的一種音樂。就創作年代來講，古典音樂並非僅僅指十六、七、八世紀時的作曲家所寫的音樂，近代甚至於當代的作曲家也包括在內。由於西洋古典音樂的內容實在太過廣泛，以下討論的西洋古典樂只以古典時期著名的音樂家如貝多芬、莫札特等所作的膾炙人口的世界名曲和西方的歌劇作為主題。但是在此篇論文中所指的「古典」，並不侷限於西洋古典樂，中國傳統的古典音樂包括由傳統樂器所形成的樂曲和京劇都列入此篇論文的討論主題。
為什麼流行音樂會結合古典？而當流行遇上古典到底會擦出什麼火花？以下僅揀選幾首大家能琅琅上口的流行歌曲作簡單的介紹。
貳●正文
一、流行音樂結合古典音樂的原因
01.音樂元素
隨著時代的演變，能夠用來創作音樂的元素就更多元，儘管現今重金屬音樂、節奏藍調等西方現代流行音樂，為大部分流行音樂的主軸，但這並不表示古典音樂從此沒落、消失，就像唐朝人不只寫近體詩，也會寫古體詩一樣，現代人也可以運用古典的樂法創造出新的流行音樂。不管是西方的古典樂――利用鋼琴作曲，或是中國傳統的「宮商角徵羽」五音階，都可以將它們運用在流行音樂中。例如：
在王力宏《心中的日月》專輯中使用大量中國樂器的同名曲「心中的日月」及乍聽之下像是西洋舞曲的「放開你的心」，都是王力宏運用中國的五音音階創作出來的，完全和現代Hip Hop及Rap融合為一體，因為不管是古典音樂或是流行音樂都是組成音樂的重要元素，兩者交融必能擦出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火花。
02.尚古情結
一般人常有許多刻板印象，總是認為聽古典樂的人似乎比較有氣質、有涵養，現代流行音樂的水平總是比古典音樂低了一截，於是為了消除人們的偏見，提高現代流行音樂的內涵，就開始有人將古典音樂融入流行音樂當中，不僅豐富了流行音樂的內容，也滿足了現代人懷古的情結。
03.行銷手法
在專業音樂人的眼中，「流行融合古典」或許是為流行音樂注入了一股古老卻又嶄新的生命力，無庸置疑地，這股力量為唱片界帶來了新意，也讓消費者對這股新潮流抱著無限期待。由於現代流行音樂不外乎饒舌、搖滾或是情歌… … 等已讓人習以為常的曲風，若使古典與現代流行做結合，必定能引起消費者的好奇與購買慾望。如周杰倫於2005 年十一月發行的《十一月的蕭邦》就以浪漫古典風打造，專輯中的「夜曲」雖不是真正蕭邦的夜曲，但其悲愴吉他和古典鋼琴的完美組合，仍讓人感受到濃濃的古典風。
二、流行音樂結合中國古典
01. 王力宏
2004年王力宏在《心中的日月》中首創「chinked-out」這個新身份賦予華語音樂迥然不同的新生命。「chinked-out」其實就是中國風的嘻哈音樂，以往華人音樂常受西方音樂文化影響，如今王力宏在嘻哈音樂中加入了中國的元素，創造出屬於華人自己的音樂。他在最新專輯《蓋世英雄》中延續了《心中的日月》的中國嘻哈精神，把「chinked-out」發揮得更淋漓盡致！
A.竹林深處
西藏女聲吟唱、中國鼓聲、笛聲與西方Hip Hop擊掌聲節奏互相呼應，東西音樂似乎沒有隔閡，完全融合在一起。聽到西藏女聲吟唱和中國的笛聲，讓人以為來到了仙境，輕柔縹緲，無拘無束，彷彿可以看到牧羊人正趕著羊兒上山吃草，而中國鼓聲和西方Hip Hop擊掌聲卻又為歌曲加入鮮明的節奏，鼓聲強而有力，簡單而不花俏，和Hip Hop節奏一拍即合。充滿中國味的歌詞卻用饒舌的方式來呈現，乍聽之下以為只是簡單的西方Hip Hop音樂，沒想到卻是由中國樂器所組成的「中國嘻哈」！令人讚嘆連連！
B.蓋世英雄
