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一念無明》導演、編劇:別因意見不同,就把彼此推開|天下雜誌

專訪《一念無明》導演、編劇:別因意見不同,就把彼此推開

兩個30未滿的香港年輕人,用16天的拍攝期,建構起一段父與子的故事。但他們真正想說的是,香港社會撕裂,站在同一塊土地上的人必須直面問題,別因意見不同就不斷地把彼此推開。

電影-一念無明-香港-黃進-陳楚珩 圖片來源:劉國泰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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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電影做一個卑微的邀請,可不可以再用心看看這個城市的撕裂和傷口?可不可以彼此有多一點的了解和同理?事情不一定行、結果不一定好,但一定不能連試都不試。

這是兩個30未滿的香港年輕人初衷,導演黃進和編劇陳楚珩合作,用200萬港幣(約786萬台幣)製作,說動大明星曾志偉、余文樂和金燕鈴無償演出,拍出了劇情片《一念無明》,在去年金馬獎得到最佳新導演和最佳女配角,也讓人看到香港電影從未消失的能量。

《一念無明》拍攝期只有短短16天,電影描述逃離家庭多年的父親曾志偉,從醫院接回躁鬱症兒子余文樂,兩人面對現實生活的壓抑和不安,想要重新建立關係、重返社會,但一切都是那麼不容易。

片中的父子情份、母子關係非常令人動容,雙方之間那種彼此相愛但又互相傷害的糾葛,細膩而真實。侷促的空間裡故事流轉,親情像是網子支撐你,又像是網子割裂你。

藉由這部戲,黃進與陳楚珩想談的是,香港社會就如同電影中的父子,彼此有很多的傷害與不信任,但必須直面問題,而不是推開彼此。(甲上娛樂提供)

卑微,是因為不保證現實能有好結局

「藉由這個戲,除了想把一個真實的香港社會展示出來,也想以父子關係來談談,我們不應該因為意見、想法不同,而把彼此推開,」陳楚珩當初會寫這樣一個故事,是因為看到一則中年男人和他爸爸的新聞,促使她反省,作為亞洲金融國際中心的香港,早已不是天之驕子,不但貧富懸殊嚴重,一直以來有很多社會問題都沒有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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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電影中的父子,過去存在了很多問題,對彼此有很多傷害和不信任,「為什麼我們想講這個故事給香港人聽,因為如果我們不去面對真實的問題,我們不可能去改變,也不可能有更好的未來,」陳楚珩形容這只是個卑微的呼籲。

黃進補充說,「卑微是指我不能保證我們一定會有一個好結局,就跟電影一樣。但如果我們正視一個事情,我們能不能再為對方多做一點?這個城市也是一樣,我們經歷了很多,背後也有傷口,但如果我真的很愛這個地方,我們還是要想想該怎麼走下去,就是一個邀請吧,能不能一起想辦法。」

黃進認為,香港這幾年的確社會有些撕裂,但撕裂不一定是壞事,因為這能讓彼此看清對方多一些、了解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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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擔心人們在發現對方跟自己想法不同後,就拒絕再看、中斷溝通,「父子的血脈是不能否認的,我們在同一個土地上的血脈也是不能否認的,所以我們要像那對父子一樣,不要輕易放棄。」

電影的最後,父親在天台上跨過了藍色的曬衣線,象徵了他在受到社會壓力、是否要把兒子送回精神病院、幾度猶疑害怕後,終於還是跨出步伐,要走進兒子的世界。

曾志偉(右)坦言,看著戲中的余文樂(左),每每令他想起兒子曾國祥(電影《七月與安生》導演)。(甲上娛樂提供)

飾演父親的曾志偉坦言,害怕「不開心」的電影,但他在看完劇本後無法抵擋故事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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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演員,一生都在追求好劇本,而我很幸運,每幾年就會碰上一個好角色,」上一次是《無間道》、再之前是《甜蜜蜜》,曾志偉直言,看著戲中的余文樂,每每令他想起兒子曾國祥(電影《七月與安生》導演)。那種父親想幫兒子卻不知從何入手的忐忑、渴望守護卻不得其法的狼狽,他揣摩得極為精彩。

主宰電影,就能改變世界

在被問到曾志偉等人願意無償演出《一念無明》時,黃進說,他非常感謝前輩對劇本的尊重,「電影人除了要聆聽觀眾,也在影響觀眾。香港電影曾經風光無限,就像一個很大的家族生意,曾經全世界都要買單我們的產品,但我們不是生在那個年代,現在全世界的電影都很厲害,我們不只要傳承,還要思考香港電影在世界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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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香港電影人也在思考這件事,「前輩們不是要我們重複他們做過的事,他們不是來告訴我們,應該怎麼拍電影,而是來問:你在想什麼?你想拍什麼?他們想聽我們年輕一代的想法。」

黃進原本念的是當代藝術,結果去旁聽譚家明(電影《父子》導演)的劇本課後,發現電影是最強大的藝術媒介,因為它跟人們的生活經驗相似,聲音、影像、敘事方法都特別能觸動人心,「老師告訴我,如果你能主宰電影這個媒介,你就擁有了改變世界的力量。」

他和從小喜愛文學的陳楚珩是同學、也是情侶,而陳楚珩相信,「真誠能夠影響別人,前輩們也會幫助你,因為他們也想看一看你能走出一條什麼樣的路。」(責任編輯:李郁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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