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么妹- SOGI 手機王

福星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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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4-16 08:47:00
惡魔Zepar勿忘仇人筆記──
恨字00001號仇家:谷烈
罪名:誘拐惡魔最疼愛的小寶貝
該死指數:★★★★☆(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冤有頭債有主別說我冤枉你結梁子實錄:
噓!千萬不能讓惡魔小爸知道這個秘密──我談戀愛了,
對象就是那個本來很討人厭、嘴巴很賤的谷烈,
因為他不僅帥得很壞,就連演技也跟梁朝偉有得拚,
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他,其實根本是個雙面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超愛設計我到了很欠扁的地步,
居然連告白也要弄個名目叫我“以身相許”?

楔子

  臺北的冬天,溼冷,天空烏雲未散,雨後的天空,大地一片潮溼泥濘。

  一座位於繁華地帶,鄰近知名五星級飯店的公園,紅瓦涼亭內,兩團小小的人兒縮在角落相互取暖。

  “姊姊,冷冷……”牙牙學語的嗓音,出自一名兩歲餘的小女孩,她小臉潮紅,眼神迷離,全身癱軟無力。“餓餓……”小女孩不哭不鬧,只是訴說著自己的感受,虛弱得令人心疼。

  “黑黑,怕怕。”小小手指著天空,語氣充滿了恐懼。

  “不怕不怕,姊姊在這裏。”抱著小女孩的小姊姊,她的狀況不比懷中的小妹好到哪去,她身上的衣物沒一處是幹的,卻仍盡力要讓懷中的小妹保持溫暖。

  她的年紀看起來長不了妹妹多少歲,小得讓人懷疑有沒有五歲?

  刺骨的寒風灌入,小姊姊冷得嘴唇發白,雙腳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手仍倔強的抱著小妹妹,將小妹妹護進懷裏。

  “汪汪汪汪─ ─”

  數只兇狠的狼犬,圍在這對小姊妹面前低聲嘶吠,小姊姊以身護住小妹,擋去惡犬們的虎視眈眈。

  “走開!走開!”

  就在狗兒們正欲衝上前撕咬兩人時,一個跟小姊姊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從外面跑來,朝狗兒們丟石頭、樹枝……丟任何一個能夠抓到手上的東西。

  “不準欺負我們,走開!”兇狠潑辣的女孩,嚇跑了數條膽小的惡犬,小手握著手臂粗的樹枝,笨拙的揮動。

  唯有一只低咆的狼狗,張著血盆大口,直接撲倒這個兇悍的人類。

  “不準你欺負姊姊和小翎,我打死你!”女孩不肯認輸的與它纏鬥,僅管她也病了,還發著高燒,又累又餓,支撐她抵抗下去的只有保護自己姊妹的念頭。

  一名華服少年在遠處靜觀,他擁有一張五官分明的英俊臉孔,黑發、白膚、紫眸,年輕的臉龐泄露出一股邪氣。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感興趣的微笑,紫羅蘭色的瞳眸掃向身旁高壯的隨扈,接著邁步走向那三名小女孩,他出手趕走狼犬,一把抓住張牙舞爪的女孩。

  “啊啊啊啊─ ─放開我!”方才與狗兒大戰的女孩掙扎著,欲脫離他的鉗制。

  少年口中吐出一連串她聽不懂的語言,將她丟給身後的高壯隨扈,繼續朝那對縮在角落的姊妹出手,一手抱起一個。

  少年的臉原本帶著淡笑,可當他抱起兩個女孩,發現她倆身上的溼冷和不尋常的體溫後,他瞬間臉色大變,不管是否語言不通,不管她們如何掙扎哭鬧,立刻帶著她們三人就醫。

  此刻他心中只有懊悔,後悔自己為何執迷不悟的“觀察”她們三天?任憑三個年幼的孩子受日曬雨淋,挨餓受凍,只因他好奇。

  少年眼中有著堅決,決定為此次錯誤的判斷做出補償。

show 於 2015-05-25 08:38:15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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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那株杜鵑,開花了。

  生機盎然的春天啊……而他這老病的身子,還能撐多久?

  他一生心血,又能夠托付給誰?

  清瘦的老臉上滿是皺紋,蒼白的臉色泄露了病態,谷勝豐拉攏肩上的披肩,精明銳利的眼瞟向了外頭。

  療養院大門口,一輛哈雷機車疾駛而過,俐落的停在一旁的停車格,騎士帥氣的跨下座車,將全罩式安全帽隨手挂在後視鏡上。

  短短的頭發染成誇張的白金色,對著後視鏡調整發型,直到完美的呈現出他新剪的層次才罷手。站在車旁,他抬頭朝三樓某間病房笑露出白牙,舉手行了個調皮的軍禮,再來個飛吻。

  “這小子……咳……”谷勝豐被孫子誇張的舉動給嗆得輕咳兩聲。

  谷烈那張清俊的臉龐看起來不像個三十歲的人,再加上那身龐克風的皮衣皮褲,搭上那頭招搖金發……怎么看都不像個正經人。

  他看著孫子走進療養院大樓,臉上的表情充滿深思。

  谷烈從小就很精,懂得藏鋒,成績始終維持在平均六、七十分,不好也不壞,不管他母親如何逼他,他就是維持一貫的成績,不跟眾堂兄弟們競爭。

  而這孫子搞怪,從來不聽話,但卻最得他疼寵。

  他快八十歲了,縱橫商場多年,向來以識人之明自豪。

  谷烈這孩子,就是他相中的接班人,谷氏集團偌大產業,只有谷烈扛得起,他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的……

  “B!”刺耳的巴掌聲勾回了谷勝豐的思緒,他調回視線,正好看見他最寵愛的孫子站在病房前,臉上有著明顯的五指印,耳邊隨即傳來女孩的嬌聲喝斥。

  “警衛、警衛,這裏有色狼!”她一邊拔開嗓子呼喊,一邊用手上包裝精美的花束瘋狂往谷烈頭上敲。

  粉色花瓣落了他一身,被當成色狼毆打,他也拉開嗓門為自己澄清。

  “意外!是意外,我在閃巡房護士才不小心碰到的,我不是故意摸你三十二A的胸部,真的─ ─”他嚷嚷著解釋,“況且你那么小,我要摸也要摸個大一點的吧!”這個補充就太多餘了,當然無法阻止女孩兇暴的攻擊。

  “你閉嘴!”女孩憤怒的臉紅尖叫。

  看著那被當成色狼追打,還嘴巴不饒人的孫子,谷勝豐不禁懷疑,自己似乎……看走了眼。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耍嘴皮子……”他忍不住撫著額,大搖其頭。

  眼見情況一發不可收拾,他只好拖著老病的身子下床,親自去解決,讓小姑娘看在他這老頭的面子上,原諒這個笨孫子……

  “氣─ ─死─ ─我─ ─了!”韋劭翎雙手叉腰,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瞪著坐在一旁沙發上啃著水蜜桃的男人,她咬牙切齒,活像巴不得把他拆成碎片從三樓丟出去。

  這個痞子、豬頭、大色狼……就算爺爺剛剛解釋過,她還是很生氣!

  “咳咳……”谷勝豐假意咳了兩聲,引起她的注意,“小翎,真是抱歉啊,讓你特地跑一趟探望我這個老頭子,咳咳咳咳咳……”

  劭翎立刻上前拍撫老人的背為他順氣,再動作俐落的倒杯溫水讓他潤喉,然後伸手探向床頭的櫃子,打開抽屜拿出耳溫槍為他量耳溫。

  “谷爺爺,少說兩句話,多休息。你有一點點發燒,小心不要著涼了。來,喝點水。今天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動作流暢俐落,語氣溫柔和緩,還知道療養院的耳溫槍擺在哪……

  從谷勝豐阻止劭翎“行兇”之後,谷烈便不著痕跡的打量她,表面上是吊兒郎當的,但心中卻有了個底。

  “這蘋果真大顆!”谷烈表現得像是只對水果籃裏的水果有興趣,一點也不關心病榻上的爺爺。

  這舉動在劭翎眼中,又是大大扣分。

  他挑了一顆碩大的蘋果,野蠻的張嘴啃咬。

  “滋!”清脆的聲音,證明了蘋果的新鮮脆甜,沿著嘴角滑下的汁液,被他豪邁的以手背抹去。

  “野蠻人!”劭翎小小聲的咕噥,不屑的狠瞪。

  要不是谷爺爺剛才拖著病體下床阻止,說明一切是誤會,擔保這家夥的人品,她一定用二姊教她對付色狼的手段打爆他的頭!

  “爺爺,這小丫頭是你的新歡啊?”谷烈不正經的調笑,一點尊敬長輩的態度都沒有。

  “歡你的大頭鬼─ ─”劭翎聞言又是火冒三丈,嗆辣地破口大罵。

  “也對,爺爺應該不會看上這顆幹扁四季豆─ ─欸,你怎么打人?”他閃過丟過來的枕頭,對著劭翎扯開一抹痞笑。

  “夠了,正經點。”被吵得頭疼的谷勝豐,沉著臉喝斥。“小翎曾經是我的看護,不準你隨意輕薄她。”

  “噢。”谷烈咧開嘴笑,“原來是白衣天使。”

  看她稚氣未脫的臉,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穿著簡便的T恤和牛仔褲顯得青春洋溢,說她是大學生沒有人不信的,可看她照顧病患的動作像是很常做這種事,他還正覺得奇怪呢。

  “嗯哼。”谷勝豐突然悶哼一聲,臉色頓時慘白無血色,手撫著腹部似在隱忍著疼痛。

  “爺爺?”谷烈的笑容僵在嘴角,面對這突發狀況顯得手足無措。

  “谷爺爺,先躺下來。”然而這種情況劭翎並不陌生。

  她立刻讓谷勝豐半臥於床上,按下床頭的呼叫鈴,就在劭翎向護理站說完病人的狀況時,老人家突然止不住惡心反胃的感覺,嘔的一聲吐了出來,劭翎情急之下只能用雙手盛接他吐出來的穢物。

  她轉頭,對仍在目瞪口呆的谷烈喊,“拿垃圾桶來。”

  “喔……”谷烈立刻驚醒,連忙端著垃圾桶過去。

  病房的門被打開了,護士、醫生走了進來,劭翎立刻向醫生說明狀況,病床的拉簾隨即被拉上,她和谷烈被排拒在布簾之外。

  “谷先生,最近開發出一種新藥,臨床實驗證實對抑制癌細胞擴散有很好的效果,副作用低,您要不要考慮……”

  “走開─ ─”氣若遊絲的谷勝豐激烈的拒絕,“那些藥會讓我生不如死,我不吃!滾,全部都給我滾!小翎,小翎,你過來!”

  “谷爺爺,你哦……”劭翎嘆息,掀開門簾進去安撫他。

  說也奇怪,原本不肯配合檢查的谷勝豐,在劭翎的安撫下,居然就乖乖的讓人在他身上東摸西摸,還悶聲挨了一針。

  “笨手笨腳。”不過最後他還是難搞的抱怨一下。

  檢查結束,門簾拉開,他的精神已稍稍回復,不若剛才的死白。

  “谷爺爺,你就是這樣欺負他們,難怪我來看你他們都很開心,你這樣會變成討人厭的老頭啦。”劭翎開始數落起他的壞脾氣,“年紀都這么大了,還這么愛生氣,也不想想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禁得起情緒波動嗎?”

  “欸,不欺負他們,你哪會常來看我?”老人家竟然還賴皮咧。

  “谷爺爺……”劭翎無奈地嘆息。

  谷烈從方才目睹爺爺發病的震驚中回神,看著眼前這一老一少鬥嘴,心中更是感到不可思議。

  他爺爺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對晚輩可不只是嚴厲而已,他堂哥們就曾抱怨,爺爺是個脾氣頑固的臭老頭,難以討好,事情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他的誇獎。

  能夠讓爺爺另眼相看的人實在少之又少,更別說用這種慈愛的語氣說話了,全谷家上下,只有他谷烈有這種殊榮,而現在,還多了個叫小翎的女孩子。

  他雖然受爺爺三千寵愛於一身,可也從沒聽過爺爺用這種耍賴的語氣對自己說話,這個女孩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翎,你要不要換件衣服?”跟著醫生一同來的護士,看見昔日同事一身狼狽,好心地提議,“你還要留下來陪谷先生吧?我的衣服借你,洗幹凈再還我就好。”

  “謝謝,那先跟你借好了。”劭翎接受了以前同事的好意,回過頭來對老人家交代,“谷爺爺,不要再生氣了,乖乖等我回來哦。”

  “小翎,對不起,剛剛爺爺……”谷勝豐一臉愧疚,因他方才吐了她一身。

  “說這是什么話啊?”劭翎沒好氣地皺了皺鼻子,跟著同事離開了。

  谷烈再度被爺爺的表現嚇了一跳。

  “爺爺,你─ ─跟那個小女生道歉?!”不能怪他大驚小怪,爺爺從來不認錯的,他是天、是神,他說的話、做的事就是聖旨,不容人反抗,“我沒聽錯吧?”

  谷勝豐稍事休息後感覺狀況好多了,但他仍有些虛弱,躺在床上對孫子哼了聲。

  “你跟你那些堂兄弟們加起來,都比不上劭翎那小丫頭。”他對孫子的態度,跟剛才對劭翎的慈愛語氣比起來差遠了。

  “她是你的看護?”不願讓爺爺看見自己對老人家病情的擔憂,谷烈開始閒扯,“怎么,她今天放假?”放假還來探望病患,還真有心。

  “她是之前療養院派給我的看護,辭職半個月了。”

  “哦?怎么了?”

  “隔壁房的老頭想對她……幸好及時被巡房的醫生逮到,才沒發生什么事。小翎那丫頭傻傻的,沒半點防人之心,差點被吃了都不知道。後來我用了點手段讓那老頭離院,但小翎的家人還是不放心,她就在家人的強烈要求下離職了。

  “她照顧我兩個月,人乖巧又細心,而且完全不怕我的壞脾氣,也不知道是因為傻還是遲頓,真是勇氣十足……”提起劭翎,谷勝豐話匣子就開了。

  他說得愉快,可孫子那裏卻一點聲音也沒,他突然覺得不對勁。這太怪了,他們祖孫倆一對上,非鬥上三百回合的。

  他轉頭去看,竟然發現他疼愛的孫子,始終帶著痞笑永不正經的谷烈,居然面色凝重的望著自己,眼眶還泛紅。

  谷勝豐的話頓時全吞進肚子裏,闔上眼躺在病床上。

  寂靜,是病房裏唯一的聲音。

  像是過了一世紀這么久,谷烈調整好心情,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沙啞哽咽。

  “爺爺,你……病了多久?”但他仍不能壓抑心中的難受,他的爺爺重病了。

  谷勝豐長嘆一聲。他就是怕面對這種場面,所以才禁止家人來照顧他、探望他。

  他獨自住在這間隱密性高的療養院,放棄治療,只打算在這裏安享晚年。這裏住著的,都是一些想靜靜過完餘生的重病者,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發現胃癌的時候,已經是末期了。”谷勝豐緩緩開口,“三個月前胃出血送醫,才發現我老了,身體不行了。”他搖頭苦笑,“入院進一步檢查,癌細胞已經擴散。”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爺爺,跟我去美國。”谷烈激動地道:“去那裏接受治療吧,我求求你……”

  神啊!我願意付出一切,求求你,不要太快奪走爺爺……

  “我八十歲了,阿烈。”老人家笑著搖頭,“再撐下去還能活多久?我受不了抗癌藥物的副作用的,難道在死前還得受治療帶來的痛苦?

  “這一生,我沒有什么遺憾,倒是我一手撐起來的事業,沒個屬意的繼承人……”說到繼承人,他的眼頓時睜開,掃向一旁的谷烈。

  谷烈心頭一驚,立時將所有難受、傷心的情緒拋在腦後。

  直覺告訴他,就算爺爺病了,自己仍不能對他掉以輕心,就算只剩一口氣,這個老人還是會算計他以達成目的。

  開玩笑,他就是為了躲避家產爭奪戰,大學畢業後才死賴在美國不回來,只因爺爺要留給他的,在他眼中不是金山銀山,而是燙手山芋啊。

  他上頭還有四個堂哥,父親雖然不在了,但還有一個大伯和兩個叔叔,爺爺不讓自己的兒子接班,反而讓他這個孫子手握大權,這分明是要害死他!

  “渴了吧?我幫你倒杯水。”谷烈不回答爺爺的陷阱問題。

  谷勝豐笑了,炯炯有神的雙眸不像個重病的老人。

  “你去美國有十年了吧?”

  “嗯。”谷烈輕應一聲,隨時提高警覺。

  “這十年你回來的次數,用一只手都數得出來。”

  廢話,回來一定被你算計,當然沒事少回來。谷烈沒有回嘴,只在心中OS。

  “你這次回來,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以為沒人敢違抗他的命令。

  谷烈只是微笑,沒回答是他老媽說溜了嘴。

  聽說爺爺住進療養院後,就勒令不準谷家任何一個人來探望,並下了禁止令謝絕訪客,更不許人泄露他重病的消息讓遠在美國的自己知道。

  自己從老媽口中得知消息時,是一個星期以前,以為又是老人家騙他回國的詭計,但對爺爺的那份牽挂,卻又讓他放不小,於是特地回臺灣一趟,想確定他老人家無事才能放心,就算是被騙也認了。

  可他沒想到,是真的……看著爺爺虛弱的模樣,讓他心情Down到了谷底。他無法接受,那總是走在前頭抬頭挺胸的男人,竟然病了,而且時日無多。

  “差一點被你騙了。”谷勝豐躺在病床上,看著孫子那深思嚴肅的表情,他滿意的微笑,闔上了眼睛,嘴裏說著話中有話的暗示。

  騙?爺爺是什么意思?谷烈警覺地看著爺爺,靜待他接續話題。

  “上回你回來是什么時候?去年還是前年?”

  “三年前。”谷烈小心地回答。

  “嗯。”他不禁回想三年前孫子回臺時,頭發雖未染色,但留長至肩,做誇張的歌德風打扮,嚇壞谷家上下,而今次回來,倒改走龐克風了。

  怎么每次這小子回國,都會在外表大作文章,他想用假象欺騙誰?

  有這種心思掩人耳目,說他只會玩樂不思長進,也許騙得了別人,但可瞞不了他這老狐狸。

  這小鬼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谷勝豐沉吟著,腦中思緒動得飛快。

  谷烈則是保守的觀望,並不主動開口說什么,病房內靜得詭異。

  “我回來了!”劭翎朝氣蓬勃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原本的T恤、牛仔褲被換下了,她改穿一套飄逸的白色洋裝,連搭配的鞋子都換了,雅致的裝扮就像要赴宴。

  “小翎,你同事都帶這種衣服來替換?”谷勝豐打趣地道。

  “我一出去就碰到剛散步回來的佳乃姊姊,她看見我這么狼狽,就要我去她那裏挑一套新的……”劭翎無辜的回答,“我連拒絕都不敢,就怕她生氣。”

  她口中的佳乃,是個年紀不到三十歲的服裝設計師,得了紅斑性狼瘡而住進這裏,重病引起的心臟衰竭令她十分虛弱,情緒不能波動過大,以免造成心臟負荷。

  這所安寧療養院所住的病患,並不一定是癌症患者,但住進來的都一定是各業界的佼佼者,不幸得了不治之症,選擇有尊嚴、不痛苦的方式,度過人生最後一段時光。

  “好運的丫頭。”谷勝豐小聲低喃。

  劭翎沒聽見,但,谷烈聽見了,他不置可否的挑挑眉。

  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那快板的鋼琴節奏是舒伯特的名曲─ ─魔王。

  使用古典樂當來電鈴聲沒什么特別,奇怪的是聽見這鈴聲,原本笑容滿面的劭翎突然臉色大變,拿起手機瞪著來電顯示,遲遲不敢接起電話。

  最後,竟然假裝沒看見,把手機丟進包包裏,然後急急忙忙的對谷勝豐道別。

  “谷爺爺,我有事先回去,改天再來看你。”她走到病床前,輕輕握了一下老人的手,神情滿是不自在。

  “要回去了?這么快。”

  “對。”再不離開她就死定了!“今天姊姊叫我帶花來看你,可惜……”她憤恨的瞪了一眼站在床尾的谷烈,想起那把被打壞的花束。

  “人來就好,何必破費呢?好吧,過兩天再來。”谷勝豐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像個疼愛孫女的老爺爺。“阿烈。”

  “啊?”叫他幹么?

  “小翎要回家了,你送她回去。”他的語氣強硬,不容反對。

  “不必了。”劭翎立刻拒絕,一點面子都不給,“我自己叫車。”她才不會讓那色狼送她回家呢,門都沒有!

  “欸,小丫頭別這么小氣,阿烈不是壞人,他只是愛耍嘴皮子。小翎啊,看在爺爺的份上,給他個機會解釋和道歉吧。”

  老人家姿態擺這么低,她怎么好意思拒絕?可她仍是忍不住給谷烈白眼。

  “喂,我可沒……”谷烈此刻也沒心情應付個任性小女孩,正要發他的少爺脾氣,就被老人家制止。

  “阿烈。”谷勝豐及時開口阻止他說出不留情的話,“小翎盡心盡力的照顧我,這三個月來只有她陪著我這個老頭子,你啊,就代我好好謝謝她吧,還有把誤會解釋清楚,別欺負個女孩子,聽見沒?”

  谷烈到了嘴邊的話全吞回肚子,他明白了爺爺的言下之意。

  這個叫小翎的小女生,是他爺爺的開心果,他從來沒見爺爺露出這種寵溺的神情,倣佛看見她心情就好了,連病痛也消失。

  而且目睹她剛才連眉也不皺一下的,清理爺爺嘔出來的穢物,沒有絲毫嫌惡,身為孫子的他,心中那抹防備也不禁松動了。

  “嗯。”他點頭,決定順了爺爺的意。

show 於 2008-04-16 08:47: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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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這痞子送她回家?

  拜托,她才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住在哪,一個小時前在療養院發生的那件插曲,讓她強烈懷疑他的人格。

  “過紅綠燈右手邊有間花店,靠邊停,對,到了!”劭翎坐在車後座,雙手不是抱住他的腰,而是握住後頭把手,不敢靠他太近,以免再被吃豆腐。

  “吱─ ─”哈雷在一間綠意盎然的花店前停下。

  幾乎是用跳的,劭翎迫不及待下車,將安全帽甩進谷烈懷裏。

  “喂!”他哭笑不得的接過她丟過來的安全帽,再脫下自己的,他無奈的嘆息。“小妞,你不用擔心我會吃你豆腐。”都說了是意外,還防他防得像色狼,他沒這么下流好嗎?

  劭翎輕哼一聲,用不屑的眼神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打量他,看著那張年輕帥氣的臉龐,不以為然的撇嘴,最後,停留在那頭誇張招搖的白金色刺 頭。

  谷烈太了解自己的打扮像個臺客引人側目,可他一點也不以為意,看她毫不掩飾的反感他反而覺得有趣。

  又是一個被外表蒙蔽的人啊,不過,衝著他是谷家少爺這一點,一般人看他這身奇裝異服,對他的不茍同都會收斂點,不像她大剌剌的表現出來,心事都寫在臉上。

  “我說了,我是有選擇性的。”他不下流,但嘴巴卻很低級,“你太小了,要犯案也要找個像樣點的——嘿,先動手的是小人!”谷烈偏頭閃過她揮過來的拳頭。

  “我討厭你!”劭翎氣得捏著小拳頭朝他吼。

  “小翎。”從花店裏走出一位長發飄逸的女性,“你回來啦,這是你朋友?”

  谷烈看過去,那女人美麗出色的五官和眼前這顆小蜜桃神似,不難猜測出兩人的關係。

  也這才看清這間別出心裁的花店─ ─幸運草。

  小小的木質門牌,沒有搶了花兒的風彩,店門是一面大片玻璃,門口擺了數株枝葉翠綠的盆栽,那種鮮明的嫩綠色像是有生命般,似是要跳躍起來,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富有生命力的植物,像是來到了野外森林,而不是都市叢林。

  伴隨著微風輕拂,綠葉搖曳,他似乎聽見細細的笑聲,從何而來?

  他皺眉思索,抬頭,看見那一臉溫柔笑意,令人如沐春風的女子,她手中抱著一束盛開的紅玫瑰,谷烈越想越奇怪,越覺得哪裏不對勁。

  “謝謝你送小翎回來。”韋劭妏輕笑點頭,以示謝意。

  “美人姊姊。”谷烈朝美女咧開嘴笑,熱情的打招呼,“Hi,你好,我叫谷烈,請問貴姓大名?”他知道哪裏不對了,就是她手上那束綻放盛開,有如燃盡自己生命力的紅玫瑰,讓他覺得突兀。

  以他少數送花給女性的經驗,剛從花店買來的花,應是含苞待放的。

  “你離我大姊遠一點,討厭鬼!”劭翎防賊似的瞪著他,身子擋在姊姊前頭,防止他伸出魔爪。

  韋劭妏只是朝谷烈微微笑,一點也不為他的奇裝異服感到突兀,倒是對小妹的潑辣舉止感到好奇,她不動聲色的挑眉,來回看著兩人,最後朝妹妹輕笑交代,“阿布在店裏吵個不停,快來幫我吧。”轉身,翩然離去。

  “一看就知道是姊妹,不過小翎啊!”他一副很熟的語氣,親匿的喊她,“你跟你姊姊,完全不一樣耶——噢,會痛。”

  劭翎也不跟他客氣了,狠狠往他腳上踩。“我跟你很熟嗎?誰準你叫我小翎?”

