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奇緣 Big fish

大魚奇緣 Big fish

　　說話荒誕的父親，讓孩子覺得「這樣的父親信不過，我要憑自己的力量走出不一樣的道路！」。孩子長大了，對父親的信口開河不以為然，甚至有段時間完全不搭理父親。直到父親病倒，兒子跟太太回家照顧的時候，父子相處的機會多了，又跟母親和別的鄰居談到父親的「謊話」，他才對父親有了較深的了解。
　　父親的話其實並不荒誕，只要把某些誇張元素抽出，就能看到父親所說的故事的大概原貌。
　　就像孩子出生那天，父親在外工作而未能陪伴母親到產房，孩子也許感到寂寞﹑不被重視，可是那時候並不流行丈夫陪伴進入產房，即使父親在母親身邊也沒什麼可作的，大家並不覺得這是冷漠的表現。然而父親為了自己在孩子出生時缺席卻找來動聽的藉口：他說那天他去釣怪魚，聽說那怪魚是小偷靈魂的化身，所以要引牠上釣，就要用上黃金……於是他把結婚戒指作為誘餌把怪魚引出來，可是這時他才發現怪魚是母的，牠也剛好在產卵……想到牠正經歷跟自己的妻子相同的痛苦，他就把怪魚放走了。
　　這故事，在「魔神傳說」這動畫中看過，那是海火子出生時的故事。
　　雖然別人沒有怪責他，可是父親對於自己在孩子出生時不在妻子身邊很在意，也對孩子很抱歉，為了讓孩子覺得「父親是因為重要的事才不能在我出生時在身邊」而編造童話，後來反而被孩子討厭，因為孩子只覺得父親在吹牛﹑在吹噓自己是個英雄，而相信父親的自己是被愚弄了。
　　孩子把父親視為英雄一樣的崇拜，一旦發覺現實中的父親跟自己想象的不符，就認定他在欺騙自己，而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就將滿腔的怒氣和羞憤發洩在父親身上，結果在孩子長大了，他跟父親絕交，以免再被騙﹑被愚弄。其實這只是孩子保護自己的手法，因為不願承認現實中的父親及不上想象中的父親，就索性拒絕認識真正的父親，也不願意用心體會父親謊言背後的善意和體貼，父子間的關係，就因為少年人的衝動和對真善美的執著而受到破壞。
　　幸好，當孩子自己也快將成為父親的時候，他感到迷惘：究竟自己要當一個怎樣的父親呢？而迷惘，往往是開放心靈﹑重新認識人事物的好機會，就在這時，當孩子回到老家的時候，他開始以不同的角度去聽取相同的故事，再去尋訪父親故事中的那些故人，漸漸地，他重新審視父親的謊言世界，也重新認識構造那個世界的父親。
　　父親為了追求母親而吃的苦，也許不如他說的那麼誇誕，但他「為了追查心愛的人的資料而獨自飄泊在外，並且賤價出賣勞力三年」相信是真的，也許未到「把頭伸進獅子的口中」那麼驚險，但那三年卻不容易，他的父親深愛著他的母親，他還把他們的愛情故事，以奇幻荒誕的方式告訴孩子。就像他為了縮短參軍的時間，他自願參與較危險的任務，甚至一度被軍方判為失蹤人口，把他當作任務失敗而已經死亡；那些事，的確發生過。
　　父親還有一個常說的故事：他小時候曾經闖進女巫的家，透過女巫右邊的玻璃眼珠子看到自己的死狀，雖然說因此而害怕自己的死亡來臨，但同時他知道自己「除此之外不會有別的死法」，因而做什麼事都可以放膽去作﹑勇往直前。當然，這是騙人的。可是父親就是靠著這樣對自己呢喃，一次又一次的在危難之中突圍而出，雖然只是自我催眠，卻讓他逃出生天。也許很阿Q，也許是自欺欺人，可是行得通，父親就是這樣活下來的。
　　直到他要離開的那天。
　　然後，由兒子為他把這個傳說延續下去。
　　朋友說這故事有列子「御風而行」的味道，是的，要是不礙著別人，古怪離奇的只是有趣的童話，卻不是謊言；只要能看破生死，留下的將是動人的傳說而不是悲哀的離別。
　　父親走得瀟灑，兒子接受的坦然。
　　令人動容的故事。謝謝好友的介紹。


Sunday, April 22,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