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力馬札羅(1)-邂逅於5895M的冰川

【作者: 黃煉挺】

第一篇登頂路上

KILI是山，MANJARO是雪

KILMANJARO是雪山

非洲最高峰，坦尚尼亞的聖山

亞洲的聖母峰(8848M)

南美洲的阿空加瓜峰(6962M)

北美洲的麥肯尼峰(6194M)

非洲的吉力馬札羅峰(5895M)

歐洲的厄爾布魯斯峰(5642M)

南極洲的文森峰(4892M)

大洋洲的查亞峰(4884M)

七大洲上的最高峰，合稱為七頂峰

發心只想感受大草原上的野性非洲卻誤打誤撞的參加趣健行辦的七頂峰登山隊，百岳集滿還差100座的我只好硬著頭皮上，幸好非洲聖山的難度尚在體能可以負擔的範圍內

爬上峰頂有很多條路，最熱門的路線是俗稱威士忌跟可口可樂這兩條，我們走的是全程住山屋，稱為可口可樂的Marangu 路線，至於為什麼稱為威士忌跟可口可樂，喝看看就知道了

雖然說是可口可樂，甜中也是帶辣的，攻頂時的難度可不亞於其他路線

從踏上坦尚尼亞土地那一刻開始就能感受到KILMANJARO在當地人心中是多麼的神聖，就連可口可樂公司出品的礦泉水也用KILMANJARO 當商標

行程的規劃為了減緩高山症發作的機率安排每天僅爬升1000公尺，多一點時間讓身體慢慢適應海拔高度，第一天早上入山前得辦理許多手續花費了點時間，所以只安排七公里爬升720公尺左右的路程，吉力馬札羅國家公園入口處被告知新頒布的規定裡不准攜帶瓶裝水上山，只好將背包內的瓶裝水一一拿出交給揹工在登山口附近藏好，但行前怕沒水喝在背包內到處塞水，塞到清理時根本不知道到底還留多少瓶在背包內，不過從揹工們看到每個揹包都被取出十多瓶水時的表情中可以發現這趟行程對他們而言是輕鬆了許多

只管制瓶裝水但不管制自己帶去的水壺，於是看到揹工將我帶去的一支2000cc水壺不斷拿起又放下時感到十分心疼

等待登山手續時瀏覽了這座山介紹的登頂史，1889年一位德國人登頂是有紀錄以來的第一位，特別的是他當時的嚮導一生帶人登頂80年，享壽125歲(1871-1996)最令人感興趣，原來帶人爬同一座山比自己到處爬山更容易長壽

登山口是個木屋造型的檢查哨，這造型也是往後幾日山屋的雛型

過了登山口後直接進入熱帶雨林步道

小橋流水、蓊鬱青翠，加上坡度平緩，一幅遠足踏青般的風景，完全不像挑戰頂峰的樣子

沿路植披豐富，偶有細細雨聲響起卻未曾滴落沾濕，心曠神怡的境界勝過在台灣爬過的郊山

路上遇到螞蟻搬家也覺得稀奇，經嚮導Steven 提醒才知道這是非洲火蟻，挺危險的

好走的山路七公里路程實在花不了太長時間，吃完午餐後早早就到海拔2720M處的MANDARA HUT，小木屋造型的山屋是今晚的住宿點

看到我手指的位置，其實我只想走到這裡

午後山區薄霧常見，迷濛中讓木屋造型的山屋更顯悠閒

更令大家訝異的是小木屋造型的山屋居然有抽水馬桶，這根本就是登山界的夢幻逸品

這樣的規格持續到海拔3720M的HOROMBP HUT，讓眾人驚艷萬分，原來世上有這麼貼近生活的山屋

山屋是四人房，兩座上下舖附有櫥櫃及床墊的舒適睡鋪，聽說也有通鋪型山屋，但這次的嚮導Bazil 實在太盡責，每天中午過後他就趕路到下一個山屋預訂床位，讓我們一路不但睡得舒適還極少跟別人併房

