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迈山里的丙勐一家
五一假期,我们本来的设想是要在山里抱树、看日出、看云海、逛寨子。但因为一场意外,我们呆在寨子里哪儿也没去,仰赖我们遇到的一些陌生人的善意,我们获得了一次特别的旅行体验。
2024年5月3日,我们起了一个大早,清晨四点半起床,去赶7:05分从深圳飞往西双版纳的飞机,最终要去的地方是位于普洱市澜沧拉祜族自治县惠民镇的景迈大寨。去年申遗成功的“普洱景迈山古茶林文化景观”就在这个寨子顶上。
我们从嘎洒机场打网约车去景迈大寨,来接我们的司机是一个贵州小哥,前排还坐着一个他的同伴,两人二十多天前才从贵阳来到西双版纳,专门接长途单。滴滴顺风车显示车费只要250元,他接单后打电话过来要加100块才送, 我们同意了。当得知他们没去过景迈山后,有点后悔,因为提前查过有一段石子盘山路,但已经上车了。我们表示出担心,小哥说,我们从贵州来的,什么弯道都能开。他没有说谎,一路上,除了他们偶尔抽烟让人呛得难受,整体还算平顺。
我们到住处的时候接近下午两点,太阳明晃晃的,住处的门口就有一棵高大的高山榕树。
寨子的建筑结构的主体大部分都是水泥砖墙,大多是两层加一个宽敞的天台,一层多是制茶工坊、二楼住人、天台是喝茶晒茶的地方,屋顶保留着傣家竹楼的风格,屋脊上有金黄色的牛角标志。住处没有吃的,我们问民宿老板哪里可以吃饭,她跟我说,寨子只有一家可以吃饭的地方,她在微信里发了一张“丙勐傣味人家”的菜单给我,寨子不大,我们走走停停,一会儿就到了,其实就是水泥公路下来的第一家人。
吃饭的地方就在一楼的一片水泥空地上,我们点了炒腊肉、青菜汤和茶叶炒鸡蛋。我看炒菜的大哥从我们眼前闪过去,从墙角空地上的竹竿上晾着的一排腊肉中取下一窄条就去厨房了。那应该是我们吃到过最香的一盘腊肉,瘦肉多又有嚼劲。
一开始也在厨房忙碌的老板娘,闲下来后很自然地在我们对面坐下来,问我们饭菜好不好吃。她穿着傣族民族服装,红色短上衣黑色裹裙,笑容淳朴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问,为什么叫“丙勐傣味”,她说,丙勐是她名字的后两个字,她名字的第一个字是“叶”,但这并不是姓,是指她是家中的第一个孩子。他们在姓氏上既不是随父姓也不是随母姓,傣族按照出生的顺序来确定姓名中的第一个字,所以我在寨子里遇到的很多人第一个字都是一样的。
一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了丙勐。她让我感到亲近,她的样子让我想到了童年时村里的那些那些女性,身上带着劳动留下的痕迹,皮肤黝黑,指甲里有泥,戴着有油污的花围裙。
但她其实很年轻,才37岁,大女儿已经19岁,在普洱市学护理,已经在部队医院实习,小女儿12岁。她那读小学六年的小女儿因五一假期,刚好在家,一直安静地坐在厨房旁边的台阶上看手机。她有一头特别的自然爆炸卷发, 丙勐轻声说,女儿老因为头发被同学说,想去拉直。我跟她说,很特别,不要拉直!这是你的特色。她害羞地笑了。
丙勐家的房子几乎是骑在一处斜坡上,直立着盖起来。从三楼的天台望出去,对面的山顶已经在视野之下,我们处在海拔1600多米的地方。丙勐为我们泡茶,大半个下午我们都在喝茶。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走着去“景迈山古茶林”,金黄色的夕阳洒在石子铺成的路上,有蝉鸣鸟叫还有茶叶的清香。太阳落山后,我们还只走了一半,便折返回丙勐家,等着吃晚饭。
隔壁桌坐着一桌从深圳来的客人,他们是丙勐弟弟的朋友,他们一直在喝酒,丙勐弟弟用各个民族的语言教他们怎么劝酒,很畅快。
在茶余饭后闲聊中,丙勐的丈夫也加入进来。我们在菜单上看到的特色菜——螃蟹脚煮鸡、干巴丝、刀回肉、肉丸汤、酸笋煮鱼、芭蕉花蒸肉包、手抓鱼米线、茶叶炒蛋、小番茄炒韭菜,基本都是他掌厨。他主动把身份证递给我看,他名字后面两个字叫“宰怕”,他说,“宰怕”在傣语里是“好”的意思。
2002年,宰怕初中尚未毕业就和两个朋友一起离开学校去景洪的一家煤球厂打工。
“没有告诉我爸妈,那时候我和家里都没有电话,老师找到家发现没人,又找到景洪,那时还算童工,我们从工厂又回到学校。”
“初三毕业后就回寨子了,不读书也可以,爸妈也没说什么。”
我问:“回来后做什么呢?”
