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看待十字軍東征? - GetIt01

怎樣看待十字軍東征?

今天的ISIS等回教恐怖主義是不是對當年十字軍東征的報復?十字軍東征的歷史如何反映了基督教與伊斯蘭教的衝突與仇恨?


請允許我轉我的好朋友趙剛的演講記錄做答。趙剛兄是加州大學物理學博士、威敏神學院宗教學碩士,也是「骨灰級」網路基督徒(曾以「小灶」為筆名,「基甸連線」上有一些他以前的文章:反基與辯道),他對十字軍東征的認真學術研究和反思非常值得我們參考。

(11月25日補充:看了一些評論,都認為這篇文章是在為十字軍「洗地」、辯解。我認為這是對文章的誤讀。作者顯然跟很多基督徒一樣,認為十字軍東征時基督教歷史上的「孽債」——參回應基督教批判,沒有什麼好辯護的。但作者還是要指出一些迷思,一些膚淺的以訛傳訛,我相信只不過是為了實事求是。十字軍絕對值得基督徒反省、反思,但反思應該建立在歷史事實上,而不是道聽途說的myth上。評論中還有人說原教旨基督徒評論原教旨穆斯林能有啥好看的。第一,我不知道「原教旨」要咋定義?比如有很多絕對的和平主義、反戰的基督徒,他們應該就是按字面去實踐耶穌的「登山寶訓」,夠得上「原教旨」了吧?第二,如果原教旨」都一樣壞,那原教旨的無神論會比宗教更好嗎?所有的宗教真的都一樣嗎?我的看法請見:如何看待巴黎 2015 年 11 月 13 日的連環槍擊爆炸案? - 基甸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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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文預警!!] 下面轉載的雖然是演講稿,但也相當學究,篇幅巨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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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軍:迷思與事實

趙剛

(轉自作者臉書)

[趙剛按]這是我前一陣在北京的一個講座,後來有熱心的弟兄幫忙整理出了逐字稿,現在ISIS鬧得大家又關心起十字軍,所有這裡索性帖出來。在我的新浪博客里其實貼過,也在《恩福》雜誌上發表過(縮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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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從初學者的角度,並且以基督徒的信仰立場這兩個假設來講十字軍。很多人不是從信仰的角度,而是從其他的角度看待十字軍。當然從其他角度看也可以有很多合理性,但忽略了對信仰和思想的考慮,很容易出問題。比如,講中國歷史,可以從很多方面談,但是你若撇開儒家思想來談中國人的歷史,不管怎麼樣,都會有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同樣,看十字軍,你只有進入到中世紀的思想世界,進入到他們信仰的立場里看,對它的評價和理解相對才會恰當一些。十字軍是中世紀高峰時期重要的、延續時間很長的一個現象。這個現象跟中世紀的思想背景有相當大的關係。這個思想背景最簡單來說,就是基督教思想——當然也有那個時期特定的基督教特點。大部分人對基督教本身可能就不一定非常熟悉,而從學術和思想的角度講,如果對基督教的了解不是那麼地深入,就更不可能了解中世紀基督教的特點了。但這兩個角度,從專業的十字軍研究來看,是基本的要求。我假設大家都沒有這方面的學術背景,所以說是從初學者的角度來談十字軍。

剛才的兩個幻燈片,一張是中世紀的地圖,是關於十字軍的。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是11世紀末,1095年;但法文十字軍(croisades)這個詞是12世紀才出現的。這件事情本身可能就可以給我們一點啟發。

引言:關於迷思

有人把myth翻譯成「神話」,但這可能有一些誤導。「迷思」則是思想上有一些迷惑的地方,通常是以訛傳訛的結果。十字軍這段歷史也許是一段被打扮得最多的歷史,最花哨、最千奇百怪。今天的講座,不管你有什麼派別、有沒有信仰,我們都希望從歷史公認的角度來談。有一些基本的歷史事實需要先認定,然後做出基本的評估,最後我們再回顧十字軍迷思的來龍去脈。

舉兩個關於十字軍迷思的例子。9·11之後,美國的前總統柯林頓在喬治敦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的一次演講中,談到1099年十字軍攻佔耶路撒冷時說,殺得血流成河,西方現在還在為此還債。很多美國人在反思9·11事件時,追根尋源也追到了十字軍這裡。小布希被有些人認為是美國歷史上最愚蠢的總統之一,一個證據就是他居然稱反恐戰爭為crusade。這當然受到媒體鋪天蓋地的申討。可見對十字軍的迷思是蠻廣的。

還有一次,在普林斯頓的一個關於科學與信仰的研討會上,有幾個福音派的思想家,包括普蘭丁格、麥格夫等都在場。有這些人出現,說信仰不科學的人聲音就不會大,最後弄得大家都沒有話講了,似乎覺得非接受基督教信仰不可。但最後有一個人在聽眾席站起來上說:「你們講的都很對,基督教信仰我們應該接受,看起來也不是不科學,應該大力推廣基督教,人人信耶穌才是最好的。只是有一點:難道你們想回到中世紀,有信仰的攻伐或者說有政教合一,教皇控制一切,產生十字軍;你想要這樣的一個社會嗎?」結果對這個問題,那些福音派的大家竟然都回不上話了。當時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該如何來回應這個問題。

你傳福音時,十字軍也是個軟肋,比較有文化一點兒的,一說起十字軍的問題就來勁了。當人問起十字軍時,基督徒往往就什麼道理也講不出來了。

《天國王朝》(Kingdom of Heaven)和《女巫季節》(Season of the Witch)這兩部電影是近期拍的,反映了西方對十字軍和歷史背景的重新認識。《天國王朝》雖然對學界研究中世紀十字軍的人來說,會認為裡面的錯誤一籮筐,但片子本身對十字軍已有相當正面的描繪了,因為它似乎承認,有些十字軍戰士一方面感到為了上帝去殺人有困擾,但另一方面他們也真的愛上帝,並不是打著上帝的招牌去搶石油或別的什麼東西。可在專業史學家眼裡這還差得很遠,還有很多扭曲的地方。《女巫季節》分成兩部分,前一部分是對中世紀十字軍的典型批判,在大眾媒體中非常流行,可以說是十字軍迷思的標準表述。但電影后一部分方向一轉,居然說真的有女巫,真的有魔鬼,真的有人要跟女巫和魔鬼打。

在護教(為信仰辯護)上,我們自稱是更正教會,是更正教基督徒,經常會用的一招就是講,十字軍是中世紀的,天主教會的,我們不認同他們的觀點。比如說,教皇的權威,政教合一,還有直接促使十字軍產生的一些神學觀念,包括後來的贖罪劵、善功、朝聖、半伯拉糾主義,等等,我們都不認同。因此對十字軍的歷史評價,立場上的差異是天差地別。天主教對十字軍有他們自己的解釋,雖然有時候被人忽略;更正教的基督徒也有另外一些看法。但現在大多有文化的人都不是從基督教信仰的角度來看十字軍,而是從反基督教、否定信仰的立場來看。

對十字軍的評價,剛才我們已經提到,正面的做法是回到他們當時的信仰立場來看;即使信耶穌很愚昧,那也是他們真信。從基督徒角度來說,用基督教思想來研究基督教的歷史,馬上就會發現一些有意思的現象。這是中世紀幾個比較重要的人物。如伯納德,被稱為「中世紀修士的楷模」,聖徒中的聖徒的意思。但他直接促成了第二次十字軍東征,相當於發起者的角色。所以不管他的信仰生命有多好,要麼你對伯納德重新評估,要麼對十字軍重新評估。同樣,法蘭西斯雖然是和平主義者,但他也參加了第五次十字軍東征,只是沒有參加戰鬥,而是去向伊斯蘭教的首領傳福音。所以你可以看到,十字軍裡面有些現象也不是統一的。但如果你要問他們的話,包括法蘭西斯,對十字軍的整體觀念,那他們都是認可的,至少是默許的。阿奎那也為十字軍辯護,即使那時十字軍已經走下坡路了,但他也認為十字軍所做的原則上是對的。

我們要理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西方史學界現在對十字軍的研究,已經取得了很大進展,也在很多方面有了一些基本共識。我這個講座的材料來源有阿斯布瑞吉(Thomas S. Asbridge)的概覽;他對基督徒和穆斯林的處理比較平衡。阿斯布瑞吉還有一本專著,專門討論第一次十字軍東征。麥登(Thomas F. Madden)的書也是一本極佳的入門書;不過他應該是天主教背景。菲利普斯(Jonathan Philips)的書是關於第四次十字軍東征的專著,對西方比較同情。瑞雷-斯密斯(Jonathan Riley-Smith)的概覽稍微老一點,對拜占庭比較同情。這些都是十字軍研究上近期比較重要的人物。

參考書目:

Thomas S. Asbridge, The Crusades: The Authoritative History of the War for the Holy Land, Harper Collins, 2011. (Balance between Christians and Muslims); also, -., The First Crusade: A New History, Oxford U., 2005. (critical to Papacy)

Thomas F. Madden, The New Concise History of the Crusades, Rowman Littlefield, 2005. (pro-Catholics)

Jonathan Philips, The Fourth Crusade and the Sack of Constantinople, Penguin, 2004. (Western sympathy)

Jonathan Riley-Smith, The Crusades: A Short History, Yale U., 1987. (pro-Byzantine)

概念背景

我們現在要從初學者的角度澄清一些基本概念。

政教關係

談到政教關係,首先我們要說的是,這裡是作歷史判斷,而不是神學判斷;我們不會太快地說哪種政教關係好還是不好。我們希望先從歷史研究者的角度、客觀地做出一些事實性的陳述。當然我們也承認,從人來說,絕對的客觀研究者是沒有的,我們都難免會帶出自己的信仰和神學立場。

其次我希望引入這樣三層區分,就是我認為教會或信仰跟政府或國家之間,可以說有這樣三個層面的相互關係。這是我提出來的說法。第一層關係是影響。教會或信仰會對政府或國家產生影響,反之亦然。在最根本的層面上,這種影響是不可避免的,因為作為人來講,我們必須考慮一個個完整、整體的人。你是個宗教信徒,也是一個公民,不管是在中世紀,還是在現在,我們永遠都會面臨著這個問題。這是沒有辦法割裂開來的。第二是干預。我在這裡做一個講座,對你產生影響,你會認為我的講法有道理,或者認為我的講法沒道理。不管怎麼說,我對你產生了影響。但如果講座之後,我還對你說,我這裡還有一些相關的小冊子和錄音,你必須要買,而且要花10塊錢買,這就是干預。干預比影響的程度要強烈。第三是控制,控制的程度就會更強烈一點。

從這三個層面的意義上來看政教關係,我會認為,中世紀的歐洲教會跟世俗君王的關係,最多可以說是干預的關係,因為教會裡的主教或教皇,跟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或君王,一直都是不同的兩個人。他們是有分別的,就算有這個心,也不是誰馬上就能控制誰。但教會對世俗政治的確產生了干預。他們之間不但有互相影響,還會有干預,這是大部分人都認同的。

同樣,對拜占庭與東方教會而言,教會和皇帝也是根本不同的兩個人。有時候我們對東正教有誤解,以為他們政教合一得不得了,但至少從根本上來講,他們還是兩個不同的人。而且原則上,從概念上講,不應該是誰控制誰的問題。他們的說法是皇帝是平信徒,但是要保護信仰的。皇帝是世俗世界最有權威者,保護信仰,教會接受保護。所以把這說成是干預,應該不會有很多反對意見,而且是某一種特定方向的干預。

從政教關係來講,穆斯林和基督教就不大一樣了。在現在的背景下,比較世俗一點的土耳其與神權主導的伊朗,大家就可以看得出差別。土耳其比較世俗化以後,受到西方的影響,所以講政教分離;伊朗比較傳統,政府的最高元首哈里發也是先知的繼承人,所以是政教集於一身的。信仰里的最高權威與世俗政府里的最高權威是同一個人。當然,信仰裡面會有一種群眾壓力,要求政府首腦為著信仰的緣故做一些事情,這就是「群眾呼聲」的意思。如何理解?我認為即使對政教合一的政教關係,還是不能夠把它理解成把政和教完全劃等號。

關於穆斯林國家的政教關係,還有一點需要特別注意的,就是穆斯林對所謂「書本宗教」的尊重。研究伊斯蘭教的政教關係時,要注意到它與中國對待宗教的方式不一樣。中國要研究基督教、民間宗教和其他宗教,是把它們同等對待。但穆斯林因為信仰的緣故,會把它們分成兩類。基督教和猶太教是一類,比其他的好,雖然不及伊斯蘭教。其他的所謂宗教,在穆斯林的眼裡都是偶像崇拜者,與基督徒和猶太教徒不可同日而語,是根本要消滅的。基督徒、猶太教徒只是迷途的羔羊,還可能挽救回來,但你拜偶像就不可救藥了。所以沒有釐清穆斯林的基本信仰結構和區分,就沒法理解為什麼穆斯林看起來對基督徒其實非常好。但基督徒說到穆斯林就是異教徒,所以看起來就比穆斯林更偏狹一些,但事實本身並非如此。

聖戰的觀念

大部分人、或很多歷史學家都把十字軍劃在聖戰的範圍。但聖戰這個理念其實在穆斯林的概念里出現得比較早。八世紀晚期就有小聖戰的理論——大聖戰的意思是內心裏面屬靈的衝突。因此聖戰本身的觀念不是去劫持飛機,不是去炸大樓,而是指內心的衝突。當然小聖戰就可以使用一些外在的手段,包括暴力手段了。基督教出現得比較早的是關於義戰的理論,至少可以追溯到奧古斯丁,所以比穆斯林的聖戰理論早。但基督教的聖戰觀念最多可以回溯到11世紀的貴格利七世,即發動十字軍的教皇烏爾班二世的前任。

我們應該在概念上區分一下義戰與聖戰。在概念上,義戰是指不得已而為之的戰爭。對戰爭本身,基督教的神學理論——包括天主教和新教在內的大公教會——都不持積極態度,但都同意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可以採用;這種為了公義等原因不得已而為之的戰爭,就是義戰。如果說它是上帝的使命,那麼意思只能是指,基督徒做所有的事情,原則上來講,都是為了服侍上帝、榮耀上帝。從這個意義上講,基督徒所做的一切,包括迫不得已的義戰,都是上帝的使命。你是行善的,不是作惡的。義戰是不得已而為之。

