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巴格達:美軍任務式指揮經典戰例 | PTT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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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襲巴格達:美軍任務式指揮經典戰例

來源:中國陸軍微信公眾號

內容提要

2003年4月,美軍兵臨伊拉克首都巴格達城下,指揮部因勢而變,放棄了穩固包圍、逐步推進、依次佔領巴格達的計劃,而是下達了單刀直入、出奇兵穿插巴格達的命令。美軍特遣部隊經過激戰成功佔領象徵伊拉克政權的市中心建築群。這次行動震驚世界,被稱為21世紀的“閃擊戰”,具有重大的戰略價值和政治影響。行動的成功突顯了美軍當前倡導的任務式指揮的魅力。本文作者是該項行動的指揮官大衛·帕金斯,後任美陸軍訓練條令司令部司令,四星上將。

關鍵詞

巴格達,迅雷行動,任務式指揮

“2003年初第三步兵師進軍巴格達是任務式指揮付諸行動的一個實例。該師通過出其不意的突襲行動(迅雷行動)進入巴格達。部隊攻入巴格達市區後並沒有停留,也沒有放慢進攻節奏,而是抓住戰機、隨機應變,繼續向市中心推進。美軍突然出現在巴格達市中心給薩達姆政權致命一擊。迅雷行動成功的原因在於軍和師級指揮官在命令中闡述了明確的意圖,相信下級的主動性、判斷力和創造力,能夠應對紛繁複雜的戰場環境。……賦予地面部隊指揮官相應責任和決策權、允許他們在上級意圖範圍內主動作為,正是我們陸軍的優勢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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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戰背景

2003年3月20日伊拉克戰爭爆發。當日晚,美第5軍第3機步師與海軍陸戰隊第1遠征軍越過伊拉克與科威特邊境,向伊腹地推進。為抵抗美軍進攻,伊軍組建17個現役師和6個精銳的共和國衛隊師,采取縱深防禦部署,重點防守油田、關鍵通道和人口中心等大城市,尤以首都巴格達為防禦重點,在巴格達部署的共和國衛隊達1.5萬人,此外還有薩達姆敢死隊和複興黨民兵等準軍事武裝。

美軍兵分兩路,左翼為第3機步師,擔任主攻;右翼為海軍陸戰隊第1遠征軍,擔任助攻。向巴格達推進途中,美軍不與伊軍糾纏,不以殲滅伊軍有生力量或攻城略地為主要目標。對沿途城市及頑抗伊軍,美軍隻以少量兵力牽製、包圍,確保主力部隊快速向巴格達推進。第3機步師向巴格達推進途中創造了日行軍170公里的記錄,是海灣戰爭時開進速度的3倍,被稱為“世紀狂奔”。

4月初,第3機步師經過2周700公里的奔襲抵達巴格達城外,並佔領兩處重要目標:第1旅佔領位於巴格達西郊的國際機場,代號“目標獅子”;第2旅佔領城南8號公路與1號公路的岔路口並建立前沿作戰基地,代號“目標聖人”。美軍下一步行動目標很明確,即佔領巴格達、推翻薩達姆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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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前準備

為實現上述目標,美軍多措並舉,進行充分準備。首先,塑造有利戰場態勢。第3機步師從西、南兩個方向完成對巴格達外圍的局部封鎖。美海軍陸戰隊第1遠征軍從東南方向逼近巴格達,並切斷進出巴格達的主要通道。第5軍其他各部從西和西北方向逼近巴格達,並切斷各條主要通道。為削弱伊軍抵抗、較少攻城阻力,美軍在巴格達城北網開一面、虛留一條生路,從而在巴格達外圍形成圍三闕一的有利態勢。其次,詳細研究並標繪出巴格達城內所有重要目標。美軍利用各種偵察手段,標繪出能夠詳細呈現巴格達地形地物和關鍵目標的作戰地形圖。參戰的各軍兵種部隊共享同樣的作戰地形圖和目標數據系統。