“栽了甘蔗,太累了,又去澜沧的修理厂学修车, 学了五六个月,太累了,现在车子小问题我都自己修。”
“从修理厂回来后呢?”
“回来了就结婚了,22岁就结婚了,现在这个房子老宅子拆掉又建造的,爸爸给的宅基地。”
那是2004年,两人的大女儿2005年出生,时隔7年才生小女儿。
大哥说:“本来还不想要,觉得生一个也可以,后面还是想要,就又生了一个。我的两个孩子都很好养。现在政府不管了,随便你,生一个也可以,生两个也可以,生三个也可以。”
宰怕比丙勐大三岁,两人是小学时的同桌,因为宰怕实在是不喜欢上学被束缚,他更喜欢在山里放牛,十岁才进学堂。丙勐和宰怕两人互相说话的时候用傣语,和我们就用普通话。他们的语气都是慢悠悠的,总是带着笑意。
除了做农家菜给游客赚取一部分收入,丙勐家更多的家庭收入要依靠山顶的古茶树,把茶卖出去才是他们最想做的事,他们吃的菜、粮食、家畜都是自给自足。寨子里大部分人的生活也都是如此,是本分的茶农。
寨子里家庭大部分是通过内部通婚的形式组建,没有外地媳妇。寨子里的女性也能分到祖辈留下来的茶树。
男子做上门女婿在这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女儿多的家庭都会留一个在家里,用宰怕的话说,这里不止是男生娶女生,女生也娶男生,男生上门也叫“出嫁”。因为女性也能继承古茶树,获得财产权,经济关系平等上建构的夫妻关系平等,女方不会觉得自己结婚是“亏”很多,因为这就是女生自己的家。她可以一辈子不离开自己的父母,拥有我在城市里少见的女性身上那种坚实的安全感。男生娶女生,也不需要过多彩礼,盖房子就是两家一起出钱出力。这样仍旧遵循传统的做法实现了男女婚姻的一种动态平衡。
经济(茶叶),粮食的自给自足,以及稳定绵延的传统规则,让他们内核稳定,对人生的安全感满满,几乎没有什么焦虑和内耗,生活状态很松弛。
我问:“你们有两个女儿,将来会留一个女儿在家里吗?”
