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本年入圍柏林電影節的唯一一部本土港片,鄭保瑞執導,杜琪峰監制的《命案》還原了許多影迷記憶中的香港味道。「香港精神」是臣服宿命還是事在人為,是頑強還是機會主義?香江影人為何北上?導演鄭保瑞在《德國之聲》的專訪中給出了他的答案。
文:德國之聲中文網
2023年2月,帶著驚悚片《命案》,香港導演鄭保瑞第二次造訪柏林。影片講述了一個癲狂的算命師和一個天性殘暴的年輕人因一樁血腥的連環殺女案相遇,並絕地求生的故事。看過該片的觀眾大多表示,此片中的靈異、宿命和暴力元素令他們感到既刺激又吃不消。
2021年,鄭保瑞第一次攜懸疑電影《智齒》入圍柏林電影節。當年的新冠疫情不但未使該片受冷,鄭保瑞更憑此片被提名第4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在美國著名影評網站「爛番茄」上擁有83%的「新鮮率」和中國「豆瓣電影」7.2分的成績,《智齒》的好口碑在近年來的港產片低迷期中實屬少見。本次《命案》繼承了《智齒》的生猛和狂亂,帶著一股難以招架的「惡」,頗有一番「邪典電影」(Cult Film)的意味。
「可能是我來自底層」
對於不熟悉香港電影的人,鄭保瑞這個名字可能比較陌生。1972年出生於澳門的他,11歲到香港,不顧母親的反對,毅然進入電影圈闖蕩。跑腿打雜,當場務,做臨演,幾乎是在片場長大的。23歲那年,幸運之門終於徐徐打開,鄭保瑞跟隨導演林嶺東,在劉德華主演的電影《大冒險家》裡出任副導。窮小子逐夢電影圈,鄭保瑞的拚搏故事是香港90年代再經典不過的典型。
德國之聲:《命案》裡全都是底層市井小人物的故事,然而他們雖活得悲慘,可臉上非但沒有苦情和憂郁,反而充滿著一股說不出的狠勁兒,這與觀眾常見的故事是不同的。
鄭保瑞:(點頭)可能是我來自底層……11歲來香港,我從小經歷的都是底層的香港人。你看我的電影就知道,中環啊那些東西我不懂,所以我拍戲從來沒拍過上層的人,我不知道他們怎麼講話的,但我知道在香港最底層的人怎麼說話,怎麼走路!就跟你現在看到的一樣,他們沒有自怨自哀,一份工不夠,再做多一份唄,根本沒有時間去憂郁,都是在找方法努力生存下去,慢慢的,不知不覺也許就熬出來……我母親和我小時候那個年代的香港就是這樣,你努力,你能賺一口飯吃,你再努力,你能省點錢,有機會買個房子。但現在就比較麻煩,比較難了……很難。
德國之聲:所以選這個劇本,並採用一種「發狠」的風格來導,是想表達這種生存精神嗎?
鄭保瑞:對,特別是拍底層的人。本片的編劇游乃海,就堅持說我們不能用悲觀的方式去望著他們。片中每一個角色都是為了命運在努力,男主角不想坐牢,妓女盼望自己能中六合彩,因為要還錢……他們都是有慾望的那種人。有些時候,慾望會變成動力,我有求,所以我才會往那個方向去走。
德國之聲:您覺得現在香港年輕人還有這種慾望和拚搏的精神嗎?
鄭保瑞:呃,其實現在他們好像不是很拼的那種了,現在的香港年輕人反而是回歸到,沒有說非要如何如何,而是回歸到簡單一點的生活,沒有以前80年代那會兒,遍地黃金,大家都去沖,去搶,搶著往上爬,去上層。這一代年輕人是說:我找尋自己的生活,這個生活雖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麼豪華,但是我舒服。
德國之聲:但仍然是比較頑強的那種?
鄭保瑞:對對,是頑強的,在香港那個城市你只能頑強(笑) 。
德國之聲:《命案》裡包含了很多神秘荒誕的、半信仰半迷信的元素,哪一個元素是最吸引您的呢?