隔天一早依依不捨地離開舒適山屋，此時依然身處幻境般的熱帶雨林間

雨林景色一直延續到海拔3000M左右，沿途樹木掛滿松蘿，雖不似18歲少女般嬌滴但愜意無限

通過海拔3000M後離開雨林進入莽原，蓊翠山林逐漸被低矮植披取代，周邊的景色突然開朗

頭上頂著包裹的揹工看起來也逐漸清楚，原來少了高大樹木更能顯出他們的辛苦

聽說他們的工資一天是2美元，已經高於當地一般人的收入，這樣的工作不僅男人做，也有少數女人一起加入，看著健步如飛的他們實在感嘆自己腳力不如

山上的土質在海拔3500M處產生變化，由原本的黏土質轉換成砂質

植披也跟著改變，植物我不懂,但這像燭台般的小花在這高度後出現的次數還挺多的

尤其是這像極了向日葵的黑色小花更引人注目

原來是去年一場疑為採蜜人煙燻蜂窩造成的火災將南非國花波堤亞(音譯，非洲發音實在太難理解)燒成黑炭，如今整株黑色的花只剩空殼屹立，呈現出淒美殘存的美，也難怪上山的路旁不時看見防範野火的標示

每日行程在中午左右總有漂亮的休息點出現，即使嚴禁生火也都有熱騰騰的午餐出現，至於怎麼在不准生火的山區有熱食出現，我也不知道，反正嚮導們總有辦法生出來

整個登山過程中這種鳥最常出現，說是烏鴉，只要有食物的地方就會看見它

這種樹也常出現，說是寶瓶樹，但在嚮導口中說出來的不管什麼植物名字後面總會加上” MANJARO “，這樹好像就叫BOBOTREEMANJARO，我英文不好，聽聽笑笑就算了

走著走著就到了海拔3720M的HOROMBO HUT，由於4720M的KIBO HUT 只供攻頂居住，攻頂後必須下撤到這裡造成山屋需求大增，所以我們看到的景象是這裡正在大興土木，似乎還缺不少座山屋

海拔3720M已經超過我這輩子到過最高的位置，雖然走上來還不成問題但已是氣喘吁吁，沒想到這群揹工居然還能在這裡載歌熱舞，心中的佩服不禁油然而升

海拔3500M後的土石轉成砂質，之後的水源逐漸稀少，海拔4720M的KIBO HUT 更是無水可用，所有的水必須由揹工從海拔3900M的最後水源地揹上去

於是路上這樣的頭上扛水景色處處可見，植披越來越少，最後呈現高原沙漠景象

漸漸的，帶著雪帽的聖山吉力馬札羅出現在眼前

與聖山相對的山峰稱為駱駝峰，當地語言的寓意是破碎的地形，透過望遠鏡看到的淨是陡峭的碎石坡，嚮導說最後一次有人攀爬上去是三年前，難度實在太高了

揹工們扛著物資的景象像極了大漠上的駱駝商旅，不過這些都是揹工們辛苦走出來的景象

巧合的是每每在午餐時總有漂亮的涼亭出現，即使在海拔4000M多的位置也是

海拔3720M後嚮導就不時提醒著”POLE POLE”，意思是”慢、慢”

也對,這樣的海拔高度已經超過平地人能承受的氣壓，一旦步調紊亂只會讓自己上氣不接下氣，在吵雜的呼吸聲中也只有”POLE POLE”能讓自己平穩

接近KIBO HUT時的路邊看到這樣特殊的推車，據說這是運送高山症患者到搭直升機下山的停機坪處的工具

路旁也會看到標示停機坪的位置

穿過高山沙漠後鞋子已從原本的灰色轉換成沙漠同樣的米黃

即使空氣冷冽，綁腿內卻將汗水凝聚成滴浸濕整截褲管

所幸KIBO HUT就在眼前，壯闊淒清的高山景色瞬間將今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無奈被無水可用的高山廁所散發的味道拉回現實，幸好今晚的山屋沒在下風處

