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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官現形記──《讓子彈飛》

一曲《送別》、大軍閥的荒唐架勢、蒸氣火車轟隆隆前進,《讓子彈飛》將我們帶到二十世紀初、民國的世界呢。然而電影要說的,似乎不是彼時彼刻的事兒,自導自演的姜文耍了戲法,要說的儼如是此時此刻目睹之怪現狀。 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論及清末之譴責小說為「揭發伏藏,顯其弊惡,而於時政,嚴加糾彈」,這十六個字未必完全貼合《讓子彈飛》,但姜文想做的,大概不遠矣。譴責,當然不能過火,《讓子彈飛》猶如諷刺小說,筆下需藏鋒。2000年的《鬼子來了》借敵寇說國民性,走得太前,被禁是必然的。2007年的《太陽照常升起》走得太偏,看不懂則是自然。只有《讓子彈飛》藏掩得法,拿捏精準。 《讓子彈飛》由三大影帝擔綱,姜文飾演的張麻子,本是山賊,一次攔途截劫,盜了馬縣長(葛優飾)的官,馬縣長貶為師爺,山賊變為新縣長,走馬上任同赴「鵝城」。「鵝城」大概就是「我城」,正是貪官污吏、土豪劣紳盤踞之地。為首的霸王是黃四郎(周潤發飾),他與張麻子的衝突就是《讓子彈飛》的主線了。 真真假假,真山賊變假縣長,真縣長變假師爺,黃四郎也有一個假分身,張麻子的手下做事要帶上頭套,互相用哨聲聯絡,密碼作信號。掩掩藏藏,因為以真面目示人,會有危險,不得不小心。然而到底要說的,很簡單,張麻子的核心訴求只有兩個字:公平。他從黃四郎等富人和既得利益者奪取財富,然後分發窮人,他的理想就是一個均富的社會,不讓少數人富起來,因為富人聚斂,賺到盡,發財不立品。 《讓子彈飛》、《非誠勿擾2》和《趙氏孤兒》三部大片在國內賀歲檔同期上映,馮小剛的《非誠勿擾2》最犬儒,是城裡人寫照。另外兩部呢,陳凱歌的《趙氏孤兒》是關於「恨」;姜文的《讓子彈飛》是關於「怒」,怨氣皆深,溢於言表。《讓子彈飛》的張麻子認為百姓怕之中有怒,他要將怒勾出來,他給百姓發槍,就是要鬧革命,「槍杆子裡面出政權」──這是毛主席說的。然而,這也是兩難,貪官污吏、土豪劣紳為富不仁,要平民受罪;怒氣和血氣搞出亂局,說就容易,但又要義士犧牲;張養浩的《山坡羊‧潼關懷古》一句講盡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告別剝削,告別革命,左右不是人,還是企盼民主吧,不過提一提意見就以言入罪,自上而下改革可能嗎?寄望青天大老爺高抬貴手,少不免就跌入消極的蟻民思維。姜文的想法放在鵝城╱我城當然可行,但於一國而言則有難度。電影本身是妙想天開,但也不是與現實無涉。姜文有勇氣,也有機智,但「革命」最終不免是奇想,讓人開懷一番、瞎猜一輪、出一口氣,最重要的,還是好好討論,凝聚共識想法。讓子彈飛……一會兒,大概一會兒甚麼也不會發生,還是再想想一會兒,也不要想太久,變化太快讓人落後於時勢。 最終,《讓子彈飛》的張麻子踽踽而行,一眾手下坐火車赴上海浦東,這是商業掛帥的年代,人跟著錢走,理想早就失落了。張麻子先前所做的一切,猶如一場空想的冒險。你可以說他是夢想家,但他不是唯一一個人,人們聯合起來,世界就會不同了。真的?還記得電影中的紅色十八星旗嗎?那是武昌起義的指揮旗幟,十八顆星是十八個行省,紅是血,黑是鐵。也許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謹以此文追念黃花崗起義及辛亥革命百年。