聖戰與之比較,則是在態度上積極的戰爭。它把戰爭行為跟上帝的使命、上帝的呼召直接拉上關係。一個士兵參戰,蒙召作為一個職業軍人,接受呼召,這是他間接地服侍上帝;他可以為了上帝而參與保家衛國的戰爭。但聖戰的意義則是直接為了上帝的國度而參戰。人們大多會把十字軍跟聖戰聯繫在一起,但前面提到的那幾個中世紀的大人物,都是把它與義戰聯繫在一起的;當然現在很多歷史學家會說十字軍是聖戰。

歷史背景

稍微介紹一下歷史背景。這個可以說是當時歐洲地中海世界的勢力範圍分布圖。從文明的程度上來講,當時的拜占庭帝國,即東羅馬帝國,才是真正的老牌帝國,有點兒像我們當時的宋朝,文明發達的大帝國,是很厲害的。穆斯林興起也有一陣了,但只有幾百多年的歷史,屬於中興時期。從文明衝突上來說,輪不上當時的羅馬教會、或西方的神聖羅馬帝國來征討,而是拜占庭與穆斯林在打來打去;但拜占庭在走下坡路,穆斯林氣勢正旺。那是當時的基本國際形勢,有點像現在歐洲在走下坡路,美國正興盛,而中國剛剛開始崛起。那時歐洲是個正在崛起的階段。

談十字軍就會談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衝突。所以讓我們回顧一下伊斯蘭教的崛起之路,以及跟基督教文明的衝突。

對著這幅圖看,會更有感覺一點。在伊斯蘭教之前,包括敘利亞、埃及、北非、西班牙,這些都是基督教的勢力範圍。伊斯蘭教這邊呢,伊斯蘭教的征服者大約在七世紀時,就已經把聖城耶路撒冷攻陷了。早期基督教歷史的五大城市是耶路撒冷、安提阿、亞歷山大城、君士坦丁堡和羅馬。你會發現到七世紀早期,伊斯蘭教已經把東方教會除了君士但丁堡和西方教會羅馬之外的地區,都基本上已經攻下了;八世紀征服了西班牙半島。但後來有個鐵鎚查理,一個中世紀的重要人物,歐洲中世紀的神聖羅馬帝國查理曼大帝就是鐵鎚查理的孫子;他阻攔了穆斯林帝國的北上,所以歐洲才沒有最後變成伊斯蘭教的地盤。在西方基督教的勢力興起之前,伊斯蘭教帝國已經建立得非常穩固了。

伊斯蘭教帝國本身也有發展和分裂,最重要的是遜尼派跟什葉派。這有兩張圖,特別是阿拔斯王朝和法蒂瑪王朝。

他們爭鬥的過程對後面的十字軍其實是蠻關鍵的。你會看到,法蒂瑪王朝是開羅埃及這一片,阿拔斯王朝在巴格達、大馬士革;基本上中東這一塊耶路撒冷是兩個伊斯蘭教帝國爭鬥的邊界地區;還有一部分西班牙,與十字軍也前後有些關係,但我們這裡不會去談。塞流克土耳其人的帝國興起比較晚。當時法蒂瑪王朝在下面,上面塞流克是遜尼派的,所以它們之間的耶路撒冷老早就是兩派的爭奪焦點,因為它是第三大聖城,麥加和麥地那是第一和第二大聖城。969年的時候,法蒂瑪佔領了耶路撒冷,1009年時破壞了那裡的聖墓教堂。其實伊斯蘭教總體來說對基督教信仰是相當寬容的,有相當的信仰自由,只是對於偶像崇拜比較嚴厲。所以這算是異類。到1073年的時候,遜尼派的塞流克土耳其人又佔領了耶路撒冷,然後到十字軍的時候,又有一次政權移位。在1095年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的時候,塞流克王朝正是王權相爭比較紊亂的時候,而法蒂瑪的新王又才剛上位,所以十字軍算撿了一個便宜。為什麼穆斯林幾個部落要打來打去呢?因為大家都想當最大的哈里發。穆斯林帝國還是有一定程度的整體概念。

對於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有人說,西方基督徒是因為受到了威脅才發動的。看西西里的上面,是有一定的威脅。但這種威脅不是立即的。不過對於東方的拜占庭來說,威脅是真實而且明顯的。比如1071年在曼茲科特的戰敗,連拜占庭皇帝都被穆斯林俘虜了,所以是比較慘的。有人說,東西方已經分家了,他們打他們的,你也不應該去管啊。事情不能這麼簡單說。歷史學家通常把1054年作為東西方教會分裂的一個關鍵轉折點。但就像你把1921年中國某個湖上幾個人秘密開了一個會當作中國現代史的轉折點一樣。這當然有道理。但在當時的歷史處境中,整個大眾並沒有現在歷史學家的那種感覺。事實上,第一次十字軍東征就是因為拜占庭的皇帝來求救了才發生的。對多數東方教會的史學家來說,第四次十字軍東徵才是真正的東西方教會分界線,就像49年中國那幾場仗一樣。

第一次東征:

拉丁王國:

第四次東征:

第一次十字軍東征

烏爾班二世1088年出任教皇,力圖教會改革。一般人以為中世紀教皇的權勢很大,但情形並非總是如此,而且多數時候並非如此。比如烏爾班就任五年以後,才能去羅馬行使教皇的權威。所以他的權力不是想像那麼大,甚至連自己的寶座都去不了。不過他倒的確是很有雄心的一個人。

1095年3月,拜占庭皇帝亞力克修斯一世到西方來求救,烏爾班於是展開了行動。他這樣做有三方面的動機。一方面是加強跟東方教會的聯繫,修補以前的裂痕;另一方面是想藉機凸顯羅馬的權威。第三方面是延續從貴格七世以來的教會改革。於是他跟貴族商談,遊說歐洲;著名的克萊蒙特講道就是第一篇呼籲十字軍的講道。內容有三個要點,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主內的東方弟兄蒙難,現在是一個好機會展現我們在基督里的愛心,況且我們的聖城已經失去多少年了,現在可以去收回來。

第二點是所謂野蠻的穆斯林。從歷史上來說,每一個哈里發起來的時候,都要證明他的信仰,證明自己是真正的先知繼承人,所以要對不同信仰的人稍微表現得熱心一點,因此對朝聖的基督徒可能就有些騷擾。民間傳說就變成了不讓朝聖。所以烏爾班的第二點可能有兩種原因,一是民間傳說有一定的事實根據,所以烏爾班這麼用了;另外也可能沒有事實,只是烏爾班利用了民間傳說,作戰前動員。人都是這樣的,打仗要靠動員啊,然後才會打起來。

第三點就是所謂的聖戰觀念。這個意義包含兩方面,一個是你去打,是為著上帝的緣故,是愛心,為了東方教會的弟兄。另一方面,中世紀有煉獄的觀念,為死時還不夠上天堂標準的人補課用。中世紀因為基督教反暴力,所以不明不白殺了人或犯了其他暴力罪的,信仰壓力就很大。現在烏爾班宣稱只要你為了上帝的緣故,去把聖城奪回來,那麼之前所犯的罪就既往不咎,煉獄不用去了。所以這是一種補罪的方式。這對靠武力吃飯的人很有吸引力。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它促成了贖罪券的發展,而我們知道正是贖罪券的問題最後導致了宗教改革。

這就是克萊蒙特講道三方面內容的要點。不過烏爾班鼓動所產生的後果,並不是想像的那麼大,更像一個群眾運動,沒有嚴格的組織。雖然他指定了一個教皇代理,但並沒有一呼百應的號召力。而且參加的貴族雖然多,但並不是最頂層的。這裡列出了幾個核心人物,如戈弗雷,被稱為十字軍的傳奇英雄,偉大的戰士,智勇雙全等等,他跟後來建立拉丁王國的第一任國王鮑德溫是親戚。但他們跟教皇的關係並不好。跟教皇關係好的是上面的那三位,在十字軍東征里都有特殊的歷史地位。十字軍另外一個傳奇英雄是獅心查理,現在還沒有出現;他是第三次東征的主要人物。

十字軍最重要的是有軍人的參與和響應,因為這是他們的救恩之路。像前面說的,他們的軍人地位本身在中世紀就很尷尬,無論是休戰,還是參戰,都有信仰的壓力,現在十字軍成了他們獨特的救恩之路,所以很踴躍。

但他們出發的時候場面是很悲壯的,因為那時的生產力很低下,而且之前貿易通道都是通過拜占庭間接的,沒有到近東的直接通道。數千里的行程跋涉,對那個時候的人來說,就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感覺。很多人都變賣了家產,有點歃血為盟的意思,只不過沒有割手,而是在服裝上綉了十字架。所以總的來說,他們的整個心態就是為了上帝。現在回頭去看他們的整個征程,最後的傷亡是很大的,而他們賺的,從物質上來說,遠不足以補償開始時的損失,所以他們賺的不是物質、金錢和財富。基督徒生命在那種時候會有一些美好的表現,甚至出現了一個撒該式的悔改,就是有個貴族,把之前用不那麼正當的手段霸佔來的財產還給了原主。所以可以說他們有一個還債式的冒險心態,但不是後來西方探險家式的冒險心態。他們是為主、為上帝負上了性命和代價,因為對中世紀的每一個人來講,尋求上帝的救恩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告訴他有這麼一個辦法可以上天堂,而且得到了教會認可的,那就是打破頭、丟掉性命都會去的。

1097年年初,他們到了拜占庭。在君士坦丁堡那邊的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幫草莽英雄。伊斯蘭教徒認為拜占庭大概找了一幫野蠻人、僱傭軍過來,來當炮灰的。之前的確有一批人民十字軍來過,沒有人領導,沒有教會認可,結果一來就被穆斯林打散了。所以伊斯蘭教徒有點輕敵。尼西亞集結時,十字軍跋涉了那麼長的時間後,出發時差不多十萬,高估騎士有一萬,步兵有五萬,大約跨越了整個歐洲,走了這麼長的路之後,最後步兵只剩三萬多,騎士七千五。不過亞力克修斯和十字軍首領在戰前有個合約,打下任何一個城市都屬於拜占庭帝國的,條件是提供給養。對於亞力克修斯來講,尼西亞肯定是想要的,因為是他到小亞細亞的門戶,不過十字軍的主要興趣在耶路撒冷。這是後話。進攻尼西亞時,穆斯林因為輕敵沒有用精銳部隊(拉出去打自己的一個穆斯林弟兄王國了),但十字軍還是不會打仗,集結了三個月才開打,而且還是久攻不下,最終亞力克修斯只好派艦隊從水路支援獲勝。

之後,拜占庭給這些不會打仗的人派了軍事顧問,也補充了一些給養,因為從城中搜刮的東西根本不夠用。然後亞歷克修斯離開,十字軍繼續前進,雖然軍隊沒有主帥。戈弗雷開始地位也不高,每次行動前,都是幾個長老在一起開會,再決定該怎麼做。七月,小亞細亞的穆斯林糾集了幾萬人,想要伏擊十字軍。而十字軍因為內部觀點不合,所以兵分兩路,因此遇伏的時候處於劣勢。不過先頭部隊幾千人竟然守住了陣地,當時的見證記錄聲稱是得蒙了上帝保守,世俗歷史上則說是波赫蒙的英勇等等。但不管怎麼說,之後小亞細亞的人就不再來騷擾他們了。所以他們繼續向耶路撒冷步行,也沒有攻打其他城市。但後來給養不夠,就有人開小差了;鮑德溫也拉了一支隊伍轉去攻佔了埃德薩,理由是要有個給養的基地。當然現在有人認為這種做法是想建立自己的王國。

然後到了安提阿。這是應拜占庭的要求;這個要求也是滿合理的,因為它的確是個戰略要地,也是個文化中心;後來拉丁王國建立後,它成了整個東西方文化的交流中心。從宗教信仰的角度來說,安提阿的意義也很重要。「基督徒」這個詞最早就是從這個城市叫出來的。不過那時安提阿是個孤城,因為穆斯林世界在內亂。這對十字軍是有利的因素,但他們還是打不好。1097年十月開始圍城,一直打到第二年的六月,最後因為城中的內應才攻下城來。所以是場持久戰,期間出現了不少逃兵。但進城第二天穆斯林援軍就來了。這時十字軍的兵力是兩萬多,而穆斯林軍隊有四萬多,而且還有先前的安提阿穆斯林殘部,被首領率領著躲在城堡里,相當於裡應外合。最後,亞力克修斯本來帶著精銳部隊來增援,結果途中遇到逃走的十字軍,說安提阿根本沒戲了,所以亞歷克修斯又撤回去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十字軍進行了一次自殺式攻擊,而穆斯林統帥又犯了一個很奇怪的錯誤,結果竟然被打敗了。於是十字軍正式佔領了安提阿。

十字軍在安提阿休整了一年時間,主要原因是內部分歧。有的想在安提阿建立王國,有的想去耶路撒冷。期間有個貴族想去佔領另外一個城市,沒成功,回來路上給養沒了,太飢餓,於是吃了死屍上的肉,結果十字軍野蠻的形象就傳開了,因為他們吃人啊!到1099年初,因為多數人要去耶路撒冷,甚至出現士兵大規模的抗命,所以扯皮到5月終於出發了。