  “欸,你這女人哪裏像白衣天使啊?”這么兇暴。

  其實劭翎並不是那種會咬著別人過錯不放的女孩,方才在路上,谷烈解釋過了,不過她假裝風聲大沒聽見他說的話,因為她討厭他的態度。

  她轉身就往花店裏走,但走沒兩步又調頭回來。

  “我不喜歡你。”她直視他的眼睛,不避諱的直言,“但你是谷爺爺最疼愛的人。”

  她突如其來的提起爺爺,令谷烈愕然,看著她的神情有著深思。

  “一開始還會有人來探望爺爺,可隨著他的病情加重,脾氣越來越暴躁,遭他怒罵喝斥離開後,大家都不再來了,只會差人送東西來,好像真的以為,谷爺爺不需要親人探視。

  “像他這么倔強的人,怎么可能會告訴別人他需要人陪伴?”她低著頭,明顯的情緒低落,聲音悶悶的,似是隱忍著不掉眼淚。

  今天見了谷爺爺難得的開心,讓她忍不住對他說這些話,她原本不想多管閒事的。

  “從一開始就是我照顧谷爺爺,這三個月以來,只有你來探望他沒被他吼著趕出去,我照顧他的這段日子,老人家每天開口閉口就是阿烈長阿烈短的,明明很想你,卻又硬脾氣逞強不要人告訴你病況,剛才見你回來,他很開心……”

  劭翎低頭絞著裙擺,悶聲道:“爺爺時間不多了,你……就算是做做樣子也好,陪陪爺爺吧。”

  家人都說,她不適合當護士。

  她在安寧病房工作,照顧時日無多的病患,明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生的一部份,處在這樣的工作環境,她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生命的稍縱即逝和無奈。

  但她就是無法以超脫的心態來看待,每每她照顧的病患最終不敵病魔離世,她都會難受很久很久。

  “谷爺爺病得比你看見的還要嚴重,沒多少時間了。”每想起這件事,劭翎的情緒就很低落。

  “既然這么關心我爺爺,為什么你不勸他接受治療?”不提還好,可她一開口談到爺爺的病情,他就整個脾氣都上來了,“住什么安寧病房,這算什么?”

  他無法理解爺爺放棄治療的消極態度,原本他不想讓個“外人”看見自己對此的憤怒和無能為力,可她卻也對爺爺的狀況抱持這種悲觀的態度,還反過來要他在爺爺的有生之年多陪陪老人家。

  “虧你還是個護士!”谷烈想也沒想的,把情緒都發泄在她身上。

  “以你對爺爺的了解,難道會認為他願意讓人看見他病弱醜陋的模樣?”劭翎有絲受傷,但她堅強的沒有流露情緒,冷靜的解釋著,“抗癌治療帶來的副作用,只會讓爺爺越來越虛弱與痛苦,你能想像那頑固的老人虛弱的模樣嗎?”她雖然很容易被病人影響,但不能因此就否認她是個好護士。

  谷烈聞言呼吸一窒,胸中那把火滅得無影無蹤。

  爺爺……還會更虛弱嗎?

  他不能想像那是什么樣子,連他都不能接受了,何況是心高氣傲的爺爺呢?那個老人最好強、不認輸,也都爺爺沒有任何反抗的對病魔束手投降了,這就表示已經來不及了嗎?

  “化療的痛苦,會讓人生不如死。”劭翎腦中閃過轉調安寧療養院之前,在內科病房的情景,她不忍的閉上眼睛,“雖然爺爺病了,可是請你……不要把他當成病人。”說完,她再也不能承受的轉身衝進姊姊的花店,連聲再見也沒說。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谷烈心中那堵防備之墻,搖搖欲墜。

  他突然能明白,爺爺如此喜愛她的原因了,這個女孩子,在爺爺最脆弱的時候陪在他身邊,只有她貼進老人家的心,了解他愛面子、逞強的一面,不只是個護士,就像個家人。

  沒有喊她回來把話說清楚,不再有不正經的調笑神情,谷烈戴好安全帽後催動油門離開。

  花店裏頭,在盛開的花兒圍繞下工作的韋劭妏正在包裝花束,聽見摩托車引擎聲,抬起頭來,目送著騎士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她放下綁到一半的花束,走到店裏面,只見小妹縮在沙發上,抱著拉不拉多犬無聲流淚。

  那只拉不拉多犬名叫阿布,是老二韋劭虹的愛犬。

  阿布任憑小主人摟著,努力舔著劭翎的小臉安慰她。

  韋劭妏心疼的嘆息。

  原以為小妹離職後情況會好轉,沒想到每回她從療養院回來就會這樣,情緒低落得不能自己,比沒離職還要糟糕。

  是因為那位谷老先生是她照顧的最後一位病患吧,也是跟她互動最融洽的,所以小妹特別在意。

  韋劭妏坐在小妹身旁,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噓,沒事了。”

  在溫柔姊姊的安撫下,劭翎放開大笨狗,躲進姊姊懷裏大哭,抽抽噎噎的說著看見谷爺爺日漸虛弱的無力和難受。

  她知道,小妹口中那個老人時日無多。

  她不敢想到了最後,小妹會有多傷心難以振作,所以不得不為小妹著想。

  “小翎,要不要去跟小爸住一陣子?”她想將妹妹送走,離開傷心的地方,這種做法雖然很自私,但她不得不這么做。

  幼時被遺棄,對她們三姊妹有很大的影響,其中又小翎的沒安全感最嚴重,讓兩個姊姊拚了命的保護她。

  “才不要!”劭翎從姊姊懷中抬起頭來,用力搖頭反駁,“我要跟姊姊們在一起!”小小的手抱著韋劭妏,說什么都不放開。

  韋劭妏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這樣姊姊們會擔心,怎么辦呢?你再掉眼淚,我只好告訴小爸了。”

  “我擦幹了。”劭翎聞言,立刻以手背把眼淚擦幹,“姊,不要告訴小爸我今天又去療養院了。”小女孩似的撒嬌,一點都不像個二十多歲的大人。

  “你哦……”韋劭妏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先帶阿布出去上廁所,等我扎好這束捧花,陪我送花去給客戶,我們就回家,薩米爾做了晚餐。”

  “好。”劭翎拿著塑膠袋和外出繩,對著狗兒大叫,“阿布,出去了!”

  “汪!”阿布搖著尾巴追隨小主人身後而去。

  韋劭妏笑看一人一狗走出店門,回到工作桌,對捧花做最後的修整。

  白色的滿天星圍繞著沒什么元氣的粉色玫瑰,劭妏使用紫色緞帶將花束綁了個浪漫的蝴蝶結。

  工作時她臉上挂著笑容,哼著小曲,似在唱給花兒聆聽,動作溫柔小心,生怕傷到了脆弱的花朵。

  以噴霧器噴灑,制造出嬌傃欲滴的視覺效果,她捧著花束仔細的審視,確定完美無瑕後,手指輕輕的觸碰花蕾。

  原本垂頭喪氣的小玫瑰,討好似的緩緩綻放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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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烈頹喪的坐在療養院中庭的涼椅。

  爺爺病得比你看見得還要嚴重……

  因為韋劭翎的這一席話,他再度跑一趟療養院,造訪爺爺的主治醫師問清楚病情。

  “太快了……”聽完主治醫師的報告,他仍不敢相信。

  爺爺的癌細胞已擴散至五臟六腑,以他的高齡和虛弱的病體,根本不可能撐過第一波治療的副作用。

  連進食,都成了難題。

  難怪爺爺瘦得不成人形,這都是難以改善的病狀。

  “為什么……我到現在才知道……”他懊悔,沒能早點回來陪伴爺爺,哪怕是多一天也好。

  徹底了解爺爺的病情之後,他能理解爺爺為何放棄治療的原因。

  誠如韋劭翎所說的,心高氣傲的爺爺,怎么可能讓人看見他這副病弱的樣子?

  他們谷家看似一條心,其實私底下鬥得可厲害了,就算是血濃於水的親人,為了私利也會將親情擺在一邊。爺爺謝絕訪客,不讓家人探視,主要就是不想順了叔伯們的意分家吧!

  “我也真傻。”他搖頭失笑。

  他就是為了避開家產爭奪的混戰,才遠走美國不回臺灣,因為他很清楚,爺爺中意的接班人選,是他。

  一但他回國,會是叔伯堂兄弟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他不想面對這醜陋的親人反目戲嗎,所以他,選擇裝瘋賣傻。

  “唉─ ─”復雜的情緒逼得他真想仰天長嘯。

  他不想接手家族事業這個燙手山芋,他應該要立刻逃走,但對爺爺的那份牽挂卻令他無法拋下。

  與他低落情緒不同的和弦鈴聲─ ─藍色狂想曲,從他屁股後頭傳出。

  谷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聽。

  “What’’s up?”

  “我說,下周五臺北直飛紐約的機票,我能幫你訂了,對吧?”電話那頭傳來他在美國事業夥伴白希堯的聲音,他壓抑的音調聽起來似乎是快爆炸了。

  “希堯,我暫時不回美國。”谷烈愉快的告訴夥伴這個決定,說完他閉上眼睛,嘴角微揚,等待好友的反應。

  電話裏是長的沉默,白希堯深呼吸數次,告訴自己,不能吼,不能叫,不能發脾氣。

  但是天殺的,他忍不住!

  “暫時?暫時是幾時?不是說你快去快回?”口氣很衝,咄咄逼人的很有江湖味,“媽的,你耍我啊?”一連串難以入耳的臟話,讓谷烈不得不把電話拿離耳朵。

  谷烈腦中浮現白希堯扯著喉嚨大吼大叫的畫面,破壞人如其名的斯文形象,拿著文件拍打辦公桌。

  越想,他就越扼腕沒親眼看見好友暴跳如雷的畫面,一定很賞心悅目。

  “我爺爺病了。”谷烈等到他發泄完,才雲淡風輕地吐出這五個字。

  白希堯聞言一窒,所有難聽的字眼全數吞回肚子裏,但仍狐疑地問:“這一回是真的?”

  嘖嘖,聽聽,用到“這一回”三個字,表示谷勝豐用這招的次數多得讓人懷疑老人家的信用。

  “真的。”谷烈呼出一口氣,沒有隱瞞好友,“我想好好陪他。”

  谷烈語氣中的沉重,令白希堯明白老人家病情的嚴重程度,已令谷烈無法安心回美國。

  “好吧。”白希堯爽快的應允。

  谷烈明白好友說出這兩個字有多勉強。

  “謝謝。”他滿心歡喜,大方接受好友兼事業夥伴難得的體貼。

  突然,他發現自己的心情變好了,能夠讓希堯妥協,全數接手他的工作,這是一件多令人愉快的事啊,想到他就想大笑三聲。

  “把你臉上竊笑給我收回去!”白希堯沉聲警告。

  嘖,這家夥有透視眼啊?還是他肚子裏的蛔蟲?谷烈摸摸臉上的竊笑,低低的笑了出來。

  “Shit!”白希堯低咒出聲,拿他沒轍,只好聊勝於無的警告撂話,“你必須付出代價!”也就是說谷烈回美國就死定了。

  “好好好。”谷烈的語氣很敷衍,像哄小孩,只差沒接著說“回去再帶糖果給你,乖!”。

  他很想體諒谷烈,但他實在很欠揍,老是不正經的姿態只會讓人想把他打成豬頭。

  “你……”他正要發作,管好友是不是情有可原,也要狠狠罵他一頓。

  “希堯。”谷烈語氣不變,讓白希堯倏然一凜,“謝謝。”他真心誠意的道謝。

  這一聲謝謝,含意深遠。白希堯悶聲,懊惱自己又敗給谷烈一次。

  難怪他只能當谷烈的副手。可惡,自己美其名是夥伴,可其實根本是谷烈的私人助理,被他壓榨、欺淩,甚至得不時應付谷烈臨時興起的種種念頭,忙得疲於奔命。

  “哼。”白希堯冷哼一聲,“我只希望有個人能制得住你這匹野馬。”不過他也很懷疑啦,畢竟谷烈連自己爺爺的帳都不買,還有誰的話入得了他的耳?

  谷烈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

  制住得他的人?這世上有這個人存在嗎?連他自己都很懷疑。

  “百力的股票全數拋售,恩斯再跌兩成就大量買進,告訴Bourbon就一千萬美金,不要拉倒。”谷烈交代起近來該注意的Case,因為臨時回臺灣無法親力親為,只好交給信任的助手,“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

  末了,還故意加這一句,讓白希堯深覺壓力大得喘不過氣來。

  “I hate you.”簡單三個字,道盡他對谷烈的“感情”。

  谷烈再次大笑,趁他未說出更精彩的“告白”前結束通話。

  瞇眼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想著醫生的話,想著時日無多的爺爺,想著那些豺狼般的叔伯堂兄弟們,想著——韋劭翎。

  點醒他以另一種角度看待爺爺病危的小女生,她的話,言猶在耳。

  “我想……我欠她一句對不起。”

  他該為自己的出言不遜和壞脾氣好好道歉。

show 於 2008-04-16 08:47: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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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4-16 08: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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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

  “可惡,再來!”

  “再來十次也一樣。”

  “咳咳咳咳……”

  谷烈好笑的拍著爺爺的背順氣。“就算你咳到吐血也沒用,爺爺,我是絕對不會放水的。”

  “誰要你放水來著?”不服輸的谷勝豐臉漲紅,“再來。”

  這就是劭翎來探望時所見的情景,她看見谷烈噙著詭異的笑意,挑釁屈居於下風的爺爺,也看見爺爺懊惱的神情。這讓她感到意外。

  “那個……我打擾到你們了嗎?”她怯怯的開口。

  “你又來啦,小朋友。”谷烈嘻笑地喊她。仗著自己大她八歲,他故意這樣鬧她。

  “我不是小朋友,討厭鬼!”劭翎鼓著腮幫子瞪他。

  “你們兩個,”老人家頭痛的嘆息,“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吵架?”真服了這對活寶,每回碰面就鬥嘴,當然通常都是他那孫子先點燃戰火的。

  “誰要跟他吵?!”劭翎翻白眼,撇清的關係。

  谷烈喜歡逗弄這個小女生,覺得她鼓起腮幫子的模樣很可愛,正要開口說些氣死人的話逗她,卻突然被人打斷。

  “小翎寶貝,你忘了東西。”劭翎身後的門突地打開,探進一個身高近一米九的中年男子,他咧開嘴,朝病床上的老人微笑。“谷先生,您好啊。”

  “是薩米爾,好久不見。”谷盛豐一臉意外的朝薩米爾點頭致意。

  “你不是回家了嗎?”劭翎眼睛睜得大大的,小臉上有著疑惑。

  薩米爾高壯的身子擠進病房中,提起手上的保溫鍋,對著劭翎笑。“你忘了這個,小寶貝。”

  “對哦!”她這才想起來,忘了帶自己請他幫爺爺燉的雞湯。

  他將保溫鍋擺在桌上,動作俐落的打開,濃鬱的香氣飄散在空中,帶著淡淡的中藥味。

  谷烈感到興味的挑眉。這個叫薩米爾的男人,看來約五十歲上下,有張五官輪廓很深的臉,一眼就看得出不是東方人。

  他留著小平頭,身材高大壯碩,一米九的身高,配上背心外露出的壯碩肌肉看來很威猛,但他細膩的動作卻和粗獷野性的外表完全不合。

  任何一個人看到他以湯匙攪拌、吹涼雞湯的模樣,都出現自己臉上這種見鬼的表情吧。

  “谷先生,這道湯啊,是我特地去皮精燉二十四小時,再加上數十種中藥熬成的,不油膩好入口,您一定會喜歡。”薩米爾拉了椅子坐在谷勝豐身邊,動作輕柔的喂食補湯。

  以食指和拇指捏著對他來說略小的湯匙,翹著的小指和無名指,實在跟優雅搭不上邊。

  “嗯——風味不像臺灣土雞,你用的食材不是國產雞?”在重病前,谷勝豐最大的樂趣就是嘗遍天下美食,對吃很講究。

  “是啊!您真內行。”薩米爾臉都亮了,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吱吱喳喳的跟他談起了心愛的美食。“我嘗試中西合璧的做法,想不到效果絕佳呢!”

  劭翎取笑的說:“薩米爾,你就說你想來看爺爺就好了嘛!真是的。”

  “唉呀,小寶貝,我臉皮薄嘛。喏,中餐時間到了,你快快去吃吧。”薩米爾指了指桌上的餐盒,然後又轉身拿出特地制做、適合病人食用的美食,和內行人谷勝豐聊了起來。

  劭翎鼓起腮幫子,嘟囔著,“原來半夜起床就是在廚房搞這個……”

  薩米爾根本像是沒聽到,逕自和人聊了起來。

  覺得坐在這裏實在很無聊,劭翎便拿著餐盒離開病房,把空間留給意外有話聊的兩個男人。

  而谷烈也需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場。跟爺爺打了個招呼後,他跟著劭翎離開。

  “噗噗噗……”

  走在走廊上,劭翎聽見身後傳來怪聲,她狐疑的轉過頭,只看見谷烈對她露出微笑。

  “嗤嗤嗤……”

  身後再度出現怪聲,她再度回頭,又看見谷烈一臉疑惑,順著她的視線轉頭,再回頭對她眨了眨眼,無言的表示:有什么不對嗎?

  劭翎皺眉。難道是自己太多心了?

  低頭思索著,沒注意到路況的她,發生了一件慘案─ ─

  “碰!”

  “唉喲……”迎頭撞上未開啟的自動門,劭翎慘叫一聲,抬頭一看,透明門上貼著大大的兩個字─ ─故障。

  “好痛哦……”她怎么這么倒楣?天哪,好糗……

  “噗哈哈哈……”谷烈隱忍多時的笑意頓時傾巢而出,他倚著墻以免自己笑到跌倒。

  劭翎嘆了口氣,無奈地道:“算了,你笑吧。”

  她很了解一般人看見薩米爾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大笑,他能忍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更別說又目擊她剛才發生的糗事。

  “哇哈哈哈哈哈——”一得到特赦令,本就笑得誇張的谷烈更是肆無忌憚的狂笑。

  劭翎小臉暴紅,覺得糗呆了,假裝不認識他,快步往前走,低頭不敢去看其他出來散步的病患們似笑非笑的神情。唉,她剛才鬧的笑話都被看到了。

  挑了一張沒人坐的長椅坐下,她將餐盒擺在膝上,輕輕打開。

  就像飯店外帶的餐點一樣,盒中是精致美味的切邊三明治,還有貝果和Cream cheese,她習以為常的拿起三明治,輕輕咬一口。

  笑夠了的谷烈走到她身旁坐下,探頭看著那個便當,為盒中的精致美食大大吃驚,這么費工夫的做法,哪是尋常人家會做的。

  “壞人,幫忙吃。”劭翎白他一眼,把餐盒擺在他膝上,以命令的口吻指使他掃光。“烹飪是薩米爾最大的興趣,他最愛弄些有的沒的。”

  他常把簡單的東西弄得很復雜,偏偏她們三姊妹不買帳,常常讓薩米爾覺得英雄氣短。

  “謝謝。”谷烈對她的大方深感受寵若驚,抵不過美食的誘惑,伸手拿起來吃。

  他嘴裏吃著東西,心裏卻想著另一件事——道歉。

  他回臺灣一周,日日來陪伴爺爺,每隔一天就會看見她來探望爺爺。

  她總是帶著一束鮮花,或者像今天一樣帶著食物。爺爺食欲越來越差了,幾乎無法進食,反胃、暈眩的情況也變嚴重,隨著送進胃裏的東西越來越少,他的體重也越來越輕,體力迅速流失。

  而她總帶來好入口又能補充元氣的食物,只要她一來,爺爺氣色都會好很多。

  在她面前,爺爺不曾流露病態,老是強打起精神,連他都差點被騙了,而她卻細心的注意到了,並且不動聲色的為爺爺做了許多事,許多就連他這個親孫也不曾想到要為爺爺做的事。

  他好幾次想為自己曾經對她的質疑和出言不遜道歉,可是……他真的不習慣說那三個字。

  “今天怎么這么有禮貌?”劭翎狐疑地轉頭,露出一臉見鬼似的表情,“你吃錯藥了?”

  這家夥平常不是這樣的,每次碰面他們非得鬥上三百回合不可,他總能引出她生性中的潑辣面。

  而且他總愛嘲笑她發育不良,戲謔的喊她小朋友。可惡,她就是胸部小不行嗎?要他管這么多!

  “薩米爾不是臺灣人,他跟你是什么關係?”谷烈沒有回答她那個不營養的問題。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真不可愛!

  劭翎皺眉思索著。嗯……該怎么回答呢?薩米爾跟她和兩個姊姊的關係很復雜耶。

  看著她為難的神情,谷烈心想她是否有什么難言之隱。

  韋劭翎這個小女生,打扮簡單清爽,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她的T恤和牛仔褲都是名牌中的名牌“雷蒙蓋頓”。

  一件牛仔褲要價五百美金的名牌,一個任職於安寧病房的護士,怎么能負擔得起這種高消費?

  這讓他不免懷疑她和那位薩米爾的關係……

  就在谷烈胡亂猜測,心中發酵著不愉快的情緒時,劭翎終於開口解釋。

  “在法律上,薩米爾是我和姊姊們的父親。”她實在不會說謊,也找不到借口,便告知事實,“可事實上,他是照顧我們的人,比較像是……管家吧。”只不過是部份事實,“照料我們的生活起居,其實他也跟爸爸沒兩樣。”

  這個答案出忽谷烈意料之外。“法律上?意思是……”

  “我們姊妹是被收養的,在我兩歲,姊姊們六歲的時候,大約是二十年前吧,我們被親生父母拋棄,是薩米爾收養了我們,讓我們有個家。”

  她還記得被遺棄在大街上,挨餓受凍的日子。

  雖然當時她才兩歲,但對她們姊妹相依為命的短暫日子記憶深刻,至今想起仍會感到害怕……

  轉頭看見谷烈凝重的表情,劭翎對他吐了吐舌。“幹么露出這種表情?我不可憐,好嗎?”她真的不可憐,她可以說是全天下最幸運的人了。

  “對不起。”谷烈突然開口。原來說出這三個字並沒有想像中那么困難。

  “啊?”他為何突然道歉?

  “第一次見面那天,送你回去時對你說了不好聽的話,對不起。”他衝口而出“虧你還是個護士”這句話,實在太衝動了。

  劭翎也記得那天的事,其實她很難過,但沒想到他還記得,現在更向她道歉。

  “沒關係。”她釋懷的微笑,聰明的沒有追問他因為說錯哪句話而道歉。她明白男生就是愛面子,就算做錯了,也不一定會認錯,只會裝沒事。

  “真的很抱歉。”他又說了一次,這次的道歉,是為了剛才他腦中閃過有辱她人格的念頭。

  “沒關係,你以後少在嘴巴上佔我便宜就好了。”劭翎沒好氣地道。她口拙,就是講不贏能言善道的谷烈,要是換成了二姊才不會這樣呢!

  把話說開後,兩人難能可貴的心平氣和共享同一盒午餐,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我聽說你已經辭去工作,現在呢?有打算再找工作嗎?”他狀似不經意的提起,其實是在探聽她的家世背景。

  他還是懷疑,她怎能負擔得起那樣的消費方式。

  “姊姊們希望我休息,短時間內不會找工作。”她據實以答。

  他知道不該問這個敏感的問題,但他仍忍不住問了,“經濟方面不會有問題嗎?”

  “我有存款,大姊也會給零用錢。”她聳聳肩,“我不缺錢。”

  “嗯。”大姊,不就是那個開花店的?花店的利潤微薄,能夠給多少零用錢?

  不知為何,谷烈開始關心她錢夠不夠用的問題,既懷疑又擔心的復雜情緒在他心中拔河。

  “過一陣子,我應該會去基金會做事。”劭翎皺眉吐舌,“現在正在打通關節遊說中。”遊說一個很難搞定的人。

  慈善基金會?感覺上很適合她,雖然薪水不高,不過起碼會是她喜歡的工作。

  兩人聊著聊著,直到解決了午餐才回到谷勝豐的病房。

  推開房門,劭翎沒看見薩米爾,疑惑的問:“薩米爾呢?”

  “接到你大姊的電話,去幫忙了。”吃飽喝足,體力得到補充的谷勝豐,滿足的躺在床上。

  “是噢……”看來是很急的事情,竟然沒有跟她說一聲就走了,不過無妨。

  她聳聳肩,坐在谷勝豐身旁,跟老人家說話,臉上始終挂著甜美的笑容。

  谷烈則靠在窗邊,把玩著挂在胸口的骷髏型墜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渾然未覺自己的視線正追著一個小女生跑。

  劭翎也沒發現自己正被鎖定,快樂跟谷勝豐說這幾天幫姊姊送花給客人時發生的趣事,還有二姊養的那頭大笨狗。

  這一點點變化並沒有逃過精明老人的眼睛,他發現了孫子的異常,嘴角噙著笑,心中那把算盤撥得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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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跌死,你就給我抱緊點。”

  劭翎臉紅大叫,“我才不要!”

  “少 唆,給我過來!”谷烈粗黑的眉毛一豎,不由分說抓著她的手摟住自己腰,逼她抱緊。

  谷烈騎著哈雷,奉爺爺之命要送劭翎回去。“你土匪啊,放手,啊─ ─”他突然催動油門,逼得她不得不抱緊他的腰,以免自己飛出去摔斷脖子。

  當她害怕的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軟馥的身子貼在他背上時,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像極了偷腥的貓,而他自己卻渾然未覺。

  這次仍是送她到劭妏所開的花店,可是花店大門深鎖,並沒有人在。

  “你的美人姊姊不在店裏。”谷烈站在店門口,看著標示外出中的牌子,透過玻璃門看向燈光昏暗的店內,“要不要改送你回家?”

