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 2017 年电影真人版《攻壳机动队》（Ghost in the Shell）？

作爲攻殼粉《Ghost in the Shell》在美國上映的第一天我就去看了。總體來說，這部作品是對攻殼系列作品的致敬，能夠感受到導演的情懷與誠意，幾乎每一個鏡頭都能找到原作的影子。我想就多方面來展開一些分析。

（以下內容包含劇透成分！）

一 、「人物設定」

首先想從感觸最深的人設方面來說。鑑於影片的時間限制，也考慮到受衆不一定都看過原作，故事沒辦法拉開太大，所以九課的成員中只着重描寫了少佐、巴特和荒卷。陀古沙雖有一些戲份但也沒有特別支撐故事主線的發展。

人設 •「草薙素子」

電影的一條主線就是素子認識自我、挖掘過去、接受義體化、尋找行動意義的過程。可以說素子在這部作品中的設定與任何原作的設定都不同，但也可以說處處都能看到原作設定的一些影子，甚至可以說是由原作設定拼湊而成的。

士郎正宗的漫畫原作中的素子雖然身爲九課的 Leader，舉止卻是放蕩不羈，稱荒卷爲「猴子」，經常跟部隊的成員開玩笑，幽默風趣而且調皮頑固，漫畫中描繪的私生活更是多姿多彩。

然而在電影中，我們接觸到的素子從因爲被洗腦而堅信自己要爲九課鞠躬盡瘁，到後來發現自己的過去而決心要改變的過程中，一直處在非常沉重的心理氛圍之下。而且電影中的素子完全沒有展現出任何領導才能和氣質，甚至感覺有些依賴巴特，這跟漫畫中的素子形象相去甚遠。

但是，漫畫中的素子也偶爾有深沉的一面，比如她也會跟人探討靈魂、義體的哲學問題：

是不是覺得跟電影中一幕非常像？電影中素子在面對自己全身義體的事實時忍不住想要找回自己作爲一個「人類」存在的證據。這是人類都會有的深層恐懼——當全身除了大腦都被換上不屬於自己的零件，自己還能作爲自己存在嗎？會不會之前的自己已經死了，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自己，只是作爲行屍走肉依附在軀殼之上？電影中的素子爲了確信自己還能以人類的姿態生存，渴望從自然人身上尋找回自己的影子，這種心態我覺得跟漫畫中的素子非常接近。

相信很多攻殼粉都留意到了，電影給素子設定的身世有一定的原創成分，當中竟然出現了素子的母親，這是在所有原作作品中都沒有給出的設定。對素子身世交代地比較清晰的是 TV 版 攻殼 GIG。監督神山健治得到了有「原作粉碎機」之稱的押井狩的傾力協助，在人物內心刻畫上下足了功夫，我們能從中捕捉到埋藏在少佐鋼鐵般堅強外表之下的一絲少女心思。這個版本的素子在九歲那年因爲空難，父母雙亡，同機的乘客中只有她和一個同齡的男孩通過全身義體化勉強存活了下來。後來男孩久世英雄經歷了非常多的際遇，成爲了「個別的11人」的一員，再後來又當上了難民領袖，與素子的立場針鋒相對，又在最後時刻與素子患難與共。整個故事被導演們描繪得像一場壯烈而悽美的戀愛。

在電影中，素子的身世比較曲折，她先是被洗腦灌輸了虛假的記憶，跟 GIG 的設定類似：在一次網絡恐怖襲擊中喪失雙親，自己被換上全身義體獲救。然而真實的身世是她原本跟與 GIG 中男孩同名的 クゼ・ヒデオ （久世英雄）屬於同一個反政府運動組織，在某次行動中兩人被 Hanka 公司綁架，成爲了 Project 2571 生化人的實驗材料。這裏要注意一下，原作的「傀儡師計劃」的代號是 Project 2501，這裏電影明顯是在致敬傀儡師計劃，但是兩個計劃的內容和目的完全不同，電影的劇情儘管跟傀儡師很像但是在人物的思想上還是偏向 GIG，不要被誤導了。

