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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美國總統大選》川普和拜登的「領導風格」：狂人對決老江湖

川普、拜登人格特質迥異，形塑了他們的領導風格，也影響美國甚至全球未來的前景。 (來源：Dreamstime)

撰文者：楊少強

2020美國總統大選看商周 2020.10.29

摘要

2020美國總統大選，商業周刊「川拜熱炒店」上菜了！本系列文共12篇，從選戰倒數15天開始每天一菜，大選門道帶您輕鬆入口。

今天，10月19日，選戰倒數第15天，為您推薦「老皮嫩肉」。

下一任美國總統不論是誰，唯一確定的事實：都是年逾70的老爹。一個商場老手、一個政壇老將，在「老皮」之下，川普若有第二任，行事會否翻新招數？拜登若勝出，領導風格會有哪些新意？我們從養成背景、個性作風深入分析白宮的下個主人。

未來四年的美國總統，會帶來什麼不同？答案在於他們的領導和行事風格，而這又與這兩位的人格特質有絕大關係。

拜登》生於憂患，政治老江湖

人們對拜登的印象，多半是美國前總統歐巴馬的副手。不然就是選舉期間影片瘋傳他語無倫次、狂嗅年輕女性頭髮等「老番顛」糗事。事實上拜登可算是美國政壇傳奇人物，家裡破產、天生口吃、學業平平、兩度失親，但他不屈不撓，一步步爬上政壇高峰。這些經歷也奠定了他日後的領導風格。

拜登家裡本來做石油生意，1942年他出生時，家裡破產，他父親還一度要幫別人清潔鍋爐維生。後來改賣起二手車，才逐漸脫離困境。

拜登幼時家人喜歡圍在廚房聊政治，他雖想加入，卻發現自己講話不流利。這點常被對手拿來取笑。川普某次就向選民說，以後要叫拜登「瞌睡喬」還是「遲鈍喬」？

口吃讓拜登年輕時屢遭欺凌，同學曾幫他取了個外號「滴答喬」，意味他說話就像摩斯電碼一樣，一字一字滴滴答答。連學校老師也笑他「拜拜拜登」。深知口吃是一大障礙，他在回憶錄裡說自己「每晚對著鏡子念詩」，讓口吃逐漸消失。不過，在感受壓力或者一時辭窮的時候，還是會偶爾發作。

但他更大問題是辭不達意。例如2008年參加總統黨內初選，說他的對手歐巴馬（Barack Obama）是「第一個口齒伶俐、聰明、乾淨而且外表好看的主流非裔美國人。」這句話立刻被解讀成歧視黑人。雖然他事後不斷滅火，但在表演政治當道的今天，拜登這種口條確實不討喜。BBC就曾評論：「那些拜登脫口而出、令他尷尬或者辭不達意的言論──在他的整個政治生涯中常帶來傷害。」

拜登和川普有一點相同：兩人都是「學渣」。拜登19歲時進入特拉瓦大學，第一年GPA只有1.9 ; 後來在雪城大學法學院，全班倒數第十，有人還指控他的論文是抄的。唯一長處或許是體能不錯，他加入美式足球隊，頗有人緣，顏值也不算低。

1972年，30歲的拜登以黑馬之姿進入國會山莊，是美國史上第二年輕的參議員。當時拜登已有三個小孩，正當家庭、事業前途一片大好之時，悲劇發生了：聖誕節前夕，拜登妻子開車載小孩去購物，中途出車禍，老婆和女兒喪命，兩個兒子重傷。

當時距離他當選參議員才不過幾週，「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可以如此憤怒，」拜登事後寫下當時心情，說他「任由自己在晚上去一些龍蛇混雜的街區，想找人打架。」還考慮過放棄剛剛得到的參議員，改行去當牧師。

外界也預期他的參議員恐怕當不下去。但最後拜登仍在兩個兒子的病床旁，宣誓就職。為照顧兩個兒子，拜登每天從特拉瓦坐火車到華盛頓上班，來回約四個小時。

這個參議員一當就是超過30年，他參加過司法、外交委員會，1990年代北約干預南斯拉夫內戰，幾乎可說拜登憑一己之力說動的。當時《國會季刊》將拜登選為「美國外交最有影響力的12人」之一。