  他回頭詢問,意外看見劭翎臉色發白,全身僵直。

  “你怎么了?”

  “姊姊呢?”她的眼神充滿迷惘和慌亂,身體不自覺的顫抖,透露出她的害怕。

  她奇怪的反應令他不解,還有濃烈的擔心和……心疼。

  “姊姊去哪裏了?為什么丟下我一個人……”她沒來由的心慌,甚至著急得眼眶蓄滿了淚水。

  “你還好嗎?”他嚇了一跳,不明白她的害怕從何而來。

  沒有回應谷烈的關切,她只是不斷喃喃自語,“不可以,小翎不可以慌張,不能打電話給大姊,她會擔心,她一定在忙。”她深呼吸,逼自己不要怕,不要自己嚇自己,姊姊只是為了工作出去忙,她不該想太多……

  “我沒有被丟下來,不要怕。”她抱著身子蹲在店門口,不停的為自己做心理建設。

  可是沒效,她還是好怕。

  “姊姊……”眼淚不停的掉,劭翎咬著下唇忍住嗚咽,身體不停的發抖。

  谷烈見情況不對,一把拉起她,捧著她的臉,直視她的眼,連聲安慰,“你大姊外出,馬上就回來了,我在這裏陪你等她,不會留你一個人。”

  想起中午她告訴自己的話,他猜測也許是年幼時的經歷造成她永久的心靈創傷。

  “我要找姊姊……”劭翎無助的望著他。她像個迷路的小孩,哭鬧著要找到家人。

  對於她的異常,谷烈並沒有露出奇怪的神情,他有耐心的安撫她,“你慢慢說,要我送你回家,還是在這裏陪你等姊姊回來?”

  谷烈誘導她,聽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抽抽噎噎的說出二姊韋劭虹工作的地方,然後將她送到韋劭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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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姊。”劭翎的失控情緒在見到親人的那一瞬間立刻消失,衝上前抱著二姊的手臂,撒嬌耍賴。“我好想你。”

  韋劭虹看診到一半,被櫃臺緊急喊出來,還以為是什么急診,結果竟是小妹撲上來抱住她撒嬌。“小翎,你來接我下班啊?”

  “我去大姊店裏,沒看見她……”劭翎頭靠著二姊的肩膀,睜著大眼睛,心虛的回答。

  韋劭虹楞了一下,看見小妹明顯哭過的眼睛,了解的微笑,疼愛的拍拍她的小臉說:“姊姊在這裏,沒事了哦。”

  “嗯。”她雙臂收緊,抱著二姊的手臂緊緊不放。

  就這樣?沒事了?!

  谷烈眨眼,不敢相信那剛才沿路哭的小女生,現在哪還有什么眼淚,抱著她姊姊笑得多開心。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谷烈心中不免好奇,可他聰明的不問,當作沒這一回事。

  “嘿,小翎啊,你大姊和二姊是雙胞胎喔?”相似度高達100 %的兩張臉,除非瞎了眼才認不出來,“都是美女耶。”他誇張的吹了聲口哨。

  “你那是什么眼神?”劭翎對他臉上諂媚的笑容很有意見。

  “沒啊,只是想怎么姊妹會差這么多?小朋友,你姊姊都是大美人耶。”

  聽他好像很垂涎的語氣,劭翎就無法克制腹中狂燒的那把火,她分不清是對他這個人的偏見,還是另一種無法解釋的情緒。

  “你死心吧!我姊姊有男朋友了,哼!還有,以後不準再叫我小朋友!”她聽見這三個字就有氣。

  “啊,真可惜。”谷烈配合她,裝出一臉扼腕的神情。

  韋劭虹看看小妹,再看眼前這位高大的……呃,臺客?

  就是他送小翎來的吧。她這小妹只要一慌,連說句話都很困難,淚如雨下又聽不進別人的話,多少人被她這毛病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而這個男人竟能從失控的小妹口中問出自己上班的地點,還送小妹來,讓她當場就認定他是可以交的朋友。

  “嘿,謝謝你送我妹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韋劭虹。”她熱情大方的直視著谷烈,伸手與他交握。

  “我叫谷烈,真可惜你有男友了。”他痞痞的回握她伸過來的手,“如果你決定換個人戀愛,請務必通知我。”

  他自然熱絡的態度,像是送劭翎來找她的過程並沒有發生什么奇怪的事。

  “你不準碰我二姊!”劭翎覺得很礙眼的分開他們交握的手,還用力打他的手,“走開。”

  “會痛耶——”谷烈收回被打紅的手,咋舌她的兇殘暴力。“既然找到你姊姊,那我就回去了。”

  谷烈摸摸她的頭,臉上如釋重負的安心表情令她開不了口。

  劭翎低頭,不敢再面對他。她一直很小心,沒讓自己崩潰失控的一面讓別人看見,所以少有人知道她極沒安全感的缺陷。

  回到家如果沒看見家人,她會慌,潛意識裏怕被遺棄,嚴重到就連到姊姊工作的地方沒看見姊姊,也會慌亂不知所措。

  這是一種病,醫不好的心病……

  韋劭虹看著臂彎中的小妹,再看看一臉故作平靜無事的谷烈,她微微笑,提出邀約,“晚餐吃了沒?我快下班了,我男友等下會來,一起去吃飯吧?”

  “又要去吃夜市很便宜很大碗的鹵肉飯?”劭翎聽到二姊的男友會來,就忍俊不住想笑,“二姊,我可不可以加一碗貢丸湯?”

  韋劭虹沒好氣的白了妹妹一眼,笑道:“你又在暗罵桑小器!他不是小器,只是生性節儉。”

  “是是是。”劭翎掩嘴而笑。戀愛中的女人,尤其是熱戀,總會為自己的男友找借口。

  “不要理我妹,一起去吧?讓我好好謝謝你,谷先生。”

  韋劭虹的熱情邀約,讓谷烈盛情難卻。

  而那躲在姊姊臂彎中的小鬼,也著實讓他放不下心。如果這個小笨蛋在夜市裏走丟了,會不會又跟剛才一樣哭鬧不休?

  他擔心她,雖然她不怎么領情,正用殺人的眼神警告他不準答應。

  “好啊!”谷烈朝劭翎咧開嘴笑,氣得她杏眼圓睜。

  “那就這么說定了,等我一下─ ─嚇,海頓,你又來了!”韋劭虹話說到一半,就被一只黃金獵犬打斷。

  那只大笨狗,自以為無聲無息的接近韋劭虹,鑽進她裙底。

  “你這只大色狗─ ─”

  “對不起,韋醫生。”飼主匆忙從診療間衝出來,對韋劭虹賠不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羞愧難當。

  “我強烈建議把它閹了!”說這話的不是被性騷擾的韋劭虹,而是一個剛走進來的年輕人。

  他身材高壯,皮膚黝黑,五官很深明顯不是中國人,背著一個破破的帆布背包,身上穿著T恤和破爛的牛仔褲。

  “桑,你來了。”韋劭虹眼睛一亮,立刻飛奔而去。

  “嗚─ ─汪汪汪汪!”

  那只叫海頓的黃金獵犬,立刻對桑狂吠,一副隨時要撲上去咬他的姿態。

  “海頓,閉嘴。”韋劭虹對狗兒兇狠撂話,“再叫我真的會閹了你。”

  似是聽得懂她在說什么,狗兒立刻乖順不再吠叫,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還發出嗚嗚哭聲。

  “等我一下,我幫海頓抽血、檢查拍個X光就可以下班了,你等等哦。還有,你上周帶來那只小貓出院了,被人領養走了,麻煩結清一下醫藥費。那是送小妹來的朋友,你們男人自己認識一下,就這樣!”韋劭虹說話速度和動作都很快,跟飼主拖著海頓走進診療間,決定速戰速決。

  “那個……”只剩劭翎一人,尷尬的杵在兩個男人中間,“桑,這是谷烈。谷烈,桑是我二姊的男友。”

  “幸會。”

  “你好。”

  兩個男人友善的伸出手互握,對彼此的第一印象都是─ ─

  “我覺得你似曾相似。”谷烈脫口而出。

  “我也覺得你很面熟。”桑也說出相同的話。

  劭翎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上輩子是戀人吧?”這么專注的凝視對方,想讓人不誤會也難。

  奇怪的是,兩人都覺得對方似曾相識,可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桑,你要今天結清醫藥費嗎?”櫃臺的護士詢問,打斷兩人猜疑的念頭。

  “好啊,多少錢?”

  “前後共有兩只小貓,打點滴、加住院費、抽血檢查……你是老主顧了,收你一萬五就好。”

  “沒問題。”桑一口應允沒有殺價,從他的包包裏翻出扁破的皮夾,掏出十五張千元大鈔。

  然後回頭,向新朋友谷烈笑露出白牙,熱絡的拍拍他肩膀。“相逢自是有緣,晚餐一定要讓我請,我知道有家鹵肉飯好吃又便宜,你一定會喜歡。”

  一個大方為流浪貓付一萬五醫藥費的人,卻只請人吃一碗鹵肉飯?谷烈差點笑出來。

  他瞟向劭翎,只見她露出“我就說了”的眼神。

  她二姊,有個小器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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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今晚,谷烈暫時將所有事拋在腦後,不去想爺爺的病況、在紐約獨撐大局的白希堯,以及谷家內部的暗潮洶涌。

  在人潮聚集的夜市裏,他眼裏只有一個女孩,她跟在她姊姊身旁,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甜甜的嬌笑。

  今晚的夜市之行很有趣,他很久沒有過這樣愉快的夜晚,尤其是小朋友姊姊的男友,那個叫桑的外國人,真的很小氣,小氣得很好笑。

  吃飽喝足之後,四人去玩了彈珠 。

  “我就說我運氣超好的吧!”劭翎驕傲的數著白花花的彩票。

  她得意的神情配上老板鐵青的臉,還真是絕佳對比。只花了十塊錢,她就贏到了數百張彩票,換了一個可愛的小熊維尼。

  “我要帶回去送給薩米爾,他最喜歡小熊維尼了。”她抱著小熊維尼,開心的說著。

  “噗。”谷烈頓時笑岔了氣。

  “你笑什么笑?薩米爾是很有赤子之心的——呃,好冰!”她突然慘叫一聲。

  回頭竟見一個身高只到她腰的小男孩,手中拿著霜淇淋甜筒,甜膩的霜淇淋全部倒在她背上。

  “哈哈哈。”谷烈一邊笑,一邊拿衛生紙處理她身上的殘局。

  可衰事沒這么快就結束,那個小男孩哭了,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哇——我的冰冰,冰冰啦!媽咪——”

  最後,為了堵住小男孩的嘴,劭翎只好把贏來的小熊維尼送給他。

  “真倒楣……”

  “小妹,你的幸運之神今天不肯眷顧你哦?”韋劭虹帶著興味的神情,朝小妹眨眨眼。

  “唉,別說了,自從認識某個人之後,”她瞪向笑得誇張的“某個人”,“我的好運就漸漸消失了。”

  谷烈帶著愉快的心情,與他們道別。

  騎著哈雷疾駛在夜間山路,他一路飆上陽明山,目標谷家大宅。

  遠遠的,就看見大宅燈火通明,以及沿路停靠的高級轎車,谷烈哼了聲,不顧管家、仆傭們驚詫的目光,他催動油門把車騎進主屋前的庭院。

  “呀啊——”

  在庭院中走動的賓客,被橫衝直撞的機車驚得四處閃躲,閃避的同時撞翻了酒杯,還有人跌進噴水池裏,場面一度混亂。

  “吱——”緊急煞車,熄火、脫安全帽,谷烈的動作一氣呵成,帥氣得不得了。

  眼角掃過四周身著正式服裝的賓客們,耳朵聆聽從大廳裏傳出來的悠揚樂音,他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衣香鬢影,蓋冠雲集,這宴會開的時機,會不會太不恰當了點?

  爺爺還在病榻,老家這兒就開始拓展勢力,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烈少爺。”身穿筆挺制服的管家,在谷烈大搖大擺的走進大廳時上前擋駕。

  “今天家裏客人真多,陳總管,你辛苦了。”有技巧的躲過管家的阻擋,他咧開嘴笑,隨著大廳流轉的音樂,哼著輕快的圓舞曲。

  朝裏望去,他那大伯正以主人的姿態招待賓客,他僅是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未變。

  這大廳裏的人,女的爭奇鬥傃,身穿名牌禮服,男的個個西裝筆挺,不是亞曼尼就是BOSS,頸子上的領結打得一絲不茍。相較之下,他的皮背心和皮長褲,再加上那頭金發就顯得格格不入。

  他的出現輕而易舉的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當然,那眼神不是讚嘆,而是吃驚和鄙視。

  谷烈笑容燦爛得刺眼,兩手插進褲袋裏,吊兒郎當地道:“開舞會怎么沒人通知我?我最喜歡Party了。”

  “谷烈。”兩雙大掌同時壓在他肩上。這力道,是在警告他嗎?

  他回頭,朝兩位堂哥嘻笑。“Hi。”沒正經的打招呼。

  “我們沒料到你會這么早回來。”老大谷炫臉上的笑容可以說是僵笑。

  “沒為你準備真是不好意思。”比較起來,老二谷燦則較為深沉,連笑容都自然得像是他們堂兄弟感情極好。“你陪爺爺一天也累了,先上樓休息吧。”

  排拒得這么明顯,他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沒發現?但在這些人心目中,他谷烈就等於是個笨蛋吧!

  “也好,這個舞會真無聊,既沒有辣妹鋼管舞,也沒有泡泡池,連音樂都悶死了。”谷烈順勢,照著堂兄們的意思說話,好讓他們安心——不過是暫時的。

  在谷炫、谷燦的親自“照看”下,他被帶離大廳,直上二樓他的房間。

  被兩位哥哥這么“看重”,他總要有些表現才不會讓他們失望,不是嗎?

  “欸,魚子醬!”回房途中看見端著食物的侍者經過,他誇張的整盤抄走,囫圖吞棗的塞進嘴裏。“嗚,水。”第二個侍者托盤上擺著香檳,他隨手抄起兩杯,一口一杯喝個幹幹凈凈。

  “這香檳真不錯。”谷烈滿足的讚嘆。

  隨手把杯子丟給持續經過他身邊的侍者,身子搖搖擺擺的,像是不勝酒力。

  “今天喝太多了……”他扶著墻壁,打了個酒嗝後自顧自的哈哈大笑。“喝太快,哈哈哈,真蠢。”

  一副醉生夢死的頹廢模樣,令谷炫皺眉冷哼。“你盯著他,我先下去。”他不願意和谷家的黑羊呼吸相同的空氣,也根本沒把谷烈放在眼底。

  “阿烈你醉了,二哥扶你。”谷燦攙扶他,替他開門,與他一同進入房間。

  “我沒醉啦,只是有點茫。”進入房間後,他旁若無人的脫去身上的衣物,皮背心底下是精壯厚實的胸膛,接著他解開褲頭,一路往浴室走去。“累死了——二哥,你不下樓嗎?”

  谷燦扶了下滑下鼻梁的眼鏡,若有所思的看著谷烈,這個號稱谷家最沒出息的堂弟。

  他不像大哥那樣不將谷烈放在眼底、不認為他是個威脅。

  他生性嚴謹多疑,而難以親近的爺爺只對谷烈另眼看待,這種差別待遇令他起疑。

  至今,爺爺擬定的遺囑內容沒人知曉,谷氏這塊大餅最後會落入誰手中,是全谷氏家族最關心的重點,在這緊要關頭絕不能掉以輕心。

  “你每天探望爺爺,不無聊嗎?”谷燦試探地問:“爺爺脾氣火爆,你真能忍耐?”

  “不無聊啊。”谷烈咧開嘴笑,“護士很漂亮,水果很好吃,陪老人家鬥嘴也挺有趣的,反正我回來也沒事。”

  “是嗎?”他明顯不相信他說的話,“自從你出國念書後,回來的次數少得可憐,這一趟回來打算待多久?美國那邊沒重要的事嗎?”

  果然在試探他,谷燦,這家夥不簡單!

  “哈哈哈哈哈……”谷烈撫著額頭大笑,“二哥,你不用這么防備我啦,我對接班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雙手一攤,說出真心話,他是真的對谷氏沒興趣。

  “是嗎?”谷燦仍懷疑。谷氏經營電子業,為臺灣十大企業之一,總資產高達數十億美金,他會沒興趣?

  “真的。而且爺爺他老人家哪可能看中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美國大學念了六年才畢業。”他狀似無奈的嘆息,“真搞不懂為什么一定要我出國念大學。”

  他是念書念了六年——大學四年加碩士兩年,他瞞著谷家上下,做假成績單掩人耳目。

  而且他在美國的前六年,並不是都把時間花在學校,還在背地裏搞了些有的沒的,只不過他認為沒必要讓人知道。

  “我連念大學都念得快瘋了,還要叫我每天坐在辦公桌前批公文、開會,這跟坐牢有什么兩樣?”他一臉嫌惡,“況且,我爸留給我的錢夠我揮霍了,我幹么那么辛苦去賺錢?”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谷燦對他仍有猜忌。“聽你媽說,你一個月生活費要花五萬美金,以這種花費方式,你能揮霍多久?”

  媽,你真的很容易說溜嘴,好險沒讓你知道太多……谷烈暗暗慶幸。

  “花光再說。”他故作不在乎的聳聳肩。“爺爺剩沒多少日子了,聽說就這幾個月。爺爺這么疼我,起碼會給我一些股票分紅吧?”

  這個敗家子!爺爺到底看中他哪一點?

  谷燦聽到後來變得憤憤不平。谷烈什么都沒做,不像他們幾個兄弟,個個照著老人家的心意做到最好。卻怎樣也敵不過谷烈在爺爺心目中的地位!

  他越看谷烈那張笑臉,越是憤怒難當。“有時候,不是說放棄就能解決——”

  “那不然要怎么辦呢?你說。”谷烈嘆息,“二哥,我對接班真的沒有興趣,你不必對我這么防備。”

  錢哪有人嫌多?谷燦輕哼一聲,擺明了不信。

  谷烈眼中迅速閃過一抹精光,快得讓人無從察覺。

  “唉,得寵也不是我的錯,又不是我逼著爺爺寵我的。”雙手一攤,無奈的神情只令人覺得他是在炫耀。

  谷燦的火氣熊熊燃燒。從小到大,這個堂弟總有辦法三言兩語就撩撥起他的火氣,他對他除了嫉妒之外,還多了一分憎惡。

  “我才不要像你做得那么辛苦呢。”谷烈故作無心的又刺了他一刀。

  看著堂兄氣得幾乎扭曲的臉,他笑容滿面地提出辦法。

  “這樣吧,我跟江律師聯絡,讓他替我發一篇放棄繼承的聲明,這么一來,你總該相信我對谷氏沒有興趣了吧?”

  谷燦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說,頓時怔住了。要說他傻,還是要說他笨呢?

  自己從懂事起便汲汲營營於谷家大位,上頭有個接班順位名正言順的大哥,後頭還有死咬著不放的堂弟們,而他們努力的目標,竟被人棄若敝屣,這讓他無法忍受!

  “記住你說的話。”谷燦咬牙,轉身砰一聲關上房門離去。

  房間裏只剩一個人。

  谷烈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無蹤,此刻哪有玩世不恭的笑臉,哪有不勝酒力的醜態,面無表情的英俊臉龐,只藏著一抹深思。

  他褪下皮褲,赤身走進浴室,站在蓮蓬頭下淋浴。

  五分鐘後,他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赤腳走出浴室,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思忖。

  發上的水珠滴落胸膛,滑過平坦的小腹,最後沒入腰間的浴巾,染色誇張的金發經過一周的時間,已經從發根長出短短黑發。

  他撥了撥亂發,盯著手機,想著的自然不是谷燦臨去撂下的話,跟前還有件事令他在意。

  他按下手機快速鍵,闔眼仰躺在沙發上,靜待電話接通,慵懶自在的姿態十分性感撩人。

  響了十數聲,電話總算接通了。“喂?”女孩半夢半醒的模糊聲音,帶著一股嬌憨,令人不禁想逗弄。

  谷烈嘴角揚起,眼中閃著興味,語氣不正經地笑道:“小朋友,你到家啦?”

  才剛睡下就被吵醒的劭翎,說話含糊不清,“唔,你是誰……為什么要吵我睡覺?”她腦袋不清不楚的,差點拿著電話睡著了。“沒什么事我要睡了噢……”

  “噗!”他壓抑不了的噴笑。“還真是早睡早起啊,小朋友真乖巧呢。”

  “我才不是小朋友!”她迷迷糊糊的反駁,接著馬上想到會用這種戲謔口氣喊她的,只有一個人,瞌睡蟲立刻跑得不見蹤影。“你怎么會有我的電話?!”語調拔高。

  “唔,跟你二姊討的。”他笑嘻嘻地出賣韋劭虹。

  “二姊把我的電話給你做什么?!”她氣壞了,“你給我等一等!”

  谷烈嘴角揚笑,靜待她會有何反應。耳邊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下床了吧?離開房間要去哪呢?

  沒多久,她的聲音就在電話裏炸開,“變態,你想怎樣?”中氣十足,精神好得很,“半夜三更吵死人了你!”

  “哎喲,我是關心你嘛!想問問你到家了沒啊,要是在路上被拐走了怎么辦?只是沒想到你這么早睡,真是不好意思哦,吵醒你了。”谷烈輕笑,“不過既然都起床了,記得上個廁所再回去睡,小心別尿床了。”

  劭翎被他逼出了火氣。“你才會尿床咧!現在都幾點了?”她抬頭看著墻上的時鐘,時針指著一,“你當別人都不用睡啊?沒禮貌!”

  可惡,這人有病哦?半夜打電話給她,只為了要叫她起床尿尿?很無聊耶,氣死她了!

  可是她這么生氣,卻沒有想挂他電話的衝動,奇隆……

  “哈哈哈哈——”谷烈下可抑制的大笑,“看來你精神很好嘛,還有力氣吼,嗯,不錯不錯。”

  “不錯個頭,你想幹么啦?”

  “哪有想幹么?只是想確定你平安到家了而已。”

  今天她的情緒失控,著實讓他嚇到了,就算把她送回她姊姊身邊,再三確認她沒事了,但心中那份牽挂仍是放不下,即使針對與堂兄那番對話的後續動作未做,仍是先撥了她的電話。

  聽見她中氣十足的聲音,他可以放心了吧?

  “好吧,既然愛困了,老人家就不吵你睡覺覺的時間嘍,晚安。”

  “欸,你給我等一下!”劭翎越想越覺得不對。這家夥說話迂迂回回的,沒個重點,打通電話就只是想確定她到家,就這么簡單?

  腦中閃過傍晚自己崩潰時,谷烈不但沒有嫌惡的表情,反而溫柔的安慰她,這才意識到他是在拐了個彎關心她。

  “那個……我,嗯……沒事了。”

  “嗯?”谷烈挑眉,大感意外她會主動提起。

  “老毛病了。”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跟一個不熟的人提起自己的心病?

  “噢。”

  “就……小時候跟姊姊們流落街頭,我大病一場,病好了之後就這樣了。”她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說,結果嘴巴先控制不住的說了,“我很沒安全感,如果撲空找不到家人,我就會慌,覺得自己被拋棄。雖然心裏很清楚她們都在,不久就會回來,但我就是會不由自主的怕被丟下。我看了很多心理醫生,連催眠也試過了,還是治不好這個老毛病……”

  谷烈靜靜的,聽她告訴自己她的小秘密,沒有打斷她,也沒有不正經的調笑,就只是靜靜聽著。

  “平時,這並不影響我的生活,而且姊姊們都很保護我,一定會讓我能找到她們,可事情總有意外的時候,她們就會丟下手邊的工作來陪我,我真的……很對不起她們,但又不想離開她們……”

  姊姊們都不知道她一直很愧疚,覺得自己絆住了她們,這樣的心情她從沒讓任何人知道,可她現在卻告訴一個不熟的……朋友?

  “小朋友,你只要記住一件事情就夠了。”谷烈的語氣很溫柔,“你姊姊們都愛你,絕對不會丟下你,如果哪一天找不到姊姊們,慌了,亂了,就來找我吧。”

  “嗄?”她的心漏跳一拍。

  “我會帶你去找個能讓你不慌不怕的地方,晚安。”

  感性的話說完,谷烈立刻挂斷電話。

  而握著手機的劭翎,則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我……聽錯了吧?”她坐在房間門口,白皙的小臉爬上兩抹紅。頭一回,有男生跟她說這種話……

  她暈陶陶的走回房間,站在四柱大床前怔忡著,感覺體內翻滾沸騰,似是有什么事要發生,或者,已經發生了?

  “翎?”韋劭妏掀開薄被,鵝黃色的緞面絲被,加上床頭昏黃的燈光,將她映照得如畫中仕女,“怎么醒了?”

  這么多年來,她不敢一個人入眠,生活在姊妹們的羽翼下,從來沒想過自己必須堅強,不應該依賴別人,理所當然的待在親人身邊。

  她不曾被責備,一直以來都比兩個姊姊得到更多的疼愛,被縝密的保護了二十年。

  可是谷烈,一個她有點介意的男人告訴她,會帶她找個能讓她不怕不慌的地方,這么堅定的語氣,讓她心頭滑過一抹暖流,突然間覺得自己該試著爬出家人為她打造的避風港。

  下定了決心,劭翎拿起自己的枕頭,抱在懷裏,語氣堅定地對大姊說:“姊,我回我房間睡。”

  “嗄?”韋劭蚊立刻坐起身子,一臉驚訝的看著小妹,“你確定嗎?”

