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尼亞康斯坦察——當涉及戰爭時，將軍們說，「數量事關緊要。」

但在俄羅斯總統普丁入侵烏克蘭，引發歐洲自1945年以來規模最大地面戰爭兩周後，俄羅斯軍隊本該讓其他國家懼怕（更不用說效仿）的形象已被打破。

與俄軍相比，烏克蘭軍隊在很多方面相形見絀，卻能設法阻止對手的進攻。據美國官員的保守估計，烏克蘭軍人已殲滅了3000多名俄羅斯士兵。

這些官員引述保密的美國情報評估說，烏克蘭用土耳其提供的美國反坦克導彈和武裝無人機擊落了俄羅斯傘兵乘坐的軍用運輸機，還擊落了直升機，並將俄羅斯的入侵車隊炸出了多個缺口。

俄羅斯士兵已受到士氣低落、燃料和食物短缺的困擾。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的官員說，一些俄軍越過邊境時攜帶的即食食品早在2002年就已過期，還有些士兵已投降，他們為避免戰鬥破壞了自己的車輛。

誠然，大多數軍事專家表示，俄羅斯最終將征服烏克蘭軍隊。俄羅斯有90萬現役軍人和200萬預備役軍人，是烏軍的八倍。俄羅斯擁有先進的戰鬥機、強大的海軍和海軍陸戰隊，能在多地進行兩棲登陸，就像入侵之初俄軍從黑海發動向馬利烏波爾的進攻所證實的那樣。

西方政府公開談論俄羅斯軍事上的失敗，因為他們急於散布這些消息，以打擊俄羅斯人的士氣，增強烏克蘭人的勇氣。

但是，隨著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堅持反擊的天數不斷增長，已佔據世界各地螢幕的是，沮喪的俄軍雖重創烏克蘭，卻無法征服這個小得多的對手。

結果是：曾經害怕俄羅斯的歐洲各國軍隊表示，他們不再像過去那樣被俄羅斯的地面部隊嚇倒。

俄羅斯已如此迅速地放棄了精準打擊，轉而殺害試圖逃離的平民，這種做法可能會損害普丁在烏克蘭贏得一場持久戰爭的機會。軍事分析人士說，雖然這種殘酷戰術可能最終會擊敗烏克蘭的防禦力量，但幾乎肯定會引發讓俄羅斯陷入多年困境的流血叛亂。最重要的是，俄羅斯已將自己軍事戰略上的漏洞暴露給了其歐洲鄰國和美國對手，讓後者在未來的戰鬥中能加以利用。

「今天我所看到的是，即使這個巨大的陸軍或軍隊也並不那麼強大，」愛沙尼亞國防軍司令馬丁·赫列姆中將說，他是在愛沙尼亞北部一個空軍基地與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克·米利將軍舉行記者會時說這番話的。

赫列姆的同僚、空軍司令勞諾·西爾克准將在接受當地一家報紙採訪時，對俄羅斯空軍的評價更為直言不諱。他說，「如果你看看另一面的情況，你會發現它已經算不上是個對手了」

莫斯科向烏克蘭各地派出了逾15萬名士兵，其中大多數是應徵入伍者，入侵部隊已在烏克蘭首都基輔以北停滯不前。人們原以為東北部城市哈爾科夫會在入侵後數小時內陷落；哈爾科夫遭到了火箭彈和炮彈的猛烈襲擊，但仍在烏克蘭人手中。

五角大廈的官員每天都在警告，俄軍將很快糾正錯誤，可能會切斷烏克蘭全國的通訊，切斷澤連斯基與指揮官的聯繫。或者，俄羅斯可能會試圖關閉烏克蘭的銀行系統或部分電網，以加大對平民人口的壓力，迫使烏克蘭投降。

官員們說，即使他們不這樣做，氣急敗壞的普丁也有能力將烏克蘭夷為平地，儘管那會摧毀正是他想得到的戰利品。使用那種武力不僅會暴露克里姆林宮在發動一場複雜的三面入侵戰時的誤判，還會暴露俄羅斯軍事升級的限度。

「克里姆林宮把過去的20年花在試圖實現軍事現代化上，」葉爾辛總統的外交部長安德烈·科濟列夫在Twitter上發帖寫道。「大部分預算被偷走，挪用在塞浦路斯的巨型遊艇上。但身為軍事顧問，不能把這些告訴總統。所以他們用謊言向總統搪塞。波將金軍隊。」

在訪問擔心自己會成為普丁軍隊下一個目標的東歐國家期間，米利一直被問同樣的問題。為什麼俄軍在戰爭的頭幾天裡表現如此糟糕？為什麼俄羅斯人如此嚴重地誤判了烏克蘭人的抵抗？

米利在愛沙尼亞面對記者時給出的謹慎回答是：「我們已經看到一場俄羅斯空軍、地面部隊、特種部隊、情報力量對歐洲第二大國烏克蘭發動的多軍種、多路入侵的大型戰爭，」他說。米利接下來描述了俄軍的幾次轟炸，以及他對平民遭受「無差別開火」的擔憂。

「現在對任何最終得到的教訓發表意見還為時過早，」米利補充說。「但已經明顯的教訓是，人民的意志、烏克蘭人民的意志、國家領導層的重要性，以及烏克蘭軍隊的作戰技巧，這些已經清楚明白地表現出來。」

雖然俄軍遇到了真正的麻煩，但公眾對這場戰爭的看法受到信息戰場現實的扭曲。俄羅斯仍熱衷於淡化這場戰爭，幾乎不提供有關勝利或失敗的信息，讓人們得不到完整的情況。

但通過對二十多名美國、北約和烏克蘭官員的採訪，對俄軍到目前為止的表現進行剖析發現，年輕、毫無經驗的應徵入伍士兵沒有現場做決定的主動權，也不允許下級軍官做決定。以瓦列裡·格拉西莫夫將軍為首的俄羅斯軍事領導層權力過於集中，即使是小事，副官們也必須徵得他的同意，接受採訪的官員說道。由於討論的是作戰問題，他們要求不具名。

此外，這些官員說，到目前為止，事實證明俄羅斯高級將領們不肯冒風險。

比如，美國官員說，他們的謹慎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為什麼俄軍仍未在整個烏克蘭領空取得空中優勢。五角大廈的一名高級官員說，面對烏克蘭北部天氣惡劣的問題，俄羅斯軍官停飛了部分攻擊機和直升機，並迫使其他飛機在較低的高度飛行，導致它們更容易受到烏克蘭地面火力的打擊。

「俄軍的大部分力量一直在伺機行動，」國防研究機構CNA的俄羅斯研究主管麥可·科夫曼在電子郵件中寫道。「軍隊的部署完全不合邏輯，為實戰做的準備幾乎沒有，士氣低落得令人難以置信，因為顯然沒有告訴軍隊，他們將被派去打這場戰爭。」

但軍事官員說，他們預計，最終，數量仍事關緊要。

上週五，曾任北約歐洲盟軍最高司令的退役上將菲利普·布里德洛夫在大西洋會議就這場危機舉行的一個影片活動上表示，「雖然俄軍進展緩慢，但它很殘酷，而且仍有很大的可用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