GIG 裏面的素子似乎自己把以前的記憶封存了起來，在遇到久世英雄之後開始出現「幻覺」，在夢境中遇到一位神祕的店主，「聽到」自己過去的故事。我非常喜歡這種意識流手法的敘事方式，雖然第一次看的時候雲裏霧裏，但是循序漸進地揭示人物的內心非常細膩，看完之後十分之耐人尋味，這也是押井狩深厚功底的體現。相比之下，電影中素子眼中出現「Glitches」，漸漸意識到那是自己真實的記憶，這種敘事手法就十分粗糙，不夠深入素子的內心世界，高下立判。

人設 •「荒卷大辅」

如果說素子是九課的靈魂，那荒卷就是九課的頭腦。電影中荒卷由「黑幫老大」北野武飾演，雖說是大腕，但是我個人不是很喜歡這個形象。荒卷的性格在所有原作中都比較統一：正直、精明、忠義、果斷，擅長政治、喜歡女強人。但無奈北野武的形象很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一股痞氣，這跟荒卷的正面形象完全相背。

也許是在九課的設定上就有一些出入吧，電影中素子是作爲試驗品賣給了九課的，一般來說，按照正常的九課和荒卷的人物設定，應該很容易搞清楚自己新下屬的真實背景，探查到 Hanka 公司綁架公民進行人體實驗的消息。九課作爲以打擊犯罪爲目的的攻擊性組織是不應和這種下流的犯罪集團同流合污的。電影中對九課的工作性質沒有給出明確的介紹，但是恐怕很多沒看過原作的人會覺得九課以及荒卷比黑社會還黑吧。

這次的劇情由於是由素子自身作爲主線，並沒有涉及到政治，荒卷在電影中也就沒有展現出任何政治手腕的力量，反而是非常少見的和敵人發生了正面衝突，一槍一個幹掉了三名殺手。這雖然很有北野武的風格，但是跟原作荒卷的一貫作風完全是兩個極端。我印象中原作裏面荒卷只有兩次自己正面與敵人較量，一次是他以爲得到了關於失蹤的弟弟的消息而隻身前往敵營陷入圈套，另一次是他在老相好的酒窖偶然捲入了事件，但是兩次他都依靠自己的智慧和精幹的手下成功脫險，自己從來沒有開過槍。就連和總理陷入政變時也是把自己身上藏的槍交給陀古沙來使用。可以說荒卷這個人物的魅力就在於他的精打細算，掌控全局，對下屬又非常信任。可惜電影中的荒卷在這方面完全沒有展現出應有的個人魅力。

人設 •「巴特」

巴特的個性在原作中也是比較統一的，簡單地形容就是素子的「忠犬」。還記得原作裏巴特看到素子的替身被狙擊後掙扎着大喊「Motoko——！」，可見感情之深。

「忠犬」這一形象在原作中也有很多象徵，尤其是在押井狩導演的《無罪》中，巴特養了一隻巴吉度獵犬，並且狗的形象在各種地方反覆出現。押井狩自己養過一隻巴吉度獵犬長達十三年以上，愛稱 ガブ（Gabriel），與原作以及電影中巴特養的狗名字和品種相同。「押井獸」已經成爲押井狩作品的標誌之一，電影中的巴吉度獵犬想必也是在向押井狩致敬。關於《無罪》更多象徵的分析可以見我這篇回答：《攻壳机动队 2：无罪》的结尾是什么意思？

「忠義」的旋律在攻殼系列裏面多次貫穿：荒卷對總理和正義盡忠、Tachikoma 就算脫離了九課也要在巴特有難時前來舍身相救、伴侶機器人爲了心愛的主人的安危違心地說出狠話、愛犬對主人的忠誠、巴特又如「忠犬」一般侍奉着素子。