六月,十字軍到了耶路撒冷。那時耶路撒冷原本是屬於遜尼派穆斯林的,但當遜尼派穆斯林去救安提阿的時候,從埃及來的什葉穆斯林把耶路撒冷給佔了。耶路撒冷比安提阿大,更易守難攻。這個時候十字軍的兵力只有1萬5左右了,包括1千3騎士,更不可能圍城;而且因為分歧還兵分兩股,北邊一股,西邊一股;最後,攻城武器只有一架雲梯。怎麼辦呢?學《聖經》中以色列人攻打耶利哥的樣子,繞城遊行,然後禱告。結果禱告完了以後,從西邊海路來了給養,而且在本地人的幫助下還找到了一片樹林,可以伐木造雲梯了。七月十四號開始攻城,這個時候戈弗雷就居功至偉了。他的戰術是在北邊造雲梯,然後在攻城前的一夜之間把雲梯搬到另一處,結果在穆斯林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就上了城樓。「吃人」的人到面前來了,所以穆斯林嚇跑了,躲進了內城。第二天十字軍又用醋滅了穆斯林的火,造成煙特別大,結果陰錯陽差之間打開了城門,於是穆斯林兵敗如山倒,十字軍進了內城。

古代戰爭的常態,對攻下來的城市要立威——屠城。所以十字軍也屠了城。不過人數沒有流傳的那麼多。13世紀的穆斯林說殺了7萬人,十字軍當時的目擊者稱殺了1萬人,但現在學者估計也就3千人左右。當然這也不少,殺一個人都不應該。我這裡只想說,十字軍的形象並非殺人狂、嗜血狂魔之類。事實上進城後的第一天,就是屠城的那一天,是以公共敬拜結束的。所以屠城更應該看成是古代戰爭中的常見做法,並非十字軍特別嗜血。

八月穆斯林的援軍也被打退了,第一次東征宣告圓滿勝利。

拉丁王國

這是一張當時拉丁王國的地圖,佔領的城市有耶路撒冷、安提阿和埃德薩,另外還有一個Tripoli郡。佔領耶路撒冷後,大部分十字軍都選擇了回去,剩下的只有300多個騎士,2000多個士兵。當時近東地區的主要情形是,十字軍被認為是一小群野蠻人,佔了一點兒不那麼重要的地方。十字軍之所以能成氣候,主要原因是穆斯林世界的內亂。最後,十字軍在那兒的統治方式跟穆斯林也差不多,因為在當時當地行之有效的統治方式就是那樣。

那時烏爾班已經死了,甚至沒有聽到耶路撒冷攻陷的消息。戈弗雷做了守護者,但沒有稱王,因為他的目的是服務教會,而且一年後他也死了。然後鮑德溫從埃德薩下來做了王。1113-1119年,是十字軍拉丁王國的一個轉折時期,因為有的穆斯林想跟十字軍過不去,所以法蘭克人的擴張沒打贏,只好縮回去了,覺得還是老實點防禦好。教會通過軍事修會參與,輔助防禦。

穆斯林世界算得上上規模回應十字軍的,是從贊吉(Zangi)開始,而且還有一些偶然因素在裡面。他在1144年攻取了埃德薩。怎麼回事呢?他本來是要打另外一個穆斯林王國的,但那個王國向埃德薩的法蘭克人求救。等法蘭克人出城後,贊吉突然覺得這是個機會,於是改變計劃,轉頭拿下了埃德薩。所以那個時候拉丁王國和穆斯林各王國之間的關係,更像政治上的合縱連橫,與信仰的關係不大。不過埃德薩失陷的消息傳到歐洲,卻引起了震動,於是產生了第二次十字軍東征。

為什麼會震動呢?因為距離第一次十字軍東征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感覺上這個地方已經是自己的了。那為什麼半個世紀都沒有再征伐呢?因為那個時候的歐洲人認為,第一次東征勝利是蒙神特別的恩惠,有點神跡的意思,屬於可遇不可求的範圍。所以他們並不好戰。但現在上帝賜給我們的土地被奪走了啊,所以要防禦,於是有了第二次十字軍東征。這一次歐洲的一些封建王侯,即法國和德國的兩個王,都要親自出馬了。這一方面表明了他們的犧牲,因為宮廷變動會引起一大堆事情;你想啊,御駕親征啊,得多大動靜,而且這一去還不定什麼時候能回來。另一方面,這也促成了歐洲民族主義興起,因為它開始凝聚整個民族國家的力量。

贊吉的繼承人是兩個兒子;大兒子得到了當時的伊斯蘭文明中心巴格達,所以小兒子努爾丁只好專註於巴勒斯坦,結果與前來的第二次東征十字軍對上,取勝之後聲望得到提高。但拉丁王國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的雄心是伊斯蘭帝國。比如1149年他就佔領了安提阿的一個重要軍事防禦重地,但卻沒有繼續攻取安提阿,反而轉回去進攻巴格達、大馬士革,因為他要建立自己的伊斯蘭教帝國。對他來說,基督教的真正壓力來自拜占庭帝國,拉丁王國只不過是些小蝦米。

然後是現在穆斯林的傳奇英雄薩拉丁登場了。但薩拉丁在當時的形象並非那麼高大。1160年什葉穆斯林內亂,努爾丁派薩拉丁的叔父去收編,薩拉丁是隨行。到1171年埃及哈里發大勢已去,薩拉丁逼宮成功,於是遜尼派差不多統一了當時的穆斯林世界。1174年努爾丁意外病故,薩拉丁成為穆斯林世界新領袖的強有力競爭者。不過薩拉丁雖然握有重兵,但人在埃及,而文明世界的首都和中心是巴格達和大馬士革,要佔領這些地方才表示是文明世界的領袖;而從埃及上來的話,就必須經過耶路撒冷。所以薩拉丁1177年就開始攻擊拉丁王國,但在當時穆斯林的眼中,這多少有點半心半意的樣子。不過1186年他大病一場,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後,就開始顯得比較正兒八經地打聖戰了。1187年7月他在耶路撒冷外圍的哈丁之戰中,奪得了基督徒的聖十字架;這是像約櫃一樣重要的東西。所以九月耶路撒冷很容易就攻陷了。

薩拉丁取城之後,的確沒有屠城。但原因其實是因為耶路撒冷守軍要求的,並且以血拚相威脅。證明這並不是因為伊斯蘭教比基督教更仁慈的證據,是薩拉丁事後並沒有把這當成功勞大肆宣揚,反而為自己沒有屠城辯護,似乎覺得沒屠城可能會讓人笑話,說自己軟弱,所以他辯解說是為了保護上帝的子民——當然是指穆斯林啦,您別想錯了。

薩拉丁攻陷耶路撒冷很自然導致第三次十字軍東征。這是十字軍東征中的高峰,不過我們這裡就不講了。

第四次十字軍東征

這些人是第四次十字軍東征的組織者。英諾森三世是權力最高的教皇,他在位時教皇權達到了巔峰。他本人也熱心收回耶路撒冷,所以對以前十字軍東征的失敗有很多反思。結論首先是拉丁基督徒的罪,因為十字架都丟了嘛,就像約櫃丟了是因為以色列人拜偶像的一樣。另外還有屬世方面的原因,包括組織差、錢不夠等等。怎麼辦呢?當然首先要悔改,教會要改革。然後嚴選軍事人員,指定教皇代理,具體指導聖戰。最後是發行贖罪券;以前原則上都是捐款,現在是明確購買了。效果怎麼樣呢?一言以蔽之,成效甚微。1199年3月、12月,英諾森兩次到歐洲各地去呼召,王公、主教沒人理他。因為英法德都在內鬥。

真正的組織者與英諾森關係不大。最開始的發起者有蒂博(Thibaut III)等人。他們在1201年4月跟威尼斯商人協議,走海路,付8萬5千的銀幣,計劃載3萬多士兵,4千多匹馬。這是筆大生意,所以威尼斯商人停下手中所有其他貿易,專為十字軍造船,並準備給養。但1202年5月,蒂博突然病死了,到1202年夏,只有一萬多人到達出發集合地。但商人的貨已經準備好了呀,已經到的人砸鍋賣鐵也籌不夠款項,還差3萬多塊。於是威尼斯商人要求打下自己的商業競爭對手、基督教版圖內的扎拉(Zara)。結果十字軍真去打了。英諾森知道了當然很生氣,要開除這一票人的教籍。但打都打了,又能怎樣呢?不過來去折騰了大半年,等到1203年翻春塵埃落定時,給養又快吃完了。恰好在這個時候,來了一位被流放的拜占庭王子,聲稱叔叔篡位,所以要求十字軍幫忙救出自己的父親,把叔叔趕下台,條件是自己上台後,不僅給十字軍提供給養,甚至還會出兵提供軍事幫助。結果就出現了西方基督徒打東方基督徒的一幕。不過戰鬥本身倒不激烈,1203年7月很輕鬆就把君士坦丁堡佔領了。但佔了君士坦丁堡以後才發現,情形不太像那個王子說的那樣。他其實王位不穩,所以要求十字軍再多呆一段時間。十字軍呆了一陣以後發現,東方基督徒好像並不太歡迎他們,所以他們又搬出到城外,但這一來新皇帝果真很快就被自己的政敵暗殺了。現在十字軍突然發現自己里外都不是人了,所以破罐破摔,又進攻一次君士坦丁堡,有象徵性的屠城。

所以總結來看,英諾森遠不是像坊間想像的那麼強勢。甚至在英諾森所代表的教皇權力最高的時候,也沒有人聽他的。1213年他開始策劃第五次十字軍東征,賣贖罪劵。前面不成功是因為錢不夠,所以要找錢。當然事實上不完全是錢的問題,是世俗君王權勢的問題。所以到1216年他去世的時候,第五次東征都沒有成行。第五次十字軍東徵發生在1219年。第四次十字軍東征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撥開迷思

十字軍是不是基督教的侵略戰爭?

有人認為是防禦,但跑到人家的地盤上去防禦,不太像。但要說是侵略,顯然也不是指帝國爭霸式的侵略。從文明衝突的角度來講的話,穆斯林其實一直都佔上風,直到近代西方工業革命以後才顯出頹勢。就用一戰被瓦解的奧特曼帝國為例吧。這是它極盛時期的地圖,一直到維也納和威尼斯附近。事實上,1453年君士坦丁堡已經被攻取,拜占庭帝國完全被穆斯林給滅了。君士坦丁堡就是現在的伊斯坦布爾。

就說宗教改革吧。那時天主教其實也在改革,並不只是改教家們。對天主教徒來說,之所以沒有成功撲滅新教「異端」,很重要一個原因就是伊斯蘭教帝國的壓力。因為當時是神聖羅馬帝國給教皇提供支持,但因為伊斯蘭教的壓力,教皇派必須花相當大的力量去對付,所以新教得以做大。十字軍在哈里發麵前是不值一提的。

十字軍貪婪?

過去認為中世紀貴族的「紅二代」無所事事,所以才發動了十字軍東征。現在的研究從根本上否定了此點。事實上東征耗資巨大,導致了中世紀整個社會和經濟結構的變化。舉一些例子。比如賣贖罪劵導致宗教改革的產生。出現第四次東征那樣的醜聞,主要原因也是錢的問題。第七次十字軍東征費用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皇室一年收入的六倍。更重要的是,東征返鄉的人大多變成了赤貧,很多人因此進入托缽修會,就是叫花子修會。那你說怎麼還有那麼多人要去呢?因為雖然東征後一無所有了,但靈命得到保證了呀。你現在是笑貧不笑娼,但他們是笑娼不笑貧,所以你理解不了他們。

這裡對我們來說,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迦密會。它實際上就是東征回來以後的一個騎士創立的。為什麼對我們來說特別重要呢?因為傳統的家庭教會所推崇的一些屬靈偉人,如勞倫斯弟兄、蓋恩夫人等等,都是迦密會的。所以你們可以知道中國家庭教會的靈性根源,至少很重要一個成分要追到十字軍那裡去。現在知道為什麼家庭教會不太好消滅了吧。他們不是愛財的,反而會為上帝撇下一切。當時民眾的參與心態基本上是這樣的心態。當然也有個別貴族發了戰爭財的。

殘忍

我們前面對一些相關細節已經有大體介紹,包括吃人、屠城等問題。所以對這個問題首先要認識到古代戰爭、冷兵器時代的一些具體情況。這當然不是說屠城就對。肯定不對。我只是想說,十字軍並不比同時代的人更野蠻。你當然可以說古代人、冷兵器時代的戰爭都很野蠻。當然也有人認為現代戰爭更野蠻、血腥些;或者戰爭本身都很血腥、野蠻。這都沒問題。我們都是罪人,十字軍並不比其他人更有罪;我們都很野蠻血腥,十字軍並不比其他人更野蠻血腥,OK?

