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殺手》上映 25 週年紀念：最動作英雄的喬治、最美的妮可、與一個關於失控核武器的小小預言

1994 年，好萊塢最炙手可熱的三個男人，聯手成立了夢工廠影業。這間好萊塢最新又最有企圖心的電影公司，在 1997 年推出了創業作《戰略殺手》(The Peacemaker)。這部電影由新任蝙蝠俠喬治克隆尼主演、女主角是上一集蝙蝠俠電影的女主角妮可基嫚。這麼大咖的後台，這麼閃亮的陣容，可以想見《戰略殺手》是多麼來勢洶洶……但是，它的成績卻有點差強人意。這樣說來，我們似乎沒有慶祝《戰略殺手》上映 25 週年的必要。事實不然，這部電影比我們想像的可能更重要一點……讓我們一起來看看。

 

重星雲集的《戰略殺手》是怎樣的劇情故事？

1991 年蘇聯解體，到了 1997 年，後冷戰時代的俄羅斯是一片混亂，大量的核彈頭正準備銷毀。但一位腐敗的俄羅斯將軍，祕密偷走了核彈。現在，一顆核彈頭被人裝進了背包，偷偷進入了美國……妮可基嫚是白宮的核彈監控小組主管、喬治克隆尼是陸軍特種部隊的精英上校，他們要聯手追蹤這枚核彈的下落，阻止恐怖份子在美國本土引爆核彈的陰謀。

這是個在 90 年代聽起來也很浮誇的劇情大綱──來自邪惡蘇聯的遺孽，想在美國家園引發核爆，還好我們有帥哥美女搭檔阻止他們。掀起迪士尼動畫文藝復興時代的監製傑佛瑞卡贊柏格 、大導演史蒂芬史匹柏、與企業巨頭大衛葛芬 (David Geffen)，雄心壯志地成立了夢工廠影業，卻選擇這樣一個很 B 級動作電影的題材，似乎有點紆尊降貴。但他們選擇了執導影集《急診室的春天》、並因此榮獲艾美獎最佳導演的咪咪蕾德來操刀，這位似乎不是傳統動作電影掛的女導演，真的能勝任這次任務嗎？

 

有點 B 級動作片的《戰略殺手》竟精準預言了不知去向的核彈頭？

如果我們抽掉時代脈絡，《戰略殺手》看起來確實很 B 級。但在那個年代，《戰略殺手》卻精準地像個預言家：蘇聯解體的後續負面效應之一，就是大量蘇聯核彈頭不知去向。2005 年，烏克蘭的非法武器問題調查委員會表示，在蘇聯解體後的 1992～1997 年之間，有 250 枚戰術核彈頭失蹤了。這些本應由烏克蘭送往俄羅斯的原蘇聯核彈，在運送過程中可能遭到盜賣並走私出境。聽起來，烏克蘭軍方或政府之中，很可能有幾顆老鼠屎……問題是，可不只是烏克蘭「弄丟」了核彈頭。

就在《戰略殺手》上映前不到一個月，前蘇聯戰爭英雄、後來參選俄羅斯總統的亞歷山大伊萬諾維奇列別德 (Alexander Lebed)，在美國新聞節目《60 分鐘》裡公開表示，有 100 個公事包大小的蘇聯核彈裝置「消失」了，無人能夠追查他們的下落。列別德表示，俄羅斯軍方無法有效地管控這些核彈裝置，當初蘇聯將這些核彈頭分派給烏克蘭等聯盟國，但是這些脫離蘇聯的國家在移交時、甚至是俄羅斯軍隊接收核彈之後，都沒有嚴格地控管保存它們。俄羅斯軍隊更有監守自盜的狀況，將這些彈頭走私給高價賣家，甚至竄改這些彈頭的點交紀錄。

冷戰已經結束了，但後冷戰時代很快地挾著更嚴峻的狀況前來，「核彈俱樂部」的成員國現在少了一個蘇聯，卻可能多出了更多隱形成員。列別德提到的「公事包核彈」，聽起來就是《戰略殺手》的完美官方宣傳──電影裡把小型戰術核彈裝在背包裡。而儘管電影裡邪惡的俄羅斯將軍是虛構角色，但在真實國際社會裡，基地組織等恐怖份子組織，卻可能已經早就握有核彈了。而且，儘管 1991 年，美國總統布希與蘇聯尚未解體時的總統戈巴契夫，共同簽訂了「第一階段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約定雙方應該大幅削減武器數量，各自擁有的飛彈彈頭數量應少至 6 千枚，這其中也包含了核彈頭。但是，俄羅斯卻從來不放棄減輕對於核彈的控制，聲稱這是為了抵抗來自北約在東歐地區的勢力擴張。