但1987年拜登參選總統，過去論文抄襲事件被踢爆，命運之神也再度跟他作對：1988年拜登頭部動脈瘤破裂，做了開顱手術，幾個月後又復發，醫生評估他活下來機率只有5成。但二次手術後幾個月，他就重回工作崗位，只不過總統之路也就無望了。

2008年他再度參選總統，因為表現不佳就早早退出。卻被歐巴馬相中，當了他8年的副總統。歐巴馬卸任後，2016年拜登打算再參選，悲劇又發生：他的長子因為腦癌而去世。沈寂半年後，拜登宣佈不會參選。

他接受《國家期刊》（National Journal）訪問時曾表示，「我無法規劃我的人生。每一次我的人生到了一個如我所願的時刻，就會有一些事情發生。」

因中間路線勝出，領導風格「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2020參選，是他第三次向白宮叩關。初選時民主黨眾星雲集，有億萬富翁彭博、華裔的楊安澤、形象清新的布塔希吉、鼓吹社會主義的桑德斯等。在這些明星裡，主打親情牌，中庸路線的拜登，並不十分突出。

但這些亮眼的候選人都各有各的問題，相形之下，沒出過什麼大包的拜登，反而能得到最廣泛支持。更重要的是，當時聲勢領先的桑德斯高舉激進路線，極有可能把中間選票嚇跑。為了總統及同時舉行的國會選舉考量，民主黨必須推出一個溫和派，就這樣在其他同志退選力挺下，中間路線的拜登成為總統候選人。

超過30年的參議員、8年副總統，拜登可算是政治老江湖。證諸他過往主張，看不出有什麼堅定的政治理念：2002年他支持美國進軍伊拉克，2007年又出面反對；1994年主張警察要嚴厲執法才能打擊犯罪，近來「黑命貴」（Black Lives Matter）盛行，拜登又說要改革警察執法過當。1990年代他曾反對同性婚姻，當歐巴馬副手時他又表態支持。說好聽點是順應民意，講難聽點就是見風轉舵。

拜登的政治智慧也有人質疑。紐約時報引述美國前總統老布希時期的國防部長蓋茨（Robert Gates），在2014年出版的回憶錄中，說拜登「在過去40年，幾乎每一項重大外交政策和國家安全議題上都是錯的。」

同時，拜登也不是好好先生。今年3月他表態禁槍，在公開場合一位工人當面質疑他「毀了美國憲法第二修正案」，拜登大怒反嗆「聽你放屁！」（You’re full of s**t）。今年8月一位黑人記者問他是否有接受認知測驗—外界盛傳拜登有老年痴呆，他回嗆「那我要不要檢查你有沒有吸毒？你是毒蟲嗎？」

但整體來說，拜登是民主黨老派政客，數十年政治歷練早已將其稜角磨平。若他成為白宮新主人，其領導風格多半會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經濟學人》評論，民主黨近年來意識型態飄忽不定，但拜登始終站在政治光譜中間。在政壇打滾多年的他，不太可能像川普那樣，事事走極端，弄得全球雞飛狗跳。

因此拜登若能勝出，與其說是他有出色的個人特質，不如說是多數民意對川普四年來極端作風的反感。誠如一位評論家所說，拜登反應遲鈍、垂垂老矣，但至少不把民眾當白痴，不折磨移民、學生及外國企業，相信科學，尊重專家。這樣就已足夠了。

川普》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川普唯一的姪女瑪麗，也是家族的叛逆者，在今年7月出版的著作中，形容川普自小接受父親的教育「不許道歉，不許軟弱，不許表露真實情感；霸凌行為不被鼓勵，但可以接受。」

當上美國總統後，這種風格一直未變。曾在川普內閣擔任國家安全顧問的波頓（John Bolton）說，「在川普看來，世界由兩種人組成：勝利者和失敗者。川普永遠是勝利者，剩下所有人都是失敗者。」

從商到從政，他從未認錯，有錯也都是別人錯。或許在他看來，認錯就意味著失敗。例如貿易戰，從企業反應到客觀數據，都顯示美國經濟也受害。但川普仍堅持「加關稅讓我們多賺幾百億美元。」農業州因為中國抵制美國農產品而受損，他的反應不是撤銷關稅，而是大量補貼農民。他甚至不願承諾，2020年總統大選若落敗，是否會心甘情願認輸。