  “嗯。”劭翎點頭,一瞼壯士斷腕的決心。“我要堅強。”

  聞言有絲訝異,但她仍溫柔的微笑給子支持。“加油哦,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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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會對她說出那種話呢……

  瞪著手機,谷烈啞口無言,他不敢相信自己說了那種肉麻話。

  “我在幹什么啊?”不過是有點在意她、關心她,像對待一個鄰家妹妹,可為什么說出口的承諾卻那么曖昧呢?

  他從來不興甜言蜜語那一套,覺得肉麻惡心,與他的男子氣概不符,更別說如此婆婆媽媽的跟個女孩子說話。

  可她淚流滿面的愁容浮現眼前,他就心頭一緊,那股揮之不去的在意令他無法忽視……

  “不過是回一趟臺灣,怎么連個性都變了?”他劍眉攏起,一臉的困擾,“算了,順其自然吧。”不想了,心煩。

  解決完梗在心頭的一件事,他開始回想,方才與谷燦的你來我往當中,他被識破了多少?

  他的玩世不恭是表現給別人看的,真正的谷烈做事謹慎,絕不會讓自己吃虧。

  想了想,他拿起手機,再撥一通電話。

  “希堯,是我,有件事,我要你親自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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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提著公事包快步行走在長廊上,神情一絲不茍,僵硬的下顎透露了他的緊張不安。

  停在一扇門前,他輕咳兩聲,一邊深呼吸的同時,調整已經很整齊的領帶,這才輕叩門扉。

  “進來。”這老邁虛弱的嗓音,令男人一凜。

  扭開門把,走進光線充足的病房,躺臥在病床上的老人,目光看著窗外的杜鵑,不動聲色。

  這間單人病房窗明幾凈,採光良好,空間大且設備一應俱全,要什么有什么,空氣中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反而有股淡淡花香。

  男人吞了口口水,不自覺的緊張。每回見谷勝豐,他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生怕做不好遭人白眼,就算這個商場霸主病重了,那可不代表他已不具威脅性。

  而自己今天來要告訴這位老人的事,恐怕會讓他怒火攻心……

  “谷總裁。”男人走向谷勝豐,恭敬的鞠了個躬,將公事包打開,拿出一份文件,“這是今早快遞送到我事務所的聲明,請您過目。”

  “咳咳。”谷勝豐輕咳兩聲,伸出枯瘦的手,接過那份文件,低頭審閱。

  律師屏息以待,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惹惱了脾氣暴躁出了名的大總裁。

  仔細看完手上這紙具有法律效力的聲明,谷勝豐原本的面無表情,緩緩漾出一記意味深長的笑。

  “哈哈哈哈。”他不怒反笑,讓原本惶恐的律師心中打了個突。

  “谷總裁,這是谷烈先生拋棄繼承權的聲明。”他忍不住提醒。替谷總裁擬的遺囑中,那位谷先生的地位舉足輕重。

  谷勝豐心情難得的好,像是得到心愛玩具的男孩。“我倒是沒料到他會有這一步棋……有意思。”倣佛病痛都消失了,此刻,他一心只想著怎么跟小輩玩上一玩。

  他還有時間,還會有別的辦法的。

  “既然這樣,我該來好好想一下財產分配的問題。”他朝自己一手提拔的律師揮了揮手。“這件事別透露出去,我會再跟你聯絡,你先回去吧。”

  “是。”律師松了口氣,欠了欠身便轉身離去。

  谷勝豐望著窗外,腦筋動得飛快。該用什么方法,讓那孩子心甘情願接下谷氏呢?若能夠引那精得像鬼的小子上當,那他這一生,就沒有遺憾了。

  至於那些權力鬥爭……就不關他老人家的事了。

  “谷烈,你這臭小子。”老人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想置身事外?門都沒有。”山不轉,路轉。

  窗外的杜鵑,枝丫因風搖曳,一朵盛開的花兒,飄然落地。

  “人嘛,都會有弱點。”閉上眼前,一抹精光奔竄而出,如流星般稍縱即逝,“小心啊,把柄落入我手中,可是很危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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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爺爺,你今天精神很好呢,要不要出去走一走?”劭翎動用柔情攻勢,勸不愛出病房的老人家出去曬曬太陽,“好嘛,我們去散散步,呼吸新鮮空氣。”

  “不要。”谷勝豐執拗得很,很難勸服。

  “哎喲,成天待在病房都要發霉了!走啦走啦。”她使出對付病患的方法之一——半強迫。

  搬來輪椅,召來昔日同事幫忙,不管老人氣得悶聲撇嘴,扭頭不看她,硬是將他拋上輪椅,推出病房。

  “還是你有辦法。”安寧病房少數的男護士朝劭翎豎起大拇指。

  這個病患真的有夠麻煩,連例行的檢查都不願離開病房,大吼著要他們把儀器搬進來,他死都不出去。

  而且上回做斷層掃瞄時,他可是拳打腳踢,哪有病弱的樣子啊?

  “嘿。”劭翎眨了眨眼,推著生悶氣的老人家散步去下。

  春天的陽光,溫暖舒服,不討人厭。她把輪椅推到庭院裏,讓好不容易身體好些的谷勝豐透透氣。

  她曾經照顧過谷爺爺一段時間,知道他是個驕傲的人,不輕易喊痛,總是忍到忍無可忍,才松口需要止痛劑,而最近他使用止痛劑的量越來越高……

  他清醒的時間少了,容易疲倦勞累,她近來探望谷爺爺時,他幾乎都是沉睡著的。

  “谷爺爺,外面空氣清新多了吧?就跟你說不要老待在病房嘛,空調吹多了也不好啊。”劭翎強打起精神,說說笑笑的,制造話題。

  “哼。”谷勝豐哼了哼氣,“不要以為我老了就看不出來,小翎丫頭。”憑這點演技還想滿過他?哈,去跟谷烈多學學吧!

  小丫頭明明就快哭了呢,真是。

  “以後你沒事別來了。”硬脾氣的老人家,心疼一個無親無故的小丫頭為他的日暮途窮而難受。

  劭翎呼吸一窒,緊張的問:“爺爺你趕我?討厭我了?”看不到爺爺,她並不會因此而放心啊!

  這所療養院對出入管制很嚴格,訪客沒有病患或家屬的許可是不許探視的,若不是在谷爺爺的特許之下,已離職的自己哪可能再踏進這棟醫療大樓?

  “你噢……”谷勝豐無奈地嘆息。看她一副快哭的樣子,自己怎么舍得跟她說不呢?

  很奇怪,他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連自己的孫子、孫女都很難讓他喜歡與信任,但劭翎這個小女生,偏偏有一股很特殊的氣質,讓人不禁想憐惜她、寵她,甚至對她吐露心事。

  “爺爺。”劭翎站在他面前,秋水般的瞳眸閃動著淚光。“除了來看看你,我真的不知道能為你做什么,如果連來探望你都不行,那我還能怎么辦?”

  唉……這丫頭是水做的嗎?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這老人家好心疼啊!

  “爺爺,你又欺負人家啦?”谷烈拎著食物從大樓朝他們走來,臉上帶著不正經的笑,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消遣的說道:“行情真好,都快八十了還有人中意你呢。”曖昧的朝長輩眨眼。

  “說什么渾話!”谷勝豐氣得吹胡子瞪眼,要是手上有拐杖,他一定會往孫子頭上敲去。

  “我說的是真話啊!小翎,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呀?”

  不正經的家夥又來了!劭翎皺了皺鼻子,朝他吐舌頭扮鬼臉。“討厭鬼!”眼淚馬上收回去,想哭的念頭消失無蹤。

  “哈哈哈哈。”谷烈放聲大笑,那種笑法很得意,像是又下一城。

  逗弄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盡管會被她討厭、白眼,他仍樂此不疲。

  “我剛聽說你們在這裏,真難得爺爺有這種閒情逸致。”

  “跟你比?”哪有他這么清閒?谷勝豐哼了聲。

  谷烈莞爾。看著老人家生氣的模樣,不禁想起前些日子,爺爺咄咄逼人的質問自己放棄繼承權的事,老人家八成還在生他的氣吧?

  “對了,你的。”他將餐盒塞進劭翎懷裏,“你的便當。”

  “嗄?”她一頭霧水的接過,低頭一看,覺得懷中的餐盒很眼熟。

  “爺爺,你老人家行情真好啊!那位薩米爾又送了好吃的來,就算是會吐,你也要吃一些吧?”谷烈接手推輪椅的工作,緩緩的推著爺爺散起步來。

  “薩米爾來過?”劭翎疑惑的眨眨眼,“人呢?”

  “說有急事先走了。”接了一通“魔王”來電鈴聲的電話,就臉色大變的離開了。

  就跟他第一次見到劭翎的時候一樣,這兩個人真有趣。

  “噢。”不疑有他,心想可能是姊姊們要薩米爾做事,他才沒有留下來。

  “我二姊的男朋友問你要不要跟我們去吃飯看電影。”她幫二姊傳話,末了補一句,“當然,各付各的。”

  “噗。”谷烈悶笑,肩膀誇張的抖動,對桑的金錢觀實在很無言。

  近來他跟韋家三姊妹相處得不錯,經常送她去找姊姊們,她姊姊們對他也很信任,大姊還說要請他吃飯,當作答謝他照顧劭翎,不過對“照顧”這兩個字,倒是有人嗤之以鼻,大叫著說他哪有照顧她。

  是啊,他是沒怎么照顧她,只是很在意而已,那一份在意,至今他仍不明白,是為什么。

  不管她的拒絕,他總是親自送她回去,而且在離開療養院前會先確認她兩位姊姊是不是都在?他們貿然前往會不會撲空?

  如果她的姊姊們有事,他會不動聲色的絆住她拖延時間,絕不會讓她陷入慌亂的情緒裏。

  “好啊,什么時候?”

  “今天晚上,我二姊今天休假。”劭翎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閒聊。

  坐在輪椅上被推著走的谷勝豐安靜的聽著,微微挑眉,露出興味的神情。

  什么時候……他們感情變得這么好了啊?

  “你幾乎每天都待在花店或療養院,工作還沒著落嗎?”都兩個月了,她怎么還沒找到工作?“你不是說要去基金會做事?”

  “唉,別提了。”這才是她最近很頭痛的原因,她被勒令不準工作。“短時間內我不能在外面工作,有人會生氣……所以我想找事情來做。”

  聽到這,谷勝豐插話了,“你還這么年輕,怎么不去念書呢?難道是……經濟有問題?”

  “呃……我的問題,不是在金錢方面。”劭翎無奈的嘆了口氣,“不要看我這樣,其實我很會念書的,比兩個姊姊都厲害噢,只是……我沒有辦法像她們,一個人獨立生活。”

  “不過現在我進步了。”她已經可以一個人睡,不會在半夜驚醒,一覺好眠到天亮。“姊姊們也希望我去念書。”

  “心理學係,是吧?”谷烈了解地笑笑,“聽說你曾經申請到不錯的大學,可惜沒去念。”而且是國外名校。他為什么會知道呢?哈,當然是從她那不擅長掩飾的二姊口中套出來的。

  “嗯,我想當心理醫生——咦?你為什么會知道?”劭翎狐疑地瞇眼,“誰告訴你的?”

  “哈哈。”谷烈幹笑,沒打算告訴她是誰出賣了她。

  “我二姊對不對?!”只有二姊會守不住秘密,她的強勢都是唬人的。“你幹么跟我二姊探聽我的事?你很變態耶!無聊、無聊、無聊!”

  “這么小氣?問一下又不會死。”

  唉,講沒兩句,又鬥起來了,這兩個人是鬥不膩嗎?谷勝豐搖了搖頭。

  不過這樣也好,很熱鬧,身邊有聲音,讓他感覺不孤單……

  可是谷烈會這樣跟個小女孩計較,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啊!

  散步了一陣子,老人家覺得有些疲倦,於是三人就回到病房用餐。

  “小朋友,不可以挑食,要吃光光。”谷烈把她從餐盒裏挑出來的紅蘿卜和青椒再倒回去,又挖了自己餐盒裏她愛吃的燒肉給她。“乖,多吃一點才會長得像大樹一樣高哦!”騙小孩的語氣很欠揍。唯有要逼她、氣她、刺激她的時候,小朋友三個字就會從他嘴裏溜出來。

  “我不要吃青椒和紅蘿卜!”他竟然把她好不容易一顆一顆挑出來的東西再倒回去。“谷烈,你不要碰我的便當——”

  “你就是偏食才會長不大,像個小朋友似的,快點吞下去。”他臉上帶著笑,但氣勢卻很強硬。

  “我、不、要!”偏食了二十年,哪可能馬上改過來?

  “不吃?那我叫人來嘲笑你,對面棟的小仙女什么都吃呢,小朋友你說,讓一個真正的小朋友笑你偏食,丟不丟臉啊?”再不妥協,他就一直“小朋友”下去,他可是很有耐性的。

  劭翎瞪眼。“你敢?!”

  谷烈涼涼地答腔,“你說呢?”

  可惡,他絕對敢的,這個變態!

  “我討厭你!”她眼眶含著兩泡淚,恨恨的張嘴吃下她最討厭的青椒和紅蘿卜。“不準叫我小朋友!”這人老是講不聽,煩死了。

  “哇,好棒,小翎真是太棒了!”谷烈誇張的鼓掌,一副對付小孩的語氣,最後還嘉獎的摸摸她的頭。

  一直在旁觀察的谷勝豐,心中產生了疑惑。谷烈這小子,什么時候這么在乎這個女孩子了?

  情況是他想的那樣嗎?如果是,那么就有趣了呢……

  “你們兩個,吃個飯也吵吵鬧鬧的。”他閉上眼睛,躺回病床上。

  他今天胃口還算不錯,喝了些補湯和流質物品,沒有反胃的吐出來,精神也不差,閉上眼睛只是想掩飾自己竊笑的眼神,免得讓精明的孫子察覺,少了趣味性。

  他用糟老頭的壞口氣,將兩人趕出去,“我累了,都不許來吵我,回去!”

  “爺爺——”

  “走走走,看了礙眼,全部都給我滾出去!”快去約會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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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好運……是不是有點失靈了?

  看著離腳邊只有十公分的盆栽,再抬頭看看樓上——醫療大樓的五樓窗戶,探出一個舉手道歉的男子。

  “小心點,媽的!”谷烈朝樓上比出中指,兇狠的咆哮。

  希堯總笑他靠動物的直覺在做事,如今,他的這個直覺還真發揮了作用。他和劭翎才走出醫療大樓,一個陰影就由天而降,他立刻警覺的拉著她跳離,不到一秒鐘,一個盆栽就在他們腳邊炸開。

  “什么鬼東西?有沒有這么倒楣?”他啐道。

  “為什么窗戶可以打開?”這是她的疑問,為了避免久住的病患厭世,療養院的窗戶都是鎖死的,只除了——“一年一次的盆栽更換!”

  她想起這家療養院每年都會請人更換窗外的盆栽,而這次這么巧就讓她遇到了,還差點被砸得頭破血流。

  “都是你害的!一直鬧,害我被趕出來,可惡!”劭翎坐在車後座,越想越生氣。自從認識他之後,她的好運似乎就消失了!

  趁著等紅綠燈時,她的小手捏了谷烈的腰側,以示報復。

  “喂,很危險耶!”他嚇了一跳,“我知道你垂涎我的身體,但是現在時機不對,如果你很急,也請你等我停好車熄火再來好嗎?”痞笑。

  “誰要垂涎你?”劭翎皺了皺鼻子,“你少臭美了!”

  綠燈亮了,谷烈催動油門,繼續往花店前進。

  他先前已聯絡好了,韋劭妏在店裏沒有外出,他和劭翎就直接過去那裏,桑和韋劭虹下了班後也會過來。

  他們到時,正好看見韋劭妏在整理門口的綠色盆栽,修剪殘枝。

  “姊,我回來了。”

  韋劭妏抬頭,朝他倆露出溫柔笑容。“今天真早。”對谷烈投以一記感激的眼神。

  谷烈對小妹付出的關心,她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有那個小笨蛋,還傻傻的覺得人家煩,自己都沒發現,纏著姊姊們聊天說心事的內容都是那個她口口聲聲說討厭的人。

  既然不喜歡,離他遠點不就得了?還每次都讓人送她回來,真是笨蛋。

  又或許,谷烈也沒發現自己的心意吧。

  但是今天,也許情況會有改變呢,她可不認為谷烈是個跟外表一樣輕浮不正經的男人,因為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氣質……

  “回來得正好,小翎,你有訪客。”韋劭妏微笑道。

  “什么訪客?”劭翎傻傻的問,不知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剛畢業去醫院實習的時候,不是有個常常送你回來的實習醫生嗎?”

  “誰啊?”她偏頭想了半天,記不得是哪個人。

  “實習完就去美國念書的莊醫生啊,你不記得了?人家特地回來看你呢。”

  “我想起來了,他在裏面嗎?”劭翎眼睛一亮,快樂的衝進花店內。

  沒發現身後的谷烈笑容消失,臉垮了下來。

  韋劭妏見狀不語,嘴角挂著神秘的笑,輕聲對他道:“谷先生,不好意思,我手邊的工作做不完,能不能麻煩你幫客人買些飲料回來?”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卻不是騎車去買,而是走進花店裏。

  “汪汪汪……”大笨狗阿布熱情的撲上來,跟前跟後的。

  “阿布,坐下。”他一聲令下,阿布便乖乖的不再搗蛋,舌頭吐出來哈哈地喘氣。

  谷烈剛進去,就聽見熱絡的談話聲。

  “莊醫生,好久不見了,有兩年了吧?最近過得好嗎?大家呢?”

  劭翎興奮的語氣,令他不爽。

  怎么對別人這么熱情、溫柔,對他就殘暴無情?這小朋友,實在是氣死人了!

  “大家都很好,我回來沒多久,跟同事們聚會才聽說你轉調到安寧病房,後來多番打聽,才知道你離職了,還好你姊姊的花店沒搬,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要怎么找你呢。對了,你愛哭的習慣改了沒啊?”莊醫生年紀很輕,三十歲上下年紀,長相斯文。

  “哈哈,沒有。”她幹笑,愛哭的習慣一直都沒改。

  “我想也是……”他看著劭翎的眼神,可是一點都不斯文,火熱得很。

  谷烈瞇眼,不愉快的心情在體內發酵,他不喜歡這男人投射在她身上的欣賞眼神,像有把火在腹中狂燒,激起他少有的怒火。

  他就像個妒火中燒的妒夫,憤怒的想撕碎眼前的男人。

  “我拿到學位了,劭翎,我想第一個告訴你。有空嗎?陪我出去走走,嗯?”

  在他面前約她?去死吧,門都沒有!

  “喂,你給我出來一下。”谷烈不由分說,拉了正在聊天的劭翎離開,才不管她有多錯愕。

  “嗄?去哪?”

  “買飲料招待客人。”說到客人兩個字,他還咬牙切齒。

  “那你去就好了,拖我去做什么?”

  故意不騎車,緩緩的步行——或者說是拖行也可以,他們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飲料。

  “生什么氣啊?你很奇怪耶!”見他臉色陰沉,平常的笑容都消失了,這讓她很不安,而且……覺得毛毛的。

  那張鐵青的臉突然靠近得離她的小臉不到三公分,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劭翎不禁屏氣凝神,心跳加速。

  “你、你、你幹么?”

  “你又幹么?”他冷著瞼反問,“講話結結巴巴的。”

  “誰叫你要這樣陰陽怪氣的,害我心跳好快……”

  心跳很快,因為他的關係?

  突然間,他惡劣得想扁人泄憤的心情開朗了!

  突然間,他明白那份在意從何而來,為何自己這么放不下她,不知不覺付出關心,擔心她慌、她怕,不舍她累著、餓著,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

  如果只是當作照顧一個鄰家小妹,他可以寵溺,可以心疼,但小妹有了追求者,他這個保護者不應該會有嫉妒,以及打翻了陳年醋桶的感覺。他愛上她了,事實顯而易見——

  至於她呢?開竅了沒有?

  “我問你。”谷烈突然咧開嘴笑,情緒變換之快,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你大姊有沒有男朋友?”一副很有興趣的口吻。

  劭翎心一沉,小臉垮了下來。“你問這做什么?”口氣咄咄逼人。

  谷烈眼神閃爍。“問問啊,不行啊?”

  “哼,我告訴你,我大姊才不會看上你咧,你死心吧!”好生氣,她好想踹他、打他、罵他、咬他,他竟然敢對她大姊有非份之想?!

  悶,胸口好悶,那是什么感覺?

  心裏為什么酸酸的,澀澀的,而且覺得……想哭呢?

  他喜歡大姊有什么不對?每個人都喜歡溫柔婉約的大姊,這沒什么啊……

  可是大姊,會不會喜歡他呢?應該……會吧?

  因為他其實是個很細心、體貼的人,每次故意把她逗得哇哇叫只是要關心她,這種沒有壓力的鼓勵方式給了她變堅強的勇氣。

  她還沒告訴他,她已經可以一個人睡了,不會在半夜驚醒。

  她也沒告訴他,她已經不會再慌了,就算要找姊姊時撲空找不到人,她也不會害怕了。

  只因為有他在身邊,可現在他卻要離開她……

  “我自己去,你回家啦!”劭翎出聲趕他走。不想看見他,討厭討厭討厭——

  綠燈亮了,她甩開他的手,一頭衝出馬路,不理會後頭的人,直想快點買好飲料快點回去。

  低頭一直走的她,沒看見一輛闖紅燈的轎車疾速往她駛來。

  “翎——”谷烈嚇得肝膽俱裂,及時伸手拉住她往懷裏一扯,驚險避過橫衝直撞的轎車,兩人雙雙倒在人行道上。“你嚇死我了!”當那輛車子快撞上她時,他的心臟都要停下。

  他不敢想,要是自己慢了一步,情況會如何?閉上眼,腦中揮之不去那驚險萬分的畫面……

  貼著谷烈的胸口,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好快,而她自己也是。剛才……發生了什么事?

  她差點發生車禍,是嗎?如果不是他,那她現在……

  “幹么?一副快哭的樣子。”

  “還不都是你!”沒來由的,對他的怨懟積滿到了喉頭,讓她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他嘆息,將劭翎攬到自己懷裏,“乖哦,不哭不哭,哪裏受傷了?”哭得這么傷心,不會是剛才受傷了吧?

  谷烈緊張的拉她起來,仔細檢查她傷到了哪,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走開啦你!”小手抵在他胸前,倔強的推擠,“喜歡我大姊還對我毛手毛腳,小心我跟我姊告狀!”

  嗄?她不是因為受傷而哭?是在……氣他?

  很不合時宜的,谷烈低低的發出笑聲。

  “笑什么?你得意什么?走開啦!抱我幹么?你討厭鬼!”她任性、不講理,就是想跟他鬧脾氣。

  不理會她的掙扎,谷烈將她擁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嘴角揚起一抹志得意滿的笑。他這個人啊,就是不喜歡吃虧,這個女孩讓他淪陷變得不像自己,他當然也得討回來才行。

  “誰說我喜歡你姊了?”他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我只是問她有沒有男朋友,想幫她介紹——哦,你以為我喜歡你大姊,所以吃醋了啊?”

  “嗄?”劭翎眼淚止住,猛然抬頭,他笑得壞心的模樣映入眼簾。

  如果是這樣,那她剛剛的表現就好像太“那個”了……

  “我……”

  “你沒受傷吧?”谷烈輕撫她的小臉,語氣溫柔,意圖卻很危險。

  “沒……”雙眼迎上他的,她瞬間有種被定住的感覺,像是成了獵人槍下的獵物,動彈不得。

  “如果不是吃醋,為什么發脾氣?你一直都是貼心可愛的女孩啊,嗯?”谷烈露出白牙的笑容,像極了大野狼。

  “我……”她說不出口,不敢說出自己微妙的心理,怕被笑,怕他……“唔?!”等一下,她被吻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覆在自己唇上那軟軟的東西是啥,是他的嘴唇嗎?

  他他他他幹么親她?

  這跟她習慣的禮貌性質的親吻不同,他的唇緩緩廝磨她的,溫柔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物品,但是他的氣息……很強勢,帶著很男人式的佔有。

  “你……做什么親我?”她臉更紅了,腦子一片混亂。

  “表明所有權。”他微微一笑,語氣閒散,可接下來的話卻很霸道,“韋劭翎小姐,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我覺得你應該以身相許,嗯,就這么決定了,我可不準你看別的野男人,聽見了沒?”

  “什么野男人?你管我真多——”劭翎紅著臉反駁,可心中的竊喜卻令嘴角不自覺地微揚,“還以身相許咧,誰理你……”

  “我吻你,你沒掌我一巴掌,這還用說嗎?”他以不可一世的口吻宣告,順勢牽握她的小手,十指交握不許她逃,“你是我的了。”

  他要的,從來沒有失手過。

  “我又沒有答應……”聽起來不是很有說服力的拒絕,純屬女孩子的矜持。

  “管你的。”他兇神惡煞地道:“等下回去把那家夥打發掉。我告訴你,不準跟他出去,聽見沒?!”

  哦……原來是在吃醋啊?

  劭翎噗哧一聲笑出來,然後假裝不懂的問:“哪個家夥?說清楚一點嘛——啊,不要再來了,在馬路邊接吻很丟臉——”她被就地正法了。

  半個小時後,兩人總算買了飲料回來給客人。

  谷烈以眼神示意她快點開口。

  她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莊醫生,那個……對不起哦,我不能跟你出去。”

  “為什么?”特地前來見佳人的莊醫生大大震驚。

  “因為……我男朋友不肯。”劭翎羞答答的回答。

  一旁喝著啤酒的谷烈則是愉快的吹著口哨。

  “咳!”韋劭妏躲在門外笑岔了氣。妹妹那嬌羞的神情,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呢,果然不出她所料,谷烈的動作很快啊。

  “什么?男朋友?!”莊醫生再次受驚,“你什么時候交男朋友的?”