鄭保瑞:這個劇本對命運題材的處理蠻打動我的。命運題材很多電影都在說,但這一次,我覺得編劇乃海是往走前了一步的。通常我們說起命運,都覺得很遠很無助,因為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命案》裡我們也沒有反轉這個概念,我們的主人公其實到最後並沒有改變命運,他只是改變了他面對命運的態度……
還有就是你說的那種迷信的東西,這(迷信)是非常港產片的東西,很香港元素,但是這十幾年來,已經很少見了。 大概都放棄了。因為很多不同的原因,比如國內不能審批……但其實香港還是一樣,人的觀念沒有變。在我看來,迷信的東西就是人想有個盼望罷了,雖然不知道成不成,可能至少會心安一點。如果沒有信仰,我們可能連個盼望都沒有,那人就沒有希望了。
不刻意迎合國際,只講好香港故事
鄭保瑞的影片大多屬於懸疑、犯罪和驚悚類。在90年代末打出名聲後,他與眾多知名演員合作不斷。然而在作品人氣與口碑一路走高的同時,鄭保瑞電影中慾望與悲涼交雜的特色從未改變。2006年執導的警匪片《狗咬狗》是鄭保瑞導演之路的巔峰之一。該片不但被第19屆東京國際電影節提名為最佳影片,且被許多觀眾贊為男主角陳冠希出演過最好的作品。
隨後,較少對動作和驚悚片感興趣的歐洲電影節也陸續向鄭保瑞拋出橄欖枝。
2009年,由古天樂和任賢齊主演的《意外》入圍威尼斯電影節。2012年,鄭保瑞更攜《車手》與主演黃秋生和余文樂一起步上戛納紅毯(試映),廣受好評後又應邀再赴威尼斯。
德國之聲:在歐洲,因為意識形態(Ideology)去拍片的導演不少,您也想過嘗試一下嗎?
鄭保瑞:不知道誒,也許有機會的話,有觸動我的東西,可能會去創造一個故事,但是現在對我來講,可能跟我在片場的成長有關,我們都是拍商業片的……雖然可能也會期望在類型片裡注入一些主題性,再往前走個一兩步,但是所謂說的東西(故事內容)是不是跟政治有關,其實……當然我們都是普通人,最多是我們看世界的方法,有些東西可能……可能會在(電影)裡面呈現到。
德國之聲:我說的意識形態、政治或社會聯繫,不是指要去批評什麼。一個電影包含對底層的關注,給觀眾展現出真實社會的一些部分,那就已經有它的社會意義了。
鄭保瑞:OK,OK!(大笑)對,對,所以我剛才也是說,我們也沒有刻意地講那些,但是可能在創作過程裡面流露著這樣一些東西。
德國之聲:但今後還是主要走商業片路線嗎?會不會輸出海外有困難?
鄭保瑞:(笑)嗯,都是類型片,商業片為主,可能我們就在香港類型片的環境裡長大的,我沒有想像我肯定要拍什麼藝術類型的片子。我們在拍的過程裡,也沒有想非要去那邊(歐洲)競爭……反而都是很自然的,講香港,香港的人。
我們的一個類型片,曾經去過威尼斯參展主競賽的《車手》,其實就是講一個殺手利用意外去殺人的故事。我後來(電影完成後)做了一個很大的舉動,把整個片子變成黑白。在影像上,可能他們(威尼斯電影節)覺得看到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香港,覺得非常有價值,所以選它進入competition(競賽)。但當初我也不是為了去影展,要故意把它變成黑白,我只是覺得那個處理方法對於那部電影是最有利的,我就做了。
我現在看來,哪怕是類型片,只有你(拍得)有點意思,他們(歐洲電影節)覺得你適合,還是可以進來一個比較大的電影節,比如柏林啊,哪怕是戛納我們都可以去。
香港內地「兩邊走路」
近年來香港影人北上已屢見不鮮。內地龐大的觀眾群和娛樂消費市場,吸引了不計其數的名導和名演員投身其中。導演爾冬升、梁朝偉、惠英紅、陳小春、佘詩曼等各路香港演員和TVB「老戲骨」,紛紛出現在中國各大電視和網路平台上。2015年左右進軍內地後,導演鄭保瑞拍攝了新《西遊記》電影三部曲,並與吳京、趙麗穎、小沈陽等多名內地演員進行了合作。
德國之聲:現在疫情放開了,還會再去北京拍片嗎?
鄭保瑞:會的,其實我也沒有放棄,一直在找尋機會,所以我一直都跟國內有一些合作在聊,只是剛剛的三年全世界都停掉了……可能現在慢慢又開始了,但是中間如果有空檔,我還是回來香港拍戲,就兩邊走路吧……另外今年那邊(內地)的《流浪地球2》、《滿江紅》,我聽說都不錯啊。
德國之聲:這些片子好像會有一點國家主旋律在裡面吧……除非是愛情片?