巴特在 S.A.C 以及漫畫中的性格更加直爽，儘管全身義體還是保持健身，對機械有着偏執的愛，經常跟 Tachikoma 談天，有自己的專屬攻殼車，愛惜地用天然機油進行保養。可見儘管巴特脾氣很直，但是在自己喜歡的事物上非常上心，有女性化的一面。

電影在巴特的性格刻畫上問題不大，但是劇情上巴特成爲了素子的前輩，對素子的關心看起來主要出於對後輩的照顧。電影最後巴特趕到素子身邊抱起素子的時候臺詞就只是「喂喂。沒事吧。」之類的感覺有點違和，習慣性地就感覺此處巴特就應該不停地喊「Motoko」才對，不過畢竟電影直到最後一刻巴特才知道少佐的名字，「Say something good」結果是「What's your name」實在有點尷尬。

背景設定上巴特也有些原創性，很關鍵一點就是重新交代了巴特的酒瓶蓋義眼的來歷，爆炸中少佐將巴特推開，義眼是巴特被少佐救下的證據。這個原創橋段我還是挺喜歡的，有助於推動劇情，後面兩人在船上，少佐表示不再相信任何人了的時候，巴特問道「You trust me right？」少佐很自然地就回答「Yeah I do」了。相信如果沒有之前這個交代背景的橋段的話這裏的劇情就不會這樣發展了。

二、「情節設定」

電影着重於素子尋找自我的這條主線是比較原創的，相比於原作是有一定的獨特性的，而且不失爲一個很好的切入點。但是這類探索自我的主題應該要非常注重內心描寫，就像我前面所說的，電影在這方面欠缺了火候。

在久世英雄的主線上，這部作品結合了 GIG 的同名人物作爲素子的發小、《無罪》的 Locus Solus 公司綁架公民進行人體實驗、原作裏稱作「傀儡師」的超級黑客、「笑臉男」向巨頭公司的「復仇」行動等等的原作劇情。可謂是將各種情節設定齊聚一身的全新的故事線。這種拼湊的做法也很難讓人再跟原作進行比較，但是這種做法真的好嗎？

比如中間有個橋段挺就讓人在意的，就是久世英雄入侵清潔工電子腦執行暗殺那段，這裏看得出來是在致敬原作裏面傀儡師利用清潔工進行遊擊式黑客攻擊的情節，但是電影中兩個清潔工竟然掏出衝鋒槍下車，這難不成是清潔工的標配？更扯淡的是後面的逃跑橋段裏一個清潔工竟然開啓了光學迷彩！我記得原作裏面特別介紹過這種裝備只有特種部隊才能搞到，怎麼隨便一個清潔工也能隨身帶着了？我知道這也是在致敬原作裏面少佐去追擊「歌基犬」那一經典橋段，但至少人家是危險廢品回收者，身手和裝備厲害就不出奇了，電影裏一個清潔工的身手也能跟少佐近身搏幾個回合也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雖說可能是爲了簡化劇情把「歌基犬」這個殺手變成了清潔工，但是這樣生搬硬套有時候也會留下缺陷。

然後就是久世英雄是如何成爲了超級黑客的，電影裏面沒有交代。但是在原作中已經很明確地解釋了超級黑客的原型——「傀儡師」的誕生意義：Project 2501 就是爲了創造能針對性的發動網絡攻擊控制目標個體思想的政治武器，這個 AI 在學習的過程中因爲「bug」獲得了自由意識，爲了防止自己被終止而想要尋找素子進行融合，成爲了「傀儡師」。但是電影中的 Project 2571 實際上是義體公司 Hanka 自己內部的生化人研發項目，目的只是要做出性能上遠超人類的改造人，跟黑客計劃之類的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照理來說久世英雄是不會因此變成超級黑客的。