看著廁間下方大大的儲存槽，想必這根本就沒有清理的打算

KIBO HUT正對著駱駝峰，山嵐變化迅速使得每一秒鐘的景色都不同，或許搭著高海拔低氣壓造成的幻象，只覺得此時景色好美，層層綿密雲海忽現，轉眼雲闊天清，好美好美的景色變化

下午五點就將晚餐吃完，就為了晚上的硬仗要早點休息，但不知是海拔高還是興奮過頭，就是睡不著，似乎闔眼卻未曾眠，輾轉間就到了晚上11點被喚起吃早餐，攻頂的硬仗開始了

睡覺的山屋前面就是攻頂的道路，嚮導特意過來詢問是否願意以30美金(領隊芳慈幫忙殺價到20美金，非常推薦這位盡責的領隊，一路上為大家爭取不少福利)聘請揹工協助登頂，看著前方沒多高的山頂加上聽到不過9公里上升900公尺而已竟沒人覺得自己上不去，等12點攻頂時間到後大家都後悔了，這9公里路可都是走1步退2步的碎石坡啊，全隊5人累積的百岳數超過200座，其中我跟兒子是一座都沒有，這樣的路讓身經百岳的隊友走來也辛苦萬分，奉勸日後有心前往的千萬不要小看攻頂路，該請揹工協助就別客氣，他們的能耐不是只幫忙揹背包而已

午夜12點起登，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時間開始，原來吉力馬札羅攻頂夜的路上像菜市場一樣熱鬧，整串的人龍以一秒鐘一步的節奏前進著，誰也快不了

在POLE POLE 聲中慢慢地以之字形路線往山頂爬，沒有人敢超越這樣的步伐，除非是想要喘不過氣的，隨著時間推進，只有頭燈及滿天星斗照明的黑夜裡氣溫不停下降，清晨四點時下降到零下4度卻只完成600公尺高度而已，此時心中突然響起一陣聲音”放棄吧！人生沒什麼值得堅持的”，可是沒人開口自己也不好意思說，於是每個人都在這樣的情緒下繼續往前慢慢爬，直到下山後大家才說出其實當時都想放棄的心裡話……真不知當時我是在不好意思什麼

慢慢的，一些輕微的高山症開始浮現，首先是胃食道逆流的不舒服感受，接著則是頭漸漸有點痛，這些都算輕微就直接忽視，彼此還會互相鼓勵前進

終於在6點左右爬到火山口，離頂點尚有200公尺，距日出還有45分鐘(照片是回程拍的，爬上去時天還沒亮)，氣溫卻已經低到零下10度，火山口上的風好像沒有方向性，不論躲在哪塊石頭後面風都是一樣猛烈，此時已將帶去的衣物包含雨衣雨褲都穿上身，就感覺還是少帶了2件

登山口沒能準確從背包裡拿出來的礦泉水早已結成冰塊，根本檔不住寒風的手套上也覆蓋一層薄薄的脆冰

終於等到太陽出來，看著絢麗的日出希望能帶給身體一點溫暖卻寒冷依舊

直到海拔5800M左右時左眼開始出現不適，一開始時是看到迎面走來的白人怎會臉上泛著紅光，隨後覺得眼球有點腫脹，就差不到100公尺就登頂，拚了

終於在7:45時全員登頂成功

此時也顧不著山頂的冰有多厚

更不想知道遠處的冰川有多壯麗，拍完攻頂照後立刻加快速度下山

說也奇怪，同一條路下撤，上山時異常辛苦，下山時卻健步如飛，原來喘不喘得過氣是有分上坡下坡的

之字形的上坡路線下坡時是直線下滑，7個半小時的上坡居然只用了3個小時滑下山，原來用滑的下山也會累到煩

只是在下撤高度300公尺後左眼突然模糊，此時跟嚮導反映後才知道原來我們的費用中包含高山症後撤處理的保險，就連3500美金的直升機也包含，不過幸好我的眼睛在下撤到3720M的HOROMBO HUT 隔天後就恢復正常，沒驚動到直升機

下山的路總是愉快的，一路幾無負擔的走到前一晚的HOROMBO HUT ，今天就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