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研讨会:从文学经典到影像呈现,淋漓展现“白鹿”精魂_百科TA说
《白鹿原》研讨会:从文学经典到影像呈现,淋漓展现“白鹿”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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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在文学史上的经典地位以及它的文学价值是毋庸置疑的,由小说改编成的电视剧版《白鹿原》自然就受到了各方关注,该剧已于6月21日收官。播出期间豆瓣评分一直稳居9.0分,江苏卫视52城收视率一路飘红,连续多日收视率破1,最高收视率达到1.2%,多次拿下省级卫视同时段收视第一,乐视独播网络播放量达72亿,这几组数字也算是为这部长篇巨制划上了恰当的句点,剧中人物起伏跌宕的命运也有了终点,但关于这部剧的探讨和思索还远远没有结束。

6月22日下午,在北京举行了电视剧《白鹿原》的专家研讨会,会上电视剧界与文学界的专家分享了对《白鹿原》的解读,并表示了对主创团队的敬意。

从文学经典到电视剧:改编需要寻找一个恰当的路径

《白鹿原》小说作为一部经典的长篇小说,自出版以来就获得诸多肯定,既得到了来自文学界权威的认可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又拥有一大批读者群。从文学经典到电视剧的改编,需要找到一个恰当的路径,几位专家就改编所需要注意的问题以及剧版《白鹿原》所取得的成绩发表了看法。

仲呈祥 (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文艺评论家) : 我认为这一次电视剧对《白鹿原》的改编是成功的,超越了电影话语对《白鹿原》的改编,获得了应该引起我们高度重视的、在对文学名著改编上的新鲜经验。这是力求站在当代思维的高度,在尊重电视剧特殊规律的前提下进行的改编。编剧申捷在陈忠实原著的基础之上,完成了历史观的深化,并在把握原著精神价值的基础之上,遵循了长篇电视剧的媒介规律,契合了原著的审美风格。

王伟国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 改编文学作品或文学名著,最主要的是保持原著的灵魂,其次是要充分尊重电视剧创作的艺术规律。 电视剧《白鹿原》将中国半个世纪社会生活的巨大变迁,浓缩到陕西白鹿原上的白、鹿两个家庭三代人之间的恩恩怨怨、爱爱恨恨、错错杀杀,以及两个家族成员都有意或者无意地被卷进了历史巨澜中,因此他们的命运、生活道路的选择和人性沉浮是波澜壮阔的。

电视剧《白鹿原》在以下五个方面完成了较为完整的审美化表达:

其一,空间叙事: 《白鹿原》所展现出来的独特空间影像——黄土高原、纵横的沟壑、一望无际的麦田,以及作为白鹿原美学呈现的重要元素,主场景空间及典型环境的祠堂、白家院子、鹿家院子、标志性的建筑月亮门和牌坊,是剧中的重要叙事空间。

其二,丰盛的地域文化展现: 陕北民歌、油泼面、羊肉泡馍以及陕西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语言特点和文化精神的呈现。

其三,导演运用了摄影机视角和观众视角合一的手法,有大量跟踪拍摄。

其四,《白鹿原》摄影造型也颇具特点, 以青灰色、中间偏暗的色调统一全剧,无论是人物的服装、室内的陈设道具,还是外面选的景像、色调,都严格地控制了整体的色调明暗关系。祠堂白家古戏台,鹿家等等,基本上采取了正面的对称性的结构构图。

其五,声音的魅力。 田小娥被杀的场景是三个时空的声音对位,这个蒙太奇的叙事形式做得非常精致,指出了杀害田小娥的真正凶手。

李震 (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 《白鹿原》从小说到电视剧,它的主线就是中国传统文化如何式微,如何在西洋文化、民族革命、人的劣根性的冲击下,一点一点式微的,这是《白鹿原》的灵魂。电视剧《白鹿原》的改编是成功的,既尊重原著也尊重媒介。改编的过程中思想高度、精神指向、人物的性格逻辑和故事结构是不能变的。申捷找到了恰当的改编路径,他把 “白鹿”精魂抓住了,而且抓得更紧了。改编需要处理的几个问题有: 一是戏剧冲突,电视剧要有戏剧化的表现;二是人物叙述要有传奇性,这是视听媒介必须要做的;三是在细节做了娱乐化的处理。