  劭翎臉一紅,怯怯地回答,“就……大概半小時以前吧。”

  半個小時——莊醫生不禁將視線調向谷烈,深覺入眼的那頭金發很刺眼。

  谷烈挑釁的朝他行了個軍禮,才不管情敵拋過來的鄙視眼神。

  他就是卑鄙的捷足先登,怎樣?有本事咬他啊!

show 於 2008-04-16 08:48: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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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有情人終成父母。”

  “噗——桑,不可以亂講話。”韋劭虹搗著男友的嘴,以免他又鬧笑話。

  “要當父母你們機會比較大,對吧?桑。”谷烈笑笑的反擊,手用力往桑肩上拍。

  “咳咳——”壓在肩上的那只手,讓桑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只好大方的請客賠罪,“今天這頓飯,我請。”

  這頓飯不是什么大餐廳,而是路邊一間小小的小吃攤,賣的是桑最愛的臺灣美食——便宜又大碗的鹵肉飯。

  平時堅持各付各的他,今天可以說是忍痛失血啊!

  “那就謝了。”谷烈頷首而笑。

  說也奇怪,他和桑很有話聊,而且都覺得對方似曾相識,但卻沒人先想起來在哪見過彼此。

  “烈,你認為未來遊戲主機會以Wii還是PS3為主流?日後哪一款遊戲會比較多呢?”

  “又開始了。”劭翎小口吃著陽春面,對著姊姊翻白眼,“他們又來了……”

  “你很煩惱?”谷烈認真回應。

  “是啊,我在煩惱要買哪一臺。”桑的神情像是真的很困擾,“兩種都有我想玩的遊戲,真難抉擇。”

  “那還不簡單,Wii和PS3都買下就得了?你不會後悔的。”

  聽完谷烈的建議,桑豎起大拇指。“有道理。”

  “沒救了……”韋劭虹翻了個白眼,無奈地嘆息。男友的價值觀異於常人,她已經很習慣了——含著淚逼自己習慣的。

  “喵……”這時,巷底傳來微弱的貓叫聲。

  “它受傷了。”韋劭虹皺眉,“被丟在垃圾袋裏,它很怕。”

  “去找出來。”桑二話不說,就循著聲音去找小貓,而韋劭虹也跟著男友一起去了。

  這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有一點谷烈一直覺得怪異。

  “為什么你姊會知道小貓受傷了?”他壓低聲音,詢問埋頭吃面,想假裝沒事的女友。

  “嗯,很好吃耶,難得今天桑請客,多吃一點,叫小菜氣死他。”劭翎裝傻的功夫很徹底。

  “小翎,你有什么事情瞞著我?”他的眼睛瞇了起來。她不擅長說謊,想轉移話題的技巧爛得可以。

  “我哪有事情瞞你?”其實她瞞的事情,可多了……

  舒伯特的“魔王”急促的節奏又在此刻響起,當然免不了的,他的女友,韋劭翎小姐,立刻臉色大變。

  “二姊!”她突然站起來人叫一聲,不敢接起電話。

  “什么事——嚇!”用幹凈的外套包裹瘦小的貓咪之後走回來,聽見那著名的世界名曲,韋劭虹也臉色大變,“小妹,我們快走。”說完她就衝到路邊攔計程車。

  “好!”劭翎立刻收拾東西。

  兩個女人離開得匆促,什么也沒交代,只各自對著男友說:“我再打電話給你,Bye。”

  兩個男人一個抱著貓,一個捧著面碗,就這么目瞪口呆的看著車子離去。

  “哼。”谷烈哼了聲,“這是我第三次遇到了,怎么每個人聽見那來電鈴聲都嚇得逃走?”連薩米爾也是,這不是很奇怪嗎?

  “你才三次啊?我已經多到數不清了。”桑和韋劭虹交往一年多,早已見怪不怪,“而且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是讓他很悶的原因之一。

  “哦?”谷烈挑了挑眉,“這真是……讓我很不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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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谷烈更不舒服的事情,不只是這樣而已。

  他那位新科女友,交往不到五個小時的遲頓笨蛋,突然丟下一句,“我再打電話給你。”

  然後就人間蒸發,連去到她大姊的花店找人,也只見大門深鎖,暫停營業,而韋劭虹則是臨時請長假,人也不見了。

  接著,他唯一知道的聯絡管道——手機,也一直維持在關機狀態,之後雖然開機了,可接電話的竟是薩米爾。

  “小寶貝暫時不方便接你的電話,她要我轉告你,最近不方便見面。”

  “什么鬼?!”這種回答,讓他火氣都上來了,也才發現除了劭翎兩個姊姊的工作地點,他竟對她住在哪裏一無所知。

  小翎總是不讓他送回家,究竟是為什么呢?

  而更讓他火大的,還在後面呢——

  “昨天小丫頭有來。”谷勝豐對著「生氣勃勃”的孫子,愉快地道:“在你離開後不到兩分鐘。小丫頭以為你在這兒,沒見到人她好像很失望呢,只待一下就走了,說是溜出來的要趕快回去。”

  “什么?!她昨天有來?”兩人錯身而過的強烈失落感,使谷烈覺得自己的理智漸漸失控。

  身為人家的女朋友卻半個月無音訊,好不容易等到她現身,可又像逃難似的溜走,這算什么?!把他當成啥啊?

  “是啊,她要我轉告你。”谷勝豐心情愉悅的宣告,“她說快可以跟你聯絡了,要你再耐心等一等。”

  “Shit!”他失控的罵臟話,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真的很差。

  谷烈氣得發抖,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拿出手機撥打劭翎的電話,這半個月以來,她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喂……”沒想到電話竟然接通了,是她沒錯,這剛睡醒話都黏在一起的嬌憨聲音屬於她。

  “翎,你還在睡覺啊?”咦,為什么自己的語氣這么溫柔?他應該要破口大罵、撂話說要分手,可為什么在她接起電話的這一刻,他的火氣都沒了,臉上還挂著笑呢?

  “唔?谷烈,是你哦。嗯,我好累哦,想睡覺……”

  “都幾點了還睡?快起床了,小懶蟲,你在哪?我去接你。”可惡,他的男子氣概呢?“下午兩點了,還不起來?”

  “我在在……”

  劭翎話說得含糊不清,黏在一起。

  “昨晚都沒睡嘛……哈……”她打了個哈欠,“我過兩天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

  可憐兮兮的,他能說不好嗎?

  “小寶貝,你在講電話嗎?跟誰?”

  有個男人的嗓音從電話那一頭傳來,谷烈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男人?她身邊有男人?!

  “女人,你房間有男人?他是誰?你給我說清楚!就跟你說過了,給我離野男人遠一點,你沒聽進去嗎?!”醋壇子打翻了。

  “啊啊啊啊——”劭翎嚇醒了,隨手亂按,把手機藏在枕頭底下。

  她以為自己關了機,其實根本沒有,以致所有的對話全部被谷烈聽見。

  “沒有啊,我在說夢話啦。”

  “還要睡嗎?”

  “嗯,我還要睡……”抱著棉被繼續裝睡。她好不容易才把手機拿回來,絕對不能讓這男人知道,她剛剛跟男友講電話。

  那後果……想到就令她害伯。

  “那我陪你睡。”男人說著就爬上床。

  “啊——不要,我長大了啦!走開走開——哈哈哈哈,胡子沒刮,很癢啦,救命、救命啊!”

  谷烈捏著手機,耳朵聽著女友和另一個男人笑鬧的聲音,而且聽起來背景似乎是在床上——

  “韋、劭、翎,你給我說清楚床上的男人是誰!”醋壇子又打翻了一罐。

  無奈,被壓在枕頭下的手機音量太小,以至於我們的女主角什么都沒聽見。

  “討厭,都是你啦!昨天晚上也是你害的,我現在全身都在痛,我要睡覺,不要來吵我。”

  “小寶貝,乖嘛,來親一個。”

  “走開。”

  谷烈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憤憤的握著手機,氣得全身發抖,一向嘻笑示人的臉龐,浮現了猙獰肅殺的真面目。

  他陰沉的倚著墻,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殺氣。嫉妒令他失控,失去理智,現在他只想殺了那個男人,他究竟是誰?

  “他媽的。”他忍不住暴怒的低咒,發泄憤怒。

  看著孫子發脾氣,展現前所未有的可怖怒潮,谷勝豐意味深長的笑了。這盤棋局,最後贏家應該是自己吧?

  他會在九泉之下,等待勝利的那一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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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年紀約四十歲左右,英俊貴氣的黑發紫眸外國男子,乘坐一輛加長型轎車,修長潔凈的手指,輕敲著車內的實木把手。

  “我的寶貝們,近來有什么異狀?”紫羅蘭色的瞳眸,流轉著深沉難懂的心思,他的聲音輕柔有磁性,有如悠揚的樂曲,說著流利的捷克語。

  “沒,寶貝們都很好。”高壯的薩米爾在男人面前說謊,心中忐忑不安。

  “是嗎?”男人挑了挑眉,“小寶貝不用我陪她睡了,她真是長大了呢。”

  “沒錯,就是這樣——呃,爺?”坐在前座的薩米爾,突然被人無聲無息的勒住頸子。

  回頭一看,是帶著獰笑的主人,他不禁盜汗,緊張得呼吸困難。

  “薩米爾,別看丟我的寶貝,嗯?”語氣溫柔,但明顯是警告,或者說是恫嚇也行。

  “是……”慘了,希望不要有什么大事發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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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自己的女友當街跟個男人拉拉扯扯,是男人,會有什么反應?

  應該會想衝過去海扁對方一頓吧!他很想,真的,幾度要殺出去往那年紀一把又老不修的男人臉上狂毆以泄心頭之怒——但都被制止了。

  “不行不行,你現在出去就死定了!”力大如牛的韋劭虹,拉住抓狂的谷烈,“為了你的生命安全著想,我必須拉著你。”

  站在花店玻璃門後,以人高的花束遮蔽身影,探看外頭動靜的桑,不禁皺起眉頭。

  “虹,不要告訴我,那男人也這樣對你?”他指著花店門口,抱著劭翎的男人,他又是親又是摟的,姿態親密得很。

  “怎么可能?”韋劭虹對男友翻了個白眼,“當然要先跟他打一架,才能讓他親啊!”口氣理所當然。

  “我出去殺了他。”桑的脾氣也上來了。

  “你如果想永遠見不到劭虹,就盡管出去。”平心靜氣插著花的韋劭妏,抬頭朝他微微一笑,“相信我,他有得是辦法,讓你一輩子找不到人。”

  呃?聽起來像是真的,不是開玩笑。

  “只有小翎有辦法打發掉他,你們忍忍吧。”她心裏也很緊張,畢竟姊姊店裏藏了兩個男人,而“他”就在門外,真怕“他”突然進來,那可就沒完沒了。

  過了十分鐘,男人心滿意足的坐上車子,離開了,躲在店裏的兩個女人頓時松了口氣。

  “警報解除!”劭翎走進門,開心的朝姊姊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警報還有一個沒解,小翎。”韋劭虹指了指那個臉臭的男人,要她自己想辦法。

  “嗄?”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被谷烈旋風似的挾帶出門。

  “糟了,他很生氣,小妹不會有事吧?”韋劭虹擔心的巴著大姊詢問。

  “你還有心情管別人有沒有事?虹,你應該擔心自己才對……”

  桑露出了惡魔般的微笑,拎著韋劭虹離開,決定找個沒人的地方來個秋後總算帳。

  妹妹們都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

  韋劭妏輕笑,親吻手上那朵含苞待放的百合,百合頓時綻開,嬌美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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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算帳,當然得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

  氣得快要爆血管的谷烈,根本沒有心情找什么燈光美、氣氛佳的好地方,在路邊看到一家汽車旅館,就直接衝了進去。

  一進入房間,就將劭翎抵在墻上,捧住她的小臉激狂的吻,他的吻很粗暴,充滿霸道、佔有,還有濃烈的憤怒,之後伴隨著憤怒而來的,是欲望。

  佔有她、佔有她、佔有她——是他腦中唯一的信念,倣彿唯有如此才能讓自己確信,她是屬於他的。

  “Shit!”谷烈伏在她肩膀低咒,咒罵自己的沒骨氣。

  就算她出軌,有了別人,他仍然不想分手,只因他愛她,愛到不在乎她是否背叛自己,只要她回到自己身邊,什么面子、怒氣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回來。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他會這么在意一個人?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谷烈慌亂的低吼。

  劭翎被他嚇到了,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便緊抓住不放。

  他的心跳好快,她能感覺到,他的喘息、緊張,都是因為她,他在怕,是怕失去她嗎?

  自己怎么可能拒絕他呢?

  分開這半個月,她不時思念著他,忐忑著才剛交往自己就鬧失蹤,他會不會氣得不理她了?

  可他沒有,他明明生氣抓狂,但她一通電話要他來,他就來了……

  劭翎雙手環著谷烈的頸子,生澀的送上香吻,丁香小舌刷過他顫抖的唇瓣。

  她隨即被騰空抱起,輕柔的放在床上,還來不及反應,谷烈高壯的身子就壓上她,以令人窒息的熱吻,摧毀她的思考能力。

  說話太多餘,他吻遍她全身,有技巧的褪去她的衣物,接著起身飛快脫下自己的,又立刻回到她身上。

  不用問可不可以,她環抱住他的雙手,已然告訴他,她願意。

  “我愛你。”動情的嗓音沙啞,十分性感,“成為我一個人的,嗯?”

  “好……”他的眼神像一團火,看得她全身也如火般熾熱燃燒。

  她的雙腿被牽引著環住他的腰,感覺他緩緩進入自己的身體。在他身下,她覺得自己像被猛獸盯上的獵物,無力抵擋……

  真尷尬……

  坐在浴缸裏泡熱水澡,劭翎低著頭,盡量不去想谷烈就坐在她身後,一樣全身赤裸。

  整間浴室裏只有水流的聲音,兩人各懷心思,寂靜無聲。

  掬起一掌清水,灑在她裸露的肩頭,谷烈心想著自己似乎誤會了什么。

  一個年輕漂亮的處女?外面那些男人眼睛都瞎了嗎?怎么會放過她?

  “在我之前,你交了幾個男朋友?”他有技巧的探問。

  “沒交過。”劭翎嘆息,“不是我不想交,而是……沒有人敢靠近我。”

  怎么可能?

  谷烈將她轉過身來面對面,捧著她的小臉仔細看。

  鵝蛋娃娃臉,看起來像十七、八歲,大眼睛小鼻子,明明就很可愛漂亮,為什么沒人追?

  “為什么不敢?你姊姊們很兇悍嗎?”他做此猜想。

  “那不是最大的原因。”該怎么告訴他呢?唉,事到如今也只能老實說了,“記得跟我拉拉扯扯的那個男人嗎?”

  “哼!”他哼了一聲,酸味還是很重。

  原本都忘了,她又提起那個老不修,他就一肚子火,下回看到一定要扁死那家夥。

  “你這個態度就表示化成灰你都認得嘍?很好。”劭翎見他吃醋的模樣,忍不住笑,主動獻上香吻,“我以前跟你說過,薩米爾是我們法律上的父親,對吧?”

  “嗯哼。”是有這么一回事。

  “你今天看到的那個人,才是真正養育我們三姊妹的人,他是我們的小爸,只要他到亞洲,我們就得立刻到他身邊報到,這是我們當初為了離開家而與他做的約定。”

  “今天我跟他扯這么久,是因為他要帶我走,自從我在療養院差點被性騷擾後,小爸就不準我工作,要我回到他身邊。三姊妹裏他最疼我,也是最不放心我,我可是費了很多心力才讓他打消主意。”如果回到小爸身邊,她想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氣,那可是難上加難。

  “這么說來,我電話裏聽見你跟個男人在床上玩得嘻嘻哈哈的,也是他?”哪有父親跟女兒玩成這樣的,那家夥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

  “對——你聽到了?!”劭翎瞪大眼,臉紅,“好丟臉……”

  “那個舒伯特的魔王就是指他嘍?”谷烈在心中勾勒那男人的影像。

  齊肩的黑發,加上紫羅蘭色的瞳眸,渾身散發一股貴氣,是商界人士嗎?若在商界,他應該有印象才是。

  “對……”那是她們姊妹一致認定屬於小爸的來電鈴聲,每次聽見就代表他又在查勤了。

  如果被他發現她們跟男人在一起——噢,那情況會很不妙。

  “女人,下回別讓我躲躲藏藏的,讓我跟你小爸正式見個面,嗯?”順便跟那老頭說清楚,不要那么變態!

  “如果被他知道我和二姊交了男朋友,他會很生氣的。”劭翎緊張的吞了口口水,“不行,絕對不行。”

  “放心,沒事的,一切有我。”說服人一向是他的專長,他不認為有什么好怕的。

  “不行,我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才不讓你、桑跟小爸碰面,他……會毀了任何一個接近我們姊妹的人,這也是為什么沒人敢靠近我們的原因。”

  這么偏執的人很少見,因此挑起了谷烈的興趣。

  “他是誰?叫什么名字?”

  劭翎苦惱,欲言又止。“哎喲,我很難開口……”

  “有什么問題?”

  “我一時很難跟你解釋為什么……烈,我只能告訴你,我小爸叫Zepar,是捷克人,就這樣。”其他的,有辦法自己去查吧,她不能再說了。

  知道她的為難,谷烈不再追問,但心中的懷疑和嫉妒卻無限膨脹……

show 於 2008-04-16 08:48: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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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4-16 08: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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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必須堅強,獨立。

  劭翎決定從小事做起,一個人睡,一個人吃飯,現在她一個人上街購物,不要人陪,不要薩米爾接送,也沒有告知姊姊們一聲,想給她們驚喜。

  “我要買東西送給姊姊們。”到了二十二歲,才自己一個人外出逛街,想來實在很好笑,以前她總是要姊姊們陪著逛百貨公司,讓她們出主意的。

  她看中了一款限量皮包,鮮傃的大紅色適合二姊,可惜這是最後一個,而且被人訂下了,就在她失望的要離開時,店員突然衝出來叫住她說對方取消了訂單——她的好運發揮了效果。

  接著她在另一個專櫃看中一套飄逸的白緞睡衣,適合大姊。

  “恭喜您,韋小姐,您是我們專櫃第十萬名顧客,因此今日消費完全免費。”

  “嗄?謝謝!”看來她的好運並沒有消失嘛。

  劭翎不禁想這些日子以來,她遇到倒楣事,好像都是谷烈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而且一次比一次慘。

  “真不知道下回會遇到什么……”她搖頭失笑,“最好他好好保護我。”明天自己見到他時,一定要這樣跟他說。

  帶著大包小包,劭翎開開心心的坐著計程車,到“幸運草”去找大姊,可卻撲了空,店門深鎖,挂上了“外出中”的牌子。

  她嚇到了,慌了。

  “沒事,小翎,沒事,大姊去送花而已,馬上就回來,去找二姊……”她深呼吸數次,壓下心頭的慌亂,再提著要給姊姊們的禮物,攔計程車去找二姊。

  “韋醫生身體不舒服,下午就回去了哦。”獸醫院的櫃臺小姐親切的告知,“小翎?你還好嗎?”她關心地問,知道這女孩如果見不到姊姊會慌。

  “我……我沒事。”劭翎努力擠出一抹笑,眨掉奪眶而出的淚水。

  別慌,別怕,小翎不怕,姊姊們都在,只是有事臨時出去而已,回家就可以看到她們了。

  對,回家。

  她匆匆又攔了車子,直奔家門。

  可家裏沒有人,連總是在廚房裏想著要做什么菜給她們吃的薩米爾,也不見人影,整個家空蕩蕩、黑漆漆的,她頹然跌坐在玄關。

  “我……被丟下了……”壓抑多時的慌亂、恐懼傾巢而出,逼得她不由自主的顫抖,“我又被丟下了,小翎是累贅,是累贅……”

  腦中閃過一張恐怖扭曲的臉龐,不顧她的哭喊,不斷的打她,說她是累贅……

  “我不是累贅,我不是……”她搖頭,臉上爬滿淚痕。

  小朋友,你只要記住一件事情就夠了。你姊姊們都愛你,絕對不會丟下你,如果哪一天你找不到姊姊們,慌了,亂了,就來找我吧……

  谷烈說過的話突然閃進思緒紛亂的腦子,她跟踉蹌蹌的起身,丟下一地為姊姊們買的禮物,奪門而出。

  谷烈、谷烈、谷烈……她重要的人,她的情人,承諾會給她安全感,使她不致慌亂的男人。

  他在哪裏?她該去哪裏找尋他?

  平時你沒去看爺爺,就剩我跟他大眼瞪小眼,不到中午我就會被趕出去,沒事情做,我都會去忠孝東路的星巴克喝咖啡,帶著筆記型電腦坐在那裏使用無線網路處理信件。

  他所說的每一個字,他說話時神採飛揚的神情,她都記得。

  “司機先生,請你開快一點,我要找我男朋友……”她可憐兮兮的神情,讓計程車司機以為她受了什么委屈正要去處理,於是一路超車,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目的地。

  快速付完車資,劭翎跳下計程車,站在星巴克門口,透過落地玻璃窗,看見坐在裏頭聚精會神盯著電腦的谷烈。

  他真的在這裏……自己沒有撲空,如果再讓她找不到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谷烈敏銳的警覺到有人正注視著他。會是誰?

  他抬頭四下打量,四周的人各忙各的,沒人多看他一眼,他狐疑的皺眉,正要低頭繼續撰寫郵件,無意間看見外頭有個可憐兮兮、眼睛含著兩泡淚的女人。

  “翎?!”他立刻衝出店門,走向泫然欲泣的劭翎,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擁進懷裏。“我在這裏,噓,我在這裏。”溫柔輕哄的語氣,逼落了她的淚水。

  她一頭埋進他懷裏,崩潰大哭,抽抽噎噎的說著自己的委屈。

  “如果再找不到你,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辦……”她好可憐的扁著嘴。

  他好溫柔好溫柔的安慰,“你一定找得到我,我真高興,你找的人是我……”在她慌亂無措時,想找的人是自己,不是別人,是他谷烈,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比這更令他開心。

  “你自己說的啊……我慌、我怕的時候,來找你,你會帶我去一個不慌不怕的地方。”

  “你已經到了。”谷烈笑著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我的身邊,就是你心之所在,瞧,你還會怕?還會慌嗎?”

  劭翎眨眼,沒想到她陷入得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深,她對他的依賴和愛戀,竟然超越了找不到姊姊的心慌。

  “都是你,把我變成這樣……”她哀怨的嬌嗔。

  谷烈微笑。“這是我聽過最美妙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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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窗外那株杜鵑,最後一朵花剛才凋謝了,色彩黯淡的花朵飄然落在地面。

  谷勝豐有預感就是這幾天了,他的生命之火燃到了盡頭。發病至今已經半年,他感激老天爺的仁慈,多給他半年時間看看這個世界,這已是他最好的福報了。

  “回去吧,我累了。”他閉上眼睛,催促日日來探望他的小倆口快點離開,不忍他倆總把時間耗在自己這個老頭身上。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哦,爺爺。”劭翎上前為老人家拉好薄被,低頭在他額頭親吻一下。

  “嗯。”谷勝豐朝她微笑,以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小翎啊,真是對不起……”原諒他臨終前利用了她。

  他有信心自己的孫子不會讓她受到半分委屈的,阿烈可是他最得意的孫子呢。

  劭翎雖然不明其意,不過近來他常常冒出令人聽不懂的話來,她已經很習慣了。“那我們走嘍。”

  “嗯。”老人家閉上眼,夕陽將他蒼白的臉染上暈黃。“阿烈,好好對待小翎。”

  “知道了。”谷烈痞笑回應,沒有發現爺爺的不對勁。

  入夜後,谷勝豐的律師來了,他到時,病房正陷入一陣混亂,是由疼痛難忍的谷勝豐引起的,除了疼痛還有反胃嘔吐。

  醫生加重了嗎啡的劑量,仍無法抑制他侵入骨髓的痛楚,只能稍微緩和,可臥病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這點病痛,他還能忍。

  他冒著冷汗,虛弱的躺在床上,連罵人的氣力都沒了。

  “谷總裁。”看見這樣的谷勝豐,律師心裏也不好受。

  “事情……都辦好了?”他虛弱的問,半年內消瘦四十公斤,他的體力大不如前,最近更是連說話都懶了。

  “是,都辦好了。”

  “很好,很好……我走後百日,再宣讀遺囑。”他總要給谷烈一點時間,不是嗎?

  老邁的臉龐浮現算計的得意之色,他為自己寫的劇本沾沾自喜,只可惜自己看不到宣讀遺囑那一刻,谷烈臉上錯愕的神情。

  “有誰找上你?”他追問,必要將事情辦得盡善盡美。

  “燦少爺最為積極。”律師含蓄的回答。

  “哦?那小子,倒是很熱中。”老人家露出頑皮的笑容,“陳律師,若有人再來探聽遺囑內容,你就這么告訴他們吧……”他面授機宜,教導老實的律師怎么應付谷家那些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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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後,谷勝豐沒有太痛苦的病逝於夢中,享年八十。

  谷氏集團總裁谷勝豐的葬禮,莊嚴隆重,許多政商名流前來吊唁,媒體全場跟拍,可大家關注的焦點,卻是總資產高達八十億美金的谷氏集團,誰是接班人?

