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敦怜

　每個人一生中都會遇到幾個重要的「十字路口」，得決定往哪個方向。那方向一旦確定了，就沒有太多回頭的機會。

　我也常常回想自己曾經遇過的「十字路口」，回想那些曾經做過的決定：十五歲時，決定讀師專，不讀普通高中；二十歲時，決定接受某個學校的聘書，不參與公費生的分發；二十五歲時，投入了某個教科書的編寫，沒有加入補教的行列……似乎每隔五年，就會面臨一個關鍵點，假如要我說一個「最棒的決定」，那就是三十五歲時，毅然決然的「留職停薪」。

　老大出生的那個年代，留職停薪並不流行，大家都以為我在工作上遭遇重大挫折，幾乎所有人都來勸阻。娘家父母這麼說：「產假就夠長了，哪有人這麼偷懶，產假結束後還繼續請假？」

　那時才剛七十出頭的外婆，她對育兒很有經驗，甚至積極提議：「你把小孩交給我，只要假日來『玩』小孩就可以。」外婆絕對有自信的，她可是培育了八個都讀大學、都在公家機關任職的子女，之後她所照顧的孫輩，也都各個健康活潑。外婆家在鄉下，那裡真的適合小孩跑跑跳跳。

　我沒照顧過小孩，怎麼知道要如何育兒，況且還有更實際的考量，長時間完全沒收入怎麼好？所有人都不贊成，只有另一半支持。我們的經濟狀況也只是剛剛好，並沒有儲存一大筆錢準備「休息兩年」。只是我真的太珍惜這個得來不易的孩子了，他可是歷經重重醫學協助才得到的啊，我好想每分每秒都看著他。

　就這樣，從產假開始，我就一直陪著孩子。陪他說話、讀故事給他聽，帶著孩子做所有他想嘗試的活動，我去哪裡都帶著他。那段時間偶爾有演講，他就跟著我搭車到外縣市，乖巧的他成為演講場的暖流。當他穩定的畫圖、翻看自己的寶寶書，他的表現讓我的演講主題──閱讀是陪伴孩子的最佳祕訣，增添了更多的說服力。

　這個「留職停薪」讓親子有真正相處的時間，後來發現也是那段時間培養了母子絕佳的默契，之後我無論有怎樣的「提醒」，孩子都能欣然接受；孩子也願意把自己的狀況對我說。更妙的是，也許是留職停薪的放鬆，讓原本被宣判不孕的我，兩年後復職沒過多久又懷了老二，老二出生之後，當然也是留職停薪兩年，比照陪伴哥哥的模式，第二次留職停薪就是兩個孩子一起照顧，兩個孩子有伴，相差三歲的兄弟，從來不曾爭吵，是真正的兄友弟恭。

　感謝當時那個決定，雖然在職場上標記了一個「逗點」，但換得的是親子之間無可取代的共同記憶。假如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