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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導讀：
曾經有人對我說，他對法國人的印象有三 —— 罷工、批判性思考和起司；聽著聽著，也就對法國人烙下獨立、愛思辨與些許難相處的刻板印象。
然而所有的偏見都在閱讀這一本出走英國的老前輩、移居法國普羅旺斯後寫的《再見，山居歲月》中瓦解。在那裡生活了25年的彼得・梅爾用他的後半輩子寫出普羅旺斯的大雨滂沱、慵懶午後與法式生活步調和民俗風情。
（責任編輯：黃懷容）
文 / 《山居歲月》作者、全球知名暢銷作家 彼得．梅爾
在許多不常和法國人相處的人心目中，法國人有著不是那麼讓人愉快的名聲：冷漠、有點敏感易怒，而且絕非會擁抱陌生人的那種人。一如不少常見但子虛烏有的說法，這個看法並不可靠。法國人跟我們其他人一樣有人性，只是他們從小就學會保持禮節，此一習性有時與其說是一種生活教養，不如說它形成障礙。
這種禮節在現代社會太少見了，以致看起來有點古怪。英國從前也有「觀其行而知其人」的說法，以人的行為舉止來判斷一個人，可是這早已是陳年往事，如今取而代之的是草率而不拘禮節的作風。法國則不然，對於就像二十五年前的我們那樣、也是初來乍到的外國人而言，兩種作風之間的差異著實驚人。
法式禮節一：肢體接觸有其必要
我們首先注意到，肢體接觸有其必要。最簡單的形式為男性之間的握手禮，不過這得看是否騰得出一隻手而定。如果手上提著東西，就必須先卸下負擔，這才有辦法握手為禮。倘若實在騰不出手，就改伸手肘；連這個也做不到，最後一個辦法就是舉起小指頭。有時候，我在街上會看到彷彿雜技演員在做暖身動作的情景，外觀不重要，重點是要有肢體接觸。即使是建築工人、園丁和其他因工作而手上有髒汙的人，也會向你伸出手腕——乾淨的手腕——讓你握一握。
女性之間的禮節和男性的一樣重要，只是更複雜一點，因為當中包含了吻頰禮。標準的公式是兩頰各一次，親完一側要換另一側時，當心別撞到鼻子。不過，這是傳統的吻頰禮，如果對方是密友，吻頰的次數就增為三次。艾克斯有龐大的人口是熱情的學生，在那裡，吻頰四次稀鬆平常。
英國訪客以前看到男性彼此吻頰會大驚小怪，這年頭則是眉毛抬也不抬一下。我有位朋友說，他閉上眼來就能分辨出是男士在行吻頰禮，他自稱聽得見兩人的鬍碴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法式禮節二：交談時用字遣詞的奧妙
然而，法國式禮節不單只有親吻而已，對人與人該如何交談亦有所要求。單是「你」這個字，就有細微差別，各有各的規矩。法語中有三個「你」—— vous、tu、toi ——各自有各自用法。其中 vous（您）是最正式的敬語，用於初次會面的人或彼此社會地位不同的人。如果雙方變成朋友，就可以用 tu 來取代 vous，有時為了加強語氣，還可以用toi，好比說 Tais-toi ——「你閉嘴」。
當然也有例外，最讓我津津樂道的例子是，法國前總統在與妻子幸福結褵四十年，按說雙方早已是老夫老妻後，仍堅持以「您」稱呼她。不過大致說來，一般都按規矩行事，有關 bonjour（日安）的規矩更是顛撲不可破，眾人皆小心遵從。
「日安」是極其可貴的法語詞彙，可說是口頭的通關護照，一說出口便令法語世界感到安適。忘了講「bonjour」，會有遭人忽視之虞，或被視為無禮，甚且更糟，被當成自大傲慢的外國人。bonjour 也是極少數設有價格的詞彙，巴黎曾有家咖啡館，客人點餐若態度有禮，便可享有折扣：
只說「咖啡」，兩塊五歐元；
「咖啡」＋「日安」，兩歐元；
「咖啡」＋「日安」和一個微笑，一塊五歐元。
餐館侍者也樂於被當成人看待，說聲 bonjour 是好的起點。
表示禮節的肢體小動作在別處幾已絕跡，這裡卻仍留存。常見有男性一看到女性走進房間便起身致意，還有男性替女性開門，讓女性先行，或在晚餐桌上點選葡萄酒時聽從女性的意見。（但是最後這一項較難見到。）
這些小禮節有用且重要嗎？還是說，不過是昔日悠閒時光的遺緒而已？這些年來，我已習於如此習俗，覺得要是生活中沒有這些小禮節，日子會很難過，因為它們並不是裝模作樣的社交禮儀，而單純在顯示對別人的尊重與體貼。不論你是買一條長棍麵包，還是初次與某人謀面，日常生活都因而更加愉悅。
法式禮節的2大例外：開車與排隊
這一套令人愉快的事態有兩項值得注意的例外：第一項是，法國人一坐上自己的座駕，立刻就變了一個人，待人周到的體貼作風被拋到九霄雲外。
平日態度溫和的男男女女變得沒有耐心，常常很好鬥，不時大撳喇叭，像要自殺似的不斷超車，凡有駕駛人擋了他們的路、搶了寶貴的停車位，或車子開得太慢，他們便大聲叫罵，批評對方不會開車。如果碰到這種事，最好反應就是不要回應，只要直直看著前方就好。
令人惱火，並且有效。
第二項例外是排隊，依我看，問題在於排隊這件事剛出現時，被當成原始且沒有規則的接觸性運動，時至今日，狀況仍沒有什麼改變。女性比男性擅於排隊，她們比較機靈、心腸較硬又堅定，一見有機可乘就強行插隊，大多數男性卻沒有膽量嘗試。
我見多了普羅旺斯家庭主婦的剽悍作風，每一次到英國，看見英國人竟都乖乖地大排長龍，都感到愕然。有一回，我在英國居然見著有位排隊的男士讓位給一位焦急的女性。說到底，英國式禮節也許仍欣欣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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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書摘內容出自《再見，山居歲月：我在普羅旺斯美好的25年》，由皇冠文化出版授權轉載，並同意 Vida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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