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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聶隱娘》──從「青鸞舞鏡」看侯孝賢導演的孤寂

「青鸞舞鏡」是《刺客聶隱娘》裡的重要意象,藉嘉誠公主之口說「瀱賓國王得一鸞,三年不鳴,夫人謂,鸞見類則鳴,何不懸鏡照之。鸞見影,終宵奮舞而絕。」再由聶隱娘道出「娘娘就是青鸞,一個人,沒有同類。」嘉誠公主就是青鸞,孤單的嫁到魏博;隱娘也是青鸞,孤單的在道觀成長。「人人都有青鸞」是這部電影喚起的孤寂經驗。 嘉誠公主處境際遇,就如青鸞身不由己,失去同類,照鏡悲鳴奮絕,目睹自己的孤影和落寞,倍感失去自由的不堪而心碎。如同范泰的〈鸞鳥詩〉:「神鸞棲高梧,爰翔霄漢際。軒翼颺輕風,清響中天厲。外患難預謀,高羅掩逸勢。明鏡懸高堂,顧影悲同契。一激九霄音,響流形已斃。」寫出嘉誠公主的心「鏡」,青鸞悲鳴奮絕如同嘉誠丹心泣血的香消玉殞。聶隱娘在政治聯姻的時空背景被毀婚,只能隨道姑在雲深不知處的道觀,勤練武術成為刺客,經年累月疏離親情的孤寂可想而知。還好她遇見了時時勤拂拭的磨鏡少年,照亮了別人的生命也照出真心,他就如一面鏡子,映照出隱娘從小就被壓抑遺忘的另一面,是照出隱娘笑容的明「鏡」。磨鏡少年的純樸、桃花村的寧謐,都使隱娘幡然頓悟,變成一個雖然武功高強卻無法殺人的刺客。 電影中,「鏡子」不斷地映照每個人,是一場精神的反思和內省的曲折歷程。鏡像到處存在,雙胞胎嘉誠公主和道姑也是一體兩面的鏡子,嘉誠以委曲求全保衛大唐江山,道姑以「殺一獨夫,以救千百人」捍衛主權;田元氏照的鏡子,是女為悅己者容的鏡,她照到了自己的美貌,也照出自己不受寵愛的不堪。這種政治聯姻下的鏡花水月,醞釀出由愛生恨,傷人自傷的窘況,注定是悲劇性格的悲劇人生。獨自撫琴的嘉誠、獨守空閨的田元氏、排除異己的道姑、藏身樹梢的聶隱娘,劇中人物給籠罩在孤寂的氛圍裡,不知不覺都在鏡像中迷失或成長。寫實主義的侯孝賢,難得一見在電影中運用「青鸞舞鏡」的意象,其實也是刻畫他拍電影的孤寂心路。他堅持走自己的路,在國片重挫的低迷年代,殺出新電影時期的真善美;在武俠片已經玩濫了招式,觀眾倒足了胃口之際,刺出一片大唐盛世;在票房掛帥搶得先機的汲汲營營氛圍,他卻不疾不緩走出自己的步調。 「一個人,沒有同類」的孤寂是侯孝賢的寫照,就像范泰的〈鸞鳥詩〉,他有「神鸞棲高梧」的雄心壯志,也有軒翼可以翱翔霄漢,但電影市場的「外患」以及觀眾認同的「高羅」,都可能成為綑綁他無法振翅高飛的鎖鏈。然而,康城影展最佳導演的掌聲、金馬獎最佳影片的殊榮,「孤寂」造就他獨樹一幟的大師風格。(作者為台灣中興大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研究所 碩專二生)

王秋今

「青鸞舞鏡」是《刺客聶隱娘》裡的重要意象,藉嘉誠公主之口說「瀱賓國王得一鸞,三年不鳴,夫人謂,鸞見類則鳴,何不懸鏡照之。鸞見影,終宵奮舞而絕。」再由聶隱娘道出「娘娘就是青鸞,一個人,沒有同類。」嘉誠公主就是青鸞,孤單的嫁到魏博;隱娘也是青鸞,孤單的在道觀成長。「人人都有青鸞」是這部電影喚起的孤寂經驗。

嘉誠公主處境際遇,就如青鸞身不由己,失去同類,照鏡悲鳴奮絕,目睹自己的孤影和落寞,倍感失去自由的不堪而心碎。如同范泰的〈鸞鳥詩〉:「神鸞棲高梧,爰翔霄漢際。軒翼颺輕風,清響中天厲。外患難預謀,高羅掩逸勢。明鏡懸高堂,顧影悲同契。一激九霄音,響流形已斃。」寫出嘉誠公主的心「鏡」,青鸞悲鳴奮絕如同嘉誠丹心泣血的香消玉殞。

聶隱娘在政治聯姻的時空背景被毀婚,只能隨道姑在雲深不知處的道觀,勤練武術成為刺客,經年累月疏離親情的孤寂可想而知。還好她遇見了時時勤拂拭的磨鏡少年,照亮了別人的生命也照出真心,他就如一面鏡子,映照出隱娘從小就被壓抑遺忘的另一面,是照出隱娘笑容的明「鏡」。磨鏡少年的純樸、桃花村的寧謐,都使隱娘幡然頓悟,變成一個雖然武功高強卻無法殺人的刺客。

電影中,「鏡子」不斷地映照每個人,是一場精神的反思和內省的曲折歷程。鏡像到處存在,雙胞胎嘉誠公主和道姑也是一體兩面的鏡子,嘉誠以委曲求全保衛大唐江山,道姑以「殺一獨夫,以救千百人」捍衛主權;田元氏照的鏡子,是女為悅己者容的鏡,她照到了自己的美貌,也照出自己不受寵愛的不堪。這種政治聯姻下的鏡花水月,醞釀出由愛生恨,傷人自傷的窘況,注定是悲劇性格的悲劇人生。

獨自撫琴的嘉誠、獨守空閨的田元氏、排除異己的道姑、藏身樹梢的聶隱娘,劇中人物給籠罩在孤寂的氛圍裡,不知不覺都在鏡像中迷失或成長。寫實主義的侯孝賢,難得一見在電影中運用「青鸞舞鏡」的意象,其實也是刻畫他拍電影的孤寂心路。他堅持走自己的路,在國片重挫的低迷年代,殺出新電影時期的真善美;在武俠片已經玩濫了招式,觀眾倒足了胃口之際,刺出一片大唐盛世;在票房掛帥搶得先機的汲汲營營氛圍,他卻不疾不緩走出自己的步調。

「一個人,沒有同類」的孤寂是侯孝賢的寫照,就像范泰的〈鸞鳥詩〉,他有「神鸞棲高梧」的雄心壯志,也有軒翼可以翱翔霄漢,但電影市場的「外患」以及觀眾認同的「高羅」,都可能成為綑綁他無法振翅高飛的鎖鏈。然而,康城影展最佳導演的掌聲、金馬獎最佳影片的殊榮,「孤寂」造就他獨樹一幟的大師風格。

(作者為台灣中興大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研究所 碩專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