  遺囑將在三個月後宣讀,據聞谷總裁將龐大的遺產,都給了一個他最疼愛的人,這消息使表面哀戚肅穆的谷家, 面下更加暗潮洶涌……

  就這樣走了……她照顧的最後一個病人……

  其實谷爺爺已不能算是她的病人了,她一直把驕傲倔強的他當成自己的爺爺關心,將對長輩的孺慕之情,轉移到這好強的老人身上。

  可他卻走了,這么快,快得令她措手不及……

  “爺爺……”在靈堂前,劭翎信手拈香,眼睛哭得紅腫。

  哀痛不下於她的谷烈,將她摟進懷中,可他無法落淚,也哭不出來,也許內心深處仍不願接受,爺爺真的走了這個事實。

  “保重。”桑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韋家姊妹也都來了,被主人勒令“看好”她們三人的薩米爾,也正裝出席。

  “嗚嗚~”高頭大馬的薩米爾拿出手巾按按眼角的淚水,“以後沒人指教我做菜,我該怎么辦啊?谷老先生,嗚嗚——”

  “薩米爾,你冷靜點。”他誇張的反應引起了注意,韋劭妏走到他身邊,要他低調。

  薩米爾低頭看著他的大寶貝,委屈的扁著唇,難受的抖動著。

  韋劭妏嘆了口氣,勾住他的手臂,頭枕在他誇張的二頭肌,拍拍他的背。

  而得到消息立刻從美國飛回臺灣的白希堯,站在谷烈身邊,靜靜看著告別式的進行。

  “翎,他是希堯,我的朋友兼事業夥伴。希堯,這是我女友,她叫小翎。”谷烈特地引薦彼此。

  白希堯很意外,谷烈居然會向自己介紹他的“女朋友”,不禁對這哭紅了眼的女孩感到好奇,可惜現在不是他發問的時候。

  他們這一行人沒有多餘的話語,每個人穿著素凈的黑衣,墨鏡後頭的雙眼,早已哭紅了。

  在這一片政商雲集的場子裏,他們這一群看不出來歷的男女,自然引起密切注意,特別是谷家人,對偎在谷烈身旁那名年輕女子產生了疑惑。

  谷燦早別人一步出手,走向他們,朝谷烈點了點頭,看向他身旁的劭翎。

  “谷烈,這些人是?”態度有禮,不若平時那高高在上的谷家二少。

  谷烈心中警鈴大作。他這二哥,不會平白無故向陌生人示好,尤其是沒半分利用價值的人。

  他會“紆尊降貴”放下身段來招呼人,其中必有隱情。

  “我朋友。”他淡淡地回答,“這是我二堂哥谷燦。”

  “你好。”沒有人有向谷燦自我介紹的意願,僅是淡淡的打招呼,原本站在谷烈身旁的白希堯,緩緩的隱身到最後頭。

  “這位小姐呢?”谷燦銳利的眼,始終盯著在他身旁的劭翎,“請問貴姓?”

  “你好,我叫韋劭翎。”她吸了吸鼻子,哭得眼睛和鼻子都紅通通的,十分可憐。

  谷燦雙眸精光一閃。“韋劭翎?”他找到了!“韋小姐,爺爺知道你來為他上香,也會感到欣慰的。”他欠了欠身,翩然離去。

  有問題!谷烈全身的細胞都在嘶吼吶喊,剛才谷燦看著劭翎的眼神,令他不舒服。

  “希堯,去打聽一下。”他轉頭低聲向好友交代。

  白希堯頷首,出去打探消息。

  “我要去一趟洗手間。”劭翎覺得自己該去洗把臉,她不想用這張哭花的臉,送谷勝豐最後一程。

  “我帶你去。”谷烈警戒著,不願讓她落單,因為谷燦的態度太令人起疑了,而且不只是他,就連其他堂兄弟也都鬼鬼祟祟的。

  他們正要離開時,一名中年男子突然擋在兩人面前。“這位……一定是韋小姐了,久仰大名,常聽父親提起你。”

  見鬼了,連他喪妻多年的小叔叔都出現,而且爺爺什么時候向小叔叔提過小翎了?他們分明見了面就只會吵架。

  提出分家提議的人,就屬小叔叔最積極,傳言他的財務狀況出了問題。

  “咦?你怎么認得我?”怎么突然間她的人緣變得這么好,大家都認識她啊?

  “我們有事。”谷烈隨口拋下一句話,飛快拉她離開,將人帶進他房間使用衛浴設備。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谷烈則在房間裏來回跺步,不停的思考著,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他思索的同時,隨著一記敲門聲,他的房門被人打開了。

  “阿烈,你在房間裏做什么?樓下這么多客人,你還不出來招呼?”他的母親來得很不是時候,“你爸爸的朋友在樓下,說想見見你。”

  “媽?!你什么時候來的?”他母親並不住在谷家大宅,早在父親過世時,怕觸景傷情,就搬到了市區的公寓。“不行,我在等人,你不要拉我……”

  “一下就好,你記不記得林叔叔?小時候你常常跟他女兒一起玩,就長得白白凈凈、綁著公主頭的女生,你記不記得?”

  “媽……”谷烈仰天長嘆,“今天是爺爺的告別式,你能不能不要在今天幫我安排相親?還有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會負擔你下半輩子,絕不會讓你吃苦,但請你別插手我的人生——欸,我說不要拉我,媽,我在等人——”

  “只是認識朋友,有什么關係?你爸死得早,你跟你爺爺從小就親,你到現在還沒定下來,他老人家一定覺得很可惜,絕不會生你的氣,只要你快點娶個老婆進門。”谷夫人生平最大的樂趣,不是購物,不是打牌,更不是上美容院把自己弄得美美的,而是——做媒。

  逮到機會,一定要把自己兒子推銷出去。

  “媽……”他該不該告訴媽,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可一旦告訴媽,她老人家一定會立刻籌備婚禮……唔,聽起來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

  就這么一閃神,他被母親拖出房間,只好沿路解釋。

  而谷烈萬萬沒想到,他不過前腳離開,後腳立刻有人踏進來。

  谷家人除了對接班沒興趣的谷烈之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報網和消息管道,循線而來的人,正是谷家長孫,谷炫。

  他踏進堂弟的房間,輕蔑的打量著四周,坐在沙發上,靜待浴室裏的人出來。在被谷烈和其他人發現前,他得速戰速決。

  水聲停止了,不久浴室門被打開。

  谷炫看見一個有張娃娃臉的女孩走出浴室,女孩的可愛不在他預料之中。如果對象是她的話……他可以忍受。

  “咦?你是誰?”劭翎走出洗手間沒看見谷烈,倒見到一個陌生人,不免有點不安。

  若是以前,她會嚇得大哭,慌亂得像是世界末日要來了。

  “谷烈呢?你在這裏做什么?”她緊張地問,防備地看著面前的人。

  谷炫朝她露出笑容,臉不紅氣不喘的道:“我是谷炫,谷烈的大哥,他去見個長輩,要我來陪陪你,你是韋劭翎韋小姐,沒錯吧?”他故意安排,讓谷烈的母親去絆住他,那個愛做媒的女人一定會把握機會。

  “我是。”原來是他的家人,那應該沒有什么好怕的吧?

  “聽說你跟爺爺感情很好,老人家書房有些東西要整理給爺爺帶去,你想不想挑幾樣東西起來做紀念?”他撒下誘拐的網。

  “可以嗎?”劭翎眼睛一亮,“我這樣會不會太冒昧了?”

  她上勾了,很好騙,完全不用技巧。

  “不會,跟我到書房吧。”到了書房,一定要她先簽下讓渡書,她如果不從的話,只好用非常手段逼她就範了。

  谷炫的眼神帶著下流的意味,他嘴角噙著笑,故作紳士風度的替她開門,領著她去谷勝豐的書房。

  兩人來到一間房門前,正要開門就遇到從轉角走來,正在找廁所的桑。“小翎,你怎么上個廁所上這么久?”

  他在谷家迷路了,繞了好幾圈,卻沒有人理會他,是因為他只穿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不像其他人穿西裝的原故吧?

  這家人的待客之道還真是好啊!他就像無頭蒼蠅般轉了五分鐘,急得都想直接在後院的空地解決了,幸好救星出現。

  “廁所在哪?快帶我去,我要忍不住了!”

  “哦,在那邊,我帶你去。”劭翎轉身對谷炫抱歉的笑道:“抱歉,谷先生,等爺爺告別式結束,我再請谷烈幫我找好了,謝謝你。”

  “不客氣。”谷炫眼見到手的鴨子飛了,不禁扼腕,對破壞他好事的桑投以一記殺人眼光,拂袖離去。

  桑急著解決生理需求,沒去管谷炫瞪他的含意,直到解決了“急事”,兩人偕同前往會場時,他才覺得怪。

  “小翎,你剛才跟那男人去哪?谷烈呢?”

  “不知道,谷烈突然不見了,剛那位谷先生是谷家老大,他說谷烈去見長輩,問我要不要去爺爺的書房,說要送我爺爺的遺物當紀念品。”劭翎一五一十的道來,不知自己陰錯陽差的逃過一劫。

  “谷老爺的書房……”不對,他們剛要進去的房間,不是谷老爺生前使用的書房,那在反方向。

  他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他長達五分鐘的迷路過程裏,硬闖的其中一間房間就是谷老爺的書房。

  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及時出現,這笨笨隨便相信人的小女生會怎樣呢?老天,他連想都不敢想!

  桑把劭翎送到她姊姊們身邊,私下向韋劭虹提起這件事,然後再去找谷烈,告知他這件事。

  “我大哥?”好不容易擺脫母親的糾纏,一回來就聽見桑告訴他,有個不明人士對他的女人伸出魔掌,谷烈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你說那家夥體型跟我們差不多,用鼻孔看人?”是谷炫沒錯,他想幹么?

  先是谷燦,再來是小叔叔,現在連谷炫都出動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谷烈,事情下好了。”被派去打聽消息的白希堯,臉色不好看的回來。

  “怎么了?”

  “我打聽到了,有人傳出谷老爺的遺囑內容,注明韋小姐與其丈夫,共同持有谷氏集團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谷烈恍然大悟。難怪那些平時眼高於頂的家夥,全部都來拍小翎的馬屁。

  “可信度有多高?”他一向實事求是,對謠言的可信度,暫時抱持著懷疑態度。

  “很高,消息是從谷老爺委托的律師口中問出來的。”

  聞言,谷烈皺起了眉頭,轉身回頭,看向靈堂前挂著的遺照。爺爺……在臨終前搞了這一招,簡直是給他找麻煩。

  “可惡。看緊她們,別讓她們三個落單。”如今能做的,只有好好保護她,直到遺囑宣讀、真相揭曉的那一天。

  在自己的保護下,諒他們也不敢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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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烈錯了,大錯特錯,他太低估谷家人對爭權奪利的熱忱。

  儀式在暗潮洶涌下舉行,遺靈至火葬場後,他和劭翎互相扶持,握著彼此的手,目送爺爺的靈柩被烈火吞噬。

  在等待遺體完全火化的時候,谷烈有事得去和禮儀公司的人溝通,於是把劭翎托付給她的姊姊們。

  “好運的丫頭。”想到剛才在谷家大宅發生的意外插曲,韋劭妏搖頭苦笑,“這段時間少出門,想出門一定要有薩米爾貼身陪著,不許落單。”大姊下令,而且不許反抗。

  “小寶貝!”薩米爾得令,立刻抱著劭翎,黏著她磨蹭。

  “姊,我不要啦!”她驚叫著往谷烈在的方向跑去。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橫衝直撞的闖入死者安眠之地,在她面前急煞,兩名壯碩的男人下車,筆直走向劭翎,問道:“你是韋劭翎?”

  “我是……啊,你們做什么?”她一承認,便立刻被挾持帶走。

  “我們老大有話跟你說,走!”

  “放開她!”站得離劭翎最近的是韋劭虹,她反射神經了得的追上去,與其中一人過招。

  谷烈原以為讓她待在姊姊身邊很安全,那些人不敢明目張膽的動手,可現在他們竟敢公然擄人,讓遠在另一頭處理事宜的他勃然大怒。

  “住手!”他狂吼著跑過廣場。

  “谷烈!”

  劭翎的尖叫喊得他心都碎了,她慌了,亂了,哭了!

  該死,這些人——

  他來不及攔住車子,只能拚了命的在車後狂奔企圖追上,劭翎則在車後座拍打著車窗,對著他哭喊。

  “烈,快救我!”

  他發誓,絕對要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就在他以為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劭翎被帶走時,一輛藍色轎車從他身後呼嘯而過,在下坡這種地方不踩煞門,反而緊急加速,在斜坡轉彎處撞上那輛車的側面,阻止他們離開。

  藍色轎車的駕駛是高頭大馬的薩米爾,只見他健壯高大的身子擠出那窄小的駕駛座,一腳踹破對方的車窗玻璃,大掌一拉,扯出一個綁架犯,臉色陰沉的揮出兩拳,那人的牙齒和著血水噴出。

  “不要讓我問第二次,是誰派你來的?”如地獄惡鬼的嗓音,讓人難以相信這就是剛才抱著劭翎裝可愛磨蹭的薩米爾。

  綁架犯兩拳就被打怕了,立刻招供主嫌是誰,薩米爾哼了一聲,把他丟開,力大如牛的拔起後車門,丟掉,再小心翼翼的抱出嚇壞了的劭翎。

  “薩米爾,嗚嗚,好可怕,哇——”劭翎嚇得大哭,她從來沒經歷過這么可怕的事,驚魂未定的抱著他哭得好可憐。

  “乖乖乖,沒事了噢……”他柔聲安慰,哪還有剛才可怕的氣勢。

  “小翎!”谷烈肝膽俱裂的狂吼,奔向她,急欲抱抱她,看她是否安好,可他伸出的大手,卻被擋下。

  “現在你最好別碰她。”薩米爾不知從哪摸出個東西按下按鈕。發生了這種事,他可不能再瞞主人了,畢竟小寶貝的安危重於一切。

  谷烈被拒絕,一肚子火正要發作,就見數輛黑頭車從山下開上來,停在他們不遠處,其中一輛車子下來了數名外國人,神情嚴肅不下於薩米爾。

  “NO。”劭翎一見他們就搖頭,“我不要。”

  “小寶貝,對不起。”薩米爾抱歉地嘆息,將她交給那些人,“職責所在。”

  劭翎似乎知道掙扎、辯解都沒用,只好乖乖的被帶走。

  那些外國人的動作很快,一下子就撤退得不見人影,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聲音。

  谷烈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為什么?”連讓自己抱抱她都不被允許,就讓被她一群陌生人帶走,這算什么?

  薩米爾狠狠瞪他。“我倒想問你呢,谷先生,為何谷氏集團家產爭奪,會牽連到我家小寶貝?”

  他啞口無言,無法反駁。的確是他拖累了小翎,而他也很清楚一切,都是爺爺的計謀……可惡!

  “你最好盡快把事情解決,如果連保護小寶貝的能力都沒有,你休想從主人手中搶走她。”他還算喜歡這個小夥子啦,所以提點了他一下。

  “她現在……安全嗎?”谷烈啞著嗓音問,語氣難掩擔憂。

  “安全。”安全兩個字還不足以形容主人對寶貝們的保護手段吧?“我以性命擔保。”

  薩米爾說得對,既然她在安全的地方,那么他就可以不用擔心了。

  而那些害他心跳差點停止的人,害他見不到小翎的人,全部都得付出代價!

  回到火葬場,所有人都在討論剛才的突發狀況,可卻沒有人報警。

  谷烈臉色沉了下來,卸下吊兒郎當的假面具,首次以精明的真面目示人,他陰狠的眼神掃過在場所有姓谷的人。

  “出手的人是老四。”白希堯打聽到是誰下的手,上前向抓狂的好友兼上司報告,“但出主意的人是谷燦,很高的一記借刀殺人。”

  跟谷烈共事多年,從來沒見他露出這種欲殺人的恐怖眼神,他不禁為那些惹怒谷烈的人感到同情。

  只看見好友與薩米爾回來,白希堯關心的問:“劭翎人呢?她沒事吧?”剛才的事情可讓他們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剛才在路上聽薩米爾支支吾吾的解釋,那種似乎是個將公主鎖起來的城堡。

  谷烈走向一臉雲淡風輕的谷燦,衝著他露出一抹惡魔般的微笑,輕聲道:“爺爺屍骨未寒,你就這么迫不及待要爭家產?如果只是衝著我來也就罷了,為什么要對一個無辜的女孩下手,谷燦,你還真是心狠手辣呢!”

  這個谷烈怎么和平常不太一樣?谷燦心中打了個突,眉頭輕皺。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這樣陌生的谷烈,讓他心生一股恐懼。

  “爭權奪利是好漢,說到這門功夫,你恐怕還差我一截。”谷烈獰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撂話,“我會讓你們見識,什么叫做真正的不擇手段,你們想要的,我‘全部’都會搶過來!”

  “你憑什么?”谷燦不想輸給他一向看不起的人,即使害怕,仍虛張聲勢地叫囂。

  “就憑我看中的,就一定要得到。”谷烈自負地笑,“也一定會得到。”

  一直以來覺得谷烈似曾相識的桑,這回看他抓狂露出真面目,那股熟悉感更強烈了。

  他見過,他一定見過這么深沉的男人,這種自負的口氣、如鷹隼般的視線、危險的氣勢,就像看準了獵物的獵人——

  腦中電光石火的閃過一幕幕畫面,他想起來了!

  “Hunter?!”那個Hunter?!老天,他怎么會在這裏?

  Hunter,是谷烈的英文名字,他這個隱瞞多年的身份,有回不小心讓谷勝豐發現了,老人家才從原本的對他放棄,到最後的緊追不舍。

  而同樣覺得桑眼熟的谷烈,也因此想起在哪見過桑了。老天,差太多了,怎么可能是他?

  如今不同的打扮和不同的地點,今兩人都沒聯想到他們曾經相談甚歡!

  “桑……”谷烈甚受刺激到只能喊他的名,無法把他的名字說完全。想到他們之前正式見面時他表現出來的氣度,和在臺灣這段時間跟桑相處的情形……他無言。

  見這兩人異常的反應,谷燦疑惑。“Hunter?”這個如雷貫耳的大名,誰不知?

  難道Hunter和谷烈是同一人?!

  如果是……那么他們現在才有防備動作,恐怕已經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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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unter,獵人,這是谷烈的英文名字。

  他擁有一家全美最大的人力資源公司,掌握各行各業的人才。

  求才若渴是職場常態,他在六年前看中了這行業的前瞻性,於是大膽的創立了人力資源公司。

  除了一般的人力派遣的人,他的公司還提供企業“獵人頭”服務,從中賺取傭金,因此商界流傳著一句話——要人才,找Hunter就對了!

  可Hunter行事低調,甚少公開露面,能親眼見到他的人,都是他看中欲納入旗下的人才,有幸見過Hunter與仲介不只是代表能力優秀,而是頂尖。

  但令他聲名大噪的,並不只專業的“獵人頭”服務而已,還有他的經商天份。

  Hunter還提供企業重整的服務,凡是他經手重新打造的公司,就算原本搖搖欲墜就快倒閉,也能起死回生。

  同時他也收購具有前瞻性的中小企業,轉型後再高價賣出——這才是他致富的關鍵。

  能夠在排外的異地站穩腳跟,贏得人們的尊敬,要說谷烈沒有企圖心和手段,誰信?

  面對火力全開的Hunter,除非谷氏上下一條心,才有可能抵擋住他的攻勢,不過這絕不可能發生,谷氏爭奪戰的結果可想而知。

  喪禮後不到三個月,谷氏就改朝換代。

  “大家都到齊了,我這就來宣讀谷先生的遺囑。”陳律師在偌大的會議室裏,站在主持的位置,面對眼前的谷家人,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他也不免膽顫心驚。

  每一個人的臉色好像是在比凝重的,只除了坐在末座那位金發招搖的谷烈,他咧開嘴笑,神情是輕蔑而帶著興味的。

  三個月來,他全無小翎的下落,她的聯絡電話從一開始的關機,到後來成了空號,不論他怎么找都沒有她的消息,他將這份無奈和不滿,全數報復在谷家人身上。

  盡管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他也不在乎!

  早在先前他就讓希堯低調收購谷氏釋出的股份,因為他這個人習慣留條後路,不喜歡手上沒有王牌。

  在決定拿下谷氏之後,他的收購行動更為明目張膽,擺明了衝著「長輩”們而來,谷氏內鬥的消息引起投資人惶恐,股價因此大跌,使他得以挾帶著強勢資金大量收購。

  “你不是說過要放棄繼承權?”倣彿被人拿著刀抵在喉嚨,谷燦猶做困獸之鬥。

  谷烈獰笑。“我說過不繼承,可沒說過我不搶。”

  他們竟敢拖小翎下水,就是與他為敵!

  在虎視眈眈下,陳律師開始宣讀遺囑,“立遺囑人谷勝豐,茲此鄭重聲明,將本人所有以前訂立之遺囑、遺囑修訂附件及遺囑性質的產權處置盡行作廢,並立此囑書為本人最後之遺囑。”他清了清嗓子,說出令谷家人大感意外的話,“本人指定及委派本人之次孫谷燦為此遺囑唯一的執行人及受托人。”

  被選為執行遺囑的人,谷燦心中不免疑惑,他從陳律師手中接過遺囑,開始宣讀。

  “本人將名下位於美國、夏威夷、臺北之物業遺贈長女谷華之承受及享用……”

  接著,是落落長的一連串財產分配,不動產如房子、土地,動產如珠寶、古董、現金、有價證券,都做了妥當而公平的分配,分給了他的女兒以及孫女們。

  可唯獨對眾人爭相搶奪的,谷氏集團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尚未做任何處置。

  宣讀了數十項條例的谷燦,翻到了最後一頁,瀏覽一眼,他皆目欲裂,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怎么了?”眾人紛紛好奇地問。

  爺爺竟然……他閉上眼睛,深呼吸數次,這才繼續宣讀遺囑。

  “本人將名下谷氏集團百分之二十股權,贈與防癌基金會承受享用。”

  百分之二十!他白白送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給慈善機構!眾人嘩然,沒料到谷勝豐竟然使了這一招。

  谷烈聞言皺眉。那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一呢?爺爺打算給誰?

  其實這對他來說並不是很要緊,因為他收購了谷氏百分之四十一的股權,不論是誰繼承,谷氏都是他的!

  “本人將名下谷氏集團百分之三十一股權,遺贈與……”谷燦苦笑著,宣讀爺爺的遺囑。

  那最後百分之三十一的股權,由谷勝豐三個兒子均分,整份遺囑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谷烈,谷老爺一塊錢也沒分給他,當然,遺囑中也沒有劭翎的名字。

  “陳律師,你為什么告訴我是姓韋的丫頭?!”谷燦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憤怒的質問。

  陳律師早有心理準備,谷勝豐生前已為他料到今日了,只見他不慌不忙,用充滿疑惑的口氣道:“谷燦先生,我跟你說過什么嗎?”打死不承認,反正他沒有證據。“身為律師,是不能泄露委托人委托的事宜,這一份遺囑具法律效力,谷先生的主治醫生為見證人之一。”

  遺囑的訂立需有兩位見證人,除了主治醫生之外,另一位見證人就是陳律師。

  “確定谷先生不因病痛或者精神異常,擬定此囑,這是證明。”他出示數件文件,證明這份遺囑的法律效力。

  這讓谷家人無從反駁,只能接受事實。

  “辛苦你了,陳律師。”谷勝豐的長子突然間像老了一歲,明白他們爭了這么久,最後卻輸給了老謀深算的父親。

  這場戰爭終究是谷烈贏了,不論他們用什么辦法,也無法動搖谷烈大股東的地位,因為所有人都明白,谷家目前活著的三兄弟不可能同心協力。

  “谷氏是你的了。”他拍拍谷烈的肩膀,想起早逝的三弟,他應該會很驕傲吧?真是應驗了虎父無犬子這句話。

  “爺爺……”谷烈搗著臉,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大夥都走光了,只剩他一個人不敢相信的坐在會議室裏。

  陳律師慢條斯理的收拾文件,眼角不時瞄向他,不禁竊笑。

  果真如谷總裁所料,谷烈打擊很深呢,現在這局面證明老人家沒有看走眼,這個看似不正經的孫子,盡得他老人家的真傳。

  “我爺爺教你散布謠言。”他篤定的看著陳律師。那個老人實在太精了,可惡,自己竟然中計!

  “咳。”陳律師忍俊不住,真覺得這對祖孫大鬥法,是他見過最精彩的戲碼。

  谷總裁原本屬意谷烈繼承,可谷烈卻以拋棄繼承權對付,既然如此,谷總裁幹脆一點好處都不留給他,計誘他自己來拿,真是高招!

  拐了個彎,還是讓老人家順了心意。

  “谷總裁還是有留東西給你的。”陳律師微笑道,在四下無人的此時,拿出一封谷勝豐生前委托的信件,交付給谷烈。

  他狐疑地接過,拆開來看,沒半秒鐘就被信中的文字給氣得七竅生煙。

  “臭爺爺——”他挫折的咆哮怒吼。

  陳律師好奇的湊過去看,只見那白紙上只有一行字——你還有得學呢!

  “咳咳。”他笑岔了氣,“谷總裁真幽默。”

  “可惡……”堂堂Hunter竟被擺了一道,這要是傳了出去,他還能在美國混嗎?“他就不怕小翎危險?”

  接著,他又忍不住埋怨起爺爺拿劭翎當誘餌。這太危險了!

