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蜂尾後針, 最毒婦人心」, 聽就聽得多, 原來多年前也有一套電影名叫《黃蜂尾後針》.
「同人制作社最近由鄭丹瑞導演的新作《黃蜂尾後針》, 卻高調地拋棄以往的小男人小品路線, 以創新和驚慄為宣傳, 初步的反應也可謂好評如潮. 筆者的心情卻有點矛盾, 無疑與大多數港片相比,《黃蜂尾後針》較為重視劇情和人物的合理性, 拍攝也較為認真及追求統一的格調. 但正因如此, 更應該以稍高一點的標準衡量, 那時當會發覺, 本實在有太多閉門造車的敗筆. 像劉松仁這樣一個「 食腦」之人, 竟時常不堪一激, 屢次親手殺人, 而且大話夾好彩總是無人見到無人懷疑. 又如鄭裕玲的失憶, 竟由於被一槍正中眉心不死變成植物人, 再被葉德嫻打一拳甦更醒, 真正是不可思議. 至於劇情充滿近年荷里活片的影子, 可能也見怪不怪, 不應被視作弱點了吧? 若果《黃蜂尾後針》 代表了目前商業體制內最大的誠意和創意的話, 那香港那香港電影的創作前途, 實在使人難以樂觀. 」
以上一段文字, 節錄自Welcome to iSubculture網站 (現已關閉) 轉載多年前批評《 黃蜂尾後針》(1993) 的評論. 很明顯影評人以為這套電影不是上乘之作. 但筆者觀看《黃蜂尾後針》, 卻不認為影片無可取之處.
《黃蜂尾後針》這名字改得一流. 一聽就知道下一句便是「最毒婦人心」. 影片的確針對「最毒婦人心」這句俚語, 展開整個故事. 但倒頭來婦人非最毒之物, 貪婪才是萬惡之源.
邱世龍 (劉松仁) 是一名替黑幫洗黑錢的金融商人, 為人聰明但陰沉. 他的妻子劉艷娥 (鄭裕玲) 是不擇手段的執業律師. 夫妻間不知恩義為何物, 只以金錢維持關係. 即使丈夫跟生意夥伴朱 (鄭丹瑞) 的妻子有染, 她一概不理, 只是監察著邱手上有多少黑錢流動.
劉本代表資深護士馬姑娘 (葉德嫻) 打官司, 但事前卻收了賄款, 陷害馬姑娘. 馬為此心生不忿, 決定趁機報復.
邱劉兩人為錢財而翻目, 邱錯手槍傷劉, 將事件嫁禍他人. 劉被救活, 但已昏迷. 邱為此鬆了一口氣. 馬姑娘正值轉職到劉下榻的醫院, 得以盡情報復, 誤打誤撞下竟將劉弄醒.
劉醒後記憶盡失, 性情變得怪異, 只聽馬姑娘的說話, 邱無可奈何下, 唯有聘請馬姑娘照顧劉, 希望她盡快恢復記憶, 講出一千萬美金藏身之處.
劉在馬幫助下, 重新學習生活. 另一方面, 邱要馬姑娘向劉定時餵服一種有助恢復記憶的禁藥, 但隱瞞禁藥有致命的副作用. 某天, 劉憑記憶回到律師樓, 發現自己過往所做的種種壞事, 悔疚不己. 加上藥力副作用, 馬姑娘的不停咒罵, 劉忍受不了下竟企圖自殺. 幸好馬姑娘及時發現, 並加以安慰, 自此兩人成為好朋友.
邱見劉情況好轉, 打發馬姑娘離去, 並誘發劉的記憶. 劉雖然未能恢復記憶, 跟丈夫感情更進一步, 猶勝從前.
馬姑娘從醫院化驗結果得知禁藥的副作用, 立即告訴邱. 邱恐防節外生枝, 便殺死馬姑娘.