小说《白鹿原》是已经被建构起来的经典,它不仅被改成了秦腔、三种版本的话剧、两种版本的舞剧,还有泥塑版的《白鹿原》,然后才是电影《白鹿原》,之后才是电视剧《白鹿原》,这都是小说作为经典建构的过程,建构的过程中它可能派生出来新的经典,我觉得电视剧《白鹿原》可以算作是一个经典。

高小立 (《文艺报》艺术部主任) : 我觉得《白鹿原》改编还是非常成功的,从叙述语言到影像语言的转换,戏剧冲突的合理性,人物形象的再塑造,还有镜头语言的丰富上,都是做了加法的。

《白鹿原》小说就是在魔幻外衣包裹下的一部批判现实主义的力作,在电视剧中更强化了这一点,这种批判是基于历史人文主义下理性的扬弃,而不是单纯的拔高。《白鹿原》的祠堂代表的就是中国几千年的宗法制度,是历代封建统治下皇权与官府的延伸,它的存在既是权威的体现,又是血缘的纽带,它让老实巴交的农民有了归属感,从这个层面看,祠堂所代表的宗族制度和中国几千年代表的农业社会相适应,有它的合理性,也有必然性的,但是恰如鲁迅先生的“吃人的礼教性”一样,扭曲异化了多少人性?在处于被统治最底层的农民一样,它的随波性有太多田小娥、黑娃的悲剧在重演。如果秋月能像白灵一样挣脱束缚,就不至于上吊而死。这一桩桩悲剧都不约而同指向白鹿原最威严的祠堂,被压迫。

该剧出品方领导在会上谈了四点创作体会:1.坚持我们的工匠精神,方能成就精品之作。2.唯有贴近人民生活,方能赢得群众的回应。3.唯有传承历史文化,方能铸就文艺灵魂。4.唯有坚守责任与使命,方能实现文化企业的自身价值。

《白鹿原》的文化内涵与美学原则

《白鹿原》小说所包蕴的文化含量和其达到的高艺术水准,使得电视剧的改编面临着压力和挑战,所幸的是剧版《白鹿原》抓住了小说的灵魂,将“白鹿”精魂展现得淋漓尽致,刘淑欣总结了该剧的两大主题,李树声品析了这部剧所包蕴的巨大文化含量,李舫谈了精神叙事的问题,李春利则表示了对演员表演的赞赏,张阿利认为该剧有着陕西地域文化的自觉追求。

刘淑欣 (中央民族大学教授) : 电视剧《白鹿原》在忠实原著的基础上,在文化反思和人性反思这两个方面做了很大的贡献,在恢弘的历史背景中表现了对特定的历史时期、社会文化以及人性的深刻反思。

首先,《白鹿原》对传统文化的反思体现在从辛亥革命到1948年近半个世纪上午时间跨度中,以“白鹿原”为一个点,辐射出整个陕西地区乃至全部的中国社会,从政治、文化到民间生活,都处于一种裂变的过程,在裂变的时代,传统价值观已然跌落为强弩之末,《白鹿原》中表现了这样裂变的过程。其次,《白鹿原》对人性善恶的揭示,任何文化模式、文化制度或者秩序的深层都是人性在起作用,都是人性的善恶,正如朱先生所说:“只要原上的人心不乱,原上就是平安的。”

此外,电视剧《白鹿原》体现了和谐高于冲突的美学原则,是一个文学名著和大众文化较好对接的一个范本。申捷的剧本淡化了原著中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淡化了命运和非理性的因素,而强化了叙事的合理性和小说文本自在的圆满性,改编后的电视剧文本使得人物脉络更加清晰,人物的性格发展更加合理,淡化了情色的、迷信的、暗淡的色彩,整体上对影视化和大众化做了必要的调整。