  “谷總裁說不會。”陳律師笑道:“他信心滿滿的說,他的孫子,不會讓自己的女人陷入險境。”

  爺爺還真看得起他啊!“哼。”谷烈哼了一口氣,決定接受事實。

  慘了,現在他的事業版圖多了個谷氏,希堯八成會想殺了他。

  爺爺現在應該在天上哈哈大笑,得意於自己算到了這一天吧?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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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劭翎從夢中驚醒,倏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紗帳,她坐臥起身,看看自己身上輕柔飄逸的絲質倣古睡衣,再看看足以讓六個大漢安睡的古典大床。

  赤腳下床,柔嫩的雙足踩在長毛地毯上,她拍拍自己的臉要自己清醒一點。

  “回來了……”她拿起床尾的晨褸披上,走至窗前,將窗戶推開。

  耀眼的陽光灑進室內,照亮了她一身,她閉上眼,享受陽光的親吻,一方面也在逃避。

  “呼——”吐出一口氣才睜開眼睛,眼下是一望無際的森林美景,像幅畫般,還有幾棟造型特殊的別墅林立於其中。

  “唉……”劭翎呻吟一聲,“不是夢。”她真的回來了,她長大的地方,真慘。

  房門被人輕敲,她以流利的捷克語要人進來。

  “小姐,日安。”進門的是年輕的女仆,端來美味的早餐服侍她。

  美其名是服侍,其實應該是監視。

  劭翎皺眉,坐在陽臺上的餐椅,一邊看著美景,一邊吃著剛烤好的可頌面包當早餐。

  “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我的電話呢?”她一邊撕著面包,一邊詢問女仆。

  “小姐,這要經過族長同意才行。”女仆朝她露出同情的神情,“Sorry。”

  “唉……”劭翎支著下巴,看著女仆嘆息,“艾希莉,能不能幫我個忙?”

  “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小姐。”

  “借我你的手機。”劭翎激動地道:“只要一分鐘,拜托,求求你!”

  明知這么做會讓自己丟了工作,可她實在不忍拒絕可憐的小姐,這個被關在高塔裏的公主,於是她一時心軟,拿出手機遞給小姐。

  劭翎開心的接過手機,馬上播打男友的電話。“烈,是我……”

  “小寶貝,你在做什么?”可她小爸的聲音突然從房內響起,嚇得她和女仆兩人花容失色。

  “翎?”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谷烈欣喜的問:“你在哪裏?”

  “去找我大姊!”她只來得及丟下這句話,就立刻毀屍滅跡的將手機丟出陽臺。

  “小姐,那是我的……”艾希莉欲哭無淚。

  “對不起,我再買新的還你……小爸,早安。”劭翎故作無事狀,迎上一名英俊貴氣的紫眸男子。

  紫眸男子對懷中的女孩微微笑,接著抬頭看向那一臉拘謹的女仆,笑意更深。

  “呼……”等那對父女走後,艾希莉才松了口氣。被主人那雙洞犀一切的紫眸盯著,還真是不舒服。

  比起被發現自己借手機給小姐。然後得承受族長的怒氣,她情願丟一支手機。

  老天……她不禁慶幸,還好小姐丟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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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三個月,谷烈馬不停蹄的臺北、美國兩頭跑,為求在最短時間內完成收購大業。

  遺囑宣讀之後,他又忙著接手谷氏總裁之職,忙得分身乏術,只好把得力助手白希堯調派到臺灣來幫忙,還帶了一批紐約的人手,讓谷氏集團內外都成為他的。

  “Hunter,你打算什么時候恢復正常?”白希堯忍不住了,對他那一身奇裝異服很感冒。“你這樣子哪有企業家的形象?還不給我換回來!”

  谷烈不耐煩的朝助理投去一記狠瞪。“老子忙得連找小翎的時間都沒有,我還管外表啊?”他的新發漸漸長長,滿頭一半黑一半金,十分難看。

  “呃。”白希堯心虛地一窒。好吧,他為了報復谷烈平白加重他的工作量,強迫谷烈跟他一起忙,以致錯過了尋找劭翎的黃金時間。“我有調查過,但都沒有韋小姐的下落。”他派出去的人不知凡幾,但韋劭翎的下落卻像是石沉大海。

  而且有個勢力不斷的阻撓他探查韋劭翎的下落,不只是她,連他在好奇心驅使下,調查了她們三姊妹,以及那有如終極保鑣般的薩米爾,也都毫無所護。

  “好吧,給你一個下午的時間,好好整理你的形象。”Hunter人力資源股份有限公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特別助理——白希堯,是唯一膽敢限制Hunter的人。

  谷烈朝他比中指,轉身離開辦公室,搭電梯下樓,來到停車場取他的哈雷。

  當然沒有理會白希堯要他整理儀容的話,他騎著哈雷,一路狂飆到韋劭虹工作的獸醫院。

  “韋醫生放長假哦。”

  “我知道,能給我她的聯絡方式嗎?”他所有能和韋家姊妹聯絡上的電話,全部都停用了。

  “抱歉,我不能泄露韋醫生的私人資訊。”

  吃了個閉門羹,谷烈並不氣餒,走出獸醫院正想著該要上哪找女友,就接到她的電話。

  “去找我大姊!”可她只說了這句話,就挂斷了。

  得到了一點線索,他立刻轉向韋家老大的花店。

  “怎么回事……”總是綠意盎然的花店,所有的花草都枯萎了,店門口貼上了一張暫停營業的公告,谷烈心情頓時Down到了谷底。

  就這樣……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嗎?他該上哪找人?

  就在他即將絕望時,一個身材高壯、頭上綁了條粉紅色頭巾的男人,扛著一籃枯死的玫瑰從店內走出來。

  “薩米爾?!”總算讓他見到個認識的人了,谷烈不免松了口氣,“怎么回事?這陣子你們上哪去了?為什么找不到人?”

  薩米爾看著他,愁容滿面。“躲避魔王的追蹤……”

  都是為了這人家裏的事,把小寶貝給拖累了,怕有人因此遷怒,那對雙胞胎姊妹很有默契的決定先躲一陣子。

  之後談判了好久,主人才肯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也好險沒把他剁了喂狗。

  “都是你!”薩米爾伸出蓮花指,戳著他的胸膛指控,“都是你害的!”

  嗯……他可以吐嗎?

  “我在找小翎,求求你告訴我她在哪裏?”他覺得很累,很擔心,多久沒看見她了?三個月?四個月?怎么覺得像一輩子這么長呢?

  他好想抱抱她,開玩笑的喊她小朋友,看她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罵他討厭鬼的樣子……

  “這個嘛,我不能告訴你。”薩米爾十分堅定的回答。

  “什么?”谷烈眼睛瞇了起來,“不能告訴我?”

  “職責所在。不過大寶貝有交代,如果遇到你,叫你到家裏找她,大寶貝會告訴你怎么找小寶貝。”

  谷烈越聽越頭痛。為什么他對三姊妹的稱呼,一定要這樣寶貝來寶貝去的?真好奇個性大刺刺又不淑女的韋劭虹的小名是什么?大甜心嗎?

  “噗——”想到就好笑,“家裏?我從沒去過你們家。”

  “我給你地址,到了之後讓警衛替你通報。她們剛回來,應該還在休息。”薩米爾不確定地聳肩,“我先把這些枯掉的花草處理一下,不然大寶貝來看見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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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以為韋家姊妹的環境普通,可……眼前這棟號稱全臺灣最貴的豪華別墅型大樓,是普通人能負擔得起的嗎?

  他被大樓華麗的大廳給驚呆了,他在美國的公寓與這差不多,連門房也都穿著筆挺的制服,只是難以相信她們三姊妹竟然會住在這裏。

  有能力住得起這棟一戶要價一億的公寓,難怪韋劭妏不在乎花店賺不賺錢,堅持讓花兒盛開,呈現最美麗的姿態。

  “請稍等,我立刻為您聯絡韋小姐。”訓練有素的門房,跟飯店櫃臺人員一樣有禮。

  等待片刻之後,門房恭謹地對他道:“谷先生,請您搭乘左邊電梯上二十八樓。”

  谷烈曾聽聞這棟大樓以飯店般的客房服務聞名,管制也很嚴格,除了住戶之外,一般人不得隨意進出。

  連電梯都有控管,只有二十八樓的按鍵是亮著的,電梯不會在其他樓層停下。

  電梯的速度很快,一下就將他送上二十八樓,他一腳踏出,走向那唯一一扇的金色雕花防盜門,門已敞開,就等他來。

  拉開門就看見華麗典雅的玄關,他正想好好的欣賞房子內部裝潢,一條大狗就興奮的朝他撲來。

  “汪汪汪!”大笨狗阿布興奮的撲向他,狂舔他的臉。

  “Hi,阿布,好久不見。”谷烈苦笑著承受狗兒的熱情,好不容易打發掉狗兒,踏進房子裏,又看見十分驚人的景象——

  一條兩公尺長的白色眼鏡蛇,壓在玄關的室內拖鞋上,紅眼銳利的“瞪”著他,吐著紫色舌頭,然後對他張開血盆大口,發出嘶嘶的聲音。

  “咕嚕。”他聽見自己吞口水的聲音。他是不是該拔腿狂奔?

  “啊,小白,你來迎接客人嗎?好乖哦!”韋劭虹出來解救他,一把抓起大蛇親密的吻著蛇頭,任憑白蛇纏繞在她頸子上。

  “Hi……”谷烈僵笑著,“那是你的寵物?”

  “她很漂亮對不對?超美的女生!”韋劭虹不斷的讚美她的白色眼鏡蛇。

  盤繞在她肩上的白蛇,再次對著谷烈張開血盆嘶叫。

  他嚇得倒退一步。

  “放心,她不會咬你。”韋劭虹笑咪咪地道:“她喜歡你,還說你很帥。”

  “嗄?”真的假的?剛才那聲恐怖的嘶叫是在說他帥?騙人的吧。

  “真的,小妹沒告訴你,我能跟動物溝通嗎?不然我幹么當獸醫?”她好笑地說。“進來吧,大姊在等你。”

  她把白蛇卷成像一捆繩子,挂在阿布頭上。“不可以吵架,去玩吧。”

  那一狗一蛇,就這樣聽話的去玩了……

  “我要去一趟醫院,再見。”韋劭虹朝他笑笑後就走了。

  谷烈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踏進三姊妹的家。

  一踏進客廳,就看見韋劭妏穿著雍容華貴的白金色長袍,拿著名牌花器,哼著歌照料客廳陽臺的綠色植物。

  這……是他的錯覺嗎?

  他為什么看見她手中的植物,緩緩的成長。

  “你來了啊?坐一下。”韋劭妓回頭朝他一笑,“這些花精草妖吵得我不能睡,我先喂飽他們。”

  “啥?”

  韋劭蚊輕笑。“小妹瞞著你的事情還真多呢,難怪要我先告訴你,虹能與動物溝通,我則能控制植物生長的速度,在我眼中花草都是人的形體。”

  他是曾發現花店裏的花都開得茂盛,卻沒料到她有……異能?!

  “那小翎有什么?”他因而聯想那小丫頭八成也有異能。

  “小妹沒有像我和虹的異能,可她有好運加持,買彩券都會中獎——直到遇見你。”

  谷烈是破壞小妹好運的人,可偏偏小妹就是喜歡他,還要自己轉告他,快去救她。

  “她在哪裏?”谷烈懶得去揣摩她話中的意思,“我剛剛接到她的電話,她要我來找你。”

  “在小爸身邊。”看來,小妹在小爸眼皮底下,偷偷和他聯絡上了。愛情,真是令人勇往直前,不顧一切。

  韋劭妏端著剛沏好的錫蘭紅茶出來。“你不可能從小爸手中把小翎帶出來的,所以小妹要我幫你。”

  這句話很玄。

  谷烈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其實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的韋劭妏,才是個狠角色?

  察覺到他的狐疑,韋劭妏輕笑,優雅的執起骨瓷茶杯,輕啜一口紅茶。

  他觀察她執杯的架式,記得自己曾在與某位英國伯爵千金喝下午茶時見識過,這表示,韋劭妏受過上流社會的儀態訓練,而她們三姊妹應該都有。

  “劭翎不記得被小爸收養前的事了,那時候她太小,連爸媽的臉都不記得,怎么會記得那些事呢?可我和虹都記得。”

  “我們的生父是個酒鬼,醉了就打人,生母早在小翎出生後走了,我和虹對小翎這么疼惜保護,是因為她是被我們照顧大的,四歲的小孩幫新生兒包尿片,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的。

  “我們不斷被打,這種日子過了兩年,小翎大了,會走會爬,我和虹被送進托兒所,每天回家,就看見翎哭得臉紅,身上都是傷,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我們舍不得……我策劃了逃家,偷了生父放在櫃子裏的錢,和虹抱著翎離家出走。”

  流浪那幾天,她們三姊妹所遇見的事,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餐風露宿的,小朋友哪受得了?我們病了,小翎身體虛弱病得最嚴重,她一直昏睡,我們不敢再回家,只好抱著她一路流浪,直到遇到了小爸……”

  “小爸發現我們的時候,我抱著小翎坐在地上,虹拿著棍子跟野狗打架——我這兩個妹妹,一個衝動,一個膽小怕生,為了保護她們,我可以做到很多事。”

  “我們被小爸帶走,三個人都大病一場,小翎醒來後完全忘了曾經被父親家暴的記憶——也許她潛意識中記得。總之,我和虹都很欣慰,她當時才兩歲,所受的痛苦沒有太多,之後小爸也對小翎最為疼愛,而小翎對小爸的依賴也比我們深。你有決心嗎?”她突然抬頭問他,“從一個獨佔欲旺盛的男人手中帶走小翎,你必須要有強烈的決心。”

  “我有決心,但沒把握。”他老實以告,“我甚至查不出小翎在什么地方。”

  “把握?”韋劭妏覺得有趣,“我必須告訴你,你成功的機率是零。”

  谷烈皺眉。“什么意思?”

  “你仔細看看這房子吧,看出端倪再告訴我。”她起身捧著茶壺再去衝茶。

  聞言,他仔細查看四周,發現這房子裏所有的家具,都是名牌中的名牌“雷蒙蓋頓”,仔細一看,連阿布那笨狗的項圈也是“雷蒙蓋頓”的精品。

  茶器、沙發、桌子,就連韋劭妏身上那件袍子,也很有“雷蒙蓋頓”天使係列甜蜜溫馨的風格,而他一向較欣賞此品牌惡魔係列的簡約黑,和強烈的設計感。

  “雷蒙蓋頓……”他皺眉說出這個品牌名稱,心中盤算這客廳裏的家具加起來,到底需要多少錢?

  “你的對手叫Zepar。”韋劭妏很高興他發現了,“你可以想想Zepar和‘雷蒙蓋頓’的關聯。”

  說到“雷蒙蓋頓”的由來,谷烈想到的不是這品牌包括了食衣住行的精品,而是典故。

  “雷蒙蓋頓”是所羅門王與七十二位惡魔所簽定的魔法書,他將七十二位惡魔刻在柱子上,而Zepar似乎是……

  “惡魔?”

  “是啊,惡魔。”韋劭妓微笑,“你的對手是個惡魔,我們姊妹是被惡魔養大的呢。”

  怎么這句話聽來威脅性十足?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我根本沒有辦法接近小翎。”他眼眸閃著堅決,不因對手強大而示弱。

  “所以小妹要我幫你。”她無奈地嘆息,“既然你有跟小爸面對面的決心,我保證會有辦法讓你帶著小妹離開,但在這之後……你就得小心了。”小爸是很小心眼的人,絕對會報復。

  可小妹喜歡他,喜歡到開始會朝外界踏出第一步,這些日子,她不停的跟小爸抗議,要求去大學念她最感興趣的心理學。既然小妹有心要成長,自己這個做姊姊的,當然要幫她想辦法。

  兩人討論了許久,最後,韋劭妏皺眉看著谷烈,一臉的難以茍同。

  “怎么了?”

  “你該不會以為,以你現在這樣子,能夠踏進小爸的勢力範圍吧?”

  摸摸半金半黑的發,他苦笑。“我會回復原貌。”

  怎么每個人都對他的外貌有意見?

  他尷尬的轉移話題,“這房子很棒,格局很好,你們小爸對你們姊妹真是不錯。”會對養女如此大方關心,實在少見。

  “不,房子不是小爸買的。”她笑得溫柔,“是我的贍養費買的。”

  谷烈被口水嗆到。“贍養費?”買得起這棟豪宅?

  “嗯哼,一千萬美金。”她說得雲淡風輕,“小妹沒告訴你我離過婚嗎?”

  沒有。看來那個女人瞞著他的事可多得咧!這筆帳可要好好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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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捷克與德國交界,一個地圖上找不到的村莊,坐落於山林間。

  這是私人領地,佔地逾萬頃,這個地方名叫做“雷蒙蓋頓”,眼前所見之地都屬於“雷蒙蓋頓”。

  所有打上“雷蒙蓋頓”標志的精品,都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鎮制造加工,無論高級服飾、家具、珠寶等皆是。

  除了各種工廠和名店,還有十來棟渡假別墅,讓上流富豪們在此地享受沒有人打擾、沒有狗仔跟拍的悠閒假期,還提供專屬女傭、司機、廚師等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當然代價可不便宜。

  就算如此,這裏的渡假別墅仍是搶手,許多人來此不只是為了渡假,還為了親自挑選當季的最新精品。

  把生意做得這么大的,就是“雷蒙蓋頓”家族,這座小鎮的擁有者。

  這是個很神秘而且少有人知道的姓氏,沒有人知道他們從何而來,只知這是一支很古老的家族,現今仍保持延續了幾世紀的傳統,還擁有一個世代接替的護衛家族……

  以上,都是谷烈所知道的“雷蒙蓋頓”。

  “我的天……”他怎樣也沒想到,她們的養父竟然是“雷蒙蓋頓”現任的族長Zepar。

  Zepar——桀派,所羅門王七十二位惡魔之一,與男女之愛、熱情、情欲有關的惡魔。

  因此有人傳言,他們是惡魔的後裔。

  “惡魔,還真適合用來形容那個男人惡劣的性格。”谷烈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忍不住自言自語的抱怨。

  若不是韋劭妏從中幫忙,他根本無法踏進這座村子。

  雷蒙蓋頓的景色,有如童話故事中的扉頁,蒼翠的樹林中間,矗立著一棟棟有如城堡的別墅。

  遠在樹林最裏邊,那棟最為雄偉高聳的城堡,就是“雷蒙蓋頓”家族族長的住所。

  當然,谷烈的住所被安排在離城堡最遠的別墅,Zepar不讓他見劭翎的意味很明顯。

  但人家可也沒失了禮數,為他這位遠來的貴客安排了私人管家、女傭、廚師,這些人都具有雙語能力,可以使用英文和法文溝通。別墅很舒適,依山傍水,還有室內私人遊泳池,他就算裸泳也沒關係。

  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只有一點讓他非常不滿——他的代步工具竟然是一匹馬!據管家所說,騎馬到族長的城堡,快馬需要一個半小時。

  “那家夥絕對是故意的!”谷烈暗暗低咒,扯下係在脖子上的領帶,爬了爬頭發,弄亂了之前特地打理的發型。

  坐在床沿,他一顆心激動不已。她就在這裏,跟他距離這么近!

  他們這么久沒見面了,她會不會已經忘記了他,或者不認得改變了造型的他?

  谷烈猛然抬頭,看見床側的古銅梳粧鏡反映出自己的影像,黑發、白西裝,領口未係上領帶不顯拘束,一身雅痞菁英氣質流露,可那雙狂亂的眼神卻令他像團火。

  他不能再等了!谷烈起身走向馬房,連換件輕松的衣服都沒有,便騎著馬奔向那惡魔所在地。

  “好在老子騎術不錯!”他抓狂得連臟話都飆出來了。

  棕色的馬兒在他的驅使下狂奔,奔過村莊小徑,他無心欣賞村莊的美,心中只想見到他的翎。

  “見公主之前,我還得當個屠魔騎士。”那個叫Zepar的最好給他小心點!

  奔馳了快一小時,他進入“魔城”前那片樹林,在樹林策馬狂奔沒多久,他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他拉扯韁繩,讓馬兒停下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快,那是馬蹄踩過落葉的聲音。是誰?難道是來阻止他的惡魔爪牙?

  一匹通體雪白的馬,在陽光照射下泛著淡淡金光,那馬兒快速朝他奔來,馬背上伏著一個騎術精湛的人兒,頻頻以捷克語催促。

  “翎?”他疑惑的輕喊。

  白馬的騎士停下馬,不敢相信的尖叫,“谷烈,你來了!”劭翎立刻下馬,衝向許久不見的男友。“我好想你……”

  她知道他今天會到,是姊姊告訴她的。她聽下人們說,那個被監視的客人剛才騎著馬來了,她就什么都不管,直奔馬房騎馬出來見他。

  谷烈立刻下馬,摟住她奔過來的身子,捧著她的小臉送上熱情的吻,再緊緊抱住,確定她真的在他懷中。

  “你頭發染回來了?還穿得這么正式!雖然有那么一點不一樣,不過我還是認得出來哦。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還好你來了。”她一邊說一邊主動吻他,以慰藉這些日子以來的相思之苦。

  不過此時可不是情話綿綿的時候,樹林那頭傳來馬蹄聲,是追兵。

  “臭小爸,不要讓他找到。烈,跟我來。”劭翎拉著他,丟下兩匹馬逃了。

  為了追回逃跑的“小公主”,Zepar親自領著隨扈出來,他騎著一匹黑馬,臉上的表情有如惡鬼般兇狠。

  尤其,在看見那兩匹被丟在樹林中,一白一棕,正悠閒吃草的馬兒,他的怒氣漲到最高點。

  “給我找出來!”紫眸惡魔震怒嘶吼,“我要殺了他!”任何搶走他寶貝女兒的男人,都是他的敵人!

  惡魔的憤怒仍在樹林間回蕩,谷烈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直到聽見馬蹄遠去的聲音才敢呼吸。

  “呼,好險……”他這才看清自己被拉到什么地方,是一個山洞。

  “這是我跟姊姊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小爸不知道,我們暫時可以躲一下。谷烈……”她忍不住撒嬌,“我以為你不來了,你有沒有生我的氣?”

  “怎么會呢?你有做錯事嗎?”他笑得溫柔,可語氣卻有那么點刻意。

  竟然什么都沒告訴他,這死丫頭!

  “有……”劭翎小小聲承認,“我怕告訴你,你會嚇跑嘛。每個人都怕小爸,我好不容易才有喜歡的人,好怕你不要我,又怕你跟我在一起被小爸知道了,他會逼你跟我分手。”小爸會做出什么事,她也沒把握。

  “我是這種人嗎?”他挑眉質問。他谷烈是會跟惡勢力低頭的人嗎?

  “以前很像啊……”劭翎吐吐舌頭,“後來才知道都是假象,真正的你才不是那種痞子。”

  “唉,我可是愛慘了你,愛到冒著被希堯追殺的危險,來魔城解救你水深火熱的生活。”谷烈不得不承認,他被打敗了。

  小爸想必已經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打聽清楚了,他還能踏上小爸的土地,簡直是奇跡,由此可知他做了多少努力,這使她大受感動。“谷烈……”

  “聽你大姊說,你想去大學念心理係?我幫你安排紐約的學校,翎,讓我照顧你吧。”

  “好。”想也沒想,她立刻答應。

  “不過,誰告訴你我不是痞子的?”谷烈大掌在她身上遊移,引起她的嬌笑。

  “做什么啦你?”嬌嗔捶打,“正經點!”

  “你說,你小爸不知道這個地方,嗯?”他故作以前那副壞壞的痞子樣,挑眉挑逗她,“既然你小爸已經生氣了,那我們做些讓他更抓狂的事,你說如何?”修長食指探向她襯衫鈕扣,邊說邊解。

  劭翎臉紅,但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熱,促使她有股做壞事的衝動。

  “好……”她輕聲回答,任憑谷烈如火的掠奪,將她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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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人幹了什么好事,他光是看就一清二楚!

  Zepar紫眸轉深,雙手環胸,看著失蹤四小時,現在跟個男人手牽手,頂著一頭亂發和發皺衣物來到他跟前的養女。

  他捧在掌心呵護二十年的小寶貝,居然被個男人輕薄!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這個男人早被他殺死千萬次。

  這家夥之前陷他的寶貝女兒於險境,現在還敢大刺刺的上門搶他的女兒?!除非踏過他的屍體!

  “小寶貝,你怎么玩得這么臟呢?”Zepar的怒氣沒有發泄在劭翎身上,他對女兒可是一副慈愛模樣,親手拿下她發上的枯葉,滑過她異常紅滑的小臉,再看見脖子上的數個吻痕……

  媽的,來個人拿把刀給他,他要殺了膽敢染指他女兒的惡徒!

  “快去洗一洗,把自己弄幹凈準備吃飯了,我今天煮了你愛吃的菜。”惡魔內心淌血,可對女兒仍是笑容滿面。

  “好。”看小爸這副模樣沒事才怪,但是谷烈卻說包在他身上,叫她不要擔心。她能不擔心嗎?劭翎忍不住將視線轉向谷烈。“烈,留下來陪我。小爸煮的菜很好吃哦,晚上一起吃飯。”

  “好了好了,翠絲,帶她回房。”再看他們眉目傳情下去,他真的會抓狂!ZePar招來女傭,再以眼神示意,不準讓她離開房間一步。

  就這樣,劭翎被帶走了,起居室裏剩下兩個男人互相對峙。

  Zepar看著眼前的男人。沒錯,是很氣宇軒昂啦,也算有點勇氣,膽敢迎視他的視線不顯害怕,而且事業做得不錯,種種條件都促使他欣賞這個家夥,並且安心將女兒交到他手中——

  可他辦不到!任何與女兒有關的事情,都無法用常理來判斷他的思考模式。

  “Hunter,想吃什么?烹飪是我少有的興趣,為深愛的女兒們做一頓美食,看她們吃得開心的模樣,這種滿足真是難以形容。”惡魔露出獠牙,“既然小寶貝留你晚餐,那么你來陪我做菜,我們聊聊。”

  谷烈才不信Zepar只想聊聊這么簡單。應該……不會有事吧?

