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电影《天伦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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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工人阶级与传统家庭的保守价值观大概会让这部电影很适合中国观众,作为一部翻拍电影,《天伦之旅》的题材与剧本都很成熟,细节虽略显煽情不够含蓄,子女们缺少了些表演空间,但整体观感流畅,罗伯特德尼罗的表演也支撑起了剧情发展,算是好莱坞体制下的优秀电影。

工人淳朴的“努力就能实现梦想“与传统家庭的”父母舍弃自己全力鸡娃”作风,造成了罗伯特德尼罗饰演的父亲在电影开篇与孩子们关系的窘迫,过去由母亲与孩子们维系的亲情渠道,因为老伴去世而断开了,老父亲决定联系四个孩子“常回家看看”,却遭遇到孩子们各种各样的托词。

那么,我何不自己出门去见孩子们,“拍很多照片,把新鲜事都带回家”?

影片在诸多细节描绘了德尼罗因老古董作风,生活经验太单调贫乏造成一系列待人处事的新鲜劲与挫折感,比如使用老式数码相机,比如不知道拉杆箱存在“拉杆”,比如堪称“职业水准”的高尔夫球技,比如尴尬地“循循善诱”同车旅客猜职业,比如拉着女儿在工作地点拍照留念,比如在演奏现场发出噪音而不自知,更比如两次遭遇到“两性话题”时的应对。其中过道遇流浪汉既表现了他的善良与无防备,也反映了他思维模式的老派与交流风格的刚硬,“我给了你钱你该说声谢谢”。

这既埋下了后续心脏病发作的隐患,也提供给观众一个假想空间——他过去大概就是以这样的态度鸡娃。

德尼罗首先去见的是大卫,他管得最严,也受他影响最深的孩子,大卫的故事触及了这部电影最重要的矛盾,本想当个“painter”的大卫被父亲教导“painter在墙上画画,小狗也在墙上尿尿,你应该做一个artist,artist能改变人们的生活,你要让我骄傲。”

大卫:“我会试试的。”

德尼罗在售票处、在火车上多次夸耀他的四个孩子工作体面,画家、指挥家、舞蹈演员与广告公司职员,虽然他在纽约没有见到大卫,但临走时在公寓附近的画廊看到大卫的画,让他为大卫骄傲。


女儿艾米处又是另一景象,工作顺利的她家庭暗流涌动,女婿与外孙公开对抗,女儿撒谎孩子的课业成绩,撒谎与“丈夫”的关系,撒谎与同事的“偶遇”,更因为另一个谎言急着赶老父亲走。

因为德尼罗是给电线外涂保护层的工人,无论是他乘火车旅行,还是子女们暗地里电话联系,电影都采用了大量电线镜头,在艾米联系其他兄弟姐妹,讨论大卫遇到的麻烦时,就出现了电话线的画面转变成大卫画家风格的画作,这一处表现手法处理得非常精心细致。

察觉女儿谎话连篇的德尼罗在分别时询问“你真的快乐么?”


与罗伯特的相遇是我觉得这部电影最精彩的部分,反抗意识更强烈的罗伯特将孩子们对父亲的真实感受,对自己生活方式的看法,直截了当地爆发出来,无论演技还是台词都是这部电影值得欣赏的地方。

电影以一幅找路人拍下“我与指挥家儿子合影”的荒诞剧情开头。

然而罗伯特并不是海报上光鲜的指挥(因为海报上是背影被认错),而是乐团的鼓手,父亲言语间对他的现状似乎有不满意的地方,至少在极力避免与父亲见面的罗伯特看来,他肯定会不满意。

德尼罗发挥了他惯常的老父亲说话不好听模式,对罗伯特的现状点评,乐队在演奏中,作为鼓手离开自己的位置,“没人注意到吗”,或者以音乐门外汉的视角暗指鼓手的演奏对乐团整体重要性不大。

休息时德尼罗自己打上几槌,儿子恭维他打得不错,“所以我从来没打过鼓,没有技巧,没有训练,没有你拥有的音乐天赋,这就算打得很好了?”

德尼罗:“大家都说你有天赋,会有美好的未来。”

罗伯特:“人们是出于礼貌,他们通常不说实话,事实上,我从来就不够好。”

德尼罗:“但你受到的音乐教育,不失望么?”

罗伯特:“我不失望,但明显你失望了。”

德尼罗:“这就像是一种浪费。”

罗伯特:“浪费什么?浪费了你那些年缠的电线(供我读书花的钱)?”


