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恆大為什麼要申請破產保護，能複製瑞幸嗎？

恆大的債權人們又度過了一個不眠夜。

彭博社8月18日報導，法庭文件顯示，中國恆大集團已經依據美國《破產法》第15章在紐約申請「破產保護」。此舉是為了恆大集團在其他地方重組時，保護它在美國的資產不受侵害。

在這一消息中，「破產」二字刺痛了恆大債權人的神經。儘管恆大早已資不抵債，並在過去兩年累積巨額虧損，但債權人始終保留著最後一絲希望；倘若恆大宣告破產，這最後一絲希望都會消失。

不過，此次恆大申請的破產保護，與破產概念並不一樣。中國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長張孝榮認為，破產保護就像汽車的安全氣囊，這意味著，恆大境外債務的重整進入最後階段。

張孝榮向盒飯財經表示，破產是指破產清算，關門還債；而破產保護是指不管債務人是否有償付能力，當債務人自願向法院提出，或債權人強制向法院提出破產重組申請後，債務人要提出破產重組方案，就債務償還期限、方式，以及可能減損某些債權人和股東的利益做規劃。

2021年2月，身陷財務造假漩渦中的瑞幸就曾申請破產保護，暫停美國境內針對公司的訴訟程序，為完成位於開曼群島的公司重組創造條件。

然而，對於恆大來說，這並不代表曙光會到來。「一旦找到更好的債務解決方案，還會有復甦的希望，如果找不到更好方案，那意味著走向真正的破產。」張孝榮表示。

恆大暴雷已兩年，債務問題不見好轉

恆大「暴雷」至今已有兩年，但外界仍未看到它債務問題好轉的跡象。財報數字顯示，2021、2022兩年，恆大共虧損超人民幣8000億元，截至2022年12月31日，中國恆大的負債總金額為人民幣2兆4374.1億元，剔除人民幣7210.2億元的合約負債後為人民幣1兆7163.9億元。

恆大崛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其崩塌速度更甚。在這樣的速度下，「安全氣囊」是否能夠起作用仍未可知。

今年，恆大公布債務重組計劃，並表示已就該計劃的關鍵條款與國際債券持有人達成「有約束力的協議」。8月14日恆大汽車發布公告，表示獲得總部位於杜拜的「紐頓集團」（NWTN）投資；但即便交易順利進行，在恆大巨價的債務前，5億美元的投資只是杯水車薪。

此外，由於恆大在一份公告中，將創辦人許家印配偶丁玉梅稱為「獨立於本公司及其關連人士的第三方」，引發外界對許家印以「技術性離婚」規避債務的擔憂。鳳凰網援引知情人士指出，2021年9月公司內部已傳許家印夫婦離婚，恆大多位高管、地區法人也已離婚。

儘管債務重整、汽車業務融資都有進展，但許家印和恆大的信用早已被透支，公司的巨量債務加上許家印的「婚變傳聞」，讓恆大不甚光明的前景變得更加晦暗。

恆大申請破產保護是為了什麼？能起死回生嗎？

8月18日早上，恆大「破產」的消息一出，迅速登上各大平台的頭條。外界的疑惑主要有3點：恆大是否已經破產？為何在美國申請？對債權人有何影響？

事實上，破產保護是破產清算程序的前段，透過申請破產保護，公司可以停止一切債務訟爭和外債支出，為公司債務重整、公司重整創造條件。

「申請破產可能是為了保護恆大在美國的資產，免受債權人的追償行動，從而爭取更多的談判空間和時間。」北京金訴律師事務所創始人戴金花對盒飯財經表示。

戴金花同時指出，此舉也可能是為了向國內外的債權人表明，恆大正在採取積極的行動來解決債務問題，以促使債權人達成更好的債務重組協議。

這也正是恆大今年努力的方向。今年7月，恆大獲得香港法院批準，將在8月底表決離岸債務重組計劃。

透過申請破產保護來規避訴訟、為重整爭取時間，並非恆大的「獨家秘技」，2021年初，瑞幸也曾利用此規則為自己爭取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但，破產保護是一把雙面刃，瑞幸起死回生的劇本並不能套在恆大身上。尤其是對於債權人來說，破產保護及之後的債務重組都與自身利益息息相關，債權人有必要重新評估重組前景。

「對於海外債權人來說，他們可能需要透過美國的破產程序來維護自己的權益，爭取債務清償。對於中國國內債權人來說，恆大在海外的破產程序，可能意味著他們與恆大的債權糾紛，將面臨更複雜的跨境處理程序和時間成本。」戴金花表示。