事實上如果真要比較的話,十字軍其實還算蠻節制的。包括穆斯林在內,十字軍時期在中東的戰爭,其實比另外一些地區同時代的戰爭更節制一些。這其實和他們的信仰——包括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都有關係。當然我們也說了,戰爭總之都很野蠻、殘忍、血腥。殺一個人也是殺人。這是罪進入世界以後的結果。所以在絕對意義上我們譴責所有戰爭、包括十字軍戰爭的殘忍和血腥。現在歷史學家說十字軍沒有那麼殘忍血腥,只是相對而言。

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衝突問題

這個訛傳其實更沒道理。事實上,直到現代早期,從穆斯林世界的文獻看,他們都是忽略十字軍戰爭的。比如在他們來講,伊斯蘭教的英雄不是薩拉丁,而是努爾丁等,因為他們跟拜占庭帝國打,跟入侵的蒙古人打;打基督徒十字軍算什麼英雄,是人都可以把它滅掉。懂嗎?一直到了1865年,穆斯林的文獻里才開始談論「十字架戰爭」,1872年才開始對薩拉丁感興趣,甚至要到1898年,奧特曼蘇丹才開始談論「西方對我們的十字軍侵略」,1899年才有了第一部十字軍史。但1865年是西方啟蒙運動之後的帝國主義時期、殖民主義時期,一些西方人開始反省,所以才有了那些說法。說穆斯林在這一點上是搬用了西方啟蒙運動人士的說法,並不需要太多想像力。1948年之後,現代以色列誕生,當然給穆斯林有了類比批駁十字軍的新材料。

這裡順便澄清一個相關誤解,就是所謂教皇為十字軍道歉的事情。事實上教皇並沒有向伊斯蘭教徒道歉;他是向希臘地區的東方教會基督徒道歉,為第四次十字軍東征的事情道歉。

思潮的變動

我們希望對十字軍概念的演化理出一個基本歷史脈絡。從中世紀到啟蒙運動之前,對十字軍基本上是肯定的,認為它是對信仰的積極表達,不是要去搶什麼東西,簡言之,是賠本的買賣,把一輩子的身家性命全搭進去了。十字軍精神是為著上帝捨去一切,而且為了制止公共的惡獻上自己的生命。後面這層意思其實現在都還有保留,也就是小布希用這個詞的真正意思。當然,對十字軍也有批評和反思。甚至在宗教改革之前,對十字軍就有反思有批評了,就像我們在前面看到的那樣。不過那都是在實際的技術層面,到了宗教改革時期,反思則進入了神學層面,比如前面談到的政教合一、善功等等。

從啟蒙運動時期開始,對十字軍的評價基本上就都是負面的了。這在宗教改革之前的文藝復興時期,包括宗教改革時期,已經有先兆。比如很多人文主義者的批評都是從反教會、反信仰的角度來談的,所以對他們來說,騎士已經是很滑稽的名詞了。啟蒙運動時期的代表人物是伏爾泰、吉本等等,對他們來說,十字軍就是糟糕的、野蠻的、沖著錢去的。那個時候還有一個主題是宗教寬容,推崇所謂的理性宗教,十字軍成為當然的壞典型。而與之對照的,就是伊斯蘭教徒對基督徒多好,他們寬容、沒有屠城等等。基督徒應該向伊斯蘭教學習,向東方的佛教學習。對十字軍的評估一落千丈,而且這種聲音越來越大。

啟蒙運動之後的浪漫主義時期,又有另外一種思潮,是對啟蒙運動的一個反彈。啟蒙運動強調理性至上,浪漫主義說人不是完全理性的,人不是完全由理性來界定,人有情感,宗教情感。自由派神學興起。像馬克思那樣的左派認為十字軍是一幫野蠻人,十字軍殺人,是去搶錢的;但右派要為十字軍辯護,說十字軍是好的。要怎麼說呢?還得回到那個時候的時代背景。19世紀有所謂的西方中心主義,西方帝國主義,我們現在覺得西方中心主義很糟糕,但那個時候認為帝國主義很好,殖民主義很好。他們為之找例子,例子就是十字軍。他們說十字軍是原始帝國主義、原始殖民主義,是民族主義的驕傲。

但不承想到二戰以後,全世界的思潮是反殖民主義的,尊重各民族獨立,反對意識形態戰爭,那十字軍就不僅僅是野蠻了。50年代這方面的代表作品是Sir Steven Runciman, A History of the Crusades, 3 vols., Cambridge, 1954.現在很多人都還在用這套東西當標準的十字軍史。

70年代後,有兩方面的原因促進了十字軍研究的發展,包括普世教會運動和911的刺激。普世教會運動導致從東方教會的視角來看待十字軍,911之後則開始從伊斯蘭教的視角來談。

結論和反思

最後做一點結論和反思。基本上提兩個問題。一個是我們的思想和教育背景對我們一些認知的影響。對十字軍歷史的認識,不知道你們的基本了解是多少。我以前的看法也就像開頭講的那些看法。甚至在學神學時,很多教會歷史書也都語焉不詳,以訛傳訛。直到普林斯頓的那次講座以後,才開始對相關材料有一些專業的閱讀。

第二個問題是我們的信仰對我們生活的意義。對我來講,十字軍行為本身現在並不能直接搬過來應用,不管是正面還是負面的應用。這叫時空錯亂。但我會思考的一個問題是,那的確是他們的信仰在他們那個時代的表達。對那個時代的一些問題,比如前面談到政教關係,我這裡不會有太多評價。但我想強調的是,就基督徒信仰來說,十字軍行為是很多人在他們那個時代對信仰的一個表達;從信仰上來說,我們和他們是有很多共通的地方的。所以你要想想你的信仰對你現在的生活有什麼影響。比如我前面提到,中國家庭教會的靈修根源,有一個是可以追到那兒的。中國家庭教會的韌勁,是上帝的奇妙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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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人只看到了1095-1291年間歐洲人對聖地的攻擊,卻忽視了從七世紀綠教興起,直到19世紀仍然存在的,綠教徒對歐洲人犯下的,侵略,殺戮,強行改教,販賣人口等種種暴行。


十字軍真相

  公元1095年開始的為期兩百年的十字軍東征,主要目標就是中東不斷擴張的穆斯林。因此穆斯林對十字軍的痛恨可以理解,它們往往以此打扮成被侵略的受害者,事實是這樣的嗎?穆斯林說只有歐洲人發動了十字軍戰爭的指控,「crusade(十字軍)」一詞在伊斯蘭的背景里,意思是聖戰或者說吉哈德(jihad)。穆斯林好像忘記了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十字軍戰爭」——傑哈德,而且在歐洲人發動十字軍東征來抵禦伊斯蘭的擴張之前,穆斯林的傑哈德已存在幾個世紀了。

被十字軍打的穆斯林就是侵略者

  把十字軍東征稱為侵略,被打的又是誰呢?是穆斯林侵略者。若十字軍進耶路撒冷是侵略,那穆斯林佔領耶路撒冷就不是侵略么!一味強調一方是侵略,試圖把另一方侵略者美化成反侵略。伊斯蘭從誕生起,就不斷地進行武力征服擴張,也就是侵略。在幾百年時間裡,它們佔領並綠化了阿拉伯、敘利亞、兩河流域(伊拉克)、波斯(伊朗)、埃及、北非、印度、西班牙、義大利……公元1094年,拜占庭帝王亞力克修斯.康姆尼紐斯一世請求西方的基督教界幫助抵禦塞爾柱王朝(穆斯林突劂家族)的入侵,西方的基督教界才發動它的第一次十字軍東征。;他們在1099年攻陷耶路撒冷。在隨後的幾世紀,耶路撒冷又反覆爭奪幾經易手,穆斯林最後保持了佔領,直到以色列大衛國復興。

  耶路撒冷本來沒有十字軍,也沒有穆斯林。能在耶路撒冷碰到十字軍的小白帽,無一不是侵略者。穆斯林有什麼資格拿侵略說事。

十字軍很殘暴, 薩拉丁很寬仁

  殘暴,是穆斯林拿十字軍說事的重點。十字軍殘暴嗎?以今天的觀念來看,是的。十字軍有多麼殘暴呢?就跟伊斯蘭差不多。十字軍對敵人採取的是無差別屠殺,那不就是伊斯蘭恐怖聖戰嘛。如今要找類似伊斯蘭行徑的參照很困難,所以穆斯林為伊斯蘭辯護時,不得不回溯到千年以前,指出別人過去曾經殘暴過,來辯解伊斯蘭殘暴的合理性。類似十字軍的殘暴,伊斯蘭從過去到現在,一直不曾改變。十字軍忽悠兒童組建童軍,伊斯蘭現在也拿孩子當肉彈肉盾肉靶,用塑料的天堂鑰匙騙孩子踩地雷陣,這是現在伊斯蘭做的。因為對手的文明,孩子也用作宣傳的道具。他們也一邊表演割頭,一邊拿虐囚說事。十字軍不但殺穆斯林異教徒,也屠殺同一信仰的人民。我們可以看到,一次報銷幾百穆斯林的連環汽車炸彈都是伊斯蘭聖戰的傑作。他們炒作伊拉剋死了幾十萬人,卻不敢說是誰殺的。一個哈迪塞的24人最高紀錄,連續炒作了多年。宣傳道具太過貧乏,只能拉十字軍充數。為此穆斯林還有個邏輯就是「美軍不去伊拉克,恐怖分子就不會屠殺伊平民,也算是美國殺的」,那同樣的死在十字軍刀下的一切人等,都是穆斯林害的。

  薩拉丁,是穆斯林從千年的歷史中挖出來的正面形象。薩拉丁是庫爾德人,庫爾德人跑到耶路撒冷不是侵略又是什麼!難道是回家么。薩拉丁的寬容,是少有的穆斯林比對手寬容的遮羞布,千年難得。薩拉丁有多寬容?在戰鬥中一樣殺人,在戰勝後他沒有屠城殺俘。根據受降時簽訂的協議,耶路撒冷每個男人要繳納第納爾贖金;無力繳納的人則成為奴隸。薩拉丁免去了7000窮人的贖金。釋放了幾乎所有俘虜,要求其離開耶路撒冷即可,甚至允許其攜帶自身財務,並承諾不會損毀教堂。總而言之,交出地盤認輸滾蛋,可保性命。西方對薩拉丁有著極富正面的評價,被視為騎士精神的楷模。後來西方越來越薩拉丁了,在反恐戰爭中比薩拉丁還薩拉丁。而伊斯蘭僅僅出了個薩拉丁,便越來越十字軍了,繼承了十字軍的殘暴並發揚光大。十字軍的殘暴和薩拉丁的寬仁,在如今穆斯林和它的對手之間完全調了個。

西方否定十字軍

  十字軍被他們的西方後代自已否定了,這是穆斯林的一個擋箭牌。那個邏輯:因為你認錯了,所以你是錯的;而我從不認錯,所以我永遠是對的。基督教經歷改革,反思自已的過去。十字軍爭戰屠殺、強迫別人皈依的時候,他們已拋棄了耶穌的榜樣。耶穌從沒有使用暴力,也沒有叫他的信徒使用暴力。相比而言,穆斯林爭戰擴張、綠化屠殺的時候,是以他們先知穆罕默德為榜樣,並沒有背離伊斯蘭的宗旨,而是緊密地追隨著它。到如今,穆斯林反戰從不反聖戰,反對虐囚但不反對割頭,竭力為伊斯蘭的罪惡辯解開脫。人類在走向文明,十字軍的殘暴方式,跟現代觀念格格不入了。否定十字軍,是否定在今天重演那種殘暴,並非是肯定十字軍的當年對手。穆斯林心裡也很清楚,如果他們不是去挖千年前的十字軍,如今要是對手跟十字軍一樣,伊斯蘭聖戰還玩個球啊。


剛好前兩天看到篇文章,轉過來吧。

錯譯的「十字軍東征」(crusades),被標籤化的歷史

2015-02-09 09:30

閱讀 2316

─「被誤解的歷史重新看」系列(一)

花亦芬 (國立台灣大學歷史系教授)

中國近代史上的民族主義創傷與二次世界大戰後冷戰對峙的架構,讓我們的歷史教科書與歷史教學,習慣從對立的角度詮釋人類歷史。「文明衝突」與「文化相對主義」成為解釋許多複雜歷史事件的「便利貼」,只要先做標籤化的動作,很多紛擾難解的問題,彷彿就可以在大帽子覆蓋下,自動被歸類。歷史解釋變成對意識形態與刻板印象的反覆定義,而非梳理剖析。習慣「非黑即白」、「非褒即貶」的思考傳統,常常讓我們在討論歷史問題時,缺乏多元觀視的深厚層次感。面對錯綜複雜的歷史現象,往往只想知道最簡單的答案:「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這件事到底是對還是錯?」在結構單純、或是威權統治社會,這樣的歷史觀也許還行得通。但是,在台灣努力邁向民主多元的同時,還要面對全球化變遷速度越來越快的世界發展趨勢。在複雜的瞬息萬變裡,我們還能繼續沿用這些制式僵化的詮釋觀點嗎?這樣進退失據的窘迫,最近明顯表現於台灣媒體與社群網站對巴黎《查理週刊》事件的討論上。「西方霸權文化」成為很多為伊斯蘭弱勢文化抱不平的人喜用的字眼。有些人甚至將基督教與伊斯蘭的衝突,上溯到中學教科書所談的「十字軍東征」。認為西方基督教世界對東方向來就是採取帝國主義霸權的姿態。

推薦一本通論介紹十字軍的專書:Thomas F. Madden(ed), Crusades. The IllustratedHistory. Christendom-Islam-Pilgrimage-War (AnnArbor: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2005).

「十字軍東征」與《查理週刊》事件是否該合在一起看?台灣究竟該如何面對西方世界與伊斯蘭產生重大衝突時的國際新聞事件?讓我們從「crusade」這個歷史名詞不該被錯譯為「十字軍東征」,重新來思考這個問題。在正式進入主題之前,先談「crusade」發生前,伊斯蘭與歐洲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西元750年,伊斯蘭帝國已是跨越三洲的多民族組合先從大家比較熟悉的歷史事件談起。

七至八世紀伊斯蘭版圖的擴張。(圖片來源:http://freeman-pedia.wikispaces.com/file/view/ISLAMMAP.png/443071956/ISLAM MAP.png)

西元751年唐朝安西節度使高仙芝在今天的哈薩克Talas與黑衣大食交戰,試圖阻擋伊斯蘭勢力入侵,但卻失敗,史稱「怛羅斯之役」(BattleofTalas)。在此之前一個世代,也就是西元732年,西北非的穆斯林摩爾人(Moors)也一路從西班牙越過庇里牛斯山,直驅羅亞爾(Loire)河岸。結果被法蘭克人「鐵鎚查理」(CharlesMartel)阻擋於距離巴黎不到250公里的Tours附近。換言之,以750年左右的世界史來看,伊斯蘭在當時是向東西兩邊左右同時開弓。跟伊斯蘭作為橫跨亞非歐三大洲的世界性帝國比較起來,唐朝只是一個局限在亞洲的區域性帝國。

西元700年左右,伊斯蘭帝國與唐帝國的比較。(圖片來源:http://s.hswstatic.com/gif/willow/history-of-asia1.gif)

組成伊斯蘭帝國的力量,在西元八世紀已是多民族集合體,不只限於阿拉伯人。進軍唐朝的黑衣大食與入侵西班牙及法國的北非摩爾人,人種並不相同,只是在信仰上都屬伊斯蘭。

誰是塞爾柱土耳其人(SeljukTurks)?就歐洲基督教世界來看,他們熟知的古文明中心,在七世紀中葉,就已紛紛落入伊斯蘭之手:聖城耶路撒冷於637年被穆斯林掌控;古代著名的圖書館所在地──位於埃及開羅附近的亞歷山卓(Alexandria),642年淪陷了;承繼古波斯帝國的薩珊王朝(SassanidEmpire),也滅亡了(651)。「基督徒」(Christian)這個稱號的發源地、同時也是上古五大主教區之一的安提阿(Antioch),淪陷了;即便當時仍相當富強的拜占庭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Constantinople),也逃不過672-678與717-718年,兩度被穆斯林圍城。[1]

最古老的基督教國家──亞美尼亞(Armenia)在十二世紀末的所在地(黃色)。(圖片來源: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thumb/0/01/Crusader_States_1190.svg/2000px-Crusader_States_1190.svg.png)

穆斯林雖然控制了近東,然而,在當時伊斯蘭的宗教寬容政策下,零零星星堅持存在的基督教社群,只要按規矩繳納貢稅,仍可繼續保有自己的信仰。像世界上最古老的基督教國家──亞美尼亞(Armenia)以及近東其他零星的基督徒聚落,便是如此。然而,這個情況到了十一世紀下半葉,卻開始轉變了。

1100年左右,塞爾柱土耳其人所控制的地區(土黃色)。(圖片來源:http://jspivey.wikispaces.com/file/view/1.gif/42931849/1.gif)

西元1055年,發源於哈薩克的中亞草原遊牧民族塞爾柱土耳其攻下巴格達(Baghdad)。在此之前不久,他們才改信伊斯蘭,屬於遜尼派(Sunni)。[2] 塞爾柱土耳其人不像阿拉伯人那樣,具有長年處理近東多元宗教問題的豐富經驗。再加上亟欲進攻今天土耳其所在地的安納托利亞(Anatolia)高原,以鞏固他們在近東新獲取的統治勢力,因此採取嚴苛不少的管制手段。換言之,新皈依伊斯蘭的塞爾柱土耳其人因為不像阿拉伯穆斯林過去那樣寬容,擅長處理近東多種宗教並存的狀況,遂讓拜占庭帝國與近東基督徒越來越不安。對西歐始終沒有斷絕過的耶路撒冷朝聖者而言,朝聖之路也越來越艱難。

中古教宗為何要發動crusades?