這四年來，和川普共事過的官員，有不少都出書爆料。從他們的描繪裡，可以歸納出川普的風格：反覆無常、不學有術。他出訪時幕僚幫他準備該國簡報，他卻不看，寧可看電視。波頓說，川普不知道英國有核武，以為芬蘭是俄羅斯的一部份。

對這些攻擊，川普還以顏色。他說「波頓是我在政府部門遇到的最愚蠢的人之一。」前中情局（FBI）局長柯米（James Comey）出書爆料，川普說科米是「最高層的卑鄙小人。」姪女瑪麗出書稱川普大學時出錢請槍手代考、偷改父親遺囑、霸凌敺打老師，川普的白宮發言人說這些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但儘管川普如此難搞，據那些已離職的前員工描述，他身邊的官員，大多表現出無奈、容忍以及最大限度的配合。任何重大決定，最後仍取決於川普。甚至有些官員原本已和川普談好，但川普事後發推特，推翻會議結論，官員也只好打臉自己。柯米形容，和川普開會時宛如黑道聚會，「無聲的一言堂、老大有著徹底的控制、宣誓效忠、世界非我即敵。」

循規蹈矩、一本正經的官員，碰上川普這種不肯妥協、翻雲覆雨的作風，難免看不過去。事實上，川普這些狂言狂行，有可能是他誘使對手中計的招數。歷史也證明凡是小看川普，誤以為他是小丑或笨蛋者，最後都吃了大虧。

執政特色：不斷丟出議題，對手窮於應付

川普上任之初曾訪問中國，口口聲聲稱習近平主席為「好朋友」、「中國史上最佳領導人」，還稱讚中國的新疆政策，認為中國應「繼續推動扣留新疆維吾爾人再教育營」⋯⋯那時美中關係似乎一片大好，時任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還說，「兩國元首已經建立了相當程度的互信，能夠坦誠地交換意見。」

這番花言巧語，迷惑了北京決策者。事後發展人盡皆知：川普上任兩年就啟動對中國貿易戰，2020年6月17日簽署《維吾爾人權政策法案》，譴責中國侵犯新疆人權。今年疫情爆發，川普口口聲聲「中國病毒」，並聲言自己一旦連任，要再向中國進口品加徵關稅。他任命的國務卿龐培奧，四處在國際穿梭籌組「反中聯盟」。如今看來，川普當初甜言蜜語，只怕是為了麻痺對手的緩兵之計。

《三國演義》裡，曹操曾稱「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川普正是這種典型。這種風格自然讓很多人看不下去，但平心而論，光憑這種「厚黑學」，不可能攀上權力巔峰。即使他的批評者也不否認：川普的市場嗅覺極為敏銳。

曾當過美國副總統高爾的幕僚、後來在川普電視節目《誰是接班人？》裡成名的曼妮葛（Omarosa Manigault），和川普共事後的心得是 :「他是史上最聰明的行銷者，他很瞭解自己的觀眾。」四年前曾和川普角逐共和黨總統提名、後來落敗的卡森（Ben Carson），形容川普勝出的原因，「如果不能取悅觀眾，不管你講話多有邏輯，就等著被唾棄。」

這次大選，人們未必記得拜登的主張，卻很難忘記川普的口號：「拜登贏，中國就贏；我贏，美國才會贏。」他把新冠病毒稱為「功夫流感」鼓吹反中、對賓州農村婦女拉票「投給我！我才能救你們！」今年10月他確診後幾天就出院，還在佛羅里達州造勢大會上隨著YMCA舞曲跳舞.....不論你喜不喜歡，都無法否認這些言行極富感染力。若這場選舉少了他，勢必會少很多樂趣。

川普入主白宮四年的特色是：不斷丟出議題，對手窮於應付。即使美國此次疫情堪稱全球最嚴重，川普仍把防疫不力的過錯推到中國身上。「抛出議題，主動出擊」，正是川普反敗為勝的慣用手法。只不過這種作風，碰上和他一樣強悍者，就未必能占上風。

不論2020年美國大選結果如何，「永不服輸」的川普如何面對？必將是一個最吸引人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