宰怕说:“对,必须要留一个。” “那要女儿不愿意咋办?” “一个不愿意、一个会愿意, 因为有两个。” “那要两个不愿意咋办 ?” “不可能。从历史上就是这么做了。” “万一小女儿读大学去了很远的地方怎么办?” “会回来的。” “小孩自然会回来的” “你不担心吗?” “不会担心,去外面也没事,无论她在哪里这个家都是她的,她不一定必须留在这个房子里。” 宰怕十分笃定:“家会留给她,代代都是这样下来的。”
宰怕的姐姐和弟弟都在景迈大寨里,弟弟留在家中和父母住在一起,他就出来重新盖房子新立门户,我们所在的这栋房子是拆掉之前的纯木房,2017年才建的,因为坡度较大,仅打地基就花了四十万,亲戚朋友们互相帮扶把房子盖起来。当时盖了三层,出于“自然保护”原因,后来在政府工作人员的干预下,把三层拆掉,变成了现在喝茶、晒茶的天台。
隔壁桌的深圳来客还在大声地劝酒、唱起了歌。得知我们也是从深圳来后,丙勐说,她的舅舅就在深圳。2021年,她曾经和几个亲人一起去过深圳,记得当时是阴雨天,呆了几天就因为疫情匆忙返回景迈山,没有看到大海。细聊起来才知道,丙勐的舅舅其实是八十年代第一批被派往深圳的基建工程兵,如今他们已经定居深圳,成了名副其实的深圳人。
二
寨子里有一座大佛寺,大佛寺的广场前方有一棵枝叶繁茂的菩提树。丙勐说,这样的大佛寺每一个寨子都有,寨子里的大事都是在这里举办,每年的泼水节,大家都会去跳舞唱歌。
5月4日上午,已经到假期末尾,寨子里没什么人,我们沿着寨子走了走,去观摩了闭着大门的大佛寺后,决定再去一趟“景迈山古茶林”。头天听说茶林里的石板路虽然不让汽车进,但可以骑摩托,我们也确实在路上看到了很多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女人骑着摩托从茶林穿过。
我们问丙勐借车,她很爽快地答应。一路穿过古茶林后,路口的保安大叔告诉我们,糯干古寨就在五六公里外,也可以骑车去看。当时的我们出于一种对一切都感到很新鲜的兴奋情绪中,于是就骑上摩托车去了糯干古寨,一个多小时后,岩原路返回,大概在离景迈大寨还有两公里的一处大转弯,队友还没来得及刹车,摩托车车就倒了,我们齐齐从车上摔下来,他的膝盖擦伤了一大块皮,膝盖被石板路上的石头磕了一块很深的伤口,像小青蛙张开了口,我看到血从我的膝盖上直直地沿着腿流下来。 我们都赶紧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还好,可以站,说明没有骨折。 “摔得太奇怪了,可能是刚刚在糯干古寨的大佛寺菩萨责怪我没有买那个16块6的手串。”这时候,我们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们把包里能用的纸巾都拿出来,把扎头发的头绳解下来做了包扎,居然勉强骑到了丙勐家。 疼痛让我们意识到对景迈山的石子路以及弯道过于自信且缺乏敬畏心。
丙勐带我去寨子的卫生所,接待我们的人说伤口太深要去镇上缝针,再来丙勐家先吃了午饭。下午三点多,宰怕开车,半个小时到了山下惠民镇上的医院,给我做伤口清洁的是一个叫张晓叶的小姐姐,缝针的是另一位。没有打麻药,我疼得尖叫,流眼泪。她们说,昨天也有外地人骑摩托车摔了,人生中第一次缝针。“小孩都没哭呢,你不要哭哦!”她开玩笑。回程路上,我们在路边买了三个西瓜送给丙勐家。 因为腿疼,我们的旅程就被迫终止了,干脆安心呆在景迈大寨里养伤,在丙勐家和民宿两处往返。 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住在丙勐家帮忙,之前是帮忙摘茶叶,现在是帮忙做厨房事物。帮厨的小哥是拉祜族,老婆是布朗族,他们都是90后,有三个小孩,住在另一个寨子里,家里主要是种田,种的最多是玉米。小哥之前在上海工厂,一个月算加班可以挣七八千偶尔过万,但花得也多,存不下,于是就回来过起了这样打零工的生活。在这里帮厨,一天150块,管吃住,可以随时回家。小哥做的烧烤很好吃,烤的茄子酸酸甜甜。不忙的时候,小哥就看短视频。