7-11世紀拜占庭(紫色)與伊斯蘭(綠色)在地中海的爭鋒。(圖片來源: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a/ac/Byzantine-Arab_naval_struggle.png)

就十一世紀下半葉的國際情勢來看,西歐其實沒有與統治近東的塞爾柱土耳其人直接發生衝突的必要。因為受到重大威脅的,是拜占庭帝國。西班牙雖然長期有穆斯林勢力存在,因當時有些區域已發展出穆斯林、基督徒、尤太人和平共處的模式,所以沒有對庇里牛斯山以北的西歐造成太大壓力。[3]換言之,當教宗烏爾班二世(PopeUrbanII)於1095年7月起在阿爾卑斯山以北四處宣講,希望發動今天所謂的「crusade」,拯救拜占庭弟兄免於被穆斯林奴役、並解放耶路撒冷時,其實是運用了話術來打動人心。

十五世紀法國手抄本經書(Livre desPassages d"Outre-mer, c1474)描繪教宗烏爾班二世1095年11月在法國Clermont大公會議上宣講前往耶路撒冷的理念。(圖片來源:http://en.wikipedia.org/wiki/Council_of_Clermont)

簡單來說,教宗要發動的,並非「戰爭」,而是「朝聖」。但那是特殊形式的「武裝朝聖」(armedpilgrimage)。中古時代,歐洲不乏隻身前往耶路撒冷朝聖的例子。「朝聖」是中古歐洲人熟悉且常做的事,就像台灣有不少人從以前到現在都喜歡到著名的廟宇進香求平安一樣。資源有限的,就到離家比較近的朝聖地;有辦法的,就去羅馬或西班牙西北角的SantiagodeCompostela(僅次於耶路撒冷的兩個最重要朝聖地)。羅馬不用說,那是羅馬公教相信使徒彼得與保羅的埋骨聖地,也是許多早期基督徒的殉難地。SantiagodeCompostela是西歐基督徒防守穆斯林的前哨站。因朝聖路上常有危險,不時會遇上穆斯林襲擊,因此發展出「武裝朝聖」的傳統。

中世紀到西班牙Santiago deCompostela (最西南端的終點)朝聖路線圖。(圖片來源:http://press.uchicago.edu/Images/Chicago/rudolph_map1.gif)

教宗烏爾班二世正是想發動類似到Santiago deCompostela這種特殊的朝聖模式,號召西歐基督徒前往君士坦丁堡與耶路撒冷。用當時的語言來說,剛開始的時候,西歐人認為這是教宗號召的朝聖之旅。在歷史文獻上,當時並沒有使用與「crusade」相關的字,而是用拉丁文「iter」(旅程)或「peregrinatio」(朝聖)。與「crusade」相關的拉丁文「cruciata」「以十字為標記」(singed with thecross)直到十二世紀末才出現。在此字之下,十六世紀產生了法文「croisade」(path of thecross)一字。英文的「crusade」是十八世紀初從法文「croisade」借轉過來。換言之,在十八世紀末之前,歐洲文獻的用語並沒有將這些以十字為標誌的事件、及其參與者標籤化為「戰爭」或「軍」的意思,而是維持彈性的中立語意空間,可以承載這個運動涵蓋的各式各樣參與動機及行徑(不論我們現代看來是正面或負面)。然而,到了十八世紀末,英文的「crusade」多了新的衍伸意涵:「對眾人反感的惡事所做的攻擊性反制行動」。[4] 這讓英文字「crusade」開始具有強烈的價值判斷,失去了原本歐陸字源具有的中立開放語意向度。華文世界對世界史的認識,向來倚重英文出版品。在英文語境影響下,「crusade」的中譯直接將讀者帶往「戰爭」或「軍」的基本理解方向。如何好好修正,值得大家一起努力。

推薦一部有點像「台灣吧」 的影片:The Crusades - Pilgrimageor Holy War?: Crash Course World History#15(影片來源:https:///watch?v=X0zudTQelzI)

在還沒找到對「crusade」更貼切的中譯之前,為了不要造成溝通上的困難,本文暫時沿用「十字軍運動」或「十字軍」這個譯法。但是,筆者要指出,「十字軍東征」是錯誤的翻譯。因為這個運動的目的,不是為了「征服」伊斯蘭。在十字軍運動裡,目標也不是只有向東,而是也有向西針對西歐自己內部的行動。

參與「十字軍」的是哪些人?就實際情況來說,自1095年教宗開始宣講後,一直有自發的個人或團體一波接一波前去耶路撒冷。歷史書上所說的第幾次「十字軍運動」,不是真的就是當時的說法,而是現代學者為了講述重大事件約定俗成出來的習慣。

十三世紀末法國手抄本經書描繪「隱修士彼得」率領「小老百姓的十字軍」。從圖中可以看出,這支朝聖隊伍連基本裝備都負擔不起。(圖片來源:「Romandu Chevalier du Cygne f176v Pierre l"Ermite」,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Roman_du_Chevalier_du_Cygne_f176v_Pierre_l"Ermite.jpg#mediaviewer/File:Roman_du_Chevalier_du_Cygne_f176v_Pierre_l"Ermite.jpg)

第一次十字軍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稱為「小老百姓的十字軍」(People』sCrusade)。法國著名的傳道人「隱修士彼得」(Peter theHermit)因庶孚民望,他的宣講在短時間內激起熱烈迴響。半年內,就號召了一萬五千名左右的信徒憑著滿腔熱情匆匆上路。但是,缺乏周詳的計畫與裝備,只是一味相信「這是上帝所願」(Godwillsit),結果還沒走到君士坦丁堡,這支隊伍就已七零八落,狼狽疲倦回到家鄉。「隱修士彼得」的聲望也大為受挫。第二階段稱「貴族的十字軍」(Princes』Crusade)。根據目前研究成果可知,參與者介於六萬到十萬人之間。其中有武裝能力的騎士與貴族,大概佔一成。如果以中古西歐每位騎士約有三至五位侍從來算,所謂「步兵」大概有三至五成。其他就是一般沒有武裝的平民百姓與老弱婦孺。[5]參加十字軍不僅要自費,而且花費驚人。從西歐到耶路撒冷,路程超過三千公里。徒步而行,不可能樣樣從出發地帶齊,而需要備足盤纏,以便一路上購買基本飲食用水。然而,浩浩蕩蕩一大群人遠行,往往遇上的是前不著村、後不巴店的荒漠小販。當一大群人都想吃飽喝足,物價水漲船高不僅避免不了;情況非常悲慘時,在野地裡餓到吃人肉也發生過。對騎士與貴族而言,他們還需要供應馬匹吃草飲水所需,也得照顧隨從的基本需求。因此,上至貴族下至庶民,參與十字軍的人,不僅要隨時有喪命的打算,也免不了得典當鉅額家產,以準備應付天價的開銷。從這個角度來看,就很值得來問,為什麼大家還這麼熱衷參與?這不是傳統從政治「擴張」與「殖民」可以解釋得通,而是與「宗教信仰」有關。宗教改革之前的羅馬公教,基本上是一個體制化的宗教。信徒如果要得到永生救贖,必須去做教會認可的特定行為來「積功德」。「功德」分大小。最容易積功德、快速得永生保證的,是棄絕塵俗,進入修道院,專心禱告。然而,對有世俗責任的人(包括貴族與君王)而言,這畢竟不是人人可為之事。教宗為了鼓勵大家參與到耶路撒冷的武裝朝聖活動,剛開始在法國宣講時,提出回饋條件:參加者如果自覺有犯各種信仰上認為不妥的「罪」(sins),向神父告解後,可得赦免。但是,我們不要忘記,那是一個沒有網路、沒有電視、印刷術也尚未發明的時代。一切的訊息,主要都靠口語傳播。教宗的訊息透過不同宣講者一路往下傳,在第一線面對各種平民百姓的宣講者,為了增加自己宣講的熱烈迴響度,有不少人自行加碼大放送「參與回饋禮」。因此,有不少民眾以為,只要參加到耶路撒冷的朝聖,就可獲得永生救贖的保證。在朝聖途中喪命的人,還可直接登入「殉教者」(martyr)之列。當時的西歐是階級分明的社會。能夠透過參與此朝聖,超越階級社會帶來的種種轄制,直接與「救贖」與「永生」連結,可以想見,一般人雀躍相迎的熱烈情況。對貴族而言,雖然他們不一定跟教宗關係良好,但是透過參加十字軍,累積日後能永得上帝庇佑的美譽與功績,對當時人而言,也是非常值得投入的壯舉。由於路途危險,所費甚多,教宗原本希望只由具有戰備能力的騎士與貴族參加。然而,教宗宣講的訊息傳開之後,西歐社會響應的人潮,卻不限於騎士與貴族。許多平民百姓、老弱婦孺,尤其渴望立即解脫生命困境的貧病交纏者,紛紛踴躍加入。對此,教宗雖然大傷腦筋,卻無法開口澆熄這股好不容易點燃起來的信仰之火。

介於「聖」與「俗」之間的中古教宗

本質上,十字軍是為了樹立教宗至高獨一的威權而發動。十字軍與一般朝聖或宗教戰爭最大的不同點在於,十字軍是由教宗發動,或至少必須得到教宗的許可與祝福。參與者行前必須發特別的朝聖者誓願(pilgrim』svow),有些人還會輔以禁食禁慾。每人外袍臂膀上都要縫上十字作為記號。為何中古教宗想要樹立絕對威權?這牽涉到中古羅馬公教與現代大不相同之處。「教宗」與「世俗世界」的關係,1870年是最重要的分水嶺。這一年,義大利統一為一個國家。對十九世紀下半葉的義大利人而言,長期讓義大利無法統一的主因是「教宗國」(PapalStates)的阻撓。義大利透過統一,將「教宗國」從一個具有世俗統治權的國家,轉變為只具備羅馬公教全球信仰領導中樞功能的「梵蒂岡教廷」(VaticanCity State)。面對義大利統一後提出「教宗國」轉型的要求,教宗原先並不願意。直至1929年,義大利政府才與教廷簽訂協議,讓存在超過一千年的「教宗國」(754-1870)卸下種種世俗權力,轉變為一個沒有軍備、沒有自己經貿功能的特殊「國家」。名稱也由「教宗國」改為「梵蒂岡教廷」。

十八世紀末教宗國(Papal States)在義大利半島的版圖。(圖片來源:http://en.wikipedia.org/wiki/Papal_States#mediaviewer/File:Italy_1796.png)

換言之,從754年查理曼(Charlemagne)的父親丕平(Pepin)將羅馬及其東北地區的土地攻打下來,送給當時的羅馬教宗開始,所謂「教宗國」其實與一般世俗國家無異。我們不妨把「教宗國」看成政教合一的國家,而教宗就是這個聖俗兼備政體(polity)的統治者。然而,當時歐洲主要還是原住民部族各擁其主、獨立自治的世界。已經接受基督教的地區,比較大的城鎮各有自己的主教,並不受他人管轄。當時的羅馬教宗,頂多只能說是被視為大哥的羅馬主教。

查理曼半身像。現藏於德國Aachen主教座堂。(圖片來源: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f/f0/Karl_der_gro?e.jpg)

「教宗」真正成為整個羅馬公教的共主,能夠整合日耳曼民族大遷徙後,西歐各地分裂為許多小政體的情況,要等到九世紀初。查理曼為了讓自己打造起來的帝國,在信仰文化上有一致的規範,下令所有教會禮儀與信仰問題爭議,全部以羅馬教會為依歸。如此一來,羅馬主教在實際運作上,才真正成為普世的「教宗」(pope的拉丁文「papa」意為「父親」)。所以,我們不能從今天「教廷」與「教宗」純粹作為羅馬公教信仰領導者的角度,批評中古「教宗國」統治者會發動十字軍。而應了解,當時「教宗」的身份具備政教合一的性質;「聖」與「俗」之間,界線沒有今天那麼清楚。