鄭保瑞:嗯,對,那肯定是,反正都得有一點點.. 現在在國內是沒有不主旋律的(笑)。
所以我們的概念是盡量怕商業類型片,不要碰那些東西太多,可能在創作上我們就比較舒服一點,因為很多時候你碰到那些題材,你可能不懂處理。可能有些導演處理的很好啊……但是你自己都不太懂的時候,肯定是有一點點綁手綁腳的感覺。不過哪怕綁手綁腳也不重要,就是最後那個點,你處理的不好就害到那個電影,那個是危險的……
德國之聲:在香港拍片基本上什麼題材都可以? 不需要另外加什麼元素進去?
鄭保瑞:呃,說是這樣說…也沒有說一定要加什麼,不用加。但就是可能有一些(限制),比如說一些事件啊……
德國之聲:近幾年香港社會變化很大,您也關注到了?有沒有被激發出某些創作靈感?
鄭保瑞:其實有什麼關注不關注,它就是你生活的一部分。每一個年代都有它的特點……我們多多少少都會把一些體驗放在我們的創作當中,有一些時候是不自覺的,但也不會說我一定就要說這個,只是可能你經歷過的東西你就會想寫下來,但不是說我就要寫一個關於社會啊,什麼什麼樣的故事,我從來都沒有(這樣)。
「機會主義者也是香港人的特點」
德國之聲:近幾年香港本土電影的製作和推廣是不是有些停滯了?
鄭保瑞:我覺得早十幾年前,比如說杜琪峰老師的很多戲也去了很多外國電影節。但是當你發現成本越來越高,我們自己本土的市場可能Cover(承擔)不了,我們就去國內拍片,因為市場在國內。(在那邊)當然肯定有一些限制,很多東西你不能拍,所以我們比較強的東西(影片內容/類型),就停下來了,然後就十幾年沒有什麼發展了。
德國之聲:所以您在中國內地拍的片子就只選愛情和奇幻題材? 比如《西遊記》。
鄭保瑞:對啊,就是那些東西。其實慢慢的這幾年以後,反而是大家覺得好像要再回到香港市場,把香港電影再輸出。現在國內對於港產片,哪怕合拍片,興趣也沒有太大了……能到那邊(內地)有好票房的影片可能一年就兩三部。在香港可能有很多人在做,但沒有市場,養不起,所以就再找別的市場。當然,我覺得找別的市場,最重要一步就是先把自己港產片的東西做好,然後才有輸出的希望。我相信……一步一步再做吧!香港人就是這樣,機會主義者也是香港人的一個特點,哪裡有機會我們去哪。
德國之聲:去內地拍片就是為了抓住機會?
鄭保瑞:對呀,這邊機會少了,那邊有機會我們去,我們也要生存,電影還要做,因為如果你不出現(拍片),人家都不知道你在做。在這個圈裡我們一直在尋找不同的可能性。
當然對有價值的片子,比如《命案》,我們還是會做,可能budget(預算)沒有那麼大,但我們還是想堅持做一個屬於香港的和我們香港電影人能做的東西……當然現在能走到這裡(柏林電影節),我們還是all out for expection(滿懷期待),期望它一步一步走得更遠。
© 2023年德國之聲版權聲明:本文所有內容受到著作權法保護,如無德國之聲特別授權,不得擅自使用。任何不當行為都將導致追償,並受到刑事追究。
【加入關鍵評論網會員】每天精彩好文直送你的信箱,每週獨享編輯精選、時事精選、藝文週報等特製電子報。還可留言與作者、記者、編輯討論文章內容。立刻點擊免費加入會員!
責任編輯:Alex
核稿編輯:Alvin
Tags:
【導論】海峽不只是「兩岸」問題,更是理解全球地緣新局面的關鍵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隨著近十年來國際局勢的劇烈變化,不僅有美中對峙的局面,近來更在烏克蘭、巴勒斯坦發生戰爭,連帶讓地緣政治的討論越來越深入,以往為人所忽略的海峽,就在這個國際競賽中,默默扮演關鍵性角色。
國際海權理論大師馬漢(Alfred Thayer Mahan,1840-1914),被公認是海洋戰略的權威,他有關於海權理論的系列著作,後來形成著名的「海權論」。海權論以法國軍事家若米尼(Antoine-Henri Jomini)的概念為基礎,強調地理上咽喉要道的重要性,維持海上交通的暢通,是一個海權國家的首要任務。
所謂的咽喉要道,放在海洋上來看,就是陸地與陸地之間的「海峽」。
隨著近十年來國際局勢的劇烈變化,不僅有美中對峙的局面,近來更在烏克蘭、巴勒斯坦發生戰爭,連帶讓地緣政治的討論越來越深入,以往為人所忽略的海峽,就在這個國際競賽中,默默扮演關鍵性角色。
舉例來說,以色列跟哈瑪斯開戰,為什麼紅海的曼德海峽,會出現葉門叛軍攻擊往來商船的行為?這兩件看似無關的國際事件,背後又是怎麼產生聯繫的?
