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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为一个诚实的人，忠于自己的内心想要追求的东西。”
外放的设备里传出来媒体采访的视频声音，德克兰·赖斯， 西汉姆联的副队长， 他只是在回答主持人无聊的问题，就像小学生的命题作文一样，但球迷不难把这想象成是一支无色无味的预防针。他总会离开的，去更大更好的平台，问题只在于今年还是明年。
梅森·芒特划走应用页面放下手机，露出带着一点小兔牙的笑。他的眼睛盯着赖斯赤裸的后背，在下一秒垂落的T恤完好地遮住了惹眼的抓痕。
芒特没留指甲，他只是喜欢在赖斯的背肌上使劲。
“我看你也没有那么诚实。”他话里有话地说着，悄悄掀开被子爬到床尾，在话说完的同时一把抱住情人的腰，并且伸手去拽他刚提上来的裤子。
赖斯瞪大眼睛，顾不上他说自己什么东西，只是连忙揪住裤腰往回提，但又难以甩掉身后这块牛皮糖，唯有在腔调里干着急大喊：“Mase，别来！”
他这会听着可一点不像采访里那么正经可靠。
芒特觉得耍到他也就满足了，倒是就放开了手，让他好好地把裤子穿上，赖斯一边嘀咕一边绑好裤腰带，乱遭的绳结吊在裤头外边，他还轻轻叹了口气：“我今天得去医院接人，你知道的。”
芒特本来只是打闹，听见他嘟囔，倒有点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说什么呢， 女朋友 产检，还来找 好朋友 偷吃。”他刻意挖苦，把重点咬在那两个称呼上，尽管把自己也都给骂进去。
赖斯怔了怔，声音压得更低，也许是心虚，也许是回避：“别这么说。”
芒特确实没再说，他们已经为这件事讨论过，赖斯的解释他听过了，也厌倦自己介意太多。
“我走了，给你发讯息。”赖斯留下一句，便消失在芒特的房间门口。芒特站起身，从窗户看见他最低调的那辆奔驰轿车从车库向大门口驶出去，逐渐离开这条街道，而当目光的焦点回到眼前近处，窗户的玻璃上映照出的是芒特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体，带着赖斯留下的痕迹。
如果人的心脏有两个，它们应该一个似生的雀跃，一个却似死的安静。
赖斯让他攀上高潮时多巴胺全面覆盖他的身体，侵蚀到每个细枝末节的细胞，他幸福而快活，犹如身处天堂，相信赖斯也是一样，而更重要的是，那个天堂里只有他们两。
双向心动，彼此拥有，这不就是赖斯和芒特从情窦初开对最好的朋友春心暗动时就期盼至今的吗。
然而芒特垂着视线看锁骨上的红印，现在过分充足的光线让它模糊不清，更像是玻璃上的一个污点。他放下窗帘，白天的房间也晦暗无光。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振动，芒特躺回去摸到手里，屏幕的冷光扑在他脸上，弹出来是赖斯的消息。
[ 爱你❤️ ]
在那边，赖斯在等红灯的间隙给他发讯息，就如他离开前承诺的那样。芒特的嘴角微微扬起，甚至像是肌肉记忆：当赖斯说爱他，他就会笑。
[ 爱你❤️ 还以为你忘了！]
他似乎又快乐起来，迅速地打字，像一条金鱼，咕嘟几个气泡就可以忘记一切。
也没想到赖斯很快回复：[ 这个我永远都不会忘的。 ]
[ 请你好好开车，快去快回。 ]
装完这回正经，孩子心性的男人已经心满意足，甚至把被子搂到身上嗅了一口，暗想果然有着德克兰留下的味道。
是啊，德克兰爱他，这就是芒特期盼多年的。他更加心知肚明的是，关系是他们两个共同选择发展成这样的，谁都不是能置身事外假装清高的角色。
有时梅森·芒特想，如果人生没有意外该多好，但又恰恰是意外，才让他们迈出这一步。好比他曾经在音乐里看到的一句拉丁语， Inopinatum Expectes（ Expect the unexpected ）， 当时只是没由来地喜欢而记在了心里，现在看来，倒像刻入他脑海的一行谶言。
在那个洋溢喜悦和幸福的跨年夜晚，德克兰·赖斯带着一束花 按 响芒特家的门 铃 。这样特殊的日子，单身已久的芒特往往和家人一起度过， 当门铃响起，这个长不大的朴茨茅斯男孩就与他的小外甥女进行了一场拖鞋踢踏的竞赛，尽管身为运动员，平常芒特还是总是宠着让着他家的宝贝，但这一次他竟然是动了真格，把没有腿长优势的娃娃甩在后面，扑到门口去给来客开门。
赖斯看见他一副气喘的样子就笑得看不到眼睛：“Mase，你们在玩什么健身游戏吗，还是老鹰抓小鸡？”
“Uncle Dec.”小夏天赶上来，奶声奶气地跟赖斯问好。
赖斯把怀里的一大捧花交给芒特，极其自然地弯下腰去把小女孩抱起来。“新年快乐，Summer。Uncle Dec给你带了巧克力！”
小夏天说着“谢谢Uncle Dec”，抱住赖斯的脖子就给了他一个黏糊糊的脸吻。
“请注意，现在还是2021年！——”芒特看着一下就被收买抢走的小外甥女和外人联合给自己留下两个的后脑勺，故意大声地在后面提醒他们。
“哇，好大的一束玫瑰花哦。”来到客厅，芒特姐姐马上对那捧足够惹眼的烈焰般的花束发表评价，语气中似乎还带有几分调侃。
花瓣的赤红在芒特的脸颊映下淡淡的色彩，他把花束搁到一旁，对他的姐姐抿了抿嘴。这时赖斯也把夏天放下来，解释了一句：“新年夜嘛，还是带点东西来比较好。”他的余光往芒特那瞥，又补充道，“算是给每个人带的。”