西元1000年的西歐,誰來領新時代的風騷?西元800年左右,查理曼以法蘭克王國為基礎,短暫地為西歐打造了有中央共主的統合世界。在他過世後,他的三個孫子於843年將查理曼帝國分割為三,此後又產生更多細小的分裂。在此情況下,西歐不僅再一次進入各自為政的小國分立狀態,也成為外力易於馳騁之地。自九世紀中葉直到西元1000年左右,由北南下的斯堪地納維亞人(史書通常誤稱為「維京人」。其實viking只是行業,意為「出海討生活」)、由東南歐而來的馬札爾人、以及在北非的穆斯林,將西歐與中東歐視為他們呼嘯而過之地。當時的西歐,不僅與「西方霸權」一點都沾不上邊,與東邊富強的拜占庭及跨越三洲的伊斯蘭世界比較起來,反而最弱勢。

九世紀與十世紀各種侵入西歐的力量。(圖片來源:https://ballandalus.files.wordpress.com/2013/06/viking_magyar_and_saracen_invasions_in_9th_and_10th_century_europe.jpg)

這種狀況一直到十世紀末,當斯堪地那維亞人與落腳在匈牙利的馬札爾人接受基督教化,西歐才開始有休養生息的機會。自十一世紀起,西歐的經濟開始復甦,城市生活日漸繁榮。這樣的榮景,也激起有志者想要獨領時代風騷的企圖心。

教宗出手了……十一世紀西歐新的榮景,誰來作新共主,領新時代的風騷?長期以來,軍事力量微弱的羅馬教宗,一直靠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保護。有關這個部分,就牽涉到教宗為何會與「既不神聖、也非羅馬、更非帝國」(伏爾泰語)的「神聖羅馬帝國」,有這麼多中古史上「政教之爭」的愛恨情仇。何以教宗一直願意(有時甚至是主動)為「德意志王」加冕,使其成為具有聖俗共融意義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簡單來說,就是雙方條件交換的結果。教宗為「德意志王」加冕,讓他成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而皇帝則有保護教宗的責任。因為義大利半島面對地中海上各種兇狠勢力的爭奪,教宗勢單力薄,並不足以自行捍衛教宗國的安危。然而,既然中古教宗身兼宗教領袖與世俗統治者,面對十一世紀西歐新局,過去一直仰賴他人保護的教宗,當然想藉此良機,好好壯大自己的實力,以儘速脫離經常被皇帝牽著鼻子走的困境。1054年,教宗開始下第一步棋了。他遣派特使到拜占庭帝國,希望促成東西教會合一,以羅馬教宗為共同領袖,確立教宗在泛歐基督教信仰上的至高領導權。然而,此舉讓向來尊重地方信仰自主、有重大爭議則交由大公會議(council)裁決的拜占庭東正教深感不安。最後雙方不歡而散。合一沒有達成,反而互相將對方代表開除教籍,造成「東西教會大分裂」(GreatSchism)。1071年,拜占庭帝國再次遭伊斯蘭入侵,皇帝被擄,於1073年向新上任的羅馬教宗格里哥七世(Gregory VII, pope1073-1085)求援。然而,格里哥七世只想擴張在西歐的教權,正忙著跟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鬥爭,無暇顧及拜占庭戰事。拜占庭隨後因新皇帝AlexiosI Komnenos 領導有方,暫時解除了塞爾柱土耳其人的威脅。1099年,Alexios IKomnenos眼見時機正好,於是致函新上任的教宗烏爾班二世(UrbanII),希望他能派遣西歐援軍,協助驅離塞爾柱土耳其人,讓拜占庭局勢更安定。教宗烏爾班二世眼見這是讓他在西歐做領頭羊的大好機會,不僅同意出動援軍,且將目標延伸到收復聖城耶路撒冷。然而,教宗如何說服西歐人響應?同為世俗權力爭奪的對手,很難指望西歐各國君王會樂意相挺。出身法國克呂尼(Cluny)修道院的烏爾班二世,於是回到阿爾卑斯山北方,自1095年7月起,到處宣講。

法國Clermont-Ferrand為教宗烏爾班二世樹立的紀念雕像。(圖片來源:http://en.wikipedia.org/wiki/Pope_Urban_II#mediaviewer/File:StatueUrbanII.jpg)

第一次十字軍的發生,說穿了,就是積極想在泛歐建立絕對威權的「羅馬教宗」與新皈依伊斯蘭、亟欲穩固自己在近東統治勢力的「塞爾柱土耳其人」之間的強碰。

從「地緣政治」看拜占庭皇帝如何接待十字軍?對拜占庭皇帝而言,夾在十字軍與塞爾柱土耳其人之間,他要確保的是,不能讓拜占庭利益受損。他雖想要驅離塞爾柱土耳其人,卻不想被西歐與地中海世界合縱連橫的複雜關係連累。當響應教宗號召的幾位法國貴族浩浩蕩蕩帶著人馬往君士坦丁堡靠近時,原先有求於羅馬教宗的拜占庭皇帝,此時卻刻意擺足了姿態來接待。拜占庭承繼古羅馬帝國統治法統,是當時世界上存在最久的帝國。對西歐或伊斯蘭世界而言,君士坦丁堡也是近東地區閃耀著古老文明璀燦光芒的世界級大都會。拜占庭皇帝很清楚表明,他是以「皇帝」之尊接見來自西方的「臣下」。為了不讓法國貴族對他造成威脅、卻又能為他所用,拜占庭皇帝決定以個別接見的方式,面會前來的法國貴族,不讓他們彼此間有聲氣相通的機會。而拜占庭的輝煌華美,震懾了所有前來的十字軍參與者,這也在無形之間,烘託了拜占庭皇帝高高在上的姿態。

1493年出版的《紐倫堡世界史圖鑑》(NurembergChronicle)裡描繪的君士坦丁堡。(圖片來源:https://www.awesomestories.com/asset/view/Constantinople-Medieval-View)

第一次十字軍何以能攻下耶路撒冷?不論武裝配備與軍事技術,十字軍並非塞爾柱土耳其人的對手。當時西歐貴族與騎士為了長途跋涉可以隨時上下方便,選擇個頭比較小(體型像驢子)的馬匹來騎乘。然而,在這樣的劣勢下,第一次十字軍何以能在近東一路攻下古城Edessa,Antioch (安提阿),並在耶路撒冷建立王國?

第一次十字軍主要路線圖。(圖片來源:http://www.animatedmaps.div.ed.ac.uk/Divinity2/images/C1still.gif)

說穿了,是利用穆斯林之間的衝突矛盾。統治近東的塞爾柱土耳其人屬於遜尼派,他們與統治重心在埃及的什葉派之間,競爭激烈。1098年十字軍攻打安提阿之前,便與埃及Fatimid統治者協定,一起對付塞爾柱土耳其人。十字軍打的算盤是,打下安提阿後,請當時控制巴勒斯坦的埃及統治者歸還耶路撒冷。卻沒想到遭拒。所以1099年6月只好以急行軍的行動,趁耶路撒冷沒有防備,快速將其攻下。

1135年左右的近東情勢圖。(圖片來源:WikimediaCommons,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Near_East_1135.svg#mediaviewer/File:Near_East_1135.svg)

1099年十字軍佔領耶路撒冷,在此建立耶路撒冷王國(Kingdom ofJerusalem)。表面上看起來,好像真的讓十字軍相信,此行確是上帝所願。然而,在荒漠裡,這個短暫的成功,其實沒有未來…..。

第二次十字軍:耶路撒冷得而復失第一次十字軍的成果,讓西歐君王開始垂涎。第二次十字軍就在法王與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親自統率下出發。面對西歐大陣仗出動,拜占庭皇帝很擔心。他怕法王與在義大利西西里半島的親戚羅傑二世(RogerII, Norman King of Sicily)聯手,對拜占庭另有所圖。因此,選擇淡默不理。

第二次十字軍路線圖。(圖片來源:http://www.medievaltymes.com/courtyard/images/crusades/second/second_crusade_route_map.jpg)

第二次十字軍是由世俗君王出兵統率,宗教束縛力薄弱,紀律敗壞。此行不但沒有達成目的,許多人也不再相信此為「朝聖」。西歐君王在第二次十字軍碰上的對手就是撒拉丁(Saladin)。1181年,他征服信奉什葉派的埃及,並繼續擴張在伊斯蘭世界的統治版圖。

十二世紀阿拉伯手抄本書中的撒拉丁畫像。(圖片來源: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Salah_ad-Din_Jusuf_ibn_Ajub.jpg)

撒拉丁出身信奉遜尼派的伊朗庫德族,並非阿拉伯人、也非土耳其人。他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將敘利亞與埃及納入自己的統治疆域,主要是靠寬大的心戰策略。也就是說,對於他想要攻下的城池,採取寬和的圍城戰略,承諾城內居民,只要願意投降,事後會善待他們。就是這樣的寬大政策,讓到了近東的西歐人對撒拉丁充滿讚揚,在文獻裡紛紛記載他是滿富恩慈、懂得原諒的統治者。相較之下,當時阿拉伯文獻對這位庫德族人的記載反而偏少。究其原因,撒拉丁雖以對抗西歐基督教英雄自居,但他主要的力氣其實是耗費在征服埃及、敘利亞、巴勒斯坦與兩河流域北部等伊斯蘭地區。以撒拉丁的戰力而言,對付十字軍,只須牛刀小試。

從伊斯蘭觀點看十字軍運動:CaroleHillenbrand, The Crusades: IslamicPerspective (Edingburg: Edinburgh UniversityPress, 1999).

淺綠色區域是撒拉丁所征服的近東與埃及,深綠色箭頭代表他歷年征服的路線。(圖片來源: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9/98/Saladin"s_Conquest_(1174-1189).jpg)

阿拉伯人開始力捧撒拉丁,要到十九、二十世紀才開始,如有些現代研究所稱「the Muslimrediscovery ofSaladin」。[6] 但是,對這個部分的解讀要特別小心。當賓拉登(Osama binLaden)把自己喻為「撒拉丁再世」,[7] 就像前美國總統小布希說,他發動對抗911恐怖份子的行動是「crusade」一樣。[8] 政客很會利用標籤化的歷史,讓群眾不自覺選邊站,而不去細究衝突發生背後複雜的成因。對操弄者而言,讓群眾落入對立叫陣的圈套,以意識型態正當化自己的選擇,是鞏固領導聲威最輕省的捷徑。

第四次十字軍釀了大禍

第一至第四次十字軍路線圖。(圖片來源:http://www.islamproject.org/images/crusades_final.jpg)

1187年,撒拉丁將耶路撒冷自基督徒手裡重新奪回,讓西歐感到震驚。為了收復聖城,遠自斯堪地那維亞與新接受基督教的東歐,全歐各地都有人加入第三次十字軍。英國國王獅心查理(RichardtheLionheart)眼見群眾被激起的宗教熱情難以善後,1191年6月一抵達東方,便透過當地貴族與撒拉丁的兄弟al-Adil展開磋商,建立與撒拉丁之間的聯繫管道。然而因法王眼紅,從中作梗,遂使得說服撒拉丁歸還耶路撒冷一事,要再等三十幾年才實現。第四次十字軍,新上任的教宗Innocent三世打算走水路,一舉攻下埃及,直接掐住伊斯蘭的命脈。為此,教宗向威尼斯訂了大型船艦。最後卻因手頭拮据,無法付清帳款,讓傾全力造船的威尼斯人大為光火。與教宗撕破臉後,1202年,威尼斯人決定自己發動十字軍,推翻了十字軍行動必須得到教宗許可的傳統。

1203年8月,以威尼斯為首的十字軍從君士坦丁堡外的港灣放火燒一座清真寺,火苗在強風吹送下,引發君士坦丁堡最繁華、人口也最密集地區的大火,造成難以挽回的重大損失。在此之前,君士坦丁堡原有五十萬居民,此後每況愈下。至1261年僅剩約三萬五千人左右。1204年,十字軍乾脆推翻拜占庭皇帝,自行在此建立拉丁帝國(LatinEmpire)。此舉不僅讓君士坦丁堡更加一蹶不振,也埋下東西教會至今仍必須耐心清理的芥蒂。

現任教宗方濟各以謙卑的姿態請東正教大公宗主教Bartholomew一世為自己及羅馬教會祝福,努力弭平過去歷史上的恩怨。(圖片來源:http://thecatholiccatalogue.com/misc-pope-francis-i-seek-communion-with-orthodox-churches/)

聖方濟實在看不下去了……按照重大事件發生順序來講述,會造成一種錯覺,以為十字軍如同現代軍隊。其實,我們很難將歷次十字軍視為目標完全一致的行動;而且每個參與十字軍的人,各自可以接受的行動極限也很不同。如上述所言,有些人懷著宗教熱誠隨著有武裝護衛的君侯出發。走著走著,卻發現同行的人參與的動機不同。有人滿懷虔敬,有人夾雜著對世俗利益的濃厚興趣。有人可以為了英雄主義,不惜開戰;有人則受不了路上所見種種背離信仰之事,半途折返。眼見收復耶路撒冷這個信仰命題越來越被世俗利益扭曲,第四次十字軍後,聖方濟(St.Francis ofAssisi)開始積極呼籲西歐人不要再以信仰之名,與近東穆斯林爭奪。然而,卻得不到正面回應。聖方濟眼見自己的苦勸不被搭理,1219年,排除一切艱辛前往埃及會見蘇丹Malikal-Kamil(撒拉丁的姪子),希望雙方停戰。蘇丹al-Kamil也耐心聽完聖方濟的傳道。在互動過程中,蘇丹個人的內涵與伊斯蘭信仰展現出來的宗教靈性,讓聖方濟留下深刻印象。因此在離開時,他呼籲,居留在伊斯蘭世界的基督徒,在政治上,應順服穆斯林統治。雙方為十字軍喧嚷爭亂的歷史,留下沈靜邁向宗教和解的歷史典範。雖然,在大部份史書裡,這個部分經常被略而不談;或是從中古教會可以接受的觀點,做了不一樣的詮釋。[9]

十五世紀義大利文藝復興畫家Benozzo Gozzoli所畫的聖方濟向埃及蘇丹傳道。(圖片來源: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f/f2/SaintFrancisAssisiWithAlKamil15thCentury.JPG)