同樣是音樂與戲劇的結合，在西方世界有OPERA歌劇流傳各國，但是歌劇是以唱為主，以服裝道具等來加強演唱者的表現；但是京劇卻不一樣，舞台上幾乎是極簡，完全靠京劇演員的眼神、唸白、動作、唱功等抽象的表演，來表達具體的現實。力宏使用了鐃鈸、梆子、單皮鼓、大小鑼、拍板、二胡這些為京劇的主要樂器做為主軸，加上西方的嘻哈饒舌節奏，一步步地讓聽眾進入「chinked-out」京劇嘻哈的音樂世界裡！
一開始是嘗試放入京劇節奏的「讓開」作為敲門磚；接著，入門級的「花田錯」中再加入國樂與京劇中拉長音的轉折唱腔；「在梅邊」則是以「崑曲嘻哈舞曲」的形式，將崑曲與嘻哈、Rap結合在一起，讓聽眾了解原來崑曲可以以如此輕鬆有趣的方式呈現。最後「蓋世英雄」集其大成，有崑曲唱腔、節奏、英文Rap，深度崑曲化。
在深入去接觸崑曲之後，王力宏覺得崑曲就像一門快被荒廢的絕世武功，它曾經是傳奇而蓋世的一門功夫。他想讓年輕一代的華人聽見，古老的傳統不一定是死板的，崑曲跟現在的流行音樂㆒樣訴說著浪漫的愛情，訴說著生活中的喜怒哀樂，訴說著各種傳奇的神話，它也可以很有趣、很流行。藉由「chinked-out」的融合與再次創造，王力宏要在音樂中讓崑曲古老的力量再度復活！
在「蓋世英雄」此曲中，王力宏特別請到中國京劇名角－李岩老師在歌曲中演唱一段京劇唱腔：「霸氣傲中原，王者揚烽煙，力拔山河天，宏威征凱旋。」以往不易引起年輕人喜愛的京劇，以及一般人所不熟悉的崑曲，在結合了流行音樂之後，似乎都又有了新的生命力！
02. 周杰倫
周杰倫創作出許多充滿中國風的歌曲，如：龍拳、東風破、同一種調調… … 等，以下僅以兩首歌曲作深入探討。
A. 梯田
歌曲以古典鋼琴的演奏為開場，結合原住民合聲及中國聲樂的表現方式，編寫出新式慢板饒舌曲風。一般人可能以為只有原住民合聲與古典鋼琴做結合，事實上，在副歌：Hoi Ya E Ya 那魯灣Na E Na Ya Hei 「哦~我親愛的牛兒啊」Hoi Ya E Ya 那魯灣Na E Na Ya Hei 「哦~跑到哪兒去啦」，不僅是利用原住民的合聲方式，也結合了中國聲樂的技巧；原住民悠美的歌聲、中國古典與西洋鋼琴的完美融合，若無仔細聆聽，是領會不出其中奧妙的！
B. 霍元甲
以中國大鼓氣勢磅礡地開場，運用古箏、笛子等大量古樂器配樂，是一首中國風嘻哈歌曲。這首為電影「霍元甲」量身打造的同名歌曲「霍元甲」，曲中連續的「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充滿了中國傳統的武術精神，而周杰倫更以假音的方式詮釋曲中的小調：「小城裏歲月流過去，清澈的勇氣，洗滌過的回億，我記得你，驕傲的活下去」，令人以為古代青樓名妓就在面前，撫著古箏，為霍元甲高歌一曲，「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家拳的套路招式靈活」，真假音的轉換，剛強中帶有溫柔，令人耳目一新。
03. SHE「長相思」
一開始的前奏即營造了浪漫氣氛，從古典鋼琴演奏漸漸引入中國的二胡、笛子等傳統樂器，中西 音樂融合得極為完美，「長相思不如長相伴… … 」一路輕輕柔柔，幽幽地道出相思之苦，而在其後又加入以南宋詞人李清照的「聲聲慢」為詞的Rap，更將現代與古代的相思之苦相結合，讓人聽到此曲就不禁聯想到許多有關相思的詩句：白居易的《浪淘沙四首其四》：「借問江潮與海水，何似君情與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李清照《㆒翦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此曲可說是古代與現代，中國與西洋音樂的完美結合！