獲紐頓集團投資⋯紐頓集團背景？高階主管都是中國人

恆大在重組計劃中指出，公司未來3年將專注於恢復正常營運，但需要364億～437億美元的額外融資。

在現在的市場環境中，尋找一筆如此大額的融資並不容易，對於信用已高度透支的恆大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但對恆大來說，去哪找到這筆融資已是「遠慮」了；如何順利完成債務重組，才是「近憂」。現在正是恆大債務重組的關鍵時刻，為此，恆大近期動作頻頻。

7月17日晚間，恆大終於補發了2021、2022年財報，外界得以首次清楚得知恆大經營和債務狀況的全貌。儘管財報終於發出，但數字並不樂觀。過去兩年，恆大淨虧損超過人民幣8000億，這一虧損規模，遠超過恆大自2009年上市以來的淨利潤總和，也刷新中國企業最高的虧損紀錄。

8月14日，恆大汽車公告獲得紐頓集團約5億美元戰略投資，被外界視為重大利多。

今年6月，中國國產造車新勢力高合、蔚來相繼獲得中東資本青睞。獲得阿布達比投資局投資後，蔚來股價一度從70港元左右漲至120港元。此時和中東資本達成合作，恆大或是想借中東資本投資的利多，給債權人以信心，順利完成債務重組的目標。但外界似乎不看好這筆投資。

首先，在投資金額上，恆大得到5億美元的注資，遠不如蔚來約11億美元，和高合拿到約56億美元的投資。且相較於後兩集團，從生產到交付都面臨困難的恆大汽車，需要的融資顯然更多。

其次，雖然同為來自中東的投資，但投資機構性質有所不同。蔚來與高合此次融資，背後的投資機構分別為阿聯酋、沙烏地阿拉伯政府；且據界面新聞報導，紐頓集團雖在阿聯酋上市，但包含CEO在內的高階主管多數為中國人，向前追溯，紐頓集團的前身實際上是一家位於天津的造車新勢力艾康尼克（ICONIQ）。

截至去年底，紐頓持有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約2.12億美元，總負債達7197萬美元。近3年的年報也顯示，紐頓已經連續3年沒有營收，且虧損呈逐年擴大趨勢。不僅恆大能否如期完成海外債務重整，紐頓能否拿出5億美元也存有疑慮。

除去以上因素，外界對於恆大的債務問題，更多的擔憂來自於許家印。近日，由於一紙公告，許家印陷入婚變爭議。

對於離婚是否對財產和債務劃分有影響，法律界意見不一，但有關上市公司高階主管「技術性離婚」的爭議，真真假假案例無數。許家印的婚變傳聞，加上恆大多位高階主管離婚的消息，讓外界不看好恆大後續的前景。

恆大集團只是中國房地產低迷的縮影

8月18日晚間，中國恆大針對破產保護的市場消息發布澄清公告。

中國恆大表示，目前正按計劃推進境外債務重組。「由於本公司美元債券受紐約法管轄，本公司根據美國法典第11篇第15章，向美國法院申請承認香港和英屬維爾京群島（BVI）法律體系下的境外債務重組協議安排，係正常推進境外重組程式的一部分，不涉及破產申請。」

不論是否破產，都不會對恆大既有債務問題造成大的實質影響，因為恆大正面臨更棘手的難題。

媒體報導，恆大地產在滬深交易所發布的公告指出，於8月16日收到中國證監會的《立案告知書》，因公司涉嫌資訊披露的違法違規，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決定對恆大地產立案。恆大地產表示，將積極配合證監會的調查，並嚴格按照相關要求履行資訊披露義務。

此外，自2022年3月以來，恆大股票已停牌15個月，若股票連續停牌18個月，恆大將面臨退市風險。

而將視角拉遠，恆大是中國房地產行情低迷的一個縮影。

中國指數研究院發布《2023年1-7月中國房地產企業銷售業績排行榜》數據顯示，7月，TOP100房地產業單月銷售額與去年同期相比下降34.1%，與上一期相比下降33.8%。2023年的前7個月，TOP100房地產業銷售總額為人民幣3兆9944億元，與去年同期相比下降4.6%，增幅相較於上個月下降4.7個百分點。

銷售低迷的同時，房地產企業融資情況也未好轉，這進一步打擊了房地產業本來就很脆弱的現金流。進入8月，民營房地產企業龍頭碧桂園、有國有資產背景的房地產企業遠洋先後暴雷，房地產市場的信心降至冰點。恆大最近的舉動，無異於又為市場澆了一頭冷水。

張孝榮認為，受恆大申請破產保護的影響，投資者可能會對中國房地產業的風險擔憂，將導致其他房地產業在海外融資時，面臨更高的融資成本和更嚴格的審查。此外，投資者可能會更謹慎的評估房地產開發商的財務狀況和風險管理能力。

＊本文獲「盒飯財經」（ID：daxiongfan）授權轉載，原文："破產"保護恆大

責任編輯：倪旻勤
核稿編輯：陳瑋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