十字軍運動不應被簡化為「東征」朝聖混合著軍事行動,不僅讓十字軍成為西歐史上最被誤解的歷史之一,也讓這段歷史常常被視為過往東西方相遇所有不愉快經驗的源頭。然而,既然十字軍是為樹立教宗威權所設,就不應忽略,西歐向來就不缺乏挑戰教宗威權的人。權力帶來腐化,十一世紀起,教宗努力樹立威權,當然教會也就免不了愈趨階層化與腐化。十三世紀反對羅馬教會越來越世俗化的著名宗教團體,可以舉在義大利與法國西南部活躍的「純淨教派」(Carthars,在法國亦稱Albigensians)、與在法國里昂(Lyon)興起的「瓦爾多教派」(Waldensians)為例。這些教派雖然在核心教義上與羅馬公教有出入(例如,純淨教會認為耶穌只是「靈」,而非肉身),但他們倡議信徒彼此之間享有比較平等的關係,棄絕鋪張華美,重視教育,有些也允許女性講道。因此在民間得到許多迴響。面對歐洲西南部這些與羅馬教會唱反調的團體,十字軍也被派上場來對付。因此,十字軍也有向西的行動,而非只是向東。教廷為了合理化自己打擊「異端」的行動,在西歐加強進行各種宣講,點燃信徒維護「正統教權」的熱情,以鞏固教宗威權,並遮掩十字軍一路走來的糊塗帳。一般民眾受到激昂有力的講道重新鼓舞,也認為,十字軍之所以失敗,正因為後來的行動幾乎被世俗權貴濫用,庶民的參與太少。然而,耶穌愛的是平凡小民,而非掌權者,所以平民百姓應該奮起,自行組織十字軍。在重新被熊熊燃起的宗教激情裡,西歐各地庶民自行號召了許多「十字軍」,希望捍衛教宗領導權。因此有些還特地跑去攻打純淨教派。在史書裡,這些林林總總的庶民宗教起事,後來被戴上一頂嘲諷的大帽子,統稱為「Children』scrusade」。這也是一個很容易誤導的歷史名詞。「Children」在此處真正的意涵是「不懂事」、「不成熟」、「胡鬧」,[10] 就像中文所說的「兒戲」那樣。不只不該用「東」「西」來簡化十字軍的行動方向,我們也應從多元角度來看十字軍行動後,某些後續發展。就以耶路撒冷為例吧!第一次十字軍建立了耶路撒冷王國。事成之後,大部份人選擇回鄉,少部分人決定留在耶路撒冷定居。根據現代學者研究,在此定居的西歐人以法國人為主,因此阿拉伯文獻向來稱十字軍為「法蘭克人」(theFranks),而非「歐洲人」或「基督徒」。到了後期,耶路撒冷城人口總數約十二萬,貴族與騎士大約只有六、七千人,其他是農民。雖然在城中,法蘭克人的地位最高;但由於人口稀少,鼓勵鄰近地區的基督徒與穆斯林移民,政策上採宗教寬容。根據十二世紀下半葉制定的法律(LivreauRoi),耶路撒冷王的封臣將自己的采邑託管後,可以到他處的穆斯林宮廷服務。換言之,東西方透過歷史時空下特殊的遇合,開始探索如何互相了解與共處。[11]

1200年左右耶路撒冷市區配置圖。(圖片來源: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Plan_of_Jerusalem,_12th_Century._ca._1200.jpg)

當撒拉丁與塞爾柱土耳其人從歷史舞台消逝後,鄂圖曼土耳其人(OttomanTurks)在近東崛起。西歐與穆斯林在時有武力衝突爭勝中,卻在文化上,留下彼此遇合後,創作心靈昇華出的藝術永恆。

達文西想跳槽到君士坦丁堡為土耳其蘇丹工作

讓我們換個角度,從文藝復興藝術來看東西文化遇合吧!對西歐而言,在政治軍事上,十字軍運動猶如當時加長版的政治八點檔,被新崛起的西歐掌權者用來作為誇耀自己,在國際舞台上可以呼風喚雨的秀場。但結果卻以歹戲拖棚收尾。在文化上,西歐人到達東方後,接收到許多不同文化的刺激。風塵僕僕返鄉後,擺落掉長途行旅風霜,有些人開始將旅途所見,反饋到對自己鄉土新文化的創造上。法國中古哥德式教堂利用幾何圖形設計出繁複的玫瑰窗,有可能就是來自伊斯蘭圖飾的影響。義大利文藝復興更企圖從不同角度,透過揉和古希臘羅馬、希伯來文化、阿拉伯文化與基督教文化,創造兼容並蓄的新文化。

巴黎聖母院的玫瑰窗與彩色玻璃。(圖片來源: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d/d8/North_rose_window_of_Notre-Dame_de_Paris,_Aug_2010.jpg)

受到義大利文藝復興的震撼,十五世紀鄂圖曼幾位著名的蘇丹,也喜歡請文藝復興藝術家為他們創作。1479年,當時威尼斯最知名的畫家GentileBellini 受威尼斯共和國政府任命,前往君士坦丁堡,為剛滅亡拜占庭帝國、新建立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的蘇丹Mehmed二世(MehmedtheConqueror)畫像。目前藏於倫敦國家畫廊的Mehmed二世半身像,很可能就是當時留下的作品(多處在十九世紀被重繪)。這幅畫裡,雖然蘇丹的衣著與窗沿的掛毯散發著伊斯蘭風情,但蘇丹側身像的畫法是仿照古羅馬錢幣上的統治者圖像。在佈景與構圖上,將Mehmed二世置於居高臨下的拱廊窗檯,則依循西歐中古宗教圖像繪製聖徒與君侯的模式。在文藝復興畫像成就刺激下,鄂圖曼宮廷對畫像的接受度更為開放。

Gentile Bellini(att.) Portrait of Sultan Mehmed II.1480. National Gallery, London.(圖片來源: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c/c6/Gentile_Bellini_003.jp)

蘇丹Bajazet二世登基後,1502年達文西寫信給他,希望到君士坦丁堡的蘇丹宮廷任職。達文西提出一個橋樑設計圖,希望為君士坦丁堡外的金角灣(GoldenHorn)內港,建造一座可以比擬古代的巨型橋樑。這座橋樑的設計稿還在,只是當年土耳其蘇丹認為達文西的設計太大膽,不敢付諸實現。達文西的構想,直到2001年才以縮小版的形式,興建在挪威首都奧斯陸。

達文西手稿(1502)Paris Manuscript L, Folio 65v and66r.(圖片來源: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9/99/Leonardo_Bridge.jpg)

奧斯陸的達文西橋。(圖片來源:http://www.leonardobridgeproject.org/engineering.htm)

近代西歐與伊斯蘭

隨著交通工具與溝通媒體越來越發達,這個世界相互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被層層交錯的複雜網路串聯。除了刻意打造的壁壘外,對歷史的解析越來越不能從意識形態的分類下手。進入近代之後,西歐與穆斯林也非一直處在敵對狀態。1530年代,歐陸進入法國與西班牙哈布士堡王室(Houseof Habsburg)兩雄爭霸的局面。法王法蘭西斯一世(FrancisI)為了對抗勁敵哈布士堡王室,便曾與鄂圖曼土耳其蘇丹蘇里曼一世(Suleiman theMagnificent)結盟。

文藝復興著名的威尼斯畫家Titian為法蘭西斯一世(左)與鄂圖曼蘇丹蘇里曼一世分別繪製的畫像。(圖片來源: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f/fe/Francois_I_Suleiman.jpg

西歐一直要到十七、八世紀之交,才真正脫離近東穆斯林在軍事政治上帶來的威脅。1683年,維也納再一次嚐到被鄂圖曼土耳其圍城兩個月的苦楚。如果從七世紀算起,今日我們所謂的西歐,不管從西邊的西班牙、或是位居地中海要衝的羅馬,曾長達一千年不斷面對實力強大的伊斯蘭鄰居。到了十九世紀,英法進入帝國主義時代。面對政治利益的計算,國際關係更非意識形態可界定。英法曾在1854-1856年的克里米亞戰爭,聯合鄂圖曼土耳其一起攻打信奉東正教的俄國。凡此種種,都讓我們看到,用「東西對抗」或「文明衝突」這樣的詮釋模式來解釋歷史,不但不能幫助我們對人類歷史有確實的理解與反省;反而讓後起者落入過去所設下的認知牢籠,無法大步往前邁進。

標籤化過去複雜的歷史,只會讓未來更複雜

歷史上,從來就沒有信仰內涵一致、行動方向也完全相同的宗教。在一頂大帽子下,涵蓋著許許多多不同的教派與信仰個體。從單一化的角度去認知不同族群的遇合,而忽略地緣政治、利害競合、文化交融在歷史發展上真正走過的路,往往是讓簡化的片面認知,加深更多的誤解。這樣的做法,不但沒有讓歷史學走向引領獨立思考之路,反而讓未來葬身在過往層層佈下的認知迷障裡。歷史問題「去標籤化」,不僅是台灣民主政治多元發展重要的功課,也是現代史學應該努力的方向。此外,歷史上有許多「政教合一」的現象。如何更精確地講述這些現象的特質,也是重要的課題。在人類實際的歷史經驗裡,「宗教教義」與「現實」之間的互動,不僅層次多元複雜,而且也經常互相扭曲。這個問題不僅限於一神教,其實也出現在西藏佛教、以及「儒教」與中國政治傳統的關係上。當達賴喇嘛希望終止運作了近五世紀的轉世制度,讓西藏走上民主化,[12] 正在面臨二十一世紀全球化種種挑戰與衝突的我們,該怎麼看他對藏傳佛教未來的思考?

連結到1219年,聖方濟在第五次十字軍期間,以一己之力前往埃及與撒拉丁的姪子會面,希望出於世俗計算而被奮力激起的群眾宗教熱情能被好好平息。如果說:「誰掌握了過去,誰就掌握了未來;誰掌握了現在,誰就掌握了過去。」(喬治歐威爾語,《1984》)對這個被以前歷史書寫一再塵封的過往,我們又該如何省思,在英雄與掌權者的話語權之外,像聖方濟這樣淡泊名利、卻真誠關心人類心靈平安的人曾經付出的努力,如何不被滾滾歷史煙塵埋沒?

相關補充資料與史料,後續將發表於「花亦芬專欄」,臉書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huaopus)與部落格(http://yfhua.blog.ntu.edu.tw)形式都有,歡迎大家參閱。

[1] KevinMadigan, Medieval Christianity. A NewHistory (New Haven and London: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5), pp.103-104.[2] Thomas F. Madden(ed), Crusades. The IllustratedHistory (Ann Arbor: The Universityof Michigan Press, 2005), pp.34-35.[3] 相關史料參考:Olivia RemieConstable (ed), Medieval Iberia: Readings fromChristian, Muslim, and JewishSources. 2nd edition (Pennsylvania: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Press, 2011).

[4] Oxford EnglishDictionary, item 「crusade」: 「An aggressive movement orenterprise against some public evil, or some institution or class of personsconsidered as evil.」[5] Thomas F. Madden, TheConcise History of the Crusades (Lanham:Rowman Littlefied, 2013), Ch.2.[6] CaroleHillenbrand, The Crusades: IslamicPerspectives (New York: Routledge, 2000), Ch.8.[7] Pepe Escobar, 「The Second Coming ofSaladin」 (Asian Times, May 18,2007). http://www.atimes.com/atimes/Middle_East/IE18Ak01.html

[8] Graham Maddox, 「The 『Crusade』 AgainstEvil: Bush"s Fundamentalism,」 AustralianJournal of Politics History 49,3 (2003): 398-411.

[9] 參見:PaulMoses, The Saint and the Sultan: the Crusades,Islam and Francis of Assisi』s Mission ofPeace (New York: Doubleday Religion,2009).

[10] Thomas F.Madden, The Concise History of theCrusades, Ch. 6.

[11]有關這個部分中文資料可以參考:Simon Sebag Montefiore著,黃煜文譯,《耶路撒冷 三千年》(台北:究竟出版社,2013年)。

[12] http://www.bbc.co.uk/zhongwen/trad/china/2014/09/140909_tibet_china_dalai-lama_relig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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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kam-a-tiam.typepad.com/blog/2015/01/錯譯的十字軍東征被標籤化的歷史.html


!首先先要理解為什麼會有十字軍。任何說十字軍就是搶錢搶地才去的都是sb。

十字軍本質是自衛反擊戰。

十字軍的直接原因是羅馬皇帝扛不住綠教傑哈德所以寫信給教皇求援,教皇才開始組織十字軍。

綠教的擴張性是非常強的,曾經西亞北非全部是信基督教的但是伊斯蘭大軍並沒有花了幾百年就基本控制了整個西亞,北非,聖戰大軍甚至打到了法國南部。當時查理曼大帝的祖先就是因為抵抗綠教的入侵聲望大震的。

其實綠教的西征和十字軍的東征幾乎是連貫的。綠教都要火燒羅馬了,教皇不至於傻到還視若無睹吧。

其實十字軍東征只是數千年綠教與基督教大戰裡面的幾點浪花。這一互相攻防的過程從未停歇。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流行黑十字軍,歐美聖母喜歡這種調調就算了,但是我們要搞清楚,十字軍沒什麼好黑的。傑哈德和十字軍一直就是持續對立的,綠教有機會就傑哈德,反之則是十字軍。

記住綠教的擴張從來都是靠劍與子宮的。


跟同治回亂,還有元代泉州的事情是一樣的。中國人只是被洗腦了,所以一點都沒反思自己祖宗干過的事情。換我在那個時候,我也會選擇爭戰。

我察看了,就起來對貴胄、官長,和其餘的人說:「不要怕他們!當記念主是大而可畏的。你們要為弟兄、兒女、妻子、家產爭戰。」 (尼希米記 4:14 和合本)

不反抗的是懦夫。


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進行聖(qiang)戰(jie)


還歷史真相:十字軍是侵略還是自衛?