就在《戰略殺手》上映前幾個月，祕密消息才指出，俄羅斯仍在繼續進行核彈試射試驗……但是對那時的觀眾而言，正值當打之年的妮可基嫚與喬治克隆尼，可能才是大銀幕上最值得一看的爆點。諷刺的是，在 20 多年後的現在，當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戰局陷入膠著之際，總理普丁再度將核武作為廉價的要脅手段──BBC 將這種叫囂稱之為「核勒索」(Nuclear blackmail)。普丁表示，為了「保護」烏東四州與俄羅斯，將可能使用核武；或者持續進行核武演習、警告西方各國「不要輕舉妄動」。而 25 年前的《戰略殺手》，選擇讓失蹤的戰術核彈頭，延續冷戰時期的核武陰影──也許走投無路的普丁，真的會讓人背著核彈去美國。

 

《戰略殺手》成就喬治克隆尼最有男子氣概的罕見時刻

我們先放下核彈，來看看喬治克隆尼是如何成為動作英雄的。

《蝙蝠俠 4：急凍人》在 1997 年 6 月上映，而《戰略殺手》在短短 3 個月後的 9 月就上映。喬治克隆尼在這一年可以說是大量曝光，更重要的是，他在這兩部電影裡，嘗試將自己改造成一個全新的形象：動作英雄。事實上，儘管克隆尼有著非常風流不羈的外型，但他其實在 90 年代前半的電視圈生涯裡，一直扮演的都是比較「文雅」的角色。就拿讓他聲名大噪的《急診室的春天》小兒科醫生一角來談……小兒科醫生可不會突然來個手術刀無雙，克隆尼飾演的羅斯醫生，最激烈的動作橋段大概就是在籃球場跳投了……

甚至連《蝙蝠俠 4：急凍人》裡的克隆尼都不算是動作英雄，姑且不提蝙蝠俠需要戴上全臉頭罩、好讓特技替身上場代勞，《蝙蝠俠 4：急凍人》裡的動作橋段也更華麗……更像是舞蹈一般，這對不用親身上場打壞蛋、也不會露出正臉的克隆尼而言，《蝙蝠俠 4：急凍人》其實更接近於一部奇幻類型電影。但是，《戰略殺手》很不一樣。

克隆尼必須徒手格鬥、把別人的頭往桌上砸、開車衝出槍林彈雨、然後倒車撞爆仇人們的頭……這不是你會在蝙蝠俠電影裡看到的玩意。雖然說實話，導演咪咪蕾德確實不是那麼擅長編排複雜精緻的動作橋段，但至少克隆尼誠意十足，當他全身淋濕地走向仇人，毫不遲疑地給他兩發子彈時，看起來完全不是那個善於與美女談笑的小兒科醫師。

事實上《戰略殺手》並沒有開啟克隆尼的動作英雄之路，這讓他成為好萊塢的異類：一位白人男性演員，竟然可以不用靠開槍舞拳這些很有「男子氣概」的動作，成為觀眾數十年來的最愛。克隆尼在《奪寶大作戰》裡是美軍士兵、在《瞞天過海》裡是賊幫首腦、在《霹靂高手》(O Brother, Where Art Thou?) 裡是慣竊……但是這些在其他動作電影裡、都很容易變成動作英雄的角色，在克隆尼身上卻變了樣……軍人、賊頭與小偷，看起來全是「喬治克隆尼」，永遠擁有一種不合時宜的幽默感、一點小聰明、一些失敗漏氣了也無妨的自嘲氣度。

這讓《戰略殺手》反而變得很不一樣……他在這部電影裡大部分時候都是我們熟悉的「喬治克隆尼」（特別是與妮可基嫚調情時），但因為劇情設定，克隆尼在某些《戰略殺手》的橋段裡，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機器，憤怒情緒會大到淹沒他所有的幽默感與小聰明……他甚至會模仿史特龍臉部扭曲地哀號，一手扯著直昇機、一手拉著核彈頭，彷彿世界安危就維繫在他的胸肌與二頭肌一般。可以說，《戰略殺手》是克隆尼最有男子氣概的罕見時刻。他下一部真正的動作電影，可能要算是 2010 年的《完美狙擊》了（或是 2013 年的《明日世界》），但這兩部電影的動作成份，都沒有《戰略殺手》那麼純。