姐姐挑挑眉毛，一副哪有带红玫瑰给主人家的看乐子心态，但也很识趣地并不说穿。芒爸则不多客套，笑着欢迎赖斯的做客，毕竟这事打他俩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发生了。
赖斯加入沙发的坐列，和芒特紧挨在一起。电视上播放着合家欢电影，桌面有爆米花和软糖，而这两个人不断说着小话，即使只是家庭影院，也够影响观影体验的。
“好了好了，你们去房间里面聊吧，吵人看电影。”姐姐半是无奈半是宠溺，挥着手把他们赶走。
赖斯和芒特互相看了一眼，忍着笑起身跑掉了。到一半，赖斯又折回来把带来的巧克力塞进夏天怀里，冲她眨了眨眼。
看见那一幕，芒特走上楼梯的时候信口打趣说：“嘿，说不定你挺适合当父亲的。”
赖斯走在他后面，听见这一句一时顿住了上楼的脚步，芒特回头看见他的表情似乎也凝固住，不禁疑惑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随后他又笑，拉住赖斯的手腕带他接着走，“我只是开玩笑的。”他说。
他们去了游戏室，这是两个好朋友会一起待得更多的地方，这大概也是家里隔音最好的空间，避免打游戏的声音打扰到别人。芒特两腿一盘直接坐在地毯上，招呼慢吞吞跟在后面的赖斯过来，又指了指背后的门提醒对方顺手关上。
“怎么了？”他拿起自己年长四天的身份，等着赖斯坐到他对面才再次询问。十多年的交情，他一眼就能看出离开人多的环境之后赖斯表现出的不对劲。
赖斯叹了口气。
他很少叹气，这看起来可能更近似于坦白局前的深呼吸。
“Mase。”他抬起脸看芒特，他在足球和生活里都最要好的朋友，眼神却时不时地闪烁。
芒特难得地沉静着，等待他开口。
“我不知道怎么说。”他有些局促，这样的赖斯在人前是见不到的。想了半晌，他才好像组织好了话语，他挪动腿脚坐得离芒特更近一些，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是这样的，我想问你，Chilly的那件事，嗯……或者Nathan的那件事，还有那些诸如此类的，Mase，你都是故意的吗？”
其实他的话也没有说得多清楚，但芒特莫名地乱了阵脚，大概是知道赖斯说的是那些他故意让他吃醋或者不爽快的旧账。
“啊，什么啊？”芒特立刻开始装傻。
“你是故意想让我吃醋的，不是吗？”
原来德克兰也不是傻瓜。芒特在心里半带埋怨地嘀咕，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挑明过，是他厌烦了吗，还是他想说清楚些什么事情。刚才还想着充大哥的家伙这会有些心虚了，瞟过视线却发现赖斯的耳朵似乎有些变红，一阵擂鼓就在他的心里咚咚乱敲，芒特掐着手指头赶紧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有吧，那我跟他们不也是好朋友吗。”还好游戏室的玩具设备里没有测谎仪这个东西，否则它会响个没完。
“是，当然是，但……”赖斯也皱皱眉头，“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他的应对也显得无厘头，芒特知道对方没打好草稿，索性乘势而上，一连抛出三问：“所以？你又吃醋啦？为什么呀？”
“是的，Mase，我真的感到吃醋！”没想到赖斯紧接着他的问题回答，甚至是铿锵有力的。
芒特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赖斯今天晚上一点没按着他的设计走，乱棍都快把他心里的鼓敲破了，现在该说什么呢，对不起那我以后不故意这么做了，还是继续问所以，为什么？
芒特挠了挠头，暂时想不到如何回应，过了一会，还是赖斯将话接下：“我不知道，这很奇怪。我有很多话想问你，Mase，所以今晚我来了。”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和我跨年来的。”芒特小声说。他总得说点什么。
这是2021年最后的一个夜晚，墙上的挂钟只差一个小小的角度就要将这一年走完了。
“这当然也是……”赖斯低声说，然后意识到差点又被狡猾的好友岔开话题，于是又主动往回绕，“所以，Mase，看我吃醋让你觉得很开心？”
“开心啊。”芒特觉得这倒也没什么好说谎的，他和赖斯在一起的时候令人开心的事总是数不胜数。
“为什么？”不料赖斯将这个问题还给了他。
因为我喜欢你啊。芒特在心里想。果然还是傻瓜。
“那真的感到吃醋是为什么？”他反问。
也许我们都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赖斯想。他看了一眼时钟，意外发现马上就要进入倒数了，芒特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随口一提：“算啦，不如我们先倒数……”
“Mase。”赖斯却沉下脸，生硬地打断芒特的话，立体的轮廓令他的表情此刻看起来充满阴影，堆压在他的嘴角，令他艰难地开口说出他今晚要说的话。
“Amelia告诉我她怀孕了，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