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婉如×林佳龍 兩張曲線圖,發現學習的祕密
身為華德福實驗學校的學生家長,立委林佳龍和太太廖婉如不怕幫孩子選還未走通的實驗教育,他們怕的是,有一天,孩子真的念完博士,回來卻說:「我已經對你們有交代,現在我要去追夢了!」
黃建賓攝影
談到孩子的教育,念數學的廖婉如在紙上畫了兩個拋物線。一種是像生長曲線圖一樣,一開始斜率很高、往上攀爬得很快,但是到後面就後繼無力的慢慢平掉了。另一種像揮網球拍的弧度,一開始貼著底線,後來卻速度加快、一路往上面跑,「父母都怕孩子輸在起跑點,在前面一直塞、拚命提前,但是忘了還有迎頭趕上這四個字。」
生命中的兩個經驗讓廖婉如看到「動機」的影響力,她決定要替孩子捍衛童年,呵護對世界好奇的心,她幫十二歲和十歲的一兒一女在台中選擇了華德福教育。
廖婉如出身優渥,父親是前奇美實業和奇美電子的董事長廖錦祥。奇美集團的創辦人許文龍是廖婉如的姑丈兼舅公,也是大家庭裡頭的意見領袖。從小,廖婉如的教育觀念深受許文龍影響,「考六十分就好了,八十分也很不錯。一百分就是花太多時間念書了!」
為什麼要背那麼多條鐵路
當青春期碰上填鴨教育,生命的困惑波濤洶湧卻迎面而來。念台南女中時,廖婉如對每天考試和學習的內容產生許多的問號。「為什麼要背那麼多中國的鐵路?開玩笑,有一天要去旅行時,再看地圖就好了!而且,鐵路會一直蓋,萬一多一條鐵路,不是要重背?」
不能說服自己,找不到答案,廖婉如高中三年年年補考,大學聯考落榜,但廖婉如很幸運的沒有變成高四生,而是被父母送到美國當小留學生。在語言學校那年,第一次發現:其實學習可以這麼愉快,重新找回動力後,順利念完耶魯大學的數學碩士。
這一個挫折讓廖婉如不斷問自己:「為什麼我在台灣考不上大學,但是在美國卻可以念完耶魯大學的碩士?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她發現,被硬「塞」的東西最後都會被吐出來,只有真正發自內心想要的才會留下。從小學過鋼琴和小提琴,和前任男友是因為在美國彈鋼琴認識。「我親眼看到一個成年人,從完全不會彈鋼琴到學會的歷程。」當年這個美國大學生第一次彈鋼琴的時候,挑了蕭邦的曲子,連樂譜都不會看。自己把每一個音符用ABCD註記,一個音一個音學起來。蕭邦之後的第二首曲子,他挑了祖母很喜歡的拉赫曼尼諾夫鋼琴曲,一般正常學琴的孩子,起碼要學六、七年才能彈,「但是他就是想學,自己想盡辦法,樂在其中!」
我的孩子是自學生?
看起來嬌小溫柔的廖婉如,意志很堅定。在美國和林佳龍相戀結婚後,決定回台灣。她打定主意未來不讓孩子進入台灣體制內的學校就讀,回國前,還買了許多在家教育的書。回到台灣跟著先生在台中定居,發現了娃得福幼兒園和磊川華德福實驗小學。當時,廖婉如並不知道華德福教育是什麼,卻被華德福教育哲學深深吸引:讓每個生命開展,人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當年磊川剛從幼兒園往上辦學,第一屆學生才小學三年級。但是,廖婉如很勇敢的把孩子送去實驗,也用同樣的兩張曲線圖說服另一半。忙碌的林佳龍,知道自己孩子念的是一所不太一樣的學校,但是一直不知道孩子其實並沒有真正的「上學」。「二〇〇六年小孩的『學校』必須搬家,我才突然發現他們身分是『自學生』,」林佳龍詫異:「他們明明每天都去『上學』,怎麼會是自學呢?」台中的磊川華德福教育實驗機構是以非學校型態的自學機構成立,學生的學籍掛在鄰近的公立小學,畢業證書也是由公立小學頒發。
經濟寬裕又有社會影響力的廖婉如和林佳龍,幫孩子挑前途的選項很多,卻選了一條目前還沒被走通的路。磊川華德福中小學的對面空地上,才剛剛動土正開始蓋實驗高中。廖婉如的兒子即將上國中,未來這高中辦得好不好,可不可以順利銜接到理想大學都是未知數。「我不希望有一天,孩子念完博士後回來說:『已經對你們有交代,我要去追夢了!』」廖婉如呵護的是,那微微顫動生命力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