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每年丟棄的14億噸食物中，大部分進了垃圾填埋場。它們的腐爛會污染水和土壤，釋放出大量的甲烷——最強效的溫室氣體之一。

但在韓國卻不是這樣，該國近20年前就禁止將廚餘垃圾送去填埋場。在這裡，絕大多數廚餘垃圾被轉化為動物飼料、肥料和家庭取暖的燃料。

廚餘垃圾是導致氣候變化的最大肇因之一，不僅是因為甲烷，還因為用於生產和運輸食物的能源和資源也被浪費了。

雖然許多城市都有類似的項目，但很少有其他國家像韓國這樣在全國範圍內推行這種做法。減排方法研究機構Project Drawdown的資深科學家保羅·韋斯特說，這是因為成本問題。據韓國環境部稱，儘管個人和企業會支付少量費用來處理廚餘垃圾，但該項目每年仍要花費韓國約6億美元。

儘管如此，韋斯特等專家表示，這個辦法應該推廣。「韓國的例子使更大規模的減排成為可能，」他說。

韓國的烹飪傳統往往帶來剩餘食物。大多數時候，一頓飯的小配菜少則幾樣，多則十幾樣。多年來，幾乎所有的剩菜都埋到地下。

但該國的多山地形限制了垃圾填埋場的數量，而且無法與居民區拉開距離。1995年，政府推行紙張和塑料的強制回收規定，但廚餘垃圾繼續與其他垃圾一起掩埋。

政府運營的首爾研究院的研究員柳榮基（音）曾為多座城市提供廚餘垃圾處理方面的建議，他說，生活在垃圾填埋場附近的居民對氣味的抱怨從政治上推動了改變的發生。由於韓國料理以燉煮為主，所以廚餘垃圾往往帶有湯湯水水，這意味著體積更大，氣味更重。

柳榮基說，「扔掉的廚餘垃圾會發出可怕的臭味。」

自2005年以來，在韓國將廚餘垃圾送到填埋場屬於違法行為。地方政府建立了數百個處理設施。消費者、餐館老闆、卡車司機和其他人都是這個網路的一部分，該網路將廚餘垃圾收集起來，轉化為有用的東西。

在首爾北邊道峰區頗受歡迎的午餐食肆鍾路燉村，魚乾湯泡飯和泡菜鍋最受歡迎。無論點什麼菜，店主李熹延（音）都會端上各種小菜，包括泡菜、豆腐、煮豆芽和腌紫蘇葉。

顧客還有需要的話可以自取，「人們拿的會比他們能吃下的多，」他說。「在食物方面，韓國人喜歡擺滿一大桌的感覺。」

李先生是要為此付出代價的：每20升廚餘大約2800韓元，約合人民幣15元。剩菜剩飯會倒進廚房的桶裡，打烊後再傾倒到外面一個指定的垃圾桶。他會在桶蓋上貼一張從區政府購買的貼紙——證明他已經支付了垃圾清運費。

早上，區政府僱用的公司將這些垃圾桶清空。朴明珠和他的團隊從凌晨5點開始在街道上穿梭，撕掉垃圾箱上的貼紙，將裡面的東西倒進卡車的翻斗裡。

上午11點左右，他們到達道峰的處理廠，在那裡卸下爛泥般的垃圾。

殘渣——骨頭、種子、殼類——是手工撿出來的。（道峰的工廠是該國最後幾家未將這一步自動化的工廠之一。）傳送帶將廢物送入研磨機粉碎成小塊。任何不容易切碎的東西，比如塑料袋，都會被過濾掉並焚燒。

然後將廢物烘烤和脫水。水分進入管道通往水處理車間，其中一些被用來生產沼氣。其餘的被凈化並排放到附近的溪流中。

朴明珠的團隊送來垃圾四小時後，加工廠剩下的廢物被研磨成最終產品：一種乾燥的棕色粉末，聞起來像泥土。該設施的經理沈允植說，它可以作為雞和鴨的飼料補充劑，富含蛋白質和纖維，並將其送給任何願意接收的農場。

在工廠內，強烈的氣味附著在織物和頭髮上。但在外面幾乎聞不到。建築內的管道會用化學方法對氣體進行凈化，然後再由排氣裝置排出。

其他處理廠有不同的工作方式。在首爾郊區高陽市的沼氣設施中，食物垃圾——每年近7萬噸——進行厭氧消化。將垃圾放置在大容器中長達35天，讓細菌發揮作用，分解有機物併產生主要由甲烷和二氧化碳組成的沼氣。

沼氣被賣給了當地一家公用事業公司，據稱這些沼氣用於為高陽市的3000戶家庭供暖。剩下的固體物質與木屑混合製成肥料，然後分發出去。

研究人員發現，在垃圾填埋場腐爛的每一噸食物垃圾都會排放相當於800磅二氧化碳的溫室氣體。高陽處理廠的工程師李昌基說，轉化為沼氣可以將排放減半。

批評人士指出，儘管韓國的計劃帶來了種種好處，但它並未實現其目標之一：讓人們少浪費食物。根據環境部的數據，多年來，全國丟棄的食物量基本沒變。

該系統還有其他缺陷。也有斷斷續續的抱怨聲：高陽市德陽區一個村莊的居民說，一家加工廠的氣味曾經非常難聞，以至於他們無法開著窗戶。由於鄰居的抗議，該工廠自2018年以來一直處於停工狀態。

「工廠關閉後，所有問題都消失了，」68歲的德陽居民莫松雲說。

但全國範圍內的大多數工廠——與它們實際上正在取代的垃圾填埋場不同——幾乎沒有引起鄰居的嚴重投訴。政府官員表示，穩步改進技術已促成更清潔、更高效的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