04. 陶喆「Susan說」
結合了中國小調與西方R&B風格，巧妙地嵌進京劇「蘇三起解」的橋段，一開始即以嘹亮的笛聲加上優雅的琵琶聲將聽者引入蘇三起解的情境中，並以類似京劇的唱腔融合現代R&B唱法詮釋了「蘇三離了洪桐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心內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還將蘇三起解的故事寫成了RAP歌詞，以西式唱法結合中國配樂及京劇「蘇三起解」的橋段，讓聽者似乎能從音樂中感受到蘇三對尚書之子堅貞的愛情，古今愛情的融合，令人更加為之動容。
05. 梁靜茹「絲路」
「絲路」這首歌不僅僅是王力宏為自己堅持的東風曲風的最大表現，更是他身為龍的傳人的驕傲；五月天阿信也在相同的撞擊下，有別以往的現代寫法，寫出唯美且深刻的詞句，揉合古典以及現代，爲太過散文的歌詞注入一股新風貌。五月天阿信的詞意讓這首歌充滿東方傳奇的力宏為自己堅持的東方曲風的最大表現，更是他身為龍的傳人的驕傲畫面，即使你沒有去過絲路，但看著阿信的詞，你彷彿身在新疆美景，黃沙滾滾中的綠洲奇蹟，讓人對未來充滿敬畏但又有甜美遐想，梁靜茹的聲音唱進歌裡，明顯柔中帶剛，堅定無比。
王力宏在編曲上加入了中國打絃樂器－揚琴，使整首曲子更顯優美，還要梁靜茹使用綿延如絲路的不換氣唱法，更強化了絲路的意境。相傳揚琴的前身是流行於西亞地區的一種絃樂器，波斯稱為「桑圖」，後傳入中國新疆地區，有人將揚琴比擬鋼琴，原因是揚琴和鋼琴一樣是用琴槌敲絃，而此曲即融合了鋼琴與揚琴的演奏，中西合璧，格外動人。
三、流行音樂融合西洋古典
01.SHE「不想長大」
作曲者許安安採用了莫札特知名的第40號交響曲中最為人熟知的主題作為副歌的旋律，再加上大量管絃樂的龐大編曲，讓整首歌㆒開始就顯得氣勢磅礡！古典與流行的絕妙融合，讓「不想長大」具有濃厚的歐洲宮廷感。
第40號交響曲是莫札特晚期的作品(倒數第二首交響曲)，完成於1788年夏天，當時並不被喜愛，但也許是經過時間越陳越香，後世將他的最後三首交響曲稱為他的三大交響曲，正統四樂章，G小調，是他少數有陰鬱氣息的作品，弦樂開場後幾乎沒有序奏就直接奏出第一主題(也就是「不想長大」此曲取用的部份)，不過接下來陰鬱的氣息又逐漸明朗，彷彿生命的順境與逆境不斷交錯，有人說這是晚年的莫札特對生命的體悟，這首歌也因而被精神科醫師推薦於幫助憂鬱症的治療。SHE在歌詞中「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世界就沒童話… …讓我們回去從前好不好，天真愚蠢快樂美好」也表現出想保留住童年的快樂與天真，不想變成憂鬱的大人的想法，此曲巧妙地結合了莫札特的交響曲，道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02. J.Wu.「終極」
貝多芬的第五號交響曲，因為第一樂章的三短一長的動機而聞名。貝多芬稱這四個音符有如命運敲響大門，所以《命運交響曲》就成了第五號交響曲的別名，更成了家喻戶曉，最著名且最響亮的古典樂曲。歌曲一開始即以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作為開場，氣勢凌人，表現出歌詞中「要如何度過難關，大步向前走，一起衝，不回頭，不退縮，我就是英雄」不向命運低頭的堅持意志。此曲結合現代Rap 風格，卻完全沒有不融洽的感覺，結尾也以命運交響曲作收場，前後連成一氣，頗有震撼威力。
