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取自万叶集的日本新年号 令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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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日本年号没使用中国古籍

“明治”取自《易经·说卦传》:“圣人南面听天下,向明而治”。

“大正”取自《易经》第十九卦中的“大亨以正,天之道也”。

“昭和”取自《书经尧典》“百姓昭明、万邦协和”。

“平成”取自《古文尚书·大禹谟》“内平则外成也,地平则天成也”。

再看看令和:《万叶集·卷五》:“初春令月,气淑风和。”

这是日本年号出自中国古籍的情况

自作主张地来凑个热闹。若有解答不妥之处,欢迎随时指正!

“令和”是日本历史上的第 248 个年号,也是首次使用日本古代典籍作为引用来源。 2019 年 4 月 3 日,日本外务省就新年号“令和”向外国媒体公布了官方英文翻译:“Beautiful Harmony”。

这个新年号的引用来源,便是《万叶集》。其具体来源是《万叶集》第五卷的“梅花歌三十二首”的序文。序文原文如下:

“天平二年正月十三日,萃于帅老之宅,申宴会也。于时初春令月,气淑风和。梅披镜前之粉,兰薫珮后之香。加以曙嶺移云,松挂罗而倾盖,夕岫结霧,鸟封谷而迷林。庭舞新蝶,空归故雁。于是盖天坐地,促膝飞觴,忘言一室之里,开衿烟霞之外。淡然自放,快然自足。若非翰苑何以攄情,请纪落梅之篇。古今夫何异矣。宜赋园梅聊成短咏。”

“令和”一词,便出自于“于时初春令月,气淑风和”这一句。其实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大家乍一看到“令”这个字的时候的第一反应大概都会认为是“命令,号令”的意思,其实“令”这个字还具有美好,善良的意思。“令和”两个字搭配在一起,表达了对美好时代的憧憬和愿望。

再来说说这个“梅花歌三十二首”。话说天平二年(公元 730 年),也就是唐玄宗开元十八年 2 月 8 日,到大宰府(当时掌管九州地区的行政中心)赴任的大伴旅人在宅邸召开梅花之宴,与参加者们共同赏花作歌,记录于此,便有了这“梅花歌三十二首(并序)”。其实无论是当时的情形,还是这篇序文的内容,以及三十二首的排列组合,大家读完可能会觉似曾相识。没错,这就是仿照《兰亭集序》的制式而作成的。其实王羲之的作品,无论是其文章还是书法,传入日本以后那可是被当成祖师爷一样供着,是很多日本文人墨客的字帖和模板。在当时的日本,会认汉字,读懂汉文,能作汉诗那可是贵族身份的象征啊,作为高级官僚的大伴旅人以及他的小伙伴们当然要借机秀一秀汉文素养了。另外,梅花,以及赏梅这么一个活动,是妥妥地从中国传过去的习俗。总之,奈良时代的日本,是处处学习中国文化,以与中国齐头并进为发展目标。至于现在的日本人喜欢赏樱花,那是奈良时代结束后平安时代逐渐开始的习俗。其目标是不是“脱汉扬和”就很难说了。

日本这边刚一公布年号,就有中日网友表示“令和”虽说出自日本古典《万叶集》,但本源是来自中国典籍。并找到了其具体出处:

仲春令月,时和气清。(晋张衡《归田赋》)

一点儿错也没有,这一句和梅花歌序文里面的这句简直一模一样。但这里面的概念其实比较微妙。如果单纯地只说日本人的“令和”出自《归田赋》也不太准确。为什么呢?首先,在讨论之前我们必须搞清楚两个客观事实:

1.《万叶集》是一部全部用汉字写成的和歌集,但和歌里面的汉字只表音不表意。《万叶集》深受中国古代文学的影响,因此里面的东西能够找到中国古典文学的影子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我们为中国古典文学的影响力感到骄傲的同时,不能否定《万叶集》对日本语言文字发展的重要性。不能否认它是一部日本文学作品。

2.《万叶集》里掺杂了很多诸如梅花歌序这样的汉语形式的文章,但仔细阅读的话会发现有一些字词,语法并不符合中国标准古代文言文的规则(相反,符合日语的语序和规则)。因此我们只能说这些文章是仿照中国古文的“形式”而写成的,在日语里有一个词叫做“和习汉文”,而不能说它是中国古文。

明确了上述两点之后,接下来我们就可以探讨一下“于时初春令月,气淑风和”的出处了。日本官方表示“这句话出自日本古典《万叶集》”,单从这个表述上看是没有问题的(参见第一条)。至于后来被网友扒出来它与《归田赋》的关系,说实话,我们的神仙网友们的发现并不是首创。因为早在 1690 年,日本有一个和尚叫做契冲,写了一部关于《万叶集》的注释书,叫做《万叶代匠记》。他在这部书里对梅花歌序文的注释中这样写道:

“于时初春令月气淑风和,张衡归田赋云。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兰亭记云,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契冲名正言顺地表示这一句是在学《归田赋》和兰亭序。此外,日本近代学者金子元臣,泽泻久孝等很多学者也都在他们的注释书里也表达过同样的意思。所以说,日本学者已经证明了,并且是完全承认二者的关联性。另外,如果有在日本收看当时官方直播的小伙伴们会发现,年号宣布以后日本政府没有避重就轻,是有严肃地解释了“令和”一词与中国典籍的关系的。这令我们比较欣慰。

其实这个张衡的《归田赋》啊,是被收录在《文选》(梁代昭明太子编纂的文学总集)里面的。《文选》在当时日本的地位绝非一般,那属于是国家公务员考试指定必背书目。所以还是那句话,作为高级官僚的大伴旅人和他的小伙伴们能身居此位,当年也是一篇一篇背《文选》背出来的。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轮到这帮人写作的时候在脑海的记忆中扒出来点中国文献也可以理解了。只是当时我们大唐可能是忘了向大伴旅人他们征收巨额版权税了,给了一个让他们在日本抢先注册商标的机会。

不过对于年号“令和”,日本政治家们也有过一些反对意见。比如,它的本源是《归田赋》,是本该作为政府官员劳动的张衡却辞官回家种地清闲享乐而写成的,所以就有人质疑你们皇室年号用了这么一个消极怠工的典故到底是何居心!不过对于这种质疑,还是参见上述第一条。“令和”选自《万叶集》的梅花歌序,你不能说它直接跟张衡的《归田赋》有什么联系,更不要提它跟张衡当时的作诗背景能直接挂钩了。采用“令和”作为年号的初衷,完全来自于《万叶集》梅花歌序所表示的气候怡人时节美好之意。

也有汉字学者表示,“令”这个字在古代辞书里有多种写法,字形不受限制。所以选用“令”字是不是也代表了一个自由开放时代的开始呢。当然对于这个年号的种种,仍然是众说纷纭。无论怎样,新年号从《万叶集》中选出,一方面证明了《万叶集》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再次体现了中国文学与文化的源远流长和影响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