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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7-26 14:34:04| 人氣6,826|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八里桶屍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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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上,我看到台北縣消防局出動了一艘救生艇,支援轄區蘆洲分局。救生艇在河面上,循著一定的路徑來回穿梭,像是在找尋什麼似的。

藍色塑膠桶高約一百公分,直徑長約五十公分,你不難見過這樣的桶子。在傳統市場上,偶而會在賣豬肉的攤位上,看到肉販用這種桶子,盛著豬肉所溢出的血水。在南部鄉下的農場裡,這種桶子往往用來裝飼料,或是餿水。

當時,蘆洲分局刑事換新任組長,我不曾見過,所以,在採訪這樁命案剛開始的時候,我只能旁敲側擊從家屬、同業、圍觀的群眾,和維持秩序的警員口中,零碎的收集資訊。

死者叫做李德訓,十五歲,八里鄉大崁村人,醒吾中學國中部三年級學生。殺害他的兇手有兩名,分別是十九歲的張清松和十八歲的蔡啟昌。至於殺人的動機,承辦小隊長推說,死者屍體檢察官還沒相驗完畢,他不便多說什麼;而且,案情進展,該由組長發言。

從警方那得不到太多的資訊,準備模擬犯案經過的主嫌,又遭警方看管戒護在警車內,沒有太多的選擇,我又回到家屬聚集的倉庫內,看看還能聽到什麼。

哭天喊地的年輕媽媽,攤在親友的臂膀裡。親友說,她和前夫離婚時,李德訓才十三歲。兩年後,李父取了一位越南新娘回家,但是李德訓仍不時去找媽媽。

這是他遭到殺害的原因之一嗎?當時我曾有些懷疑。後來從警方偵辦過程得知一切,我才恍然大悟。

張清松被警方以優勢人力帶下車,迅雷不及掩耳地送到警戒線內,也就是他們棄屍現場模擬犯罪過程。他們儘可能防範忿恨的家屬,朝嫌犯身上拳打腳踢,宣洩心中的怒氣。

我從警戒線外瞭望,消防局又支援一把電鋸,小心謹慎地切割著塑膠桶。消防隊員顯然沒有處理過如此棘手的「CASE」,他們不能像破壞火警現場那樣,肆無忌憚地切割塑膠桶。

屍體被厚重的水泥層層包圍,在不能傷害屍體的前提之下,持著電鋸的消防隊員,猶如拿著一把利鋸在切割熟雞蛋,既要將塑膠桶切割開來,又不能傷及裡頭的屍體。這是一個難度高又特殊的任務。

好不容易屍體重現天日,當塑膠桶被切開的剎那,一股熟悉的屍臭味迎風撲面,這時候,年輕的媽媽哭聲更加令人痛澈心肺。

檢察官帶著法醫仔細地勘驗屍體,張清松在確認屍體後,立刻又被優勢警力帶回警車上,阻擋著亟欲追打他的苦主的家屬親友們。他將回到分局製作筆錄。

相驗工作依舊持續進行著。「破繭而出」的李德訓,呈現嬰兒在母體子宮內般曲捲著身軀,雙手緊緊抱胸,兩腿成「弓」形,頭部埋在兩膝之間,身上的衣服和皮膚,遭到水泥的腐蝕而呈現破爛、紅腫狀。

法醫在他的頸部,發現一道明顯的勒痕。勒痕從喉結向後頸部延伸,寬大而非細長。法醫根據痕跡研判,勒痕有可能是從死者的背後,向前扣住頸部往後使力所造成,可能是手臂,也可是其他寬大柔軟的物品所傷。

法醫目視李德訓的身上,並沒有發現其他足以致命的傷口,頸部的勒痕是不是致命傷,這還得做進一步病理解頗化驗後,方能確認。

生前遭到殺害?還是死後才裝桶灌水泥棄屍?法醫從李德訓的口鼻中,發現大量的水泥,「如果在氣管、肺部也發現水泥的話,就能更篤定他是死前就遭到水泥活埋。」法醫說,他從初步相驗結果,假設他是死前遭到灌漿活埋的可能性較大。