電影裏九課來到久世英雄的據點，發現有很多人在有線鏈接到久世英雄的網絡中，這一段也是看得我雲裏霧裏的，看這個環境像是貧民窟，我猜測是在致敬 GIG 中的難民居住區「出島」的場景，如果是這樣的話這裏就是類似難民區的地方了？但是電影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難民問題，怎麼會有難民存在呢？然後根據久世英雄和素子的對白判斷，曾經還有很多 Hanka 公司的失敗品，是不是他們在接受久世英雄的領導呢？電影沒講清楚，我也不確定，但是看畫面上這些人一個個光着膀子，卻不像久世英雄那樣刀槍不入，不像是很厲害的生化改造人。如果真的都是失敗品，那他們聚集起來的理由無非就是向 Hanka 公司復仇了；但如果不是生化人，那就不知道他們聚集起來的目的是什麼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看懂了這段來解釋一下。

還有原作中「笑臉男」綁架、脅迫數個巨頭公司總裁的事件看起來像是復仇行爲，實則是爲了行使正義，讓他們自行在公衆面前承認錯誤。而且原作中討論的重點在於「笑臉男」事件產生的社會影響，造就了一種犯罪亞文化，引起大批模仿犯，成爲一種 Stand Alone Complex 現象，其探討的問題的深度和廣度使人深思，關於 Stand Alone Complex 的討論可以看看我的這篇回答。然而電影中久世英雄的行爲則是單純的復仇行動，甚至還教唆素子來參與復仇，讓我無語的是素子竟然還覺得很有道理，一度萎靡不振，最後也竟然爲了這種無聊的復仇讓荒卷幹掉了 Hanka CEO……這真的不是我所知道的荒卷啊……雖說原作裏面也有出現因爲惹到九課頭上而被悄悄幹掉的人，但是電影裏這種完全屬於個人私利、恩怨情仇、非黑即白、不涉及社會、不挖掘人性的劇情，原作不知道要高到哪裏去了。

還有就是，我看完電影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回頭突然發覺，電影裏竟然沒有攻殼車！這在我個人看來實在是個不可饒恕的缺陷，Tachikoma 那麼萌竟然沒有出場，怪不得整部作品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幽默元素。而且攻殼車也是一個很好的探討 Ghost 的對象，電影中對 Ghost 這個主題的探討主要是呈現在上面提到的 Ghost 能否脫離 Shell 獨立存在的問題，但是像傀儡師和攻殼車這些主線在原作裏探討的是 AI 等非生命體能否通過學習自行產生 Ghost，以及 Ghost 能否通過信息的共享進行複製等等的問題。個人覺得電影裏對 Ghost 相關問題的挖掘還是太淺，關於 Ghost 方面的分析可以看看我這篇答案。

三、「視覺效果」

儘管在很多設定上這部作品遠不如原作，但是從視覺藝術的角度來看，這部作品中有不少可圈可點的地方。作爲一部商業電影已經達到了業界上層水平。

視覺 •「城市」

不得不說製作方在城市的設計上做得很不錯，各種絢麗的特效應接不暇。看看這座由巨型霓虹燈覆蓋着的未來香港，（實際取景地點在新西蘭的 Wellington）據說他們稱這些 3D 全息霓虹燈叫作 「Solograms」：

視覺設計團隊在這些霓虹燈上可謂下足了功夫。最終在螢幕上也確實能帶來強烈的視覺震撼，讓觀衆印象非常深刻。不過說實話這種程度的光污染已經到了擾民的程度了吧，晚上不拉窗簾能睡着嗎？再說攻殼的背景應該是在 2040 年左右，城市的景觀應該不至於發生這麼大的變化，相比之下我反而更喜歡下面這張圖的風格，感覺更加貼近現實：