儘管美軍進行了大量準備,但仍面臨缺乏情報這一難題。第5軍軍長華萊士中將和第3步兵師師長布朗特少將都沒有掌握巴格達城內伊軍實力和部署的準確情報。複雜城市地形和人為因素疊加產生的“戰爭迷霧”導致美軍得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情報判斷結論。一種情報判斷結論認為:大量共和國衛隊已經進入巴格達;由精銳的特種部隊指揮;伊軍依托城市地形構築嚴密防禦體系,實施分區防守;大量準軍事武裝和外國武裝分子進入巴格達,決心與美軍決一死戰。另一種情報判斷結論認為:城內伊軍部隊建制混亂;缺乏有效的指揮控制;沒有嚴密的防禦體系;各部隊的配置、裝備和實力不詳;伊軍很多官兵改穿平民服裝,軍民混雜、難以辨別。巴格達究竟是陷阱還是空城?美軍各級指揮官充滿困惑和焦灼。

為搜集城內守軍情報、探明城防虛實,美軍提出一個大膽的行動方案,即派一支裝甲特遣部隊穿插巴格達城區,實施武裝偵察,代號“迅雷行動”。4月4日,師長布朗特命第2旅旅長珀金斯組建特遣隊於5日清晨采取行動。旅長珀金斯將任務賦予施瓦茨中校指揮的第64裝甲團1營。受領任務後,營長施瓦茨立即編組作戰力量、制定行動計劃,戰前準備迅速高效。一是編組作戰力量。營級特遣隊轄官兵731人,分為3個連級戰鬥分隊,30輛M1A1主戰坦克,14輛布雷德利戰車,14輛工程車,此外還有其他機械化保障車輛。二是制定行動計劃。營特遣隊從前沿作戰基地(“目標聖人”)出發,沿8號公路向北突入到巴格達城西的中部,然後在關鍵路口“莫伊”左轉,向西推進,與第1旅在巴格達國際機場會合。該計劃一旦成功,將成為二戰結束以來美軍裝甲部隊首次突入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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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戰經過

第一次迅雷行動

4月5日0600,營長施瓦茨率裝甲縱隊沿8號公路向北開進,前鋒為霍姆斯上尉率領的第64裝甲團1營A連。為掌握伊軍第一手情報,旅長珀金斯決定靠前指揮,乘裝甲指揮車隨特遣隊一起進城。美軍入城後不久就遭到伊軍密集且持續的火力打擊,大量民用車輛也湧向8號公路襲擊美軍。形勢一度十分混亂,但是美軍並沒有減慢進攻速度,仍高速向市區推進。在8號公路第一座高架橋附近,美軍1輛M1A1主戰坦克被火箭彈擊中,隨後立即遭到從公路兩側圍攏過來的伊軍的圍攻。美軍立即根據應急預案處置,緊隨其後的裝甲車迅速將受損坦克包圍,構成環形防禦,以火力和防護力抗擊伊軍圍攻,同時展開戰場搶修。經過約20分鐘搶修,坦克仍無法開動。為保持進攻銳勢,營長施瓦茨果斷下令放棄受損坦克,收攏坦克內的乘員,取出坦克內部敏感設備,然後繼續向北進攻。美軍裝甲縱隊抵達莫伊路口後左轉向西郊機場推進,途中經過居民區時遭到大量伊軍及準軍事人員襲擊,伊軍設定了大量路障並試圖實施自殺式襲擊。美軍依靠強大火力和快速機動力挫敗了伊軍的進攻。經過2個多小時激戰,美軍成功抵達機場。

第1次“迅雷行動”取得以下效果。首先,行動達成了突然性,完全出乎伊軍意料,有效震懾了伊政權。旅長珀金斯事後回憶:“伊拉克人原以為能夠在城外把我們打得流鼻血……認為我們不會一個街區、一個街區推進,他們沒有料到裝甲部隊會直接進入市區。”其次,證明美軍裝甲部隊能夠以最小的損失和代價突入巴格達。美軍僅有1人陣亡、4人受傷,1輛坦克被毀。第三,獲得了有關伊軍實力、部署和戰術特點等高價值情報。例如,發現伊軍善於在高架橋等地集中火力發起攻擊,善於利用橋梁進行隱蔽掩護並向美軍翼側迂回。軍長華萊士和師長布朗特都高度評價這次行動,稱此次行動拉開更多裝甲部隊穿插巴格達的序幕,給薩達姆政權敲響喪鍾。然而,伊方卻否認美軍進入城區,宣稱膽小如鼠的美軍已經被共和國衛隊成功擊退。