接近十一點,檢察官勘驗現場和法醫驗屍工作告一段落。「到分局去吧?」我對興中說著。

「我們已經有一組人在那裡,我現在要去拍他們家。你去不去?」

我苦笑。「我只有一個人,我還得趕到分局去了解警方偵破經過,不能跟你去了。」暫時道別了興中,我循著來時的台十六號線道,趕往蘆洲分局。

在路上,速度放慢許多。我知道警方在製作筆錄需要一些時間,至少在兩個鐘頭內,是不會結束的,這段時間裡,我還可以寬心地找家餐館,搞定饑腸轆轆的肚子。

目光正搜尋著道路兩旁,找個合意的地方坐下來吃飯時,「家裡」突然來電。

「喂,你在哪裡?」是同事來電。

「我在往蘆洲的路上。什麼事?」

「上面說,八里這個案子要做大,不知道你手上有哪些東西?」

「做大?我從早上九點多就在現場,等會還要到分局等案情說明,你告訴上面,等我回去再討論也不遲。就這樣了,拜拜!」我掛上電話。「總是慢半拍。」我心裡嘀咕著。

下午一點,我來到分局,走上二樓刑事組(三組)辦公室,走道上又布滿了電視台的電纜線。「筆錄還沒有完成,還要在等一會。」一位偵查員向辦公室外守候的媒體說明進度。

有線電視台因為有連線的壓力,在沒有更新的案情進展之前,他們只得動腦筋到分局長的頭上。「有分局長吳家林的畫面也好。」這是電視台記者普遍的想法。

我和熟識的同業打招呼之後,隨即走入三組的辦公室。承辦此案的刑事小隊,忙著整理現場照片,打移送書,和彙整第一次偵訊筆錄等文書作業。

「成哥,方便聊一下嗎?」我看到我所熟捻的偵查員,恰好是偵辦此案的專案成員。我上前打招呼,希望能切入主題。

他看了一下周遭,小聲的對我說:「晚一點,現在大家都在忙。」他輕挑了一下眉角,我懂他的意思。

「嘿!你們新來的組長叫什麼名字?」

「」成哥如釋重負的向我說,接著埋頭在他的文件中。

這一等,等到華燈初上,家火通明。刑事組幹員押著兩名主嫌、三名未成年共犯,急忙地將他們送上分局外,同樣也是等候多時的警車,在警備隊員的戒護下,分別移送士林地檢署、少年法庭偵辦。

我和大部分仍堅守最後一分鐘的電子媒體,搶拍這群毛頭小子的畫面,並且目送他們離去。

「這下子,你可以說了吧?」我看著成哥深深喘口氣,工作才剛開始。

「先吃個便當去,搞了一天,連飯都沒時間吃。你畫面都有吧。」成哥拉長了尾音,走上分局的階梯,他示意我跟上。

坐在三組對面少年組辦公室裡吃著便當,電視剛好播放著七點整點新聞。辦公室裡的幹員,再加上我及報社駐地記者,大伙手中端著便當,雙眼盯著電視螢幕,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台播報著條桶屍案。

「頭條喔!」有人不經意地脫口而出。

「嗯。」成哥不知道是附議,還是狼吞虎嚥下的努力,應答聲居然恰如其分地出現在話落之後。

十分鐘後,大家臉上顯露著茶足飯飽的模樣,「我們到隔壁泡茶。」成哥領著我又換到另外一間辦公室。案情就著麼開始。

「張清松是他們的老大。」成哥開始講故事了。

除了李德訓之外,張清松十八歲的弟弟張日昇、犯有強盜、強姦等前科的十八歲蔡啟昌、十五歲的朱姓、鄭姓少年,和十七歲陳姓少女、十五歲劉姓少女,全都歸在張清松的「麾下」。

就和時下閒閒不幹事的青少年一樣,他們成天沒事幹,混跡在老家附近,然後找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鎮日遊蕩,然後找個藉口或機會,就一票人出遊、唱歌、飆車或閒逛。

十天前,也就是九月十日晚間,李德訓受張清松邀約唱歌,大概在十一點左右,他們一行人回到八里鄉龍行路四十號張清松家中。

「其實這一切,早在張清松計畫之中。」當我問,他們去唱歌和命案之間的關連時,成哥要我留心注意這個部份。

玩,總得要花錢。這些人,大部分都還是在學生,除了張清松和蔡啟昌之外,錢從哪裡來?除了伸手向家裡要些零碎外,應該不難想像他們會從其他管道弄錢。只是,每次都不多。

上了國中之後,李德訓父母仳離,在家排行老么的他,不能理解父母親為何要離婚。面對破碎的家庭,年紀還小的李德訓缺少了母親疼愛,轉而向同儕間取得心靈上的寄託。

雖是如此,李德訓並沒有好好選擇他的朋友,而他從事水泥工的父親,整日忙於工作,更無法勝任父代母職的責任。他選擇了和張清松一伙人在一起,回家的時間也就更少了。

為了彌補兒子所失去的母愛,李德訓的媽媽轉而用金錢取代,而李德訓也就經常往媽媽家中跑,並且瞞著父親。八、九月間,這群窮極無聊,手頭上又沒什麼錢的傢伙,異想天開地興起綁架勒所的念頭。

「他們首先鎖定八里鄉長張恆的兒子,他們認為,鄉長家應該很有錢。」成哥翻著資料,向我說著。「張清松知道,李德訓和鄉長兒子熟識,同樣都是醒吾國中三年級……」

「醒吾國中?那不是白曉燕所讀的那間學校?不會吧,這實在太巧了。」聽到醒吾兩個字,我的神經突然緊繃了起來。

成哥只是笑笑,並沒有接著我的話說下去。他繼續說道:「結果,李德訓並沒有約到鄉長的兒子,這樁綁架計畫也就付諸流水。」

後來,鄭姓少年自告奮勇地擔任這項「重責大任」,但是到最後,仍然宣告失敗,同樣也沒約到鄉長兒子。

「他們原本計畫綁到鄉長兒子,然後押到八里烏山頭的租屋處藏匿。綁不到人,計畫『應該』胎死腹中,不過似乎不是這樣。」成哥說到這裡,表情開始凝重了起來。

時間到了九月九日,蔡啟昌和他的女友陳姓少女提議,乾脆目標鎖定李德訓,騙他到基隆和平島遊玩,然後乘機綁架,再向他家人要錢。

「不過,他們並沒這麼做,突然變更計畫,反而是以更殘忍的手段,先將他殺死,然後再向他家人要錢。」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目標會對準李德訓?關鍵就在他媽媽。」成哥開始頗析殺人動機。

