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I——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大學的同事説，現在有好些大學生，都在做ptbf／ptgf。

      pt，即是part time，兼差的意思。bf，gf，是男女朋友。簡言之，就是用錢買一些男女朋友的感覺。

      「你不要弄錯，這件事，是有感情在中間的。」大學同事説，現在有一些學生來找他們輔導的時候，都會説他們覺得自己好像在做「性工作者」，覺得自己很淪落。但聊下去的時候，這些學生往往帶著一些焦慮，覺得自己很沒有錢，很沒有可能性。「他們很多時候都會跟一些同學比較，覺得人家的父母有錢，即使自己考試不太好，都可以到外國讀書。留在香港唸書的，如果不是唸港中科（香港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科技大學），他們都會覺得自己『不太出色』。於是，大家都好希望儘快賺多一點錢。尤其是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家境不是最窮，什麼學生資助貸款都沒有他們的份兒。借的，都只可以借要收利息的學貸。一畢業就欠債十多萬了。」

      也對，一畢業的時候，我的收入是12000港元。已算是大學畢業生的平均收入中位數。只要你不是專業人士（醫生／律師／牙醫／會計師等等），大抵都是這個級數。而扣去5％的強制性公積金供款，我就只有11400 現金在手。三個月，我就要還大概4800港元。交完家用，我一個月可以動用的錢，就只有5000多塊。所以，那時候我還會當補習老師，星期六日都會為一些高中生補習四小時。基本上，星期六、日，我都沒有假期的。

      因為我沒有富爸爸。

      「現在的孩子，都會覺得補習都不夠賺得多了。」我明白。現在，只要可以販賣，他們什麼都可以做。最近聽一個朋友説，認識一個大學生，一個月可以飛一次，每一次都是坐商務艙。上學的時候都會用上 LV的包包，大家都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

      當親密可以是商品，而當有人需要錢，就會有人賣。

      最近，有學者研究泰國的「親密經濟學」，指不少泰國的同性戀社群，有一部份都會跟亞洲不同的地區的男士有「親密」關係。新加坡人相對比較財大氣粗、日本的男生就會有一種「高級」感。論文中的論述説，泰國以外的相對中産的亞洲男士，已取代了「歐美男士」，成為了泰國同志們「親密經濟學」的最大客源。他們販賣的，不是明刀明槍的性服務，而是伴食、逛街、聊天、一起曬太陽、吃早餐等等的「親密感」。

      説到「把親密感」變成商品，其實日本好幾門職業，才是專家吧？走到新宿，到處都是男公關店的看板。那些男生，販賣的就是解消寂寞的「陪伴」。男公關們對著客人的眼睛，説一句「喜歡你啊！」、「愛你齁！」，客人們即使知道那是用錢換的，是商業利益關係，都好像覺得沒有所謂。像雨後春筍般出現的「交友應用程式」和「出會係網站」，主打的都是「都市人的寂寞」。試想像，如果你大學畢業，單身，做的是普通的工作，年收大抵都只是350至400萬日元，你不是那些被稱為high spec 男子（高規格男子），加上工時超長，一天上班15、6小時，樣子越來越老，身體越來越差。

      你可以如何找到一個伴陪你走下去？

      常聽一些做電臺的前輩説，「錢可以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不是因為我有很多很多錢，而是，當問題是可以用錢解決，那至少你知道你可以朝那個方向努力。當我們身處寂寞的城市，沒有時間，只有一點小錢。尋找真實的「親密」，長久的「伴侶」，花費的時間成本及經濟成本都太高，於是就轉向追求泰國的異地風情，或是公關哥公關妹們的服務，解決「親密」的需要。在資本主義社會，在合法的範圍下，好像什麼都可以買，也什麼都可以出賣。但好像，失去了一點……很珍貴的，很重要的很不能取代的東西，而我們不自知。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不代表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