第二次迅雷行動

4月5日傍晚,軍長華萊士下令於7日采取同樣的行動,師長布朗特再次將任務賦予第2旅。再次受領任務後,旅長珀金斯向師長提出一個更大膽的行動方案:率部進入巴格達城區後,在莫伊路口右轉直接向市中心推進,佔領底格裡斯河畔的薩達姆行宮和執政黨總部等象徵伊政權的市中心建築群。珀金斯把這些標誌性建築視為伊政權的“重心”,希望通過直插“重心”將突襲行動的戰術勝利轉化為戰略成功。布朗特向華萊士報告了珀金斯的新方案,遭到華萊士拒絕。從戰役角度看,當時美軍地面部隊司令部的總體計劃是密切協同、穩固推進,逐步佔領巴格達、推翻伊政權。從戰術角度看,從前沿作戰基地到市中心的距離長達二十幾公里,華萊士擔心交通線過長,孤軍深入五百多萬人口的敵對城市會被分割包圍,陷入孤立無援境地,無法進行物資補給和傷員撤離。從歷史角度看,美軍上一次大規模城市作戰不是成功經驗而是失敗教訓,1993年兵敗索馬裡、“黑鷹墜落”的教訓令美軍記憶深刻。基於上述考慮,華萊士決定采取更加穩妥的戰術,采取與上一次相似的目標有限的行動。

在隨後的24小時中,戰場態勢的發展充分展現了任務式指揮的實戰運用。接到上級命令後,旅長珀金斯兩手準備:一方面準備依令行動,到達到莫伊路口後掉頭返回;另一方面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新方案,而是進一步思考並完善率部進入市中心的構想。6日下午,珀金斯召開作戰會,向下級指揮官簡述作戰意圖並明確作戰任務:7日拂曉全旅實施第2次突襲並做好在市中心過夜的準備。第64裝甲團第1營打先鋒,根據戰場形勢臨機調整主攻方向,如果條件允許則向東北方向的市中心推進,佔領目標“黛安娜”。第64裝甲團第4營緊隨其後,佔領底格裡斯河畔的兩座行宮。第15步兵團第3營負責開辟並守衛從前沿作戰基地到市中心的交通線,確保物資補給和傷員撤離暢通。為此,該營必須控制8號公路上的3個關鍵路口:柯裡、拉利和莫伊。其中莫伊尤為關鍵,能否控制莫伊決定著美軍的主攻方向甚至行動成敗。

7日拂曉,美軍實施第2次迅雷行動。行動開局不順。伊軍在美軍前沿作戰基地以北沿8號公路設定了長達500米的簡易雷場。美軍迅速派工兵連清除地雷,到0538分共排除444顆地雷。0600第64裝甲團第1營、第64裝甲團第4營和第15步兵團第3營成縱隊依次向北開進,出發幾分鐘後便遭到公路兩側伊軍的攻擊。美軍各營貫徹旅長珀金斯的意圖,前面兩個營快速向前推進,把沿途目標和受損車輛留給後續部隊處理。在美軍向莫伊路口推進途中,珀金斯通過無線電台向師部報告,伊軍抵抗遠沒有上次猛烈,美軍具備進入市中心的條件。0700剛過,美軍裝甲縱隊駛離8號公路向市中心推進,不到1個小時就佔領了底格裡斯河畔的兩座行宮,先鋒部隊佔領目標“黛安娜”。

然而,從這時開始戰場形勢急轉直下,急劇惡化。第15步兵團3營沒有能夠有效控制8號公路,在3個關鍵路口均遭遇伊軍頑強抵抗。持續激戰導致莫伊路口美軍1個機步連彈藥告罄。更糟糕的是,伊軍在8號公路伏擊了美軍的物資補給車隊,5輛運輸卡車被毀,2名士兵陣亡,彈藥和油料等關鍵物資無法運抵前線。戰場形勢十分危急,美軍陷入進退兩難困境。關鍵時刻,旅長珀金斯展現出較強的應急處突能力,沒有草率地做出率部撤退的決定,而是采取了一系列有效的應急處置措施,同時申請上級支援。10點16分,師長布朗特派增援部隊趕到並佔領柯裡路口,這樣第15步兵團第3營就可以集中力量攻打拉利和莫伊。當天下午,美軍成功擊退了8號公路上的伊軍,確保了交通線暢通。日落前,燃料和彈藥運達市中心的一線部隊。當天傍晚,軍長華萊士同意第2旅在城內過夜。最終,當電視播出美軍佔領薩達姆權力中心的畫面時,城內伊軍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潰,大量部隊頃刻間“人間蒸發”,薩達姆政權迅速垮台,美軍幾乎兵不血刃佔領巴格達,迅雷行動實現了戰術和戰略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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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例評析