德尼罗:“你也可以坚持下去,重新开始学习。”

罗伯特:“如果一个人能成功的话,现在就已经成功了,我想你说的坚持是为了你自己。”

罗伯特对老爸的抵触情绪严重,但说到激烈处,他也会情绪低沉,“如果今天让你不愉快,妈妈总说要让你爸爸骄傲,我知道你不为我感到骄傲。”

而后父亲为了劝儿子戒烟,再次爆发冲突。老爸劝他不抽时,他抗议反对,“我不在你面前抽罢了。”当老爸语气软下来要他随自己心愿抽一根时,罗伯特又将烟一甩,反而不抽了。

“你知道么,我(刚才)不戒烟是因为你让我戒,而我(现在)戒烟,是因为我知道你觉得我戒不掉。”

直到儿子说出自己对老爸严要求条件反射的害怕,“当我看到你拖着行李箱过来时,我漏了一拍,感觉你会因为我出错把我丢出去一样。”

早就改变心态的德尼罗给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回应,“总之,偶尔漏一拍子又怎样,我听起来挺好。”

这时父子俩的关系才修复,罗伯特感谢了父亲,两个人也互相致歉。

正是长久以来紧张的父子关系,让本有时间陪父亲的罗伯特撒谎骗德尼罗早点离开,他那种接受父亲,又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的进退两难,像极了我们回家面对父母,或许直接交流不多,但对方就在那里能给自己心安的感觉。

“我想花点时间和他在一起,我今晚和明天都有空,但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

儿子骗他有演出要赶往欧洲时,德尼罗有一段怔住的表演特写,然后由站转坐看不清表情,其实他在进来前就为了详细了解儿子的指挥安排,而认真看过满城的海报,知道儿子在当面骗他。这也是三次遭遇谎言时,德尼罗刻意表现得最若无其事的一次,与后续揭秘时连贯来看,更能显出德尼罗的表演功力。

旅程到了最后一站,女儿罗西家。

又是隐瞒临时租高档套房,又是隐瞒自己的家庭关系,只为让父亲满意女儿还是她自己的风格,德尼罗察觉到了女儿的处境,也因为药物短缺,选择了提早回家。

我认真看过这段剧情里对孩子身份的铺垫,一个地方是德尼罗逗孩子其乐融融时,巴里摩尔非常开心,暗示她高兴父亲与外孙关系融洽。


一处是德尼罗拿起茶几上女儿和妻子的合影端详,合影拿开后在同一个镜头位置给了婴儿特写,暗示从长相上老父亲猜出了孩子与女儿的血缘关系。

女儿与父亲的晚餐对话就像我们日常笑话一样,孩子总是喊“妈妈如何如何”,偶尔一次喊爸爸,“爸爸,我妈呢?”

中外如此一致。

“妈妈比较好沟通,如果出了什么状况,你太爱担心了,所以她善于倾听,而你善于发表意见。”

中外如此一致。

在最后的孩子家,罗西将关注点再次引回第一个孩子大卫,她给父亲下了定论,“你以前对我们要求太苛刻了,我想大卫恐怕感受最深。”

“你有什么梦想么?”

德尼罗:“没有,我只想做个称职的父亲。”


无论孩子多大,在父亲眼里总是个小鬼,所以之前的剧情,以德尼罗的视角总是看到童年的儿女,比如见到艾米时,童年艾米从池边跑来,在遮掩过后变成了长大的艾米。

这一段很有趣的点在于童年艾米是莉莉·莫·辛,正是长大版艾米凯特贝金赛尔的女儿。

经历过四个儿女旅程的德尼罗在回程飞机上心脏病发作,与童年的四个孩子来了一场灵魂沟通。

在指出三个孩子欺骗他的地方后,德尼罗依然不折不挠的对大卫严要求,不要傻笑,到底在哪里才能找到你。

在病房清醒过来的德尼罗从三个孩子口中得知现实中的大卫已经死去,夜晚在恍惚间,他听到了当年自己阻止大卫成为painter,而要以成为artist努力的对话。

大卫再次出现了,“我可能还是想当个艺术家,但也可能会做一份简单工作,例如一个画匠。”

德尼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为你骄傲。”

德尼罗:“我很抱歉。”

唯一一次的成年大卫:“爸爸,那不是你的错。”

最后德尼罗在老伴的坟墓前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应该更仔细的倾听,你把孩子们生活中的细节都告诉过我,而我过去忽略了他们,艾米、罗伯特、罗西决定下个节假日来看我,至于大卫,我希望他能跟你(在天上)一起过圣诞。”

德尼罗试图买走画廊里大卫的画,却被告知售罄,画廊工作人员找到大卫早期的画作,并告诉德尼罗他一直因为父亲定的高标准,努力让自己更优秀,“没有我爸,我可能就去刷墙去了”。

那是一幅画电线的草图,就如同德尼罗的日常工作环境一样。

天伦之旅英文片名正是“Everybody's Fine”



亲子关系呢。

每当觉得自己心浮气躁的时候,便鼓励自己看一场电影。不管是人与人之间,还是人与事之间,都有种不期而遇地默契。比如今晚选择的这部09年上映的片子《天伦之旅》。

我是带着哭肿的眼敲下这片观后感的。

故事讲诉的是曾给电线涂保护层的工人弗兰克,因为孩子们的爽约,不顾医生的告诫,独自踏上拜访四个孩子的旅程,过程中那种情感与现实地碰撞,不浓烈,但却掷地有声。

如果孩子的母亲还在,父亲便不是那个会直面与孩子情感交结的人,可是妻子的离世,让弗兰克感受到了孤独,也感受到了孩子们与自己的距离,所以他提着手提箱,出发去寻找孩子,用他的话说,是给他们惊喜。