另外，在對清潔工進行追擊的一段中展現的城市遠景也是在致敬原作裏的場景：

值得一提的是，在95版的原作動畫電影中，有着一段3分20秒的，由34組細節多到讓人驚嘆的攝影鏡頭組成的，蒙太奇式的未來香港城市街頭景觀描寫。

在《無罪》中也有這樣一段2分50秒，由27組非常華麗繁雜的択捉島環境鏡頭組成的片段。

這種特定的蒙太奇手法被漫畫理論家 Scott McCloud 稱爲 「aspect-to-aspect」手法。具體來說，這些鏡頭之間的切換與時間無關，沒有敘事功能，只是着重在空間上的視角變化，這種手法能夠強烈地刺激觀衆的感官和想象力，如果用時態來做個比喻，正常的敘事就像「進行時」，而這種「aspect-to-aspect」的蒙太奇手法則像是「現在時」。

導演押井狩在這兩部作品中反覆運用這種表現手法，目的是爲了放大並且強調觀衆眼中的空間——巨大而混亂的、多元化的未來都市。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人物在這片空間中移動、變換，道路、運河、燈光、科技將城市與人們連接起來，每個人就像穿梭在網絡上的0和1一樣接入由無數個體組成的龐大集合。在這混亂且不斷變幻的空間中，人們如何能夠保持自我？這也是押井狩在這兩部作品中向觀衆傳達的思考。

相比之下，這部電影以科幻動作商業片爲定位，這種蒙太奇式的手法並不是很適合好萊塢，儘管片中絢爛華麗的場景也不少，但是都很難讓觀衆產生空間上的延伸感，在剪輯手法上的確遜色於押井狩。

視覺 •「道具」

這次製作團隊在新西蘭 Wellington 取景的一個原因是在香港市區比較難控制交通進行拍攝，但是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同樣位於 Wellington 的大名鼎鼎的道具工作室 Weta Workshop。指環王、霍比特人、阿凡達、復仇者聯盟等等一系列好萊塢大片的裝備道具都出自 Weta Workshop。

導演這次拿出了非常多的誠意，電影中所有的人物造型、機器人、概念交通工具、武器等全部都不是用 CG 做出來的，而是專門請 Weta Workshop 進行實體打造的。比如說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侍女機器人，Weta Workshop 專門製作了一個由非常複雜的機械結構組成的頭部，面具也真的像電影裏面的那樣能自行打開合併，而且如果仔細觀察的話裏面的齒輪全部都在轉動，非常逼真地呈現了賽博朋克風格的視覺效果。有人說很難看，我倒是覺得是對原作的致敬。

花絮：https://youtu.be/KosBvDyWgnA （需要翻牆）

再比如片頭裏面出現的生化人骨骼，也是 Weta Workshop 進行實體製作的，你真的無法想象爲了電影裏面那十多秒鐘的鏡頭這些人究竟願意花費多少人力財力去把實體做出來而不用 CG 渲染。

花絮：https://youtu.be/A5U_xvnfQEY （需要翻牆）

還有從電影中的武器上也能看到很多誠意，比如原作中素子和巴特用的半緊湊型 Jericho 941：

還有那個清潔工用的，在原作中是「歌基犬」用的改造過的微型烏茲，非常迅猛：

還有原作中陀古沙鍾愛的馬特巴6 Unica自動左輪：

押井狩從第一部攻殼的動畫電影開始就對動作場面的真實效果抱着執着的追求。他爲了瞭解各種武器的威力，爆炸、破壞的程度，甚至專門帶着當年的製作團隊跑到太平洋上美軍駐紮的關島去體驗各種武器的威力。所以動畫原作中的動作場面十分逼真，如今拍成電影還原度也能非常高，而且非常自然。