邱回到家, 劉已恢復所有記憶, 並找回一千萬美元. 對於丈夫的所作所為, 她願意一筆勾銷, 打算遠走高飛. 但CID卻在此時登門造訪, 透露了馬姑娘的死訊. 劉傷心欲絕, 跟邱糾纏起來. 邱企圖以甜言蜜語哄騙妻子, 被她識破…
《黃蜂尾後針》是一個典型的謀財害命故事, 劇情亦出現很多不合理的情節、簡陋的漏洞. 例如鄭裕玲頭部中槍後成植物人, 葉德嫻居然可以打醒之; 葉德嫻違反專業操守, 敗訴後理應被撤銷護士牌照, 竟然可以再重投護士的職務; 警方懷疑劉松仁, 卻只有一個便衣警探旁敲側擊…等等. 但《黃蜂尾後針》不失為中上之作. 由於演員的落力演出,《黃蜂尾後針》不致不值一哂.
鄭裕玲跟劉松仁, 以前都是電視台數一數二的花旦小生, 罕有地在電影裡碰頭. 鄭裕玲與劉松仁的對話赤裸得可怕, 簡直不是夫婦間應該說的. 二人掛著人的皮相, 但彼此的爭奪拉鋸、對世間利益錢財的覬覦, 盡顯出這一男一女極端自私和無止境的貪念. 劇本無疑有意突出人性的醜態. 但鄭裕玲跟劉松仁的演技碰上時,他們的表現便高下立見.
鄭裕玲將女律師市儈、冷酷、刻薄的性格盡情活現, 火氣十足, 卻無過份賣弄, 游刃有餘, 恰到好處. 尤其是她的一身中性西裝打扮, 外表上跟男人無異, 她在事業上的拚搏亦勝之一籌, 然而與男性看齊的衣著, 卻突顯了她那份最毒的婦人心, 連男人也不是對手.
劉松仁相比之下, 便大為失色. 他不夠鄭裕玲的狠辣; 跟人商量計較時, 表現得不夠陰險; 跟情婦偷情, 更顯得編導大賣情色的拙劣, 這份過失卻要由劉松仁的角色去承擔尷尬. 而劇本鋪陳角色篇幅不夠, 更使劉松仁演出力弱. 當丈夫對妻子的態度改變時, 他之前處心積累的滿肚毒計便不成立.
而劉松仁的「毒」加上鄭裕玲的「辣」, 才是影片的重心, 結果到影片完結前, 他原來的性格才恢復過來, 這點便毫無說服力. 反而鄭裕玲失憶後回顧了自己的前半生, 找回埋沒多年的自我, 激發其正義重情之心, 更看清了枕邊人的謊言, 藉此救了自己一命. 鄭裕玲有層次的演出, 豈有不能將劉松仁比下去之理?
此外, 葉德嫻的演出亦值得一讚. 她飾演的粗魯護士, 絕對入型入格. 亦是《黃蜂尾後針》另外一位毒婦. 只是她的「毒」出於整蠱造怪. 葉德嫻甫出現在昏迷的鄭裕玲床前, 那副陰毒的「八婆相」, 實在叫人捧腹又害怕. 其後她由報仇者轉為仇人的照顧者, 種種「卸膊」和時刻貪財的嘴臉, 雖然是為軟化劇情而製造的笑點, 但離不開《 黃蜂尾後針》的主題: 貪. 馬姑娘是一個貪心的人, 為錢可以照顧仇人, 當然也圖個快樂, 享受虐待仇人的快感, 但過程中卻令兩人化敵為友. 之後馬姑娘便變成一個貪便宜但可愛的小女人. 葉德嫻生動的演出, 總算為影片挽回不少「睇頭」.
葉德嫻曾憑《黃蜂尾後針》獲得金像獎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但當時《新不了情》萬千寵愛在一身, 馮寶寶成為當年得主.《黃蜂尾後針》卻寂寂無聞, 亦漸漸被當年還未盛極而衰的出色港產片而淹沒. 其實, 我們還可以從這段時期的電影, 看出當時電影人拍片的策劃及取向. 較之近年所謂聲稱救市、 實質叫觀眾智商有如恆指大跌的破爛電影, 十數年前的拍片態度比此時此刻還要認真!
(後記: 《黃蜂尾後針》客串的演員還有林尚義、洪朝豐、馬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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