時間:2016-01-07 來源:網路作者:張洵

  最近微信上有一個「漲姿勢」文:《一口氣讀懂伊斯蘭》,作者筆法生動幽默,言簡意賅,這類文章很對快節奏的現代人胃口。但是裡面關於十字軍的問題,解釋的與歷史事實有很大出入,可能會造成誤導。

  按照這個文章說的,歐洲出兵十字軍是因為穆斯林佔領了耶路撒冷。但是,穆斯林佔領耶路撒冷是七世紀(公元637年),而十字軍出征主要有八次,第一次是1095年,最後一次是1291年。如果真是為了保護耶路撒冷,為什麼400多年以後才出兵?好比蒙古人元朝佔領中國,你要等到乾隆年間再去解救中國?

  這似乎是個疏忽,其實不然,天朝教科書都是如此書寫的,故意迴避400餘年的歷史,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其實,伊斯蘭教創立之初,就開始了南征北戰,除了文中所提的,從麥地那出兵佔領麥加,接下來統一阿拉伯世界外,他們很快就佔領了南至埃及、北至敘利亞及安納托利亞半島的全部基督教(文明)世界。不僅如此,他們乾脆直接進攻歐洲,於八世紀初佔領了日耳曼人的西哥特王國(即今天的西班牙及法國西南部),並直接威脅到整個歐洲基督教世界的安全。可以說,穆斯林攻打、統治和騷擾基督教世界400多年,歐洲忍氣吞聲了400多年,才在教宗烏爾班二世的號召下,開始了第一次保衛聖城的十字軍東征。

  如果了解了這段歷史,就明白,十字軍東征是一種自衛行為,不僅僅是保護基督教世界不再受到侵擾,而且所出征的目的地,也都是被伊斯蘭攻佔的原基督教地區。但是,由於我們教科書故意略去這段長達400年的歷史,只是說:穆斯林侵佔鄰近的耶路撒冷,歐洲的十字軍遠道來與穆斯林交戰,這樣就讓後人感到,基督教的十字軍和穆斯林半斤八兩,甚至因為穆斯林近、歐洲十字軍遠,還可能造成是十字軍入侵伊斯蘭世界,成為理屈的侵略者。

  事實就是這樣:很多抹黑基督教的中國人,一張口就是十字軍罪惡滔天,是基督教歷史犯罪的最有力證據。但是,如果他們了解上面我說的那些歷史事實:一、穆斯林侵略在先;二、穆斯林不僅僅佔領了原來屬於基督教世界的近東地區,更入侵併且統治西班牙;三、基督教世界是在前面兩項發生400多年以後,並且穆斯林仍然在持續進攻基督教世界的情況下,才派出十字軍的。那麼,你還會認為十字軍是侵略,不是自衛么?

  事實上,儘管伊斯蘭教創始人穆罕默德抄襲了猶太教和基督教,但兩者發展是截然不同的。猶太人和基督徒在歷史上大多數時間都是受別人迫害的。特別是基督徒,在主後經歷了羅馬帝國長達300年的迫害。後來在歐洲全境的發展,也都是和平的,以愛和公義為手段的傳播,讓歐洲包括日耳曼、凱爾特、維京等眾多蠻族變得和平和文明。而伊斯蘭教的發展,從來都是「一手可蘭經、一手阿拉伯彎刀」,儘管在伊斯蘭教發展的初期,由於所征服地(基督教世界)的文明帶來了阿拉伯世界的繁榮和思想、科技的短時間繁榮,但終因和教義及掌權者的衝突而讓這些學者難以在伊斯蘭世界立足。

  順便說一句:文中說:「……遠在歐洲的基督教,尤其是天主教徒……」,這句話表達欠妥:11到12世紀,歐洲的基督徒都是天主教徒,使用「尤其」用意何在?當然這不是一個原則性的問題,卻暴露了作者對歐洲歷史的一知半解,自然,所寫出的東西信服力就不是那麼高了。

  今天兩個教在文明方面的差異,絕對不是後來才出現的,而是開始就有根本差別。而且,如果認識到這一點,也就會明白,即使在未來多年以後,兩個教各自的特點,以及差異將如同過去和今天一樣,不會有多大差別。溫故而知新,了解真實的歷史,人們就看到真理(真相),避免得到錯誤的結論,造成對歷史和信仰的誤解。

  客觀上講,現在絕大多數基督徒也都不贊同發動十字軍東征,且不說這八次東征中有多少人為的錯誤甚至罪行,包括對基督徒自身的犯罪,就是純粹的以上帝名義的軍事行動,也不會得到一致的認同,因為畢竟,基督教一開始就是和平和以愛來傳播的。這也是為什麼多年來基督徒並沒有對詆毀十字軍的聲音有多大的反應。但是歷史就是歷史,事實真相應該得到揭示與尊重。十字軍東征,根本上就是歐洲的基督徒在穆斯林佔領耶路撒冷和近東400多年後,並且遭到穆斯林長達300多年的侵擾後作出的,以自衛為目的的,目的地是屬於被穆斯林侵略的原基督教地區,何談是侵略?何談是邪惡?

  有意思的是,在十字軍東征期間,世界另一端也在征戰,那就是南宋與北方侵略者大金朝,在中國北方,原漢族土地上進行的戰爭。在此期間,有宋高宗的昏庸與自私,有秦檜張俊的奸佞,有朝廷官員的普遍腐敗,有眾多將領的無能與戰爭的失利,更有名將岳飛的被害風波亭。但是,抗金的戰爭,難道不是正當的?能夠算得上侵略和邪惡么?客觀比較,我們應該理解十字軍東征了吧?

  中國人對十字軍及整個基督教中世紀的認識,對當代歐美人和國家無關緊要,卻可能影響中國這個於處在大變局中的國家和民族的走向。從世界歷史來看,宗教信仰對人類文明的影響無時不在。而且,無論是小小的猶太民族對世界的影響,歐洲的文明化,阿拉伯世界的崛起,到後來的宗教改革、英國工業革命、美國立憲和歐洲啟蒙運動引來的現代化社會,都說明了信仰不僅僅重要,信仰的更新更會帶來社會的根本變革。中國目前的信仰狀況是主流的無神論+傳統的儒釋道怪力亂神,【中國缺乏信仰】已經成為了共識。

  但是,應該要什麼樣的信仰,這是個問題。從基督宗教對歐洲及世界文明的貢獻看,這是一個從任何角度看都非常有益的信仰體系。但是,很多中國人,特別是中國的知識分子卻視基督宗教如水火,避之不及。其原因之一,就是多年的洗腦,造成對歷史的無知和誤解,造成對基督徒整體認識的偏差。而這個偏差,主要是對中世紀歐洲認識的偏差,其中三個問題最突出:

  一、政教合一:這完全不是事實,基督教在歐洲從來沒有過政教合一。

  二、宗教裁判所:從當代文明的角度看,的確是個錯誤,卻是人類社會不可避免的錯誤,而且其負面作用被嚴重誇大,正面的要義(如確立了今天美歐如此專業嚴謹的傳統與程序)卻避而不談。而且與同時代其他文明比,更加自由、人道和合法。比如,明成祖朱棣誅十族,活剮了方孝孺親朋好友870餘人。

  三、十字軍東征:是在本屬於基督教世界的土地上進行的自衛行動。

  這樣的認識偏差,讓中國人遠離可以學習、借鑒,改變和提升中國傳統文化讓中國更容易走進普世文明的信仰。這樣的結果很可悲:無論中國人是否進入了民主政體,中國人的滿腦子,除了可怕的無神論,就是儒釋道下的怪力亂神之類的陳芝麻爛穀子。信仰和思想境界上就輸人一籌,社會價值觀如何建立?

  所以,還原歷史真相,接受歷史事實,乃中國人走向普世的第一步。對十字軍東征問題的認識,堅持誠實與客觀、拒絕謊言與偏見,對整個民族都是件大好事。


由於事件雙方和中國都無關,可以比較客觀的看十字軍東征。我認為十字軍是在宗教狂熱驅動下對擴張勢頭的伊斯蘭教組織的大型反擊運動,過程中夾雜著對財富的追求,當然也必然帶有戰爭中的各種惡行。伊斯蘭教是後起的宗教,所有地盤都是搶奪原有文明的,最主要的組成部分就是拜火教的伊朗和基督教的中東、北非地區,拜火教被徹底屠滅不說了,基督教在遭受失去半壁江山並且丟掉早期最重要、富饒的幾個教區,包括最重要的基督教聖地耶路撒冷,如果不想逐步滅亡反擊是必然的,東征的理由帶有一定正義性。如果麥加被異教徒佔領穆斯林會不想奪回來?另外,中世紀基督教也不比伊斯蘭教更封閉,古代地中海文明和財富的中心的本來就一直在東邊,都被迅速崛起的伊斯蘭教奪取了,西歐是羅馬帝國很偏僻落後的邊區,當然那時候的伊斯蘭教發達闊氣多了,情形就像滿清入關之後迅速佔有了中華文明一樣,當然很快就超過了中華文明的邊緣地帶朝鮮、越南。那些被佔領地區原有的知識分子只要改信伊斯蘭教,當然也是穆斯林,他們的知識成果就算在伊斯蘭教名下了,這種情形在奧斯曼攻滅君士坦丁堡之後也發生過。如果以同樣標準,十字軍建立的一系列國家對穆斯林也可以稱得上寬容,十字軍佔領的地區穆斯林只要交納特別稅一樣可以繼續信伊斯蘭教,西西里地區的阿拉伯社區就這樣存在了很長時間。十字軍國家的主要居民甚至就是穆斯林,《天國王朝》里也有這樣的情節,基督徒貴族是莊園領主,幹活的是穆斯林農民,到時間就做禮拜,統治建立後也是一派和諧景象。這和穆斯林征服拜火教、基督教的地盤,殺掉反抗者之後的政策一樣。十字軍這種政策應該就是向穆斯林學習借鑒的,只不過剛好反過來了。中世紀東羅馬帝國應該比伊斯蘭教更寬容一些,君士坦丁堡城內就有幾座皇帝親自批准建立的清真寺,這是穆斯林做不到的,別說那時候,現在很多中東國家都不允許別新建別的宗教場所,甚至不允許別的宗教信徒表露信仰。十字軍東征阻遏了伊斯蘭教的擴張勢頭,打擊了穆斯林的自信心,保存了基督教文明,客觀上為後來基督教文明內部孕育出文藝復興保留了足夠大的必要空間(很難想像如果中世紀基督教文明像東羅馬帝國末期一樣只剩幾座城還能開展文藝復興)。在東征過程中接觸到了新的知識和學問,激發了好奇心和探索欲,開闊了眼界,也形成了新的組織,這些副產品是文藝復興的必要準備。另外,不要以為十字軍只是一群狂熱的只知道殺殺殺的野蠻人,在我看來,十字軍甚至是歷史上最有鑒別力的一批眼光卓越的文化學習者、真正的拿來主義大師。他們到中東後往回帶的知識文化幾乎都是精華部分,卻並不改信伊斯蘭教(想想現在一批覺得學西方百把年沒追上,就鼓吹要到位就要徹底信基督教的公知就知道當年的十字軍眼光和自信有多卓越了),一接觸就立刻鑒別出古希臘羅馬部分是精華里的精華連片言隻字都要翻譯回去發揚光大,很了不起。想想看,在現在信息全方位開放、時空距離幾乎消失隨時可以接觸對方,甚至西方主動傳播自己翻譯好了去送文化的情況下,IS、基地組織、塔利班之類伊斯蘭狂熱聖戰分子深入接觸西方文明會回去搞文藝復興?連移民西方大都市幾代人的上千萬穆斯林都難以真正接受現代文明,更別提求知若渴克服重重困難主動翻譯學習對方掌握的知識了。這樣對比一下,十字軍在那個雙方仇恨對立如此深、語言信息隔閡如此大的情況下,一班文化水平不高的粗人能有如此睿智正確的選擇並最終結出文明碩果,還是很令人佩服的。


都是宗教狂熱分子對對方發動的「聖戰」,把中世紀十字軍的行為搬到現在也是恐怖活動,而且範圍更大,更殘忍。

反倒Isis挪到中世紀其所為很像是當時的正常行為,Isis錯就錯在明明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他偏偏用的是中世紀的手段,這也是整個世界不容他原因。

至於現在Isis主要針對西方的行為,我看到的是對西方曾經對其他民族所為的報應。

還是那句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waswas


伊斯蘭教攻打侵略天主教地盤,天主教教皇組織人們反抗,中間拉鋸戰多年


是一項把西方世界從中世紀停滯狀態搖醒的關鍵因素


一切政治問題都是經濟問題。

十字軍也好ISIS也好,本質上就一個原因:窮;宗教什麼的就是為了樹個旗子增加凝聚力


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的結果可以說是皆大歡喜(除了伊斯蘭教徒):

拜占庭皇帝:

你們這些該死的諾曼人搶了南義大利後還要搶巴爾幹半島,最好跟把小亞細亞拿走的塞爾柱人鬼打鬼全部死光

結果: 以少量兵力拿下尼西亞, 四個十字軍國家形式上成為屬國(後來慢慢把其中一些吃掉), 大大減輕了同時面對多重敵人的壓力

教宗:

前幾年才許諾諾曼人侵略南義大利和西西利, 建立了兩西西里王國, 讓他們成為教宗在當地的代理人還代收十一稅, 擴大了影響力也增加收入. 如果諾曼人(或其他西歐領主)可以在耶路撤冷複製同一模式, 還不代表面子(收復耶路撤冷這一聖地)里子(收十一稅,影響力)皆有?

結果: 四個在宗教上服從教宗的十字軍國家建立, 増加教宗在耶路撤冷一帶的影響力

十字軍將領:

搶地!搶錢!搶女人!

結果:

搶到了地,搶到了錢,搶到了女人(只包括少量能夠堅持到最後的人)


今天的ISIS等回教恐怖主義是不是對當年十字軍東征的報復?.

答:不是。

十字軍東征的歷史如何反映了基督教與伊斯蘭教的衝突與仇恨?

答:基督教世界最大的問題是分裂,中東最大的優勢是統一。

中東沒有滅掉基督教,很大的問題是中東內部的不團結。

等到今天換髮球,中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好巧,正好翻轉的趕腳,即視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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