原作動畫中的經典片段，素子在廢棄的建築物中僅憑一把 CZN-M22 獨自跟戰車戰鬥，這一場景中有大量建築物被摧毀的畫面，押井狩的團隊在關島的試驗成果告訴他們，子彈打在磚牆上是不會有火花的。這些對細節的把握讓當年的動畫電影成爲了巔峯之作。後來的黑客帝國也在很大程度上致敬了當年攻殼的動畫電影，尤其是這段槍戰的片段。這次的電影中當然也少不了對這個片段的致敬。但是電影中整個場面火光四濺，子彈射在牆上跟放煙花似的，視覺效果很好，但是就沒有了押井狩當年對細節和真實性上的吹毛求疵了。

四、「音樂」

一提到攻殼，粉絲們絕對會想到 菅野洋子的《Inner Universe》、《Rise》，和川井憲次的《傀儡謠》。電影團隊在東京的採訪活動（ https://youtu.be/GpsfXLa2g-s ）的開場表演請來了川井憲次現場演奏《傀儡謠》，讓我以爲是他給電影配的樂呢，白讓我期待了半天。結果看完電影後在音樂方面可以說是讓我大失所望。典型的好萊塢式配樂，用我學作曲的朋友 @Haoshen Qi 的話來說就是「連一個主題動機都沒有，全是輔合成器，放到別的片子也完全能用的。」片尾的《傀儡謠》更讓我覺得可惜，既然都用上了爲何不好好在正片裏面運用？要知道上面提到的原作裏那兩個蒙太奇片段都是以《傀儡謠》作爲背景音樂，其震撼程度讓我幾欲落淚。

沒錯，攻殼系列的幾部代表原作的音樂都實在是太有個性了，作爲粉絲當然是期待能聽到熟悉的音樂，或者能有讓人耳目一新的原創音樂也好，但是在這方面是確確實實地讓我失望了。對攻殼經典音樂的分析有興趣的可以關注下 @Haoshen Qi 的專欄，他最近應該會寫些這方面的文章。

五、「總結」

從各個方面來看，這部電影都是在模仿和拼湊原作。雖然誠意滿滿，處處致敬原作，但是正如大家所說，是光有「殼」沒有「魂」，照貓畫虎是不可能比得過本尊的。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打從最開始就沒有期待過它能超越原作，單純地作爲一部商業片來說它已經做得很好了，所以也不算是辜負了我的期待。更重要的是，這次電影的上映藉由好萊塢的影響力真正讓這一優秀的系列作品進入到大衆眼中，在這最近的一段時間，我很久以前寫的幾篇關於攻殼的回答突然受到關注，可見這部電影的輿論效應。加上 Production I.G 剛剛宣佈的神山健治監督的《攻殼機動隊》新作動畫製作決定，這波熱點蹭得贼溜，相信馬上又能有一大批觀衆加入到攻殼粉的行列的。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回的電影作爲攻殼系列的宣傳資料還是比較成功的。

最後，還是要可惜沒有出場的攻殼車、沒聽到巴特喊的「Motoko——！」和素子的口頭禪「啊。是嗎。那就請你死吧」、「我的 Ghost 在向我低語」。同時無比期待神山版攻殼的新篇章！

作为一个没有看过动画原作的人，我觉得这次改编的逻辑有问题。怎么说呢，就好像腾讯百度在研究超牛逼的脑机接口，第一反应不是去找残疾的退伍军人或者杀手组织找志愿者，而是跑到三里屯酒吧街去绑架一群小年轻并且给他们fake memory。。。最后发现真相一脸懵逼。哪来那么多事儿啊，你看那个巴特不挺变态的吗，装一对电子眼兴奋半天。你跟他好好说我让你电子眼+隐身+敏捷，你让我做实验他会不答应吗？

看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很别扭，你一个大公司对实验对象也太不挑剔了吧，怎么随便上街抓少男少女？？？而且反派的挣扎也太屌丝了，就派了一个蜘蛛机器人去杀两个王牌特工和三个路人小兵杀个部长老爷，全被反杀。大boss还没和女主say hi就被老爷子秒杀。奇怪的设定和无力的挣扎，导致整个hanka公司智商的崩盘。看完感觉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