受伤后的第二天一早,丙勐说她家杀了老鸭子,让我们上去尝尝,她开车到民宿门口把我们接到了她家。因为下午她要送小女儿去勐海上学,我们也要托她顺便再买些消炎药回来。小女儿住在住家教师家里,一个月来回来一次,这次离家,塞满了大包小包。 一整天我们都在丙勐家,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她家二楼的阳台上喝茶。这里家家户户门口阳台都养着植物,最常见的是多肉和石斛。丙勐家的阳台是一个绝美的山景阳台,视野所及近处是寨子里飞檐灰瓦的建筑,远处是层层叠叠在淡雾种的山峦,阳台上的多肉每一盆都像是要爆炸一样。我们从半下午坐到天黑,看云彩变幻,看一天的太阳如何缓缓落下去。 丙勐六点多才从县城回到寨子,晚上不忙的时候丙勐和宰怕大哥就上来坐坐。 他们总是很淡然地说出让我感觉很吃惊的事。 “他姐姐的小儿子就在下面的庙里做和尚。” “大哥的姐姐吗?” “是啊!” “他想做和尚就做了,家里人不阻拦。” 他们还在古茶林遇到过象群。 “十几只象,在古茶林跑起来跟地震一样,它们是灵兽,人只能远远地看着。” “它们吃茶叶吗?” “不吃茶叶,吃玉米,玉米任它吃,吃完后可以拍照向政府申请补助。”
我们住的民宿离丙勐家大概八百米,开民宿的姐姐是丙勐的好闺蜜。 她就是“娶”了丈夫回家,从未离开过自己长大的房子,这间民宿夫妻俩为了装修花了不少钱。民宿主要是姐姐在运营,丈夫主要是做茶叶生意,这应该也是寨子里唯一一家能在平台上搜到的民宿,“有百分之十五的营业额被平台抽成,有百分之五是付给品牌加盟,另外要付卫生整理费一间房25块……”这些复杂的运营让姐姐有些头大,她身子瘦瘦小小的,很灵动。 姐姐的父亲腿部有风湿,常常斜着身子走楼梯上三楼的住处,热情地邀请我们吃挂在栏杆上一挂挂的香蕉。两棵大榕树刚好位于房子的视野可及的左右两端,正前方远眺,可看到对面山上哈尼族的村寨。 这里的天黑得很晚,鸡一直在叫,山上八点太阳才落,燕子和蜻蜓不断从眼前飞过。在这里的第四天晚上,姐姐邀请我们和他们的家人一起吃晚饭。晚饭是姐姐的丈夫岩过罗大哥准备的,一道道的切菜准备,慢悠悠的,晚上九点吃饭。 猪肉煮白菜、腌菜炒肉、南瓜丝炒肉、葫芦丝炒肉、硬豆腐乳,都是姐姐自己家种的或者寨子里新鲜食材,因为和湖南老家的菜味道很相近,队友没忍住,吃得有点撑。吃完饭后又加入喝茶队伍,一直喝到凌晨才散去。 景迈山的生普比较柔和,再晚喝也不会睡不着觉。所有人说话都是温温和和轻轻柔柔的,嘴角眉间常带笑意。我们开玩笑说,大哥你们这样说话平时怎么吵架呢?他说,我们就很少会吵啊,我和妻子就一辈子没吵过,最多就是一两天不怎么说话。我们这边吵架比的是谁的声音更低,这样对方可能压根就听不见(笑)。
我们在民宿里遇到了一对情侣,女生第一晚刚到寨子就崴了脚,只好第二天一早又开车回版纳。温和的男生还搜索了自己曾经摔伤后用的药推荐给我们。以至于民宿的姐姐在第二天接待四个来自昆明的客人时,不断提醒他们,不要走小路,不要骑摩托!看来我们在寨子里已经成了典型。 昆明的这四个客人是两对夫妇,他们退休后四处旅行,知道我们从深圳来后,大叔开玩笑,你们广东人都不结婚永远谈恋爱吗?他的两个儿子从国外念大学回国后,一个在广州,一个在深圳,都没结婚。
三