或许还有惊,但是喜是绝对算不上。

因为母亲口中的孩子们,是上进的,让人骄傲的孩子们。而现实却是充斥着各种谎言,以至于我一度心疼为什么总把自己的父亲推得远远的。

敲不开小儿子大卫的门,找不到儿子时坐等在阶梯上的落寞,让我感受到了一个老人的心酸。离开时,忽然在街道一家艺术画廊看到的大卫的画,想起了他和孩子关于油漆匠和艺术家的讨论。孩子说我想成为油漆匠,父亲说你要成为一个艺术家。

现实和理想,都是一种鸿沟。

那封透过门缝投进来的信上老父亲和孩子说本来想制造个惊喜,但家里却没有人,稍后再电话联系这样的话,面对的却是空无一物的房子,还有那个已在异乡离世的孩子。

见到女儿艾米时,看着偌大的房子,他说第一次看到实物。或许,一惯被动等待孩子们的到来,成为了为人父母的常态。本以为可以待个一两天了,结果女儿却婉拒了,因为女儿急着处理大卫的事情。那种不被需要的尴尬,是稍瞬即逝的落寞。在多出的几个小时里,看着女儿工作的场所,拍照留下的纪念,或许便是这样的感觉,你的家人在世界闯荡,你可以因孩子们与他们的成就而感到骄傲。

去找罗伯特时,手提箱的滑轮撞击阶梯的声音在这个乐队的排练厅显得格外刺耳,一如满怀期待又跌入云霄的现状,本以为是乐队指挥的儿子,其实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鼓手。儿子说,对不起,不能成为你的骄傲。我想当下他一定内心里经历过起伏,只是在后面的某一瞬间释怀了。

最后一站是小女儿所在的拉斯维加斯。她似乎是最欢喜父亲来的人,坐加长版林肯,住开阔通透的房子。她和父亲的聊天里,是孩子们对父亲的话,也是父亲对孩子们的话。

女儿说,对妈妈我们可以放心地说,因为她是个倾听者,可你确是一个教育者。

女儿说,你对我们的督促挺严的。

女儿说,你总是对我们期望特别高。

父亲说,还是那个号码,我还在电话的另一端。

父亲说,你们都出人头地了,看看多有出息。

父亲说,我没有什么目标,我只想做个好父亲。

一面是不想让父亲失望的孩子,所以即使佯装,也要演戏配合;一面是希望可以得到倾诉的父亲,孩子们过得快不快乐,这样的事很重要。

所以他说我只想做个好父亲时,我泪流满面。人生的那些青春激扬的日子里,兢兢业业地为了家庭拼尽全力,像极了我们千千万万的父亲形象。他们没有自己,他们的生活里是家庭,是孩子,是责任,是担当,他们扮演着严父的角色,心底里却藏尽温柔。

弗兰克乘飞机回家途中,突遇雷电天气,心脏病发作,在这生与死的界限里,他又回到了孩子们的小时候。这样的场景转换和设置,对我来说是一种高光时刻,就像弗兰克去找每个孩子时,孩子们跑向他的样子,一如他们的小时候。

还是在那个院子里,在那张长型餐桌上,孩子们围坐在一起,以小时候的样子,撕开了他们对父亲撒的谎。特别喜欢这样的设置方式,即保留了成年人的体面,也给了孩子们与父亲一个可以言说的出口。在孩提时代里,父亲还是那个高大威严的父亲,是一个对孩子有要求有标准的姿态,可是在现实生活中,父亲早已不再是那个权威者。我们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突然惊觉,曾经那个对我们高高在上的父亲,也开始变得卑微和妥协。


那一天,他去买儿子大卫的画,打开画的那一瞬间,止不住泪眼模糊,副画的电线杆,是父亲事业的承载,是家庭保障的承载,也是孩子对父亲爱的承载。

半辈子在电线上包保护层的人,破防在这无言的爱里。

与儿女而言,所谓的爱,是那种不想让父亲失望的爱,那种不想让父亲担心的爱,是那种裹挟着上进的理想基石与现实对抗地爱。

可是,与父亲而言,能够不管什么时候都成为你们的依靠,才是作为父亲的最终归宿。

所以当他站在妻子的墓前,说:“我只知道如果我可以重新来过,我不会苛求他们。”

或许,这便是爱的妥协。

不能成为艺术家有什么要紧,脱离不幸福的婚姻有什么要紧,能不能当指挥家有什么要紧,跨性别恋爱有什么要紧,作为父母,唯一觉得要紧的便是:

你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