  帶著兵來將擋、水來上淹的心態,他跟隨Zepar走進廚房,陪他做菜。

  “你喜歡吃什么?我最喜歡的一道料理,是鹽燒豬心。”Zepar拿起銳利的刀,俐落的將豬心剖成兩半,惡意的紫眸鎖定谷烈,“把這道菜,想像成我恨之入骨的人,我親手將他的心剖成兩半,做成美味的料理吃進肚子裏——對了,你的肝如何?”

  他是人魔嗎?生怕真被他給吃了,谷烈有點想打退堂鼓,這時突然想到韋劭妏的面授機宜——

  挑釁他,撩撥他的怒氣,放心,他不會對你怎樣的,因為小妹喜歡你,小爸不會讓她難過,頂多背著她恐嚇你而已。

  沒錯,現在果真是恐嚇,絕對不能讓Zepar佔上風,他得反擊。

  “我的肝應該還不錯,謝謝你的關心。”他笑,接下來說起挑釁的話,“不過如果問小翎,她應該會覺得我的腎比較好。”

  一語雙關的低級玩笑,當然挑釁成功,只見惡魔握著刀柄的手顫抖著,正在壓抑自己不衝上前捅他兩刀。

  看惡魔抓狂內傷的模樣,他的心情突然變好了。谷烈扯開笑容,原本滿腔的鬱悶頓時化開。

  “小寶貝六歲的時候,我親自送她去上學,那是她第一次離家面對人群。”惡魔情緒轉變之快,想起當年,眼神充滿了向往,“我還記得她哭著說不要上學,要跟小爸回家,那時候小寶貝多可愛啊!被老師帶進學校,走沒幾步,她轉身朝我跑來,抱住我的腿,可愛到讓我忍不住順了她的意,帶她回家了。”

  “原來小翎的依賴,是你縱容出來的啊。”谷烈打擾惡魔的遙想當年,用指責和不屑的語氣嗤了一聲。

  Zepar紫眸瞪著他,臉色陰鬱。媽的,他討厭這家夥,死都不把女兒交給他!

  “身為‘雷蒙蓋頓’家族族長,我要什么有什么。”惡魔被氣得失去理智,不再跟他演戲,“可我卻沒辦法當父親,無法收養她們只因我年紀不夠!為了收養她們,不讓她們的酒鬼爸爸找上門,更為了避免日後讓人查到她們的底細,我費了多少心力?!”

  “我甚至為了跟她們溝通而去學中文,只因為她們不相信我,不肯學捷克語、德語,這該死的中文!”

  谷烈內心對他致上同情之意,對外國人來說,中文是世界上最難的語言,盡管“雷蒙蓋頓”的族長從小就被訓練學會多國語言,可一筆一畫的學中文,仍是很痛苦的。

  可說中文該死的Zepar,現在卻用中文跟他吵架……

  “小寶貝怕生,只肯讓姊姊們抱,只肯跟姊姊們一起睡,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才讓小寶貝相信我,喊我小爸,就算她姊姊們去上學不在,她也不會哭得呼天搶地嗎?”

  谷烈聳肩。

  “兩年……我花了兩年才得到小寶貝全心全意的信任,而你花了多久時間?四個月?”

  “三個月。”谷烈更正,“這只表示我比你有辦法,而且,小翎愛我比愛你多。”這種挑釁,夠他火大了吧?

  沒錯,他成功的使惡魔怒火狂燒了。

  他根本沒看見Zepar是怎么移動的,待他回神,只見一把銳利的刀抵在自己喉頭——就是Zepar那把用來剖開豬心的刀。

  “小寶貝是我最疼愛的女兒。”Zepar沉聲警告,“她待在我身邊的時間最長,我對她的疼愛也最多,Hunter,你休想搶走我的女兒,沒有我的同意,你休想帶她踏出‘雷蒙蓋頓’家族的土地一步!”

  谷烈心中一凜。這男人對女兒的佔有欲這么旺盛,讓他聯想到刁難女婿的丈人。

  只不過Zepar的手段比一般人激烈很多,這把抵在脖子上的刀可是玩真的!

  “Zepar,你不能留她一輩子,她早晚要嫁人的。”他可是有打算要和小翎結婚呢。

  “我能,我又不是養不起?”Zepar反應很激烈的反駁。

  “你根本就是嚴重的戀女兒情結。”谷烈指控。

  “女兒是上帝送給我最好的禮物。”Zepar獰笑,“你給我小心點,最好不要惹我生氣。”

  “你不是已經生氣了嗎?變態老爸——”谷烈跟他完全無法溝通。跟這個人講道理是說不通的!

  從Zepar手中搶走他視若珍寶的女兒,是這世界最難辦到的事吧?目前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show 於 2008-04-16 08:49: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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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4-16 08:49:00
10  有一件事情,劭翎一直記挂在心上。

  算了算時間,谷爺爺過世也有四個月了,從得知爺爺死訊的那一刻,她就哭了,哭得柔腸寸斷,傷心欲絕。

  但是谷烈沒有,不知該說他堅強,還是故作勇敢?

  明明握著她的手,力道那么強勁,強得她的手都痛了,卻仍一聲不吭。

  於是,她決定為他做一件事。

  “起床——”穿著一身輕便的運動服,劭翎來到谷烈住的別墅——當然是瞞著她小爸偷溜來的。

  她爬上他所睡的大床,躺在他身邊大喊,“起床,太陽曬屁股嘍。”

  “不要吵。”谷烈翻身繼續睡。前一晚被那惡魔纏到了半夜,他又因為時差難以調適,現在正在補眠。

  “不行不行,給我起來!”劭翎直接跨坐在他腰上,逼他起床,“快點起來!陪我去野餐。”

  “噢——寶貝。”她這種叫人起床的方式,實在是太銷魂了,他立刻清醒,“你可以再坐下去一點。”

  劭翎小臉通紅,拍打他的臉。“給我起來,討厭鬼!”然後迅速下床,怕他反撲壓倒自己,壞了她精心安排的一切。

  “是……”他醒了,沉睡的欲望也醒了。唉,可她顯然沒興趣,真可惜。

  谷烈只好下床梳洗,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服出來。

  “野餐?你不怕你那惡魔小爸衝出來阻止?”

  “所以要速戰速決。”她小臉布滿堅決,“走吧!”

  走出別墅,在門口看見一輛紅色法拉利,谷烈沉默了。

  “這是?”

  “我的車。”她戴上墨鏡,朝他甜甜一笑。“上車吧。”

  “那個可惡的……”死惡魔、臭惡魔,給他一匹馬,給女兒一輛法拉利,很好!

  谷烈悻悻然坐上車子,任憑她發揮高超的開車技術,駛向一片青青草原。

  這片一望無際的草坪,在離他別墅半小時車程的山頂,可俯瞰美麗壯觀的“雷蒙蓋頓”小鎮。

  “這裏空氣真新鮮,來野餐也不錯,你準備了什么吃的?”他看著山下的景色,心情愉悅的轉頭。

  不意卻看見她拿著一顆氣球走來,手上哪有什么吃的,他不禁在心中打了個突。

  “對不起,我騙你的。”劭翎向他懺悔,“騙你出來不是要野餐,是想要你……面對悲傷。”

  “面對悲傷?”谷烈暗自好笑,“什么悲傷?”

  “爺爺過世時,你沒有哭……”她小心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仍是笑容未變,“這不像你。”

  “一定要哭出來才能表現悲傷嗎?”他豎起尖刺,保護自己。

  “可是你明明就很想哭。”劭翎才不理會他的逞強,直接戳破他,“男人的面子,實在是……喏,拿去。”她把氣球的線塞給他。

  “給我氣球做什么?又不能吃。”谷烈盡可能的搞笑,他不想面對那么傷心的回憶。

  “二姊以前常常來這裏放氣球——是小爸教的。”她朝他微笑,“二姊跟動物的感情很好,她可以聽見我們聽不見的聲音,可惜大自然是很殘酷的,很多小生命從她手中逝去,她經常為此難過。小爸就告訴二姊,她必須學會放手,面對悲傷——”

  “那跟氣球有什么關係?”他動了動手中的白色氣球,越想越覺得好笑。

  “二姊會把氣球當成那些小動物,和它說話,然後就會放手讓氣球升天。”就像是氣球帶走了悲傷。“你一定有很多話要跟爺爺說,那些來不及說的話,你就對氣球說吧,說完就放手,我不會偷看的。”她說完就轉過身去。

  谷烈沉默不語。他應該嗤之以鼻,那是惡魔騙小孩的把戲,可他為什么無法放手?為什么眼眶浮出了淚水?

  半晌,他終於說話了,“我後悔,如果我早點回來,也許不會讓爺爺消極的不接受治療。”

  “嗯。”劭翎輕應。

  “我爸過世得早,爺爺之於我,就像父親。”

  “嗯哼。”

  “我來不及告訴他我有多愛他。”男兒淚,滴落在白色氣球上,“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面,來不及說再見……”

  劭翎轉過頭,看著背向她的谷烈,雙肩壓抑的抖動。她情不自禁的上前,從他背後抱住他,給予無聲的安慰。

  他終於得以宣泄自己心中的悲傷,爺爺過世後四個月,頭一回允許自己哭出來,不再故作堅強。

  最後,他放手,讓氣球緩緩升空,期許那顆氣球,將他的話帶給在天堂的爺爺。

  “還是輸給你了,可惡的老頭!”他朝飛向藍天的氣球吶喊。

  回頭,帶著淚眼對劭翎說:“謝謝。”然後抱緊她,在她耳邊輕聲道:“看到我這么脆弱的一面,你要負責,小妞。”

  劭翎如釋重負,輕笑道:“好,你乖,我會負責的。”

  躲在樹林後頭,以望遠鏡偷窺的惡魔,皺起眉頭。

  他該不該……去阻止?

  唉,算了,人嘛,都有傷心難過的時候,他還是別去做個討厭鬼吧,只要那家夥別想搶走他的女兒,在惡魔的地盤上,他盡量睜只眼閉只眼。

  他絕不承認,自己其實滿喜歡那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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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小爸不會讓你帶走小妹。”韋劭妏詭譎一笑,“所以你得用偷的。三天後,我會制造一場騷動,你只有三小時的時間可以把小妹偷出來,你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逃出‘雷蒙蓋頓’,帶小妹遠走高飛。不過失敗機率很高,小爸很精明,你們有可能來不及離開捷克——”

  谷烈打斷她的話,問自己最在意的事,“那逃出來之後呢?”

  “我只負責幫你制造機會,至於小爸的報復,就不關我的事嘍。”

  不愧是惡魔養大的女兒,真邪惡!

  他要不要偷?答案當然只有一個——要。原本他就有長期抗戰的準備了,可韋劭妏的一通電話,給他了希望!

  所以現在他才帶著小翎在布拉格街頭,攔車欲前往機場,搭乘最近的一班飛機離開捷克。

  那場騷動十分莫名其妙,當時Zepar正在與他練拳頭,說是要考驗,其實只是單方面的毆打,尤其小翎的加油聲越大,Zepar的拳頭就越重。

  愛吃醋的變態老爸,這是他最近幫Zepar取的綽號。

  就在兩人打得正激烈之時,Zepar的隨扈突然上前報告消息,惡魔聽了立刻臉色大變的離開,直接在城堡頂樓搭乘直升機,離開“雷蒙蓋頓”。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他不跑就是笨蛋!

  “YA,自由了!”來到機場,劭翎開心的抱著男友,雀躍的讚嘆,“阿烈你好棒哦!我們要去紐約嗎?”

  “嗯,我們可以一起生活了。”谷烈也松了口氣。

  惡魔的地盤現在應該亂成一團了吧?哈,想到就覺得扳回一城,爽!

  “嘶——”一笑就牽動身上的肌肉,他痛得齜牙咧嘴。

  在那裏待了三天,天天被惡魔抓來練拳頭,再加上精神上的恐嚇——Zepar果然不敢對他怎樣,連想揍他還得下戰書光明正大的來,就擔心小翎覺得她小爸在欺負人。

  “很痛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劭翎支撐著他的身子,心疼地說:“你幹么每次都答應小爸?不行就拒絕嘛!”

  “不。”他搖頭,“事關男人的面子。”男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面子。

  尤其他跟Zepar杠上了,非得鬥個你死我活不可!

  “下回等風聲平了再來布拉格玩。”他得離開惡魔的地盤才會覺得安全,至於惡魔的報復……以後再說。“你再帶我好好逛逛,嗯?”他有個精通捷克語、德語、英語、西班牙語的女友,行遍歐洲應該沒問題。

  他們說笑著到航空公司櫃臺劃位時,被請到了貴賓室。

  “不對!”劭翎先發現異狀,“這裏是小爸專用的……”

  “小寶貝,你還記得啊?”Zepar就坐在貴賓室沙發上,優雅的喝著香檳,好整以暇的來個守株待兔,“我不是說過不許離開的嗎?為什么不聽話呢?”

  “我……”這算不算私奔被抓到?她心虛的低頭,躲在男友身後,無顏面對小爸。

  “想去哪?紐約?想出國玩怎不跟小爸說一聲,小爸可以把公事挪開陪你一起去,你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小爸會難過的。”

  “如果跟你說,你才不會讓我去咧……”劭翎小小聲的頂嘴。

  女兒養大了就是別人的,就是這種感覺嗎?

  “這是她的人生,Zepar,如果你愛你的女兒,請尊重她的決定。”谷烈決定把話說開。

  “你閉嘴,外人少插話!”明知他說得對,可說的人是這臭小子,他就不能接受,“要走自己走!”

  這么冥頑不靈?谷烈仰天長嘆,在想該用什么方法讓他放行。他說服人一向很有一套的,但是Zepar不是人類,所以他無法溝通。

  “小爸,我想跟烈一起生活。”劭翎想了想,松開抱住男友的手,走向小爸,撒嬌的抱著他,就像小時候那樣,“跟他在一起我才學著堅強,不會動不動就慌得掉眼淚,讓人操心,我的努力有了成果,現在我也可以離家去念大學了……不要跟我說你可以找教授來教我,那不一樣,小爸,我想獨立,我想要有新朋友。”

  “我不想當城堡裏的公主,待在‘雷蒙蓋頓’的這四個月好無聊,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每天騎馬、遊泳、打高爾夫,我知道一定很多人想跟我交換現在的生活,可是,這不是我要的。小爸,讓我去,好不好?”

  “不好。”Zepar很堅決,“你之前差點被綁架,小寶貝。”他仍心有餘悸,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只想毀了谷氏報復。

  只是有人比他早一步做了,而且做得很徹底,對於這一點,他倒是和谷烈惺惺相惜,他們的叢林法則有些雷同。

  “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我有谷烈。”劭翎信任依賴的口吻,像是有了他就什么都不伯。

  “我有谷烈”四字,讓Zepar的妒火又起。“不準!”

  小爸的冥頑不靈,也讓她火氣都上來了。

  “那不然要怎樣?你要關我關到什么時候?我又不是你的寵物!”

  氣焰高漲的惡魔,聽見她這嬌聲埋怨,不禁垂下眼睫。“寵物……原來你覺得我愛你的方式,像對待寵物……”被女兒狠狠刺傷了,惡魔委靡不振。

  “噢……小爸,我說的是氣話。”覺得自己講話太過份,劭翎後悔了,再用力抱了下他。“小爸,我愛你,真的。”

  惡魔重新復活,眼神又充滿了囂張氣勢,這轉變看在谷烈眼底,他實在很想笑。好吧,就當作看戲。

  挑了張沙發坐下,他靜看他們父女大對決。

  是變態戀女兒狂惡魔獲勝,還是天使以純真擊敗惡魔呢?

  “我也很愛谷烈,我想跟他在一起。”天使以天真的言語,重創惡魔,“你們兩個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對你們的愛是不一樣的。小爸,謝謝你給我優渥的生活和滿滿的愛,現在我想帶著你給我的愛,去給另一個人幸福,好不好?好不好嘛?”

  啊啊……他的小女孩長大了,居然變得這么會說話,這是那個找不到家人就會嚎啕大哭的小寶貝嗎?

  於理,他應該放手,但是於情,他舍不得……

  “小爸,你再不答應小妹,她會恨你哦。”韋劭虹突然出現,“從小你就特別疼小妹,對我就拳打腳踢,偏心也偏得太明顯了吧!”高挑美傃的她直接坐在Zepar腿上,“你的女兒只有小妹一個嗎?我和大姊呢?你都不管噢——”

  “就是說啊!”有了幫手的劭翎立刻接話,聯手對付頑固的惡魔。

  “我氣她背著我偷交男朋友!”Zepar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合理的解釋——自以為很合理。

  劭翎不服氣,扯二姊下水,“我哪有偷交?二姊也有男朋友好不好……啊。”說完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不小心出賣了二姊。

  果然,惡魔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他瞇眼質問:“野馬,你也給我交了男友,嗯?”

  原來韋劭虹是野馬,很符合她的形象嘛!谷烈頗能理解的點頭。

  “小爸,我是乖女兒。”韋劭虹苦笑,“我們已經分手了,我甩了他。”

  “嗄?”劭翎和谷烈都不敢相信的驚呼出聲。

  韋劭虹是個很黏的女友,每天都要跟桑見面的。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她深愛著桑,讓人想不透她怎么會說分手就分手。

  “這才是我的好女兒!”Zepar讚賞地大笑,捧著她的小臉狂親。

  “小翎,你該準備登機了。”韋劭妏也現身,她出聲催促時,手上還拿著劭翎的護照,“到了紐約跟我們聯絡。”溫柔的抱抱小妹,親吻她的臉,“如果受了委屈,記得,大姊都會支持你。”柔媚的眼瞟向谷烈,再瞟向一臉不自在的Zepar。

  Zepar之所以不自在,是因為每次她們三姊妹聯手對付他,他就只能豎白旗投降,拿女兒沒轍,而這敗陣的一面他不想被谷烈看見。

  “姊姊相信你可以的,我們的小妹長大了呢。”韋劭妏疼愛的摸摸她的頭,牽著她的手走向谷烈,慎重的將妹妹交給這個男人。“我應該可以相信你吧?”

  谷烈挑眉一笑。不是說之後就不關她的事嗎?結果這外柔內剛的女人,還是有柔情的一面嘛。

  “如栗你想,讓我痛苦的方法多得是,不是嗎?”

  她對他點點頭。“快走吧。”

  “我說不準——”完全被晾在一邊的Zepar氣得跳起來阻止。

  “小爸。”韋劭妏嘆息道:“不要逼得小妹像我一樣……”

  這句話沒人聽得懂,大家都是一臉好奇,只有Zepar像被打敗了一樣,頹喪的坐在沙發上,無力的闔眼。

  “我就知道……”三姊妹同時出招,他絕無招架之力,尤其是外柔內剛的大寶貝,每一招都夠狠。

  “謝啦。”好不容易可以走了,谷烈仍想趁離開前好好的踩踩這頭惡魔。“Zepar,你覺得婚禮要西式還是中式的好呢?”

  “你給我滾——”惡魔怒吼。他再也不要看見這個混蛋!

  “哈哈哈哈哈……”扳回一城又抱得美人歸的谷烈,囂張的大笑,攬著女友離開時,還以持護照的那只手,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把惡魔氣得瘋狂叫囂。

  “我一定要殺了他……我的女兒……”

  “你只有一個女兒嗎?”韋劭虹挑眉,“看來小爸不要我們陪,姊,我們回臺灣吧。”

  “坐下!”他剛失去最寵愛的那一個,現在只剩下這對雙胞胎了。

  Zepar看看又爬上他大腿的韋劭虹,這個從小跟他打到大的兇悍女兒,再看看坐在他身側,始終帶著無殺傷力微笑的韋劭妏。

  劭翎他最疼,劭虹最讓他傷腦筋,而老大劭妏,則讓他最擔心……

  “小爸,我把工作辭了,想去散散心,你陪我好不好?”向來大刺刺的韋劭虹,突然哀傷的對他要求,這讓Zepar心疼的皺眉。

  “怎么這么突然?你的笨狗和笨蛇呢?”

  “帶回來了。小爸陪我啦,我想感覺我是有人愛的……”她難過的掉淚。

  “乖,小爸愛你。”拿女兒沒轍的惡魔,被兩滴眼淚輕易收服。

  當初收養她們,憑的是一股衝動,人家說衝動是魔鬼,但他卻因此被天使徵服。

  韋劭妏不語,笑看小爸又一次栽在她們姊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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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緩緩駛離地面,飛上青空,離布拉格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哇,小爸真的讓我跟你走耶!小爸一定很生氣……也很難過吧?”劭翎很難解釋內心的復雜,她一方面開心自己重獲自由,另一方向卻擔心小爸為此大受打擊。

  “放心,他很堅強的。”誰管他難不難過?那個變態大魔王。

  以後如果有客戶邀他到“雷蒙蓋頓”渡假,打死他都不來!

  “到了紐約,我帶你去逛一逛,拜訪一些朋友,你一定會喜歡紐約的。”

  “大學呢?”

  “早過了開學時間,你就先找點事情做吧,比如旁聽,或者學些東西,準備申請大學的資料。”

  劭翎聞言皺眉。“既然這樣,我幹么現在就跟你去紐約?我可以先在臺灣準備,姊姊們都在臺灣啊!”

  “因為,除了我身邊,你哪裏都別想去。”休想再讓他一連三、四個月見不著人影,他只相信自己,所以非得要帶著她不可。

  劭翎臉紅了,把臉埋進他胸膛。

  “累了吧?睡一下,睡醒就到了。”

  “好。”確實,逃了這么遠的距離,她也累了,就靠在他身上找到個舒適的位置休息。可想想又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小爸沒有條件就讓我跟你走耶,這太奇怪了,我有點擔心……”

  “不要想太多。”谷烈將她的頭按進懷裏,逼她睡覺,“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反正他會讓那只惡魔找不到人,哼,會藏人可不只是他的專利。

  落腳紐約一周後,搬到新公寓的第一天,谷烈和劭翎兩人愉快的布置新家,這間位於曼哈頓的公寓,對他們上班和上學都很方便。

  兩人整頓好後,坐在一塊喝香檳慶祝時,一通電話打擾了他倆的獨處時光。

  “咦?誰知道我們新家的電話?”劭翎疑惑的問。這電話是今天早上才去申請的耶,誰這么神通廣大?

  “不清楚。”谷烈起身按下電話擴音鍵。

  “恭喜新居落成。”是Zepar。

  “小爸?!”劭翎驚喜道,“你怎么知道我們今天搬新家?”

  谷烈則是小小聲的低咒,“Shit!”他怎么知道的?

  “小寶貝,小爸尊重你想獨立的決心,不過啊,你得答應小爸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我送你一份禮物,不準拒絕,一定要收下,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說時遲那時快,電鈴響了起來。

  “小寶貝,小爸愛你。至於Hunter,對你我只有一句話。”Zepar輕笑道:“你還有得學呢!”

  谷烈不給女友跟爸爸說再見的機會,直接按掉通話鍵。他恨那六個字!

  “你幹么啊?我還沒跟小爸講完話耶!”劭翎推他一下,生氣的叉腰。

  “你的禮物在按門鈴,是啥?”谷烈氣得牙癢癢的。那個陰魂不散的惡魔,自己總有一天要扳倒他!

  “不知道……”她也一頭霧水。

  兩人一同去開門,接受惡魔的禮物。

  “翎小姐,從今天起,就由我貼身保護您的安全。”站在門外的,是個全身黑色勁裝的妙齡少女,“我是妮娜,今年二十歲,是薩米爾老師最得意的學生,我將會以您哈佛大學心理學係同學的身份,與您一同上下課……”

  那個惡魔,竟然派了個貼身保鑣給劭翎!

  谷烈不禁搗臉哀嚎,他夢想中兩人獨處的甜蜜日子,被惡魔徹底破壞。

show 於 2008-04-16 08:49: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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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4-16 08:50:00
“嗚嗚嗚嗚嗚——”以蓮花指捏著手巾的薩米爾,哭倒在搏擊場上。

  他方才被族長狠狠教訓了一頓,因為他怠忽職守,沒看好三個寶貝。

  他本來就打不過族長,加上族長正在氣頭上,他當然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這絕對不是自己太差,根本是族長太強了。

  “薩米爾,看丟一個就夠了,往後你再漏報消息給我,你就死定了!”紫眸惡魔任憑黑發披在肩頭,吹了吹泛紅的指關節。

  “嗚嗚嗚,我是她們法律上的父親,也是看著她們長大的人啊,她們求我不要上報,我又怎么能拒絕呢?”他委屈的以手巾按眼角拭淚。

  “哦——不能拒絕?你倒還敢買通安插在臺灣的影衛,連我都騙了,薩米爾,你當我是笨蛋嗎?嗄?!”

  “嗚嗚嗚,爺,我不敢了……”

  遷怒的惡魔朝他瞪眼,以一條皮革綁起馬尾,獰笑對跟著他最久、最得他信任的手下警告,“記住你自己說的,給我看好她們!”

  “嗚嗚嗚嗚,我知道了……”薩米爾話是這樣說,可他還是會為了那對雙胞胎,繼續欺上瞞下。

  族長總將他偏執的行為解釋為出自愛,而自己幫著三個女生瞞著族長,也是為了愛啊!

  愛呀,哎呀,真是是天下最難懂的東西。


  【全書完】

show 於 2008-04-16 08:50: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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