来景迈山的第五天,我们决定回西双版纳住一晚回深圳。 宰怕大哥答应用他的皮卡送我们去版纳。 这一天,宰怕不仅是我们的司机,他还带我们见了他的朋友们。 我们停的第一站在曼桂村。 宰怕的好朋友宰饼就住在这个村子里,他们好久没见了。宰怕提前打电话给朋友,我们到的时候,一桌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又是一桌丰富的傣族美味。 宰饼是一个民间歌手,节日、婚礼、庆祝等需要唱歌的场合,他就会接到电话邀请,靠唱歌赚取收入。饭后,他把电子琴搬出来,为我们唱了几首傣语歌,还唱了一首《突然间的自我》,宰怕大哥也跟着一起唱。 “大哥,你也爱唱歌啊!” “我只喜欢,不爱。” “爱和喜欢的区别是什么?” “爱要弹它。” “喜欢听就好了。” “宰饼就是爱音乐,我就只是喜欢。”他们已经认识十多年了。 宰饼有一个自己的练歌房,房间里有音响、贝斯、用来做短视频直播的话筒等。墙上用傣语写着房子建造的日期,挂着父母的照片。宰饼告诉我,他其实是上门女婿,妈妈是缅甸人,妹妹嫁在日本,双亲都在疫情期间去世。 宰饼的老岳父是一个很开朗的老人,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脸红扑扑的,一直拿着手机在录我们听他女婿唱歌。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再次准备出发的时候,天看起来要下雨了。 宰怕大哥换下了黑色背心,穿上了粉色的民族服装,出发不久后天就刮起了风,甚至下起了冰雹,车开起来像坐船一样。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十几分钟,又继续走,雨太大,又停。大哥很淡定,云南这种天气太常见了。被困在雨中的时候,导航里面说:“今天走完这些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
开到澜沧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变得晴朗。 宰怕又带我们去普洱茶交易市场见朋友,这次见到的是自称三公主的卖茶叶的姐姐。她曾经在澜沧县城的步行街卖茶叶,后又转到市场这边,这里是澜沧最大的普洱茶集散地。我们主要聊的话题是关于直播,市场里有好多家都在走直播带货路径,她也曾想尝试,但因为各种原因还是作罢。 “走不通那些路,就坚守自己的道路。”这些年生意明显变得不好做,三公主最大的生意来源还是老客户。她很喜欢旅行,在步行街的店铺歇业后,她曾和朋友一起开车去西藏呆了两个月,一路上认识了很多朋友,这些朋友间接带来了不少生意。 三公主打趣宰怕大哥是富一代:背靠黄金山。大哥嘿嘿笑。 我问大哥:“大哥,你现在的烦恼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 “没什么烦恼。” 喝茶喝到快六点,我们继续启程去西双版纳,大哥一路开得飞快,因为他等会儿回澜沧县城还有两个朋友在等他。一个是为他家盖房的四川人,一个是做茶叶生意的珠海人。 到目的地后,我们要付给给大哥一路来的车费,他推辞不肯,甚至要跳起来了。 他说,“我是可怜你们,我不是拉客的车,不能收钱。收钱心里会不舒服。”那一刻,我的心里被一种久远的淳朴和真心打动。 我们反复给,他反复拒绝,甚至要生气了。最后,大哥以仅仅收了点油钱作罢。因为队友行动不便,我们在酒店门口吃了米线,大哥就匆忙返程了。
第二天落地深圳后,我收到丙勐的消息,大哥头天晚上并没有在澜沧住宿,凌晨两点奔到家了。我想起那些天里,大哥反复说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呆在家里,每次出去都会很想家,总想很快回来。 我很羡慕他,他是一个有故乡的人,且与自己的故乡紧密相连。在景迈山的那些天,我总想到陕南那些一望无际的山,让人心生畏惧的山。
摄影: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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