但《戰略殺手》儘管借用了史匹柏在《侏羅紀公園：失落的世界》裡的「吊繩橋段」，也有克隆尼在紐約大街車頂上奔跑緝凶的刺激片段，更別提漢斯季默煽情至極的激昂配樂（他放進了大量的人聲吟唱）。但是《戰略殺手》本身並不是真的那麼火爆亢奮，克隆尼與基嫚終於開始他們的追捕任務時，電影已經過了整整 40 分鐘；而當最終的追逐戲上演，所謂的「壞蛋」，其實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傢伙……沒有大殺四方的持槍駁火、沒有高速的飛車追逐、沒有正邪一絕生死的高潮結局。《戰略殺手》確實讓人緊張，但它不是單純只求爽快的 B 級動作電影……而這也許並不符合觀眾對夢工廠影業的高度期望。

 

只可惜《戰略殺手》贏得太少──卻帶給妮可基嫚被世界看到的契機

夢工廠影業的創業作《戰略殺手》，準備了非常保守的預算數字：5 千萬美金。按理來說，聲勢浩大的《戰略殺手》，拿下首周票房冠軍應該沒有懸念。確實如此，它 1,200 多萬美金的首映票房開出紅盤……但值得注意的是，當週票房亞軍的黑人喜劇電影《靈魂大補帖》(Soul Food)，雖然明顯是黑人觀眾取向的電影，但它的票房也僅輸給《戰略殺手》一百萬美金而已……全世界發行、宣傳預算遠勝《靈魂大補帖》的《戰略殺手》，這個首周票房冠軍確實贏得太少。

最終《戰略殺手》的全美票房遜於預期，超越成本 5 千萬美金的目標並未達成，它在美國僅拿到 4 千萬美金的成績，儘管 6 千多萬美金的海外票房還算不錯，但扣除海外發行分紅費用、並加上行銷成本之後，這部電影最多也仍然是小賠狀況，對夢工廠而言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夢工廠必須等到 3 個月後的喜劇電影、這部非常有史匹柏過去安培林娛樂電影風格的作品《捕鼠氣》(Mouse Hunt)，才能在票房上一吐怨氣。

順帶一提，當年還不到 30 歲的妮可基嫚，前一年才因為《愛的機密》(To Die For) 獲得了金球獎喜劇電影的影后殊榮，這一年又演出了商業動作大片，年輕的她開始向好萊塢證明，自己有掌握商業與藝術兩大面向的潛能──而且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女主角。儘管 1998 年她與珊卓布拉克合演、映前被外界非常看好的《超異能快感》，上映後票房與評價慘遭雙雙滑鐵盧。但是，至少從《戰略殺手》開始，基嫚在國際觀眾面前開始建立了知名度。這讓她在隨後幾年沉潛過後，仍然能再次站穩好萊塢的女主角地位。

《戰略殺手》裡基嫚的這個女主角角色，並未太有特別之處，但是基嫚的妝容與俏麗及肩髮型，可以說是她在 90 年代商業電影裡最美的一個造型。雖然《戰略殺手》結尾，穿著削肩套裝追捕恐怖份子實在太不合常理，但是，妮可基嫚穿上那套黑色套裝、奔跑在紐約街上的身影，實在是太美了……讓人忘記為什麼白宮主管得親自上場抓嫌犯的不合理性。導演咪咪蕾德應該深有同感，否則她不會刻意給基嫚大量的正面特寫，讓她的藍眼珠與粉紅唇色施展魅力。

 

25 年過去了，我們該回顧這部《戰略殺手》

最終，克隆尼與基嫚其實仍然沒有真的搞懂恐怖份子的動機，正如同他們不像一般動作電影的英雄，在炸彈爆炸前一秒解除威脅。《戰略殺手》其實比觀眾想像得更複雜一點，但這部電影並沒有激起觀眾足夠的興趣，願意去體會它的深意。看來《戰略殺手》只是夢工廠一次小小的起步失敗，但也許當我們現在重新回顧這部電影，可以將它視為喬治克隆尼的轉型嘗試、妮可基嫚站上主流影壇女角大位的機會、以及一個關於失控核武器的小小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