“迅雷行動”是具有重要戰略意義和政治影響的作戰行動,美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佔領巴格達。巴格達之戰的進程和結果出人意料,並沒有發生軍事專家預期的慘烈的城市巷戰。從作戰指揮角度看,此次行動是任務式指揮運用於實戰的成功范例。任務式指揮是指指揮官使用任務式命令行使權力、下達指令,支持下級在指揮官意圖範圍內發揮主動性,授權靈活機敏、適應力強的長官者實施聯合地面作戰。美軍提出的任務式指揮六項原則在迅雷行動中得到充分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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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互信任基礎上構建有凝聚力的團隊

首先,團隊凝聚力基於官兵之間的相互信任。珀金斯自2001年任第2旅旅長以來,高度重視保持部隊的穩定和互信,尤其注重營級指揮官的連續性,將營指揮官輪換頻率保持在較低水準,通過官兵長期共處增進相互了解和相互信任。戰前該旅在科威特進行了6個月強化訓練,通過臨戰訓練進一步增強了官兵的互信和部隊凝聚力。珀金斯親臨演訓場,多次見證了官兵在訓練中的出色表現,對下屬的能力素質和團隊凝聚力充滿自信。戰後珀金斯將相互信任視為“任務式指揮的基石”。

其次,團隊凝聚力基於各級指揮官之間的相互信任。在戰鬥中,軍長和師長充分相信前線指揮官的主動性和判斷力,尊重其根據戰場形勢變化做出的臨機決斷。在第2次突襲行動中,美軍裝甲縱隊駛離8號公路、向市中心推進的行動在第5軍指揮部引起震動。軍長華萊士原以為第2旅到達莫伊路口後會依令行事、掉頭返回,沒想到部隊會進入市中心。通過大螢幕上的藍軍跟蹤系統關注戰事發展的華萊士十分震驚,但是當聽完師長布朗特匯報、了解了珀金斯的意圖並經過深思後,華萊士並沒有計較下級背離既定方案的行為,而是充分認可前線指揮官發揮主動性和勇於承擔風險創造的戰機,相信下級的臨機決斷並全力予以支持。戰後,珀金斯將突襲行動的成功歸因於華萊士和布朗特展示出的靈活性以及上下級之間的相互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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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級指揮官在關鍵問題上達成共識

兩次突襲行動展示出美軍各級指揮官在複雜多變戰場環境中能夠同步思考、換位思考,進而在作戰環境、作戰目的、面臨難題和應對之策等關鍵問題上達成共識。這種共識是完成戰前準備和實現戰場協同的重要前提。同步思考表現為各級指揮官同步分析判斷情況、理解上級意圖和本級任務、定下決心,並行展開作業,進而在統一意志和達成共識的基礎上充分發揮主動性、臨機處置突發情況。在迅雷行動中,美軍從軍到營連級指揮官都同步思考戰場形勢、作戰目標和主要任務等關鍵問題並達成共識,均認識到首要目標是佔領巴格達,並圍繞這一目標同步籌劃、準備和實施作戰行動。

換位思考表現為各級指揮官能夠考慮並關照彼此關切,從對方角度思考問題,相互信任,進而在關鍵問題上形成共識。作為戰術指揮官,旅長珀金斯具有戰略思維,能夠從戰役指揮官華萊士的角度出發,準確理解和把握上兩級指揮官(軍長華萊士)的作戰意圖和最終目標。珀金斯相信,裝甲部隊直插伊政治和軍事中心將加速實現華萊士的意圖,意義遠超出目標有限的戰術行動的累加。另一方面,軍長華萊士作為戰役指揮官具有戰術敏感性,充分理解並尊重前線指揮官依據戰場形勢變化做出的臨機決斷。在第2次迅雷行動中,華萊士聽取下級匯報並經過認真思考後,並沒有責備珀金斯偏離既定方案、率部向市中心推進的行為,而是予以支持,稱:“我相信你們的判斷。如果你們能到達並守住行宮,那麽你們來敲門,我來清掃房間。”

