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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随笔/唐人严浩父子情\张 茅

2020-10-07 04:24:00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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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看标题或许不解,在此先作一点解释:唐人是严浩的父亲,名严庆澍,著名作家,唐人是他著作《金陵春梦》所用笔名,此书后来成为八集系列,在内地拥有无数读者。“唐人”之名红遍大江南北,本名严庆澍反而鲜为人知。在香港出了一批小说作家阮朗、颜开,陶奔、江杏雨等,读者没想过这些作家同是一人,即严浩的父亲严庆澍。

  严庆澍儿子严浩,一九七三年入读伦敦电影学院,看来他是立志进电影这一行,我曾笑语严庆澍,这都是“有样学样”的。我这位故人,出版小说约三十五部,《火烧岛》《香港大亨》《赎罪》《我是一棵摇钱树》《窄路》《她还活着》等电影剧本,拍成电影的有《华灯初上》《姐妹曲》《血染黄金》等十余部,集作家与电影编剧於一身,而严浩的“电影瘾”大抵受父亲影响,一九七五年回香港追梦。

  一部《似水流年》,电影界冒出一个叫严浩的名字。《似水流年》首映於一九八四年,当年中英两国签署联合声明,港人开始关注香港前途,片中的故国山河与乡土情怀引动观众百感交集。严浩选用了顾美华、斯琴高娃及谢伟雄作主演,这对於当时的香港观众是陌生的,惟观众很受落。该电影勇夺那一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美术指导”等多个奖项,并入选港人必看的百部影片之一。梅艳芳以缓慢沧桑的低音,情深表达对岁月的伤感,唱出的《似水流年》,至今仍流行。

  严浩一九七六年入无綫,首次执导电视剧《北斗星》,再加盟嘉禾电影公司,执导《夜车》、《公子娇》等,至《似水流年》,差不多十年,我从他身上看到其父亲的影子。严庆澍在《新晚报》工作,每日尚要写过万字,包括刊在不同报章的小说及专栏,每小时可写两三千字,速度惊人,更需要一股韧力支撑;严浩则在电影方面已赶过父亲。

  严浩今以“食疗主义”涉足医疗与健体,由电影拓展至养生领域,使我等叔辈感到意外。有一次与严浩喝茶,他突然神色凝重地说:“父亲不是老死的,是操劳过度,他去世的时候才过一个甲子,比我现在的年龄还小。”我同感回应:“是啊,他透支太多。”两人一时无语。严庆澍笔下多产,家中也是多产,他膝下儿女八个;严浩说过,他不一定每天能见到父亲,父亲出门时他还在床上,父亲回家他已经睡着。严老写作以补家计,七十年代写一千字十元稿费,正常的人工作佔人生一半,放工回家匆匆休息。严浩说父亲只是凡人,形容父亲喝浓茶、吸香烟鞭策大脑细胞运作,到了午夜,剩下一半精力差不多耗尽,才坐巴士及地铁回家。曾在严老身边工作的我,都知道他三十年如一日,每年只有报社放假三天,他才有三天假期,编辑部一众都看在眼内,报社两位总编,我说过罗孚是有牌的老总,严庆澍是由“民间”封予的老总,虽说无牌,但每一位员工均以“严老总”称之,没有一人例外。

  同事约严庆澍的饭局,必在傍晚七时以后,大家知道他每日写完最后一篇稿的时间,一般是七点前后,上环一家潮州饭店二楼,常是首选。可以计算,他回家已是九时过后,已是严浩睡觉的时间。“老总,多休息啊!”这句话常在我等口中,也明白是白说。

  “每次阅读先父著作,哪怕三言两语,总是无法忘记先父辛苦,以致字字触目神伤。”这几句刻骨铭心的话,写在严浩去年为父亲出版阮朗文集《海水的腥味》的序言中,读来低徊不已。严浩抹不去父亲早逝的苦涩,自那时起,除了拍片,其他时间用来钻研医术,探索养生,多少日子默默潜修,以致我彻悟,严浩的内心世界,父亲永远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