《白鹿原》在故事和人物的命运当中,表现了白鹿原人凤凰涅磐与重生,揭示了裂变的历史理性和内在合理性,这些因素使得剧版《白鹿原》的传播范围和文化影响力一定程度上是高于原著的。

李树声 (《中国艺术报》总编) : 这部剧继 承 了原著丰富的文化含量,是一部有史诗品质的文化大剧。剧中的人物几乎都是生动的文化符号,作品以白鹿原为原点,辐射当时整个中国社会、政治、文化、精神一系列的冲突和断裂。所以这部剧表现的其实不仅是白嘉轩、鹿子霖、鹿兆鹏、田小娥、黑娃等人的命运,更是一个民族、一种文化的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的过程。

尼采说,“上帝死了之后,一切价值的重估”。白鹿原中皇帝没了,旧有的封建制度坍塌了,人们仍然生活在传统文化的延长线上,对待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也存在一个重估的问题。白嘉轩、鹿子霖经常手执烟袋,对坐在祠堂两侧,暗喻他们对应着传统文化的不同侧面。白嘉轩是传统文化的正面基因代表,但他为了一块好地哄骗鹿子霖,他的封建意识戕害了田小娥,他把大烟引进了白鹿原等,所以白嘉轩这个人物应当说是善恶同体,以善为主的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人物;鹿子霖是传统文化劣根性的代表,他自私、贪婪、好色,但是他的好多方面也令人感动,比如他与白嘉轩患难与共以及动人的亲子之情。

小说本身以较为开阔的审美容量和半个世纪的时间跨度,将不同地位的人物,不同的人生态度,不同的未来选择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激烈的矛盾冲突和戏剧性,特别是几个主要人物的性格,总体来说电视剧把握得是非常到位的。白嘉轩的持重,鹿子霖的狡黠,鹿三的憨直,电视剧的文化内涵和文化底蕴都是非常丰满的,在这些人身上让人们又一次思考今天还没有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先人留下的遗产该怎么样选择;新朝换旧朝,中国人民怎样选择传统文化、新文化和外来文化;砸烂的庙宇和祠堂,人们给自己又确立什么样的遵循和信仰?中国农民的精神家园在哪里?这是《白鹿原》从原著到电视剧的一声黄钟大雨般的叩问,这也确实是《白鹿原》这部小说和这部剧的厚重之处。我们至今仍生活在传统文化的延长线上,就是当时提出来的问题现在仍然还是需要思考的。

李舫 (《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 : 主创团队的敬业精神以及对原著吃得透、拿得准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从文本的文字到影像转换是需要一个物质到精神再度丰满的过程,电视剧《白鹿原》不仅仅是对白鹿原上的生活叙事,更体现了一种精神叙事。电视剧的创作把陈忠实以前的叙事增加了一些在现代化转型中的现代化的叙事。

李春利 (《光明日报》文艺部副主任) : 我非常欣赏《白鹿原》中演员的表演,白嘉轩身上的守旧、视野的局限,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表现,和鹿子霖的相杀相爱,他们在彼此的互掐、互斗中成就了彼此。如果没有鹿子霖就没有白嘉轩,他们互相的映衬在这里面表达得的极其生动。“白鹿”实际上就是一种希望,一种道德水准,一种仁义,一种儒家文化,它是整个原上的魂,电视剧的表达很准确。

张阿利: (陕西省电影家协会主席) : 电视剧《白鹿原》体现了陕西地域文化观念,反映了关中文化的深层积淀,主人公白嘉轩、朱先生体现了关学的精神气质。

《白鹿原》人物形象的解读

《白鹿原》中丰满独特的人物形象令在场的专家印象深刻,他们各自从不同的视角切入,分析几位主要人物形象塑造的得失。刘淑欣从女性主义的视角解读白灵与田小娥;高小立认为剧版《白鹿原》对原著人物的改编不是颠覆而是补益;陈超英总结了该剧的叙事相对于小说而言矛盾冲突更加集中,也更有戏剧张力。