03.黃立行、劉若英「分開旅行」
歌曲中的聲樂部分是擷取自法語歌劇Lakme，Dome Epais 的一小段歌劇，原名Dome Epais (Flower
Duet)，原曲作者是Leo Delibes，該曲改編翻唱的版本相當多，也有曾被拿來當成廣告產品的配樂。現代饒舌加上西方的歌劇，一個輕快隨性，一個優雅輕柔，兩者的融合卻又毫不衝突，令人完全陶醉在歌曲當中。「我選擇去洛杉磯，你一個人要飛向巴黎… … 」，同時聽著法語歌劇與RAP，彷彿同時身處於洛杉磯和巴黎，完全沉浸於歌詞意境中。
04.五月天「純真」
此曲的間奏加入了一小段以鋼琴彈奏的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快樂頌，更突顯了歌曲「純真」的感覺。在快樂頌(Ode to Joy)中，貝多芬用音樂把上帝的愛、人類的愛、自然的愛、宇宙的愛盡情地表現出來。其實，快樂頌就是我們熟知的「青天高高，白雲飄飄，太陽當空在微笑… … 」，原來古典一點都不遙遠，在我們生活週遭隨處可遇，連能琅琅上口的兒歌都是根據貝多芬的交響曲所改編而成的，令人不禁讚嘆音樂的美妙。
05.伍思凱「這邊那邊」
舒服簡單的抒情歌曲，加入悠美的卡農，更顯得清新脫俗，令人更容易感受到愛情的簡單美好。「我在這邊，你在那邊，愛是共同的語言… … 用感覺連接，兩邊變一邊」，只要用「心」仔細去聆聽、去感覺此首歌曲，將會沉浸在幸福的氛圍當中，讓人覺得不再孤單，心也都溫暖了起來。
帕海貝爾的「卡農」，原本只是無數巴洛克佳作中的其中一首，以三部小提琴間隔兩小節演奏一首完全相同的曲調，工整精緻，但絕不會有人想到它會在「流行音樂」市場走紅，後來有一年家庭倫理片「凡夫俗子」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獎，它的配樂就是這首「卡農」，全世界的電影迷哥迷姐沈醉於劇情，同時也愛上這首只用弦樂、無多花巧的作品。而在2002年上映的韓國電影「我的野蠻女友」也使用卡農作為電影的配樂，令許多人更加喜歡卡農簡單悠美的旋律。
卡農因為是三部輪唱，加上低音部大提琴不斷重複著頑固的低音和弦，不像浪漫派作品一樣高潮起伏、驚心動魄。但是它就像電影標題「凡夫俗子」一樣，看似反覆平常的進行中，卻交相共鳴出多種音色效果。在悠然不動中，卻又脈動著瞬息萬變的生命力。
卡農旋律簡單樸實，但具有精密完美的樂曲結構，充份展現對位法的魅力。樂曲中還有一點值得一提，其低音部為只有八個音符組成的同一旋律，同一旋律從頭到尾重覆了28次。
團體《丸子》的「我愛卡農」整首歌曲也都以卡農作為主旋律，加上現代Rap，輕柔中帶點俏皮，將愛情以另一種方式呈現，又是另外一番風味。
參●結論
無論是流行音樂或是古典音樂，都有它的美妙之處。之前曾在網路看到有人對流行音樂極度輕視，許多就讀音樂班的學生也常被禁止聽太多的流行音樂，但是，現在已將古典與現代流行音樂融合，流行音樂不應只是年輕人盲目追尋的流行趨勢，藉由聽流行音樂，也可以從中獲得古典音樂的常識。聽音樂是一種享受，如果聽音樂時不是只是聽音樂，而是能仔細去體會音樂裡的奧秘，將會發現音樂世界裡的神奇之處，並讓生活變得更多采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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