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學那些科系不值得你去讀

那些大學那些科系不值得你去讀

嚴長壽先生在一場關於教育的座談會上語出驚人,他說台灣有三分之二的大學科系不值得去讀,包括了部份名校的科系。

如果繼續更深入探討他這些話的背景,應該是和台灣當年在教改的大方向下做出的錯誤的政策有關。當年410教改的訴求之一是廣設高中大學,希望台灣的高中大學不再是一道窄門,降低國高中生的升學競爭和壓力,也可以滿足所有學生繼續深造求學的渴望。但是當初提出這個訴求,其實還有個配套的期待,那就是要政府增加公立大學的比例。台灣的公立大學只佔所有大學的三成,連美國都有八成,可見得這才是台灣的高等教育失衡的關鍵點。結果政府採取的是反其道而行,將資源和經費投向許多在師資設備環境各方面都很欠缺的專科學校,讓他們升格成為普通大學或是科技大學。結果造成了許多來自經濟弱勢家庭的孩子反而貸款去讀一些教學品質惡劣的「大學」,不但浪費了寶貴青春,畢業後還背著沉重的學貸進入社會,結果是貧富的差距更大了。而超額的博士碩士班的招生,更是讓一些學生找到暫時不必去工作的避難所。這不是教改的主張錯誤,而是政策朝著改革相反的方向執行。

如果光只針對嚴先生所說的三分之二科系不值得讀這句話來解讀,當然會引起許多大學的師生感到不滿。我從這些不滿的言論中,看到了另一個更深刻的台灣高等教育問題。有些人說,那乾脆將最沒有用的科系,例如中文、哲學、社會,或是那些只讀理論的科系通通停掉好了。有些人更委屈的說,他們學校已經花了最大的力量讓學生們參加各種和產業結合相關的實習課程,希望學生畢業後能找到適當的工作。換言之,許多人都誤解了所謂「不值得去讀」中的真正「不值得」的意思。這也難怪許多大學在很早之前就紛紛將一些聽起來「沒有用」的科系名稱,改得務實應用些,也增加了許多聽起來比較好找工作的科系。我們的大學何時成了職業訓練所?更何況這個訓練所還不一定能學到一技之長。

關於人類的知識,我聽過一個很有學問長輩的說法:「我的書架上只有兩大類的書,一種是文學,一種是數學。如果還有第三種,那就是哲學。」他說所有其他的知識都是從這些知識中衍生出來的,就像是色彩中的三原色。他問我說,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是哪一種人?我說應該是科學家吧?他笑著說,錯了,是哲學家,因為他們有抽象思考的能力,而抽象思考的能力對人類的文明演進實在太重要了。可惜啊可惜,我們的學校從來不重視這個。太重視實用和職業訓練的結果,正是目前大學教育最大的扭曲現象。最近台大社會系的何明修老師對畢業班的同學做了場演講「社會學如何能成為一種志業?」引起了不少年輕人的迴響。他說:「教育的任務並不應該自我限縮,不能只滿足於讓學生學習特定的技能,而是在於形塑一種不斷學習的能力,培養一種開放的心胸,能夠正面因應變動,而不是試圖逃避……相信,你們之中,未來會有能寫出見樹又見林報導文章的記者、具有創新精神的公務人員、以及同時兼顧員工權益與組織效能的人事主管。職業不能取代志業,但是要實踐志業,卻需要透過職業的管道。」

所以大學不應該是職業訓練所,更不是藉由產學合作的計畫,讓企業主得到免費或低廉勞力的學店。在日新月異變化萬端的未來世界裡,一方面知識取得透過網路科技 已經比在學校上課聽講要有效率多了,另一方面誰也無法預測在未來世界的工作還有多少是全新而陌生的。因此最好的大學教育,除了能給予學生應有的基本專業知識外,更應該讓學生在大學所擁有的自由而豐富的學習環境中,感染到一種主動學習、持續學習的風氣,這種風氣可以讓學生在走出校園後,依舊有能力透過新的學習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好的大學教育是要協助學生找到未來個人想要實踐理想的大方向,找到自己和社會的連結,激發出內在的熱情和對外在世界的關懷。好的大學更能開拓學生的視野和胸襟,讓學生更有氣質。不管將來出了社會選擇什麼職業,做什麼工作,都像是一個真正的受過大學教育薰陶和洗禮過的「大學畢業生」。

如果一所大學一個科系不能提供這樣的學習環境和師資,那就是一個不值得你虛耗青春的地方,你應該考慮一下其他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