誠如先前所述,和前夫離婚後,李母為了彌補李德訓失去的母愛,盡量在金錢上滿足他。李德訓只要身上沒錢,一定會找媽媽要錢,因為,他知道,一但他出現在母親的面前,決不會空手而回。

此外,他和張清松等人廝混,開銷本來就相當的大,而他又是這群少年中,唯一擁有行動電話的人,當張清松綁不到鄉長兒子,沒有其他適當「候選人」,手上沒錢日子更難過的情形下,擁有手機的李德訓,被他們「誤判」家境應該也不錯的肥羊,因而轉移下手的目標。

「他們怎麼作案的?我的意思說,他們怎麼下的了手?又不是陌生人,平常還玩在一起?」我迫不急待的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怎麼說呢?根據張清松的說法,因為缺錢,所以才下手殺人。我也和你一樣,想不透這群年輕人的想法。這是一條人命ㄋㄟ!」其實,不僅僅是成哥這麼想,在我採訪的過程中,棄屍現場的附近居民,當他們獲悉這幾個少年仔的行徑,除了搖頭嘆息之外,也只能怪這個社會風氣太壞了。

決定下手當天,張清松先到龍行路一帶工地竊取水泥、沙子,藏在家裡後方儲藏室裡。「後來李德訓不是和他們出去唱歌嗎?這就是張清松騙他出門,鬆懈他心理,準備謀殺他的前奏。」成哥說。

十一點鐘左右,一行人回到張清松的家中。這時候,張清松藉口要玩一種遊戲,教他防身術,要李德訓站在他的面前,背對著他。出其不意地,張清松用他那粗壯的手臂狠狠地勒住李德訓的脖子。

李德訓是聽話的,尤其是老大的指示,況且,這只是一種遊戲,大家都在看他和老大在玩一種遊戲,他怎能拒絕,怎能退卻。只不過,當他發現生命受到威脅時,已經太晚。

李德訓亟欲掙脫張清松的緊勒,卻怎麼樣也擺脫不了那雙粗壯的手臂。漸漸地,李德訓不再掙扎,但是他還沒死,只是昏迷過去。

李德訓癱軟的身軀,誤讓張清松等人以為他已經「掛了」。按計畫,幾個人開始分工,攪拌水泥的攪水泥,抬人的抬人。身體尚有餘溫的李德訓,很容易地就被他們塞進早已準備好的藍色塑膠筒內。

這個裝屍用的藍色塑膠筒,是張清松父親用來裝飼料的筒子。

「灌入調好的水泥,蓋上筒蓋,等到天亮之後,張清松用他的小綿羊機車,將桶子放在前踏板,載到八里渡船頭棄屍。」說到這裡,成哥拿出蒐證照片,指著桶子還未切開前的裂縫,那是水泥凝固時所產生一定程度的膨脹,導致屍體無法承受壓力,遭到擠壓所致。

「從這裡,」他指著其中一張現場照片,「我們撈上來時,就能看到他的小腿。」說到這裡,成哥頓了一頓,燃起一根七星,輕輕地將煙絲從口中吐出。

「他們是怎麼向李德訓家人勒索?警方又怎麼找到他們,最後全數逮獲?」我總是好奇警方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殺人兇手。

成哥看著我疑惑的表情,繼續說著。在棄屍後兩天,李父接到一通陌生電話,言明倘若要知道李德訓的下落,必需支付一百萬元。三天兩頭見不到兒子,李父早已見怪不怪,如今一通近乎於擄人勒贖的電話,他只當兒子闖了禍,需要一筆錢解決。只是,一百萬元實在太多了。

陌生男子,即是張清松。他打電話向李德訓父親要錢,開口就是一百萬元。
「一百萬元?我一時間也籌不出這麼多錢。四十萬塊元,我只能給你們這麼多。」雙方經討價還價,李父同意先給十萬塊錢,等到確定兒子安全無慮之後,再匯入剩餘款項。

李父從張清松(他當然不知道對方即是兒子平日廝混在一起的老大)的口中,得知指定匯款帳戶,居然是兒子在淡水第一信用合作社龍行分社所開立帳號,更確立了他當初的疑惑。站在一位做父親的立場,兒子出事拿錢擺平,也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不過,他總覺得事出蹊蹺,也說不上哪裡有問題。

台長: 翁世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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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蠅水
很不錯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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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10 09:40:01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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