此外,同級指揮官能夠在關鍵問題上達成共識。第2旅各營指揮官均認識到,保持作戰節奏和進攻速度是成功完成任務的關鍵,並將共識落實到具體作戰行動中,進攻途中將沿途大量目標和受損車輛留給後續部隊解決,確保主力進攻銳勢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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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供清晰的指揮官意圖

指揮官意圖是對作戰目的和預期軍事最終狀態清晰而簡明的表述,為參謀和下級提供關注的重點,支持下級指揮官在沒有接到進一步指令甚至作戰行動未按計劃展開的情況下自主行動,以實現上級預期的結果。指揮官意圖是下級指揮官在動態變化的戰場上,尤其當指揮通信中斷、遭遇突發情況、戰場形勢逆轉或出現重要戰機時,臨機決斷、自主協同、動態調控部隊行動進而實現作戰目的的重要前提和支撐。指揮官意圖要清晰、簡明。在兩次突襲行動中,軍長華萊士和師長布朗特均提供了清晰簡明的意圖:裝甲部隊穿插巴格達,探明巴格達城防情況,搜集城內伊軍情報,對薩達姆政權持續施壓進而促其垮台。

旅長珀金斯依據上級意圖確定本級意圖,並及時向下級傳達。在第1次突襲行動中,珀金斯的意圖是沿8號公路向城區進攻途中盡可能在城內製造混亂,“因為我的部隊應對混亂形勢的能力要遠強於對手”。在第2次突襲行動中,珀金斯的意圖依然清晰簡明:“沿公路全速進攻,直接向市中心推進。如果車輛遭到打擊而無法移動,那麽車內乘員立刻下車並轉移到其他車上,而後棄車繼續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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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官積極主動

任務式指揮要求,當戰場上無法收到上級指令、原命令已不適應戰場形勢變化、出現意料之外的戰機或威脅時,各級指揮官要積極主動采取行動,捕捉和創造戰機,塑造戰場態勢向有利方向發展。在第1次突襲行動中,珀金斯主動靠前指揮,隨特遣隊進城。在第2 次突襲行動中,珀金斯積極主動為部隊進入並控制伊權力中心創造條件。當美軍裝甲縱隊接近關鍵路口莫伊時,珀金斯及時評估戰場形勢,敏銳捕捉戰機並果斷定下決心,決定率部向市中心推進。珀金斯相信,裝甲部隊佔領伊政權中心的行動會加速實現軍長華萊士的意圖,並判定如果行動成功其象徵意義要遠大於目標有限的戰術行動。珀金斯戰後回憶:“伊政權的重心是巴格達。如果能進入市中心並守住那裡,就沒有人能否認你已經控制巴格達。即使薩達姆還活著,但是他的存在已經無關緊要。”

服從命令是軍人天職,但珀金斯並沒有盲目服從和刻板執行上級命令,而是將執行上級命令與發揮本級主動性結合起來,提出進入市中心的四個前提條件:第2旅能夠不被伊軍圍困,有能力進入市中心;能夠在市中心佔領有利於防禦的標誌性地形;能夠利用8號公路和通向市中心的高速公路開辟並維持陸上交通線;物資補給充足,具備在城內過夜的後勤條件。在戰場上,珀金斯審時度勢、機斷行事,敏銳把握戰機並果斷調整既定方案,率部直插伊政權中心。服從並非盲從,主動並非妄動,珀金斯的行為並非違背命令,而是在充分理解上級意圖基礎上因勢而變、因敵製勝,充分體現了一線指揮官的主動性、靈活性和創造性。

在後勤補給線被切斷、一線部隊彈藥告罄、城內部隊陷入進退兩難困境的危急關頭,珀金斯主動作為,展現出較強的應急處置能力。首先,沒有草率地做出率部撤退的決定。珀金斯原計劃以1000作為定下最終決心的最後時限,但是根據戰場形勢變化進行靈活調整,將最後時限向後推遲,以便為所屬部隊贏得戰鬥勝利爭取更多時間。其次,命令部隊迅速由攻轉防。珀金斯命各營主戰坦克和步戰車迅速佔領市區內橋梁和路口等關鍵地形地物,依托有利地形、憑借裝甲車輛較強的防護力組織防禦。第三,果斷采取節能措施。珀金斯命各營坦克關閉發動機,減少油耗。第四,積極申請上級支援。珀金斯的應急處置措施為城內美軍贏得了寶貴時間,避免因補給中斷而被迫撤離。軍長華萊士評價:“珀金斯的優點是善於把握戰場形勢、發揮主動性,這正是我們教育年輕長官們應該做到的。”