這次,我們將藉由專題的形式,盤點全球七大海峽的地緣性意義,分別是台灣海峽、宮古海峽、馬六甲海峽、曼德海峽、黑海海峽、直布羅陀海峽以及麥哲倫海峽,打破傳統用「地理學」概念來理解的海峽問題,重新賦予它們新的地緣政治意義。
我們的家門口:台灣海峽與宮古海峽
身在台灣的我們,對於「海峽」的概念並不陌生,但往往會把「海峽」跟「兩岸」做高度連結,這樣的既定印象,導致我們在看待全球各地的海峽議題時,可能會陷入當局者迷、見樹不見林的狀態,較難從區域性的視角來思考戰略問題。
所以這次有關於台灣海峽的討論,將離開以兩岸關係為主軸的敘述,把視角拉大到整個東亞的供應鏈來看,其中對於日本的影響尤為關鍵。
作為一個高度仰賴貿易獲得資源的島嶼國家,日本相當倚重台灣海峽的貿易路線,前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喊出「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並不僅僅只是對台灣的信心喊話,更是從日本自身供應鏈為出發點的考量。這次我們專訪了台大政治系教授蘇翊豪、陳世民,以及台灣日本研究院理事長李世暉,替我們換個角度看待台灣海峽。
另一方面,雖然在台灣的旁邊,但大家對宮古海峽其實相對陌生,這是指日本沖繩本島到宮古島之間的海域,這個區域在過去幾年,不斷有中國海警船穿梭,甚至進行軍演,讓宮古海峽的地緣意義越來越鮮明。
冷戰期間,美國政治家、後來出任國務卿的杜勒斯(John Foster Dulles),首度提出「島鏈」概念,為的就是防堵共產勢力在太平洋擴張,台灣做為最靠近中國的島嶼之一,是第一島鏈的重點核心。
然而,中國若想繞過台灣、突破島鏈的戰略封鎖,宮古海峽就是其中的一個選擇。一旦宮古海峽失手,對美國與日本來說,將會是對中國戰略的一大威脅,台灣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到時候就會變成「宮古有事,就是台灣有事」的局面。
名符其實的「偷渡」:直布羅陀海峽
地中海之所以沒有變成「地中湖」,是因為西班牙與北非摩洛哥之間沒有接在一起,這個只有14公里寬的裂口,讓南歐與北非國家具備跟大西洋互動的條件,就是著名的直布羅陀海峽。
這個海峽不只是西摩兩國有所爭議,還有英國參一腳的痕跡,在這裡握有一小塊領土。
然而,擁擠的直布羅陀海峽,還圍繞著一個敏感的議題:歐洲難民危機。
歐洲難民危機源自於2010年的阿拉伯之春,引發利比亞、敘利亞等國的內戰,導致這些國家的人民往歐洲逃難,絕大部分是從陸地經過土耳其、希臘進入歐盟,或是從利比亞北渡到義大利。
但還有一條較少被關注的路線,就是從摩洛哥穿越直布羅陀海峽,進入西班牙。
由於距離不長,不少非洲難民是游泳橫渡直布羅陀海峽,對歐盟形成名符其實的難民「偷渡」危機,間接導致歐盟催生關鍵的難民協議。
艾爾多安的地緣野心:黑海海峽
跟直布羅陀海峽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意涵,博斯普魯斯海峽跟達達尼爾海峽,讓黑海跟地中海保有連結,因此黑海沿岸的烏克蘭、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等國,嚴格來說也在大西洋體系之中。
這兩個關鍵的海峽掐住黑海的咽喉,因此又有黑海海峽的別稱。
黑海海峽在國際條約的約束下屬於國際水道,任何船隻都可以自由穿越,導致握有主權的土耳其,沒辦法對往來船隻收取過路費,土耳其總統艾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於是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把伊斯坦堡變成一座島嶼。
他計畫在伊斯坦堡西郊,打通一條新的運河水道,讓黑海船隻可以從這裡進出,不但能緩解黑海海峽的擁擠問題,土耳其也可以收取費用增加利潤,但這樣就等於會讓伊斯坦堡的左邊是運河、右邊是博斯普魯斯海峽,成為一個刻意被打造出來的「島嶼」。