鄭政恆

一曲《送別》、大軍閥的荒唐架勢、蒸氣火車轟隆隆前進,《讓子彈飛》將我們帶到二十世紀初、民國的世界呢。然而電影要說的,似乎不是彼時彼刻的事兒,自導自演的姜文耍了戲法,要說的儼如是此時此刻目睹之怪現狀。


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論及清末之譴責小說為「揭發伏藏,顯其弊惡,而於時政,嚴加糾彈」,這十六個字未必完全貼合《讓子彈飛》,但姜文想做的,大概不遠矣。譴責,當然不能過火,《讓子彈飛》猶如諷刺小說,筆下需藏鋒。2000年的《鬼子來了》借敵寇說國民性,走得太前,被禁是必然的。2007年的《太陽照常升起》走得太偏,看不懂則是自然。只有《讓子彈飛》藏掩得法,拿捏精準。

《讓子彈飛》由三大影帝擔綱,姜文飾演的張麻子,本是山賊,一次攔途截劫,盜了馬縣長(葛優飾)的官,馬縣長貶為師爺,山賊變為新縣長,走馬上任同赴「鵝城」。「鵝城」大概就是「我城」,正是貪官污吏、土豪劣紳盤踞之地。為首的霸王是黃四郎(周潤發飾),他與張麻子的衝突就是《讓子彈飛》的主線了。

真真假假,真山賊變假縣長,真縣長變假師爺,黃四郎也有一個假分身,張麻子的手下做事要帶上頭套,互相用哨聲聯絡,密碼作信號。掩掩藏藏,因為以真面目示人,會有危險,不得不小心。然而到底要說的,很簡單,張麻子的核心訴求只有兩個字:公平。他從黃四郎等富人和既得利益者奪取財富,然後分發窮人,他的理想就是一個均富的社會,不讓少數人富起來,因為富人聚斂,賺到盡,發財不立品。

《讓子彈飛》、《非誠勿擾2》和《趙氏孤兒》三部大片在國內賀歲檔同期上映,馮小剛的《非誠勿擾2》最犬儒,是城裡人寫照。另外兩部呢,陳凱歌的《趙氏孤兒》是關於「恨」;姜文的《讓子彈飛》是關於「怒」,怨氣皆深,溢於言表。《讓子彈飛》的張麻子認為百姓怕之中有怒,他要將怒勾出來,他給百姓發槍,就是要鬧革命,「槍杆子裡面出政權」──這是毛主席說的。然而,這也是兩難,貪官污吏、土豪劣紳為富不仁,要平民受罪;怒氣和血氣搞出亂局,說就容易,但又要義士犧牲;張養浩的《山坡羊‧潼關懷古》一句講盡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告別剝削,告別革命,左右不是人,還是企盼民主吧,不過提一提意見就以言入罪,自上而下改革可能嗎?寄望青天大老爺高抬貴手,少不免就跌入消極的蟻民思維。姜文的想法放在鵝城╱我城當然可行,但於一國而言則有難度。電影本身是妙想天開,但也不是與現實無涉。姜文有勇氣,也有機智,但「革命」最終不免是奇想,讓人開懷一番、瞎猜一輪、出一口氣,最重要的,還是好好討論,凝聚共識想法。讓子彈飛……一會兒,大概一會兒甚麼也不會發生,還是再想想一會兒,也不要想太久,變化太快讓人落後於時勢。

最終,《讓子彈飛》的張麻子踽踽而行,一眾手下坐火車赴上海浦東,這是商業掛帥的年代,人跟著錢走,理想早就失落了。張麻子先前所做的一切,猶如一場空想的冒險。你可以說他是夢想家,但他不是唯一一個人,人們聯合起來,世界就會不同了。真的?還記得電影中的紅色十八星旗嗎?那是武昌起義的指揮旗幟,十八顆星是十八個行省,紅是血,黑是鐵。也許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謹以此文追念黃花崗起義及辛亥革命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