此外,在第2次突襲行動中,伊軍火箭彈擊中位於前沿作戰基地的第2旅戰術行動中心,導致戰場指揮通信中斷、前後方失聯。在混亂中,該旅執行官威斯利中校沉著冷靜地組織救治傷員、通信搶修和撤離受損車輛,不到45分鐘指揮通信就得以恢復。威斯利還組織開設了臨時戰術行動中心,將指揮控制遭到的破壞降至最低。戰後珀金斯高度評價了威斯利和戰術行動中心全體官兵在混亂中積極主動、臨危不亂的出色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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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任務式命令

任務式命令是向下級強調要實現的結果而非如何實現這些結果的各種指令,即隻規定做什麽而不規定怎麽做,賦予下級最大限度行動自由,要求下級最大限度發揮主動性。在兩次迅雷行動中,旅長珀金斯都下達了書面或口頭的任務式命令,具有清晰、簡明的特點,便於下級理解和執行。在第1次突襲行動中,珀金斯命令第64裝甲團1營沿8號公路一直向北進攻,直抵巴格達國際機場。珀金斯在命令中強調保持進攻銳勢,避免與伊軍糾纏,將沿途目標交給後續部隊處理,要求下級指揮官最大限度發揮主動性。在作戰中,儘管珀金斯隨特遣隊一起行動,但並沒有干涉下級指揮,並沒有越級對部隊行動進行微觀管理和過度控制,而是授予營連指揮官充分的行動自由,將依令行事與根據戰場形勢變化機斷行事有效結合起來。

在第2次突襲行動中,珀金斯下達的任務式命令與上次相似,命兩個裝甲縱隊直接向市中心進攻,第15步兵團第3營佔領8號公路上的3個關鍵路口,開辟從前沿作戰基地到市中心的交通線。第64裝甲團第4營營長德雷珀戰後回憶:“任務就是快速通過,不陷入纏鬥。”從實戰效果看,清晰簡潔的任務簡令避免了下級產生誤解和思想混亂,有利於下級發揮主動性和創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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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重評估風險

美軍任務式指揮規定,所有軍事行動都存在不確定性,因此指揮官在定下決心時要審慎地承擔風險,機遇與風險相伴,只有敢於承擔風險才能暴露敵之弱點,合理評估並審慎承擔風險是任務式指揮的根本要求,指揮官應重點關注如何捕抓和創造戰機而非單純地避免失敗。上述規定在迅雷行動中得到充分體現。在第1次突襲行動前,在缺乏關鍵情報、敵情不明的情況下,珀金斯勇於承擔風險,主動靠前指揮,選擇與特遣隊一起進城。在第2次突襲行動中,珀金斯主動承擔起率部攻入巴格達市中心並在那裡過夜的風險。主動不等於盲動,冒險不同於賭博。珀金斯的冒險是建立在審時度勢、慎重考慮和精確評估基礎之上。首先,通過第1次迅雷行動掌握了有關伊軍作戰能力和戰術特點等第一手情報,斷定前一次行動的震懾效果會嚴重動搖伊軍抵抗意志,因此可以利用伊軍意想不到的心理和上次行動的戰果達成突然性。其次,戰前提出的進入市中心並在城內過夜的4個前提條件已經具備。

美軍攻佔巴格達市中心關鍵目標後,戰場形勢一度急轉直下、十分危急,身處困境的珀金斯沒有倉促地做出率部撤退的決定,而是再次勇敢地承擔風險,繼續堅定而果斷地指揮戰鬥。他戰後回憶:“如果按照決策矩陣行事,可能就不會在城內過夜。”第5軍在戰後總結中高度評價了珀金斯審慎承擔風險的戰略意義:“將一個裝甲旅留在巴格達市中心過夜,這個決定在當時看來是無法想象的,第二天形勢才變得明朗。我們決不能低估美軍裝甲部隊住奪控市中心所產生的心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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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外國軍事學術》 中國陸軍(ID:army81cn)

作者 | 劉 鵬

刊期 | 2018107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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