刘淑欣 (中央民族大学教授) : 电视剧的二度创作给田小娥和白灵以女性主义的关怀。田小娥与白灵之间的情感与互动增强了对原上男权中心的一种反思;鹿子霖也是二度创作,小说中自私、虚伪、欺下、媚上、好色、胆小、坑害他人的人物形象在电视剧里通过何冰老师的精彩演绎,居然把他演成了一个有点可爱的坏人;鹿三最后的结局比较温暖。在时代大断裂的时代,质朴而浓烈的人情贯穿始终,感动着每个观众。

高小立 (《文艺报》艺术部主任) : 电视剧《白鹿原》不是对原著人物的颠覆、削减,而是补益。 这部剧看似是一部男人大戏,其实女性角色带来的震撼更强烈,封建礼教的受害者是女性,封建礼教的抗争者也是女性。在电视剧中,冷秋月与鹿兆鹏有了新婚之夜的肌肤之亲后被抛弃,在小说中她是被父亲和丈夫抛弃,最终上吊;电视剧中的田小娥将原著中媚的一面淡化了,突出了她在宗法男权社会下受尽凌辱;原著中白灵死在自己人手中,电视剧里白灵死在战场上,这种改编恰恰将白灵与秋月、田小娥之死做了鲜明对照,秋月死在作茧自缚,死在旧社会的毒害下,尽管她知道丈夫不爱她,并给予她自由,她却不敢选择自由。田小娥倒是敢于追求爱情和信服,可是她却被吃人的礼教活活害死。唯独白灵在追求自由,牺牲在革命的炮火中。这种强烈的对比对于观众的震撼是无比强烈,仍然忠于了原著精神。

群像塑造中巧妙地加入了原著中并没有的角色傻子二豆,这绝不只是简单地为了一个看点增加的人物,他是贯穿全剧的一个旁观者、见证者,这个傻子时时出现在一波三折的剧情中,他像是白鹿原的人,又好像是局外人,他的傻恰恰保护了他,他的傻使他有足够的时间见证白鹿原五十年的风云变幻,这个傻子恰恰如电影中使用的“上帝”视角或者第三者视角,使得观众在入戏与出戏中有着更强烈的独立思考,这是主创良苦用心的体现。

陈超英 (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评论员) : 电视剧《白鹿原》的影像呈现和叙事相对于小说而言,人物和事件的脉络更清晰,重点更突出,人物更鲜活,矛盾更集中,更具有戏剧张力,也更具有视觉冲击力。

白灵是一个独特的传奇性人物,她的生与死在小说里都是一个传奇,她的成长经历和性格性情的特征,电视剧比小说做得更加极致,电视剧把白灵的死改成了死于敌人的炮火,而不是小说中的死于红军内部的斗争。这样改编固然是基于现实的需要,但也刻画出了白灵作为一个反抗封建现实和黑暗现实的战士的浓墨重彩的形象,也是对白灵最后归宿的一种升华。

田小娥在改编当中也是一个亮点,从小说里风骚性感的女性形象,变成了电视剧里受压迫、受迫害的人物形象,它说明了妇女解放的需要,是对当时社会黑暗的一种反抗和控诉。包括她死了以后又是闹鬼,闹瘟疫,是对封建迷信的一种解释,也是对当时社会黑暗的一种解释,这个人物形象确实改编得比较成功。

冷秋月是被封建礼教和三从四德的刀子扎死,其命运是可怜又可悲的。但是她死之前,鹿兆鹏要偷偷地带她走,我个人认为电视剧这一点的改编确实不太合适,它是一个败笔,意图挽回鹿兆鹏情节的设置反而破坏了鹿兆鹏的形象,让观众误以为是鹿兆鹏逼死了自己有名无实的妻子。

电视剧《白鹿原》以其精良的制作、细腻的画面、生动的人物塑造,使其成为行业内的标杆之作,即使如今电视剧已然收官,但是关于原上的那些人、那些事儿,会一直留在观众的心中。

【文/胡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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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创|发布:2017-06-26 09:49:50    更新:2017-06-26 09:4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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