運河計畫已經開始進行,這個被各界普遍唱衰的運河計畫能夠翻轉土耳其的命運?我們拭目以待。
代價高昂的「淚之門」:曼德海峽
各位有看過湯姆漢克斯(Tom Hanks)主演的電影《怒海劫》(Captain Phillips)嗎?這部電影根據真人真事改編,描述的是一艘貨船在索馬利亞海域被海盜脅持的故事。
這些索馬利亞海盜的活動範圍從紅海到阿拉伯海,一路延伸到索馬利亞外海的亞丁灣,隨機搶劫經過的商船;而連接紅海與亞丁灣的海峽,就是曼德海峽。
這裡之所以會成為海盜猖獗的海域,正是因為所有從埃及蘇伊士運河前往亞洲的船隻,必定要經過此處,所以曼德海峽的暢通與否,攸關全球海運的運行,尤其是中東的石油、歐洲的糧食,全球12%至15%的貨運必須經由曼德海峽,影響深遠。
但就在去(2023)年以哈戰爭開打後,葉門叛軍「青年運動」為了聲援受到以色列壓迫的哈瑪斯,就對行經他們控制範圍內的曼德海峽船隻,進行隨機打擊,造成許多海運公司減少船班,全球供應鏈大受衝擊。
可以預期的是,只要以哈戰爭沒有停止,曼德海峽的不穩定狀態就無法解除,紅海航運危機將持續影響東亞的供應鏈問題。
從赤道管到北極:馬六甲海峽
馬六甲海峽是印度洋船隻前往東亞的必經之路,在海峽尾端有一個重要的國家,就是新加坡。2022年新加坡海運貨物處理量,高達5億7820萬公噸,貨物吞吐量約為3728萬TUE貨櫃,僅次上海港,位居世界第二。
不過,這樣一個接近赤道的國家,為什麼跟北極事務扯上關係,還成為「北極理事會」的正式觀察員?
這背後的關鍵因素,是氣候變遷。
隨著全球升溫,北極融冰面積擴大,造成全年暢通的北極航線應運而生,歐洲國家如果反方向從北歐進入北極,再向東一路穿越白令海峽,就可以抵達日本、韓國與中國海港,大幅縮短走蘇伊士運河、馬六甲海峽的航程,最多可以節省14到20天的時間。
新加坡正是嗅到了這個航運格局轉向的危機,提早涉足北極事務。
雖然北極理事會著重在環境、氣候變遷的跨國合作,政治或經濟意涵相對較少,但是做為航線改變後將深受影響的近赤道國家,新加坡的未雨綢繆,可以說是相當有遠見。如同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曾說:「短期來看(北極航線)影響還不大,但長遠來說就不知道了。」
氣候變遷最大贏家:麥哲倫海峽
最後,要來談談南美盡頭的新興航道,麥哲倫海峽。
氣候變遷讓馬六甲海峽倍感威脅,不過卻讓麥哲倫海峽一舉從「海上墳場」鹹魚翻身為航運熱點。
隨著極端氣候導致降雨量減少,各國前往美洲的巴拿馬運河面臨斷航危機,遠在南美末端的麥哲倫海峽雖然充滿浮冰、終年強風暴雨,卻也成為各國逼不得已的替代航線。
另外,各國因應氣候變遷發展再生能源「綠色氫能」,由於綠氫生產仰賴風力發電,麥哲倫海峽成為綠氫發展的關鍵產地。最後,全球暖化導致南極融冰增加,潛藏的石油、金屬、淡水資源也跟著融冰一同浮現,讓鄰近的麥哲倫海峽一舉成為戰略要地。
或許正如智利國家發展機構主任納瓦哈斯(María José Navajas)的豪言:「麥哲倫海峽將回到過去航運繁榮的黃金年代」,麥哲倫海峽的時代,真的來了。
大國、小國都有份,海峽牽動全球地緣政治
經過我們的盤點介紹,這七個海峽從貿易、戰略、交通、政治,甚至是氣候等各個層面,對歐美大國跟各區域國家都產生影響,即便是面積或經濟力較弱小的國家,只要對這些海峽有一定的主控權,就能跟大國平起平坐進行談判,獲取最多的地緣利益。
接下來,邀請各位一同閱讀我們的專題,深入討論七個海峽背後的精采故事。
延伸閱讀
- 台灣海峽是「中國內海」還是「國際水域」?國民黨的說法錯在哪?
- 日本自衛隊為什麼敢在宮古海峽多次「調戲」中國遼寧號航母艦隊?
- 葉門叛軍「青年運動」持續攻擊曼德海峽船隻,英國石油、貨櫃三雄宣布暫停通行紅海
【加入關鍵評論網會員】每天精彩好文直送你的信箱,每週獨享編輯精選、時事精選、藝文週報等特製電子報。還可留言與作者、記者、編輯討論文章內容。立刻點擊